一路上崔老問了一些問題，羅浩一一作答。
有關事情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行，所謂眼見為實。
崔老也不認為ai機器人會跨越式發展，但他沒過多反駁，畢竟這些年來很多傳統意義上的高科技產品都不知不覺中被拉下神壇。
剛剛還看見機器熊貓奶聲奶氣的叫爺爺，崔老現在腦海里回蕩的都是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太洗腦了簡直，聲音魔性，向往都忘不掉，一直在腦海里回蕩。
小羅博士的科研也有點雜，竟然有大熊貓的野生培育，崔教授一路上亂糟糟的想著。
這么有天賦，為什么不專心致志呢，要是小羅肯入自己門下，把清河崔氏千年傳承交給他似乎也不是不能考慮。
崔老心里亂糟糟的想著。
過了很久，來到龐各莊的無人醫院外。
醫院里種了很多樹，把醫院遮擋住，里面的建筑若隱若現。
門口，一個年輕人穿著白服，板板正正的，沒有一絲皺褶，整個人身上似乎彌散著一股子光，讓人看見就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一種——贏定了的感覺。
“崔老，它叫小孟，是按照剛剛您看見的老孟年輕時候做的模。”
“小孟，小孟”崔老嘴里喃喃的念叨著，仿佛在琢磨是不是也能看見自己年輕的樣子。
“呵呵，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前后換了很多模板，最后才敲定是小孟。做的太帥了不行，影響治療，咱又不是搞機器人男友；做的不好看也不行，人還是看顏值的。”
“所以老孟這種五官看起來挺平常，但卻耐看的人挺適合建模。”
“后來聽人建議要老一點才有可信度，我覺得有道理，但最近手頭有點事兒，這個建模一直還沒弄。”
羅浩解釋道。
見車開過來，“小孟”招手。
與此同時，它身后的大門緩緩打開。
崔老開車直接進了無人醫院的院子。
下車，崔老有意為難“小孟”，只是看著它，卻沒說話。
“崔老，您好，久仰大名。”“小孟”客客氣氣的說道。
隨后，它伸出手。
“小孟”站在崔老面前約70cm遠的位置，手伸向崔老。
崔老抬手后愕然發現一件事，自己的肘關節在身體中線位置，伸手剛好和“小孟”的手握在一起。
“小孟”不知不覺展現出它對自己的尊重，哪怕是握手這么個細節。
其實這個細節崔老也不是很在意，只有在外交場合中才會出現。
但只一個動作，崔老便對“小孟”刮目相看。
就連這種小細節都沒忘記，尺寸尺度拿捏的剛剛好，簡直太贊了。這不是ai牛逼，是小羅牛逼。
“小羅，握手這個動作是你設計的？”崔老直接問道。
“嗯，前些年我見王外長出國開會，和人握手的時候都是這個姿勢，就設計讓小孟握手的時候老人家們都是王外長的姿勢，霸氣。”羅浩回答道。
“害。”崔老想要說什么，但這姿勢握手真的很舒服，也就把剩下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崔老，歡迎您蒞臨我院指導工作。您的意見和建議，我們一定會重視，抓緊時間改正。”“小孟”握手后很有分寸的松開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小孟，是吧。”
“崔老，是我。”
“不錯。”崔老贊道。
“您夸獎了。”“小孟”微笑，不卑不亢，領著崔老進門。
進門是方廳，左手邊是急診室，右手邊是一溜輔助科室，上面都有名字，只是里面黑漆漆的，沒開燈。
“這里面的設備誰操作？”崔老問道。
“自動操作。”“小孟”回答道。
自動操作？！
崔老一怔。
“崔老，是這樣，都是ai后臺控制，開不開燈無所謂。但不掛著醫院的名字么，看起來還是盡量正常一點，要不像鬼片。尤其是醫院這種地方，不開燈，傳出去不好聽。”“小孟”解釋道。
“呃，黑燈醫院？”崔老想起黑燈工廠，下意識的說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等大家都接受也得開燈，人類的接受能力還是差一點。”羅浩笑笑。
“能用么？”崔老問道。
“您想做個體檢？”羅浩展顏一笑，“您可是第三位體檢的體驗者。”
“前兩位是柴老板和周老板，他們在這兒體檢的。”羅浩回答道。
崔老想了想，“那我試一試。”
羅浩打了個指響，“小孟”微微側身，有人“推”著一臺平車出現。
“不用吧。”崔老拒絕。
