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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天日昭昭,業火煉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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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滄江上,水波暫平。

  陳敘倒提怪魚的一雙龍角,半點也沒有遲疑,他手持吳鉤便倏然向著魚腹一劃!

  刷,猩紅的鮮血頓時淋漓而下。

  陳敘要做什么?

  他自然是要殺魚。

  再煎炒燉煮炸……來個全魚宴。

  “啊!”牢籠中的謝姜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她猛地沖向籠壁柵欄,瘋狂嘶叫怒罵:

  “豎子!惡賊,安敢如此欺我?堂堂高手,倚仗修為,你不去殺那些貪官污吏,卻要殺害我苦命的孩兒!

  我的孩兒,他自打生下來,都沒吃過這世間的一粒米,享過做人的一天福。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艱難存活,才有今日化龍之機?

  啊啊啊!我好恨,我好恨啊——”

  恨意滔天。

  三千白發在她身后形貌猙獰地飄揚起來,每一處發尾都似乎鑲嵌一顆鬼首。

  所有鬼首一齊發出憤怒的呢喃,嗡嗡嗡、筠筠筠——

  沒有清晰的言辭,卻直震得整個天空都仿佛隨之顫抖。

  緊接著,便是大地在搖動。

  整個平陽城,都似乎是要隨著謝姜的叫聲與哭聲而一并傾頹倒塌。

  遠處,尚在屋頂上的百姓們又何嘗見過這等驚天動地的戰斗與術法?

  人們再次看呆了。

  簌簌簌,大地搖動間,各處房屋亦在隨之顫抖。

  有人攀著屋脊的凸起處,卻是半點也不舍得奔逃躲避,只連忙昂起脖子,睜大眼睛繼續向遠處觀看。

  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了精彩之處。

  可是一切變化又實在是發生得太快了。

  實如兔起鶻落,白駒過隙。

  謝姜的怒罵迎來的是聞道元一聲嘆息。

  這位大儒仍是斗筆一點,這次有暗金色的墨汁如同星辰墜落,迅疾穿過金色牢籠的間隙,遽然一下點在了謝姜的眉心。

  遠處,大多數百姓其實是看不懂眼前戰斗的關鍵究竟在何處的。

  人們只見到謝姜聲聲怒罵,天搖地動。

  又見那峨冠博帶的老者執筆一點,那三千白發、凄厲猶如女鬼的謝娘子便忽然噤了聲。

  只不過是剎那間,一切震動便又盡數平息。

  方才的天搖地動都仿佛不過是錯覺而已。

  斗筆將一切封禁。

  聞道元再次以浩然之氣將謝姜制住,金色牢籠沒能完全困住她,那一點墨汁卻使她所有掙扎都成了徒勞。

  遠處的人們只聽到,聞道元在斗筆點出時,口中同時發出了宏大的誦念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陰陽無極,死生爾爾。

  謝姜,莫要再詭辯。冤有頭債有主,尋錯債主,一切皆誤。

  你若執迷不悟,老夫便唯有以暴制暴。”

  謝姜整個人便僵在了牢籠中——

  其實也很難說她如今還是不是人。

  當年她似乎并沒有死,如今也似乎是仍然留存著人的氣息。

  可她的周身卻偏偏鬼氣繚繞。

  而就在聞道元以那一點墨汁將她定住的同時,她滿頭白發飄飛在空中,眨眼間,竟是自燃了起來。

  滋滋滋!

  黑煙直冒。

  謝姜渾身僵滯,唯有臉皮在瘋狂顫抖,眼中則不停有黑色的血淚流下。

  遠處,城東學堂的屋頂上,余執等學子不由發出疑問聲:

  “這、這謝姜究竟是人是鬼?她的模樣真是好生可怖。”

  亦有學子大聲稱贊:“好!這謝姜如此倒行逆施,制造大災,戕害一城、一地、一府……乃至于整個元滄江流經范圍內的千里疆土。

  她是有什么天大冤屈,竟要叫咱們整個天南道的百姓陪葬啊!

  今日我平陽府若是完全被洪水吞沒,這洪濤中死難的百姓,難道不比這謝姜冤枉,不比這謝姜無辜?”

