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他想到了從街坊鄰居那聽來的種種猜測。
水生抿了抿小嘴，雙手絞著衣擺，忐忑地問謝姎：“……媽，你會離開我和弟弟嗎？”
謝姎正琢磨是明天就去接章婆子留下的臨時工崗位，還是再請幾天假，休息夠了再去？
章婆子是個好母親，也是個好奶奶。
自從兒子離婚后，她既盼著兒子再婚，又擔心兒子組建了新家庭以后，新兒媳不喜水生、木生從而虧待了這倆兄弟。
于是一把年紀了還動用棺材本，請托送禮地在釓鋼廠大食堂謀了份臨時工的活。
臨時工的待遇不能跟正式工比，但把兩個孫子拉扯大沒問題。
如今章婆子去世了，這份臨時工的活要么轉賣，要么謝姎接著干。
其實，她更想接章力那個崗位。
但釓鋼廠再照顧章家，也不會同意她接替章力的技術工崗位的。
除了學歷這個原因以外，最主要的是原身無法提供明確的戶籍證明。
技術崗對一個廠子來說，無異于心臟般的重要存在。
即使是國家分配過來的中專畢業生，都要政審好幾遍。
所以，章力留下的這個崗位，要么賣給其他人，要么有償借給其他人先干著，等水生兄弟倆長大以后再收回來。
倘若謝姎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那必定選擇后者。
釓鋼廠的正式工啊，多少人削尖腦袋都想得到的好工作！
水生兄弟倆無論誰接替了這份工作，將來找對象都不用愁了。
但謝姎不是！
并且清楚地知道未來的走勢——釓鋼廠這類國企，待水生兄弟倆成年，差不多趕上下崗分流。
與其留到那時候面臨洶涌的下崗潮，倒不如趁早賣了，換套帶小院兒的寬敞房子，帶水生兄弟倆好好生活呢。
謝姎心里有了主意。
冷不丁聽水生這么問，當即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當然不會。你們都喊我媽了，哪有媽媽離開自己孩子的？”
是這樣嗎？
水生的眼睛倏地亮了。
“媽！”
他突然又喊了一聲。
這一聲比方才喊得順口多了。
謝姎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哎，媽的好大兒啊！”
“媽！”
坐她懷里的木生見狀，也仰起臉，脆生生地喊她：“媽！”
謝姎樂了：“哎！你也是媽的好兒砸！”
兄弟倆仿佛打開了任督二脈，爭著喊她：
“媽！”
“媽！”
“媽！”
“媽！”
謝姎：“……”
啥是甜蜜的負擔？
這不就是咯？
她左手抱一個，右手摟一個，給兄弟倆一人一個愛的親親，然后攆他們去洗漱睡覺。
“媽，沒熱水了！”
水生晃了晃鐵殼熱水壺。
謝姎的老臉有點熱。
拎起熱水壺：“我去燒水。”
好在水生并沒有注意到她紅溫的耳脖子，并且乖乖地牽起弟弟的手，跟著謝姎去一樓的公用廚房。
公用廚房占據了半層樓的面積，靠南墻是一排櫥柜，每個櫥柜都上著鎖。
靠北墻砌著十幾個灶眼，凡是空著的就能用。
水生熟門熟路地跑到自家上鎖的櫥柜，示意謝姎開鎖。
謝姎摸了摸褲兜，摸出一串鑰匙，其中一把小鑰匙正是開櫥柜鎖頭的。
她打開櫥柜，在下層看到了一筐煤球、一摞劈好的柴。
中層是一大一小兩口倒扣的鐵鍋和鍋鏟、菜盆、淘米篩之類的家什。
上層是米面糧油之類的。
不過量不多，就夠做一兩頓飯的。大頭都藏在家里。
畢竟這里是公共區域，即使櫥柜上著鎖，也不放心都放在這里。
寧可累一些，吃完了再拿下來。
謝姎掃了一圈，然后把大的那口鐵鍋架到了其中一個空著的灶眼上。
這時，水生已經去隔壁水房打了一桶水、吭哧吭哧提回來了。
謝姎連忙接過水，倒入鍋中。
轉身發現這小家伙又坐到了灶膛前，熟絡地往灶膛里塞著引火的舊報紙。
劃開一根火柴，點著報紙以后，不緊不慢地往里塞著，一看這架勢，就是干慣了這類活的。
謝姎給了他一個大拇指：“水生真能干！沒有你，媽可怎么辦喲！”
水生何曾被這么夸過呀，害羞得臉蛋通紅。
你好呀宿主。
這時，有一道奇奇怪怪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驀然響起。
水生茫然四顧：誰呀？
偶是來自環宇星的超強美食系統。只要宿主幫偶收集你們位面的各種美食以及烹飪方法，就能獲得相應的獎勵喲！
水生沒聽得太明白。
但他看得懂——
眼前突然出現一袋袋白凈的一看就是上等品的大米、面粉，還有一扇扇的豬肉、一窩窩的雞蛋，令他驚愕得瞪大了眼。
這個奇奇怪怪的聲音，說的獎勵是這些東西嗎？
這么多嗎？那得費多少錢和票喲？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摸這些東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水生？”
謝姎握住了他的小手。
“是不是累了？”
水生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從恍惚中清醒。
“媽……”
“就燒一鍋水，柴夠了，別往里塞了。對了，剛剛在櫥柜角落找到兩顆雞蛋，正好擱水里煮了，一會兒你和木生一人一顆。”
說到這兒，謝姎笑著抱起腳邊的木生：“來，給我們木生看看水煮蛋是怎么煮的。水煮蛋是最容易做的菜了，洗干凈放水里，煮上幾分鐘就熟了，剝殼就能吃。這剝了殼的雞蛋呀，就像我們木生的小臉蛋，白白嫩嫩的。”
“咯咯——”木生被逗得咧嘴笑起來。
水生愣愣地看著兩顆在鍋里咕咚咕咚隨水沉浮的雞蛋，耳畔又響起了那道奇奇怪怪的聲音：
叮！恭喜宿主在綁定六小時內完成首開任務，收集美食圖鑒——水煮蛋！獎勵宿主雙份物資！請查收！
水生有聽沒太懂。
但架不住實物獎勵相當誘人。
只是查收又是什么意思呀？
查收就是……宿主可以隨便指定一個地方。
水生想到了自家上鎖的櫥柜。
于是，在謝姎燒開水以后、把冷卻的大鐵鍋收回櫥柜時，赫然發現上層多出了兩樣之前沒有的東西：
兩斤大米、十顆雞蛋。
她無奈地扶額笑了。
這孩子！
可真夠實心眼的！
假如她是個壞后媽，這孩子豈不是從此成她手里下金蛋的母雞了？
主系統：……
它家宿主真了解人性。
別說后媽，就是親媽也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