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姎假裝驚訝地低呼一聲：
“這是誰家放錯了東西？怎么放咱家柜子來了？水生，剛剛還有誰進來過？”
水生小嘴張成了圓：“……”
他支支吾吾道：“……沒，沒人進來！這、這不是咱家的東西嗎？”
“怎么可能！”
謝姎失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咱家有多少存糧我還能不知道嗎？你奶奶自打把櫥柜鑰匙交給我以后，這里都是我在管，別說這么飽滿白凈的大米，就是兩摻米都快見底了，雞蛋也只剩最后兩個，這不剛給你們煮了嗎？哎呀，我得找人問問，可別放錯了，一會兒找不到該著急了。”
謝姎本想逗逗孩子，不想，二樓的胡老太剛巧捏著幾棵小蔥走了進來。
約莫是聽到了最后幾個字，瞇眼瞧清謝姎手里的大米、雞蛋，渾濁的眼睛亮了，幾步走上前：
“阿力家的，你說的是你手里的大米、雞蛋嗎？喲！沒準是我兒媳婦錯放的！”
“喲，胡嬸兒，你兒媳婦不是回娘家了嗎？啥時候回來的呀？我咋沒看到？”
這時候，又進來一個人，是住胡家隔壁的方大嫂，懟了老太太幾句后，看向謝姎：
“阿力家的，興許是我小兒子放錯的。我讓他去稱點米、買幾個雞蛋，到現在都沒見著人影，八成是買回來放你家櫥柜又貪玩跑出去了。”
謝姎：“……”
胡老太回懟得比謝姎還積極：“呸！誰說我兒媳婦沒回來？她早就回來過了，只是又去她哪個小姐妹家遛彎了。倒是你小兒子，哪天不是玩到天黑不著家？啥時候見他中途回來過？”
“回來喝水不行啊？反正是我家的。”
“什么你家的？明明是我家的！阿力媳婦你別信她的話！這指定是我兒媳婦從娘家帶回來的。”
兩人你一句問一句地為兩件不是她們的東西吵了起來。
謝姎低頭看水生。
小家伙已經急得小臉通紅了。
他拽了拽謝姎的衣擺：“媽、媽……”
這不是誰家的！
這是他家的！
也不是他偷的！
分明是那個奇奇怪怪的聲音獎勵他的！
可是現在怎么說呀？
后媽會相信他嗎？
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是咱家的！這真是咱家的！”
謝姎朝他眨眨眼，然后仿佛恍然大悟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打斷了還在爭吵的兩人：
“哎喲！瞧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這是我托人買了讓水生捎回來的。”
胡老太和方大嫂面面相覷：“不是，剛才你不是這么說的……”
謝姎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我家的東西，我愛怎么說怎么說！”
謝姎沒管這兩人的眉眼官司，把大米、雞蛋裝入籃子，讓水生提著，隨后鎖好櫥柜門，提上熱水瓶，帶著兄弟倆回到了樓上。
一邊給兄弟倆洗臉、泡腳，教他們刷牙、漱口，一邊教水生：
“方才那場景你都看到了，家里貿然多出一些東西，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水生好似懂了，仰著小臉，濡慕地看著謝姎：“那我以后悄悄拿出來藏家里，只讓媽你知道，不給別人知道。”
謝姎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我很高興你這么信任我。但現在家里不缺這些吃食，假如真的需要，我們再好好商量，看找個什么樣的由頭往外拿。”
懵懂的水生意識到他擁有了一件非常神奇的東西。
后媽告訴他，他可以做任務，但不需要被任務束縛。
后媽還告訴他，獲得的任務獎勵不必都拿出來。
“總之，你把它當成一件輔助工具，別讓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也別因為它，害自己陷入麻煩和困境。”
他問為什么。
后媽說：“因為你還小，不知人心險惡。也因為我是你們的媽媽，養育你們是我的責任。”
這天晚上，水生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好久睡不著覺。
睡著的時候，睫毛濕漉漉的，嘴角卻翹成了一輪橫躺的彎月。
次日清晨，謝姎被樓下不知誰家養的公雞吵醒。
醒來后就睡不著了，干脆借著微亮的天光，翻看起原身收在抽屜里的賬本。
發現給章家母子辦完喪事后，章母留下的錢已經所剩不多了。
立刻決定不休息了，即日就去釓鋼廠大食堂接章婆子的班！
她把水生兄弟倆托付給了劉嬸。
不過托劉嬸幫忙帶孩子也不是長久的事。
劉嬸雖然不上班，但經常會接一些糊火柴盒、香煙殼之類的手工活，不然當初章婆子也不會收留原身。
何況水生七歲了，早就到了可以上育紅班的年紀，章婆子為了省倆錢才沒送他去。
謝姎覺得幼小銜接的育紅班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錢沒了可以再賺，教育機會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所以，她不但要送水生去上育紅班，木生也去。
但報名需要時間，這幾天只能暫時托劉嬸幫忙帶帶。
劉嬸爽快地答應了：“你盡管把兄弟倆送來，我讓大牛帶他們玩。”
謝姎給兄弟倆裝了一壺涼白開，又用干凈手帕包了三個煮雞蛋，讓他們送一個給大牛。
“你們乖乖的，中午我會帶飯回來陪你們一起吃。”
謝姎摸了摸倆孩子的頭，叮囑了他們一番。
臨走前還朝水生眨眨眼，示意他記住昨晚教他的那些話。
水生鄭重地點點頭：“媽，我會管好弟弟的，你……你記得回來。”
謝姎頓時失笑：“我肯定回來啊！不回來去哪兒？就算要搬家，咱一家三口也要齊齊整整的。”
水生咧嘴笑了，用力點頭：“嗯！”
懵懂的木生不明所以，但不妨礙他模仿哥哥，也咧嘴露出一排齊整的小米牙，晃了晃小腦袋：“嗯。”
謝姎樂了，挨個親了親倆孩子，這才動身去上班。
樓下天井里，七八個婦人圍成一圈，坐在小板凳上搓洗著男人、孩子換下的臟衣服，邊搓邊嘮嗑。
最近她們的聊天話題始終圍繞著章家發生的慘事以及兩個孩子的去向。
尤其是今天，胡老太和方大嫂也在場，難得同仇敵愾、義憤填膺地吐槽著章家。
“哎喲！你們不知道阿力那兩個孩子有多慘，被他們后媽克得死死的。”
“不會吧？大妮看著怪老實本分的。”
“以前是老實本分，但現在章婆子和阿力都不在了，她也就露出了真面目。你們看著好了，不出幾天肯定離開。”
“那水生兄弟倆以后可咋辦，小小年紀沒爹沒媽……不對，他們有媽啊！親媽可還活著呢！”
“他們那個親媽，嘖……”
“那也比他們那個后媽強，你們是不知道哇……呃……呃……”
方大嫂唾沫橫飛地說得正起勁，看到謝姎迎面走來，語塞了，“呃”了老半天，也沒講完一句完整的話。
其他婦人也假裝忙碌地低下頭搓洗起衣服。
謝姎笑瞇瞇地朝她們打了個招呼：“嗨，親媽們在開茶話會哪？”
一句話就讓對方陣營偃旗息鼓，謝姎輕嘖了一聲，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