自己又不是急診搶救的患者，何必要躺在平車上呢。
“方便，崔老。”
“試一試么，算入鄉隨俗了。”羅浩攛掇著。
崔老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躺到平車上。
“崔老，您好，我陪您體檢。”“小孟”客客氣氣的說道。
“小孟，你戴的墨鏡看著有點古怪呢。”崔老問道。
“羅教授說眼睛制作有點困難，所以給我們配了墨鏡。”
“要不你取下來我看看？你要是沒問題的話。”
“小孟”很聽話，崔老剛說完它就把墨鏡摘掉。
也沒什么，瞳孔、眼球都和人類的一樣。
“你這看著很正常啊。”崔老有些疑惑。
“我們不能用眼睛表達一些情緒，那樣的話涉及的變量太多，所以羅教授讓我們戴上墨鏡，少了好多計算的方式。”
這要求也太高了吧，難道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是這個意思么，崔老心里想到。
正想著，“小孟”戴上墨鏡，“崔老，我把您的外衣脫下來。”
“抽血么？”
“嗯。”
崔老剛要坐起來，可忽然一只手伸到身下，輕輕托起自己。“小孟”把外衣脫掉，身后的那只手與“小孟”的動作配合相當完美，崔老還沒反應過來，外衣就落在“小孟”的手里。
一臺機器狗出現，機器狗上背著個箱子，“小孟”把外衣迭好放到箱子里。
崔老開始有些茫然，無論是“小孟”還是那只機器狗都無聲無息的，甚至自己后背的那只手到底是誰的，自己都不知道。
要不是有心理準備，會被嚇一跳。
“崔老，抽血了。”“小孟”一咧嘴，露出溫和的笑容，標標準準八顆小白牙。
“我血管有點難找。”
衣袖擼起來，另外一臺ai機器人走過來，消毒，沒有反復拍打手背，一針見血，崔老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的血有多難抽，血管有多難找，抽血的環節就結束了。
崔老怔怔的看著那管子血，整個人都覺得越來越不好了起來。
這也太快了吧。
“小孟”伸手按住棉簽，力度大小適宜。
“崔老，下一步咱們去做b超檢查。雖然吃過飯了不算空腹狀態，但還有其他項目可以做。”“小孟”介紹道。
它言語溫和，說話流利，根本看不出來是什么ai機器人。
崔老沉默，點了點頭。
真是有點東西，就剛剛ai機器人抽血的動作就證明了一些什么。
“您有下肢靜脈曲張，動脈血管條件也一般，有下肢動脈閉塞的風險，相關檢查都要做。”
“你怎么知道？”
“系統數據，您的身體狀況不是保密級別的，我能調閱從前的體檢報告。”“小孟”回答道。
“從3年前的體檢開始……”
“小孟”和崔老溝通，開始說崔老之前體檢的各種數據。
它說話不疾不徐，只幾句話，崔老就覺得眼前這臺溫和可親的ai機器人簡直要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自己有些既往史都不記得了，可“小孟”卻一清二楚，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來到b超室，一臺ai機器人坐在那，對著崔老笑了笑。
要不是知道它們都是機器人，崔老覺得自己看不出來。
他在等，看看“小孟”要把自己怎么弄到b超的診床上。或者是直接把床拉開，平車替換。
“咔噠”
一聲脆響，聲音很微弱，但崔老專心致志，很清楚的聽到了。
身體平移，崔老有點慌，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扶住周圍的物體。
“崔老，您別動，沒事的。”“小孟”的手輕輕搭在崔老的手背上。
很快，崔老發現自己“平移”到了診床上，而想象中的卡頓完全沒有發生。
這也太絲滑了吧。
“請把衣服拉向上方，腰帶解開，褲子往下退。”
Ai機器人溫和的溝通著。
崔老按照ai機器人的方式去做，他有點急，很怕“小孟”插手。
要是被機器人強行把衣服脫下去，崔老覺得特別尷尬。
但“小孟”只是溫和的站在一邊，非但沒有上來幫忙，反而后退了兩步，只是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
真是人性化啊，崔老心里想到。
“要是女性，也有外表是女性的ai機器人陪伴。”羅浩提醒道。
“不錯，不錯。”崔老贊道。
按照ai機器人的指令，吸氣，耦合劑卻不是冰冰涼的，而是很溫暖，和崔老記憶中的體檢不一樣。
“耦合劑加過溫，不會失效，只是讓您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給崔老做b超的ai機器人輕聲慢語的解釋。
真是很貼心，崔老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
“膽囊有息肉，大概0.8×0.5，有泥沙樣結石。”
“等等！”崔老連忙說道。
“怎么了，崔老。”羅浩問道。
“我中午吃飯了，還能看見？”崔老問道，“雖然已經吃完了有幾個小時，但膽囊應該是膨大的。”
“哦，b超給氣胸患者做相關檢查，您應該聽說過吧。”羅浩問道，“理論上b超只能看實質性臟器，但在重癥監護室里因為有大量無法移動的患者，所以用b超做其他檢查的方式、手法已經成熟。”
“因為您不是西醫，具體的原理我就不贅述了。”
“……”崔老大約聽過，雖然他是老中醫。
可沒想到ai機器人竟然掌握了這么高難度的診療內容。
他閉上嘴，又緩緩閉上眼睛，耳邊不斷傳來ai機器人給自己的診斷。
等做完肝膽脾b超，崔老自己脫掉褲子，這時候不光是“小孟”，連羅浩都躲到門外。
雖然崔老不至于避諱什么，但畢竟光溜溜的，越少人圍觀越好。
雙下肢動脈、靜脈的血管彩超做完，崔老還在等ai機器人把衛生紙遞給自己，自己好擦掉耦合劑，他就看見ai機器人拿著紙巾落在自己腿上。
“崔老，檢查結果還不錯，的確有斑塊，但不影響供血。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您雙下肢有毛細血管網蔓延，我估計哪怕是雙下肢的主要供血動脈閉塞，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崔老愣住，自己的確在做這方面準備，一面是吃中藥，一面是吃西藥，再加上艾灸與針灸相結合。
沒想到ai機器人直接一語中的。
“真的么！”崔老聲音有些顫抖，他自己有感覺，脈象也有改變，但還是要“親眼”看見才行。
“是，崔老，您放心。”ai機器人溫和的解釋，又給他看了記錄下來的b超影像。
雖然毛細血管極難看，但ai機器人還是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指給崔老。
“要是下次體檢，建議您做個全身血管造影，這樣的話您就能清晰的看見血管網密布。雖然是客觀存在的，但還是您親眼看見比較好，算是解了心里的疙瘩。”
“嗯嗯嗯。”崔老連連點頭。
哪怕是ai機器人糊弄自己，崔老也愿意聽這種糊弄。
“請您躺好，我們要去ct室。”
崔老按照ai機器人的提示安靜的躺下，看著無人醫院的棚頂。
好像有無數的攝像頭，雖然崔老明白攝像頭是做什么用的，但他還是覺得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
“崔老，您別擔心。”“小孟”就像是崔老的蛔蟲一樣，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
“啊？”
“有關患者的隱私，我們都會在您出院后徹底刪除，除非數據有用，比如說有相關的醫療糾紛之類的。這是指令，我們不會越界。”“小孟”回答道。
“那我的醫療數據呢。”崔老問。
“這個不會刪除，會進入后臺數據庫，由ai分析，再由相關醫生審閱后把報告發給您。您算是在ai系統里正式建檔，以后每一次體檢都會由ai給您提供相應的建議。”
“真好。”崔老喃喃的說道。
這里面的確有一部分內容醫生護士是可以做到的，但人力和電腦能一樣么？
人力能照顧到極少一部分特殊群體就不錯了，比如說保健局的工作只是照顧那不到一千人的健康。
但ai來做，全國十幾億人都能照顧得到。
說著，平車無聲無息的進入ct室。
這回崔老有了經驗，他沒有動，而是仔細觀察平車與ct操作臺之間的聯系。
“咔噠”
一聲脆響。
崔老這次集中注意力觀察，可他的眼角余光沒看見有卡扣，應該是磁力吸附。
而身體隨著身子下面的軟墊一起挪動，沒有任何不適感，崔老覺得很神奇。
平車和各個檢查的平臺應該是一體的。
按說ct、核磁之類的大型機器都是一體的，一臺平車根本沒辦法和大型設備有任何關聯。
畢竟是無人醫院，崔老心里想著，他暗自記下這件事，等體檢完畢找羅浩問問。
Ct機發出輕微的翁鳴聲。
“ct還好一些，要是核磁的話會有人出現幽閉恐懼癥。”“小孟”在一邊和崔老閑聊。
“你見過幽閉恐懼癥的患者么？”
“沒親眼見過，但數據庫有相應的資料。崔老，請您躺平，等待指令。”“小孟”道。
很快有電子音開始讓崔老深吸氣等等，“小孟”只是站在一邊看著。
這個感覺有點特殊，崔老忽然意識到平時自己做檢查的時候身邊并沒有人站著。
而現在，“小孟”就那么水靈靈的站在一邊，溫潤如玉。
它是ai機器人，不怕輻射，崔老旋即想到。
檢查很快結束，氣密鉛門打開，羅浩站在門口。
“崔老，沒灌腸，禁食水時間也不夠，胃腸鏡就算了？膠囊的雖然也有，但還是要禁食水的。”
“嗯，算了，上次體檢胃鏡只有萎縮性胃炎，不礙事。”崔老在平車上坐起來，他看了一眼“小孟”，有看了一眼羅浩，“就這樣。”
只是簡單的體驗，崔老心里卻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好。”
羅浩點頭，回手接過ai機器人遞過來的報告單交給崔老。
“這是檢查的報告單，您看眼。”
崔老還是打量著“小孟”，順手接過報告單。
“小羅，你這里的確不錯。”崔老點頭，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后臺連接his系統的數據庫？”
“是，我把數據庫的數據都倒過來了。”羅浩點頭。
“工作量真大，而且好像24年的時候數據庫的數據就有保密級別了。”
“那時候ai打的很厲害，數據就是資產，只要有電、能跑，把數據走一遍就有很厲害的家伙出來。”
比如說“小孟”，崔老笑瞇瞇的看著“小孟”。
“你這里的確不錯，收過患者么。”
“就倆，暫時不對外開放。”羅浩微微猶豫后說道，“一個是碰巧遇到的車禍，就在無人醫院大門外，就直接給帶進來了；另外一個是周老板找我做的一臺手術，剛送回912去。”
“嘖嘖。”崔老對羅浩說的急診急救沒什么想法，中醫也從來都不涉及這些內容，他就是順口一說，完全沒想到羅浩在這個瞬間腦子轉個多少個圈。
“挺好，挺好。”崔老雖然說著，但卻沒有繼續聊，羅浩心里嘆了口氣。
中醫一直都敝帚自珍，講究傳男不傳女之類的，講究個世家子弟，這些才真是阻礙中醫發展的大石頭。
就像崔老一直說自己是什么什么崔氏的后人，也屬于正經的封建傳統。
想要崔老的東西，難比登天。
既然崔老不提，羅浩也不做過多的想法，琢磨以后看看要不要去別的大佬那問問。
葉青青帶的ai機器人還是要有一定的自主生存能力，在這一點上中醫可要比西醫合適多了，尤其是在缺醫少藥的環境中。
“崔老，時間也不早了，我送您回去？”羅浩道。
“行。”崔老看著“小孟”，覺得歡喜，但猶豫了一下，卻沒接羅浩的話。
“我開車吧。”羅浩道。
“行，那你開車。這個點開始堵車了，我脾氣有點急。”
“那家公司找您，是做廣告么？”
羅浩安排苗有方回學校，自己送崔老回家，上車后閑聊問道。
“有一種新的中成藥需要過審，這不是來找我了么。”崔老鄙夷道，“里面都是西藥成分，什么玩意！好好的中醫，被他們弄的亂七八糟，還想要騙我。”
“害，現在想要純中藥其實也挺難的，就沒那個條件。而且吧，從前能看得起病的人其實不多，勉強還能維持。大宅門里老白靠啥起的家？還不是保健品么。”
“你這話說的。”崔老微微一笑，坐在副駕上扎好安全帶，順來檢查報告。
本來想趁著和羅浩聊天的時候順便看一眼，再問問金針拔障術的事兒，可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見了一份截然不同的體檢報告。
每一項檢查的有問題的點都有詳細的標注，后面還有如何治療，以及如何保養。
細密的小字幾乎填滿了體檢報告。
“小羅，這怎么這么多內容。”崔老問道。
“ai自動生成的，根據您的病情情況，分析了數據庫里相似的病歷，就相當于一個從業……這么講吧。”
羅浩想了想，微微一笑，“您年輕的時候不是看武俠么。”
“是啊，武俠都講什么百年功力，我們中醫也是越來越吃香，還要有傳承。”崔老知道羅浩要說什么。
“百億份臨床病歷，比如涉及血管科的有三千多萬份有價值的病歷，一名成熟的血管外科醫生一天能看一百個患者都算多的。”
“一年才三萬六千名患者，ai相當于一名成熟的血管外科醫生沒有節假日，日日苦修不輟，一直在出門診，還頂著累死人的工作量每天看一百個患者。”
“胡亂算一下，相當于千年功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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