  說到此處,想起先前已經死在暴雨洪濤中的眾多百姓生靈。

  其中有熟悉的親朋故舊,也有曾經在街道上擦身而過的陌生人;

  還有不少是曾在學堂邊上玩耍吵鬧過的孩童少年;

  更有他們看不到的、許許多多不知身份地位,但一定曾經鮮活的眾多死難者……

  說話的學子不由得便是悲從中來,心底恨意勃發。

  只見那遠方天空的牢籠中,謝姜渾身抽搐,滿頭白發被燃燒殆盡。

  而后,她身上就有了一簇簇的細小黑焰在點點燃燒。

  謝姜痛苦到失去聲音,再也無力阻止陳敘收拾手中怪魚。

  說起來,以眾人的目力其實根本不可能看清楚遠處天空中一切變故的細節。

  但神奇的是,謝姜被聞道元關入金色牢籠中以后,籠中所有景象忽然就在眾人的注目下變得清晰了。

  不論觀者遠近,皆能如同觀鏡一般。

  這自然是聞道元施展了手段,此為昭日之鏡。

  日光下,鎖拿目標進入牢籠,對天日以審判之。

  請眾生觀刑共問!

  譬如此刻身在牢籠中的謝姜,倘若此刻觀刑的平陽城百姓對她沒有審判、只有憐憫,那么謝姜雖被鎖在籠中,其實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但倘若此刻經受苦難的百姓對謝姜有恨有怒,有批判有怨憤。

  那么此時所有審判的力量便會在無形中一齊匯聚,化作天意,沖向謝姜。

  可想而知,聞道元本身雖然修為高深,但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夠抵得上千千萬萬人之力?

  匯聚一城百姓之意念而審判對手,這便是大儒的手段!

  此番一切說來話長,實則皆在轉瞬間。

  陳敘手起刀落,剖開了魚腹。

  那淋漓的鮮血眼看便要全數灑入下方的元滄江中,陳敘立時施展呼風術召來一團清風。

  呼啦啦,所有的鮮血便盡數被風裹挾,漂浮在空中。

  乍看去竟像是一汪懸空而立的血紅深潭。

  如此透亮美麗,又如此凄厲森寒。

  這怪魚實在巨大,此時雖已大致褪去了龍形,可它的身軀卻仍然有將近二十五六丈長。

  這般身長,使得它的血液含量足足能夠達到五六千鈞之多。

  倘若五六千鈞不夠直觀,那么換算成五六百萬斤,則足以驚世駭俗。

  而陳敘此刻施展呼風術,能夠托起這般巨量的魚血,其本身修為亦同樣驚世駭俗。

  當然,能擁有這般驚人表現,其實也并不全在于陳敘修為有多強。

  最重要的是,躍龍丹的力量尚未消退。

  躍龍丹服食后,可使人在一刻鐘內擁有縛龍回浪之力,而如今,一刻鐘仍未過去吶。

  陳敘借助躍龍丹之力,這一次亦是在向整個天下宣告他的武力!

  今日之后,誰還敢僅僅只是將他當做后進晚輩看待?

  譬如往日里,陳敘雖被稱作天驕,其身在大黎風華錄玄榜二十五名,行走往來也處處受到重視——

  可實際上,他的一切榮譽皆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因為他沒有背景,自身實力也不夠強,若真有絕頂高手下定決心要對他出手,他不一定能夠扛得住。

  畢竟死去的天驕便不再算是天驕,人死萬事休!

  可今日,陳敘服食躍龍丹,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卻就此在他眼前拉開了。

  他憑借只手伏龍之力,甚至可以震驚大儒。

  而陳敘要做的,還遠遠不止如此。

  他左手提著龍角,將怪魚身軀拎起。

  呼風來時,魚血在半空中形成一汪血潭。

  而后,風做鍋爐,天地為灶。

  他又施展控火術。

  如今,陳敘的控火術已經達到三級,被他召來的火焰中自然蘊含有一絲業火之力。

  他又修成金丹,金丹對業火的力量再度加成數倍。

  如此,先是一縷火焰在血潭下方被點起。

  再片刻,風助火勢,烈火霎時熊熊而動。

  熊熊烈焰中,血潭似有沸騰之兆。

  陳敘眼中,詞條顯露:

  偽蛟龍之血,六千鈞巨量。

  其蘊含豐沛水系精華,自帶引導江河之神力,同時因其充滿冤孽雜質與劇毒,使此血不能直接食用,食用必亡。

  以靈炙八法加業火煉化,輔以百斤萬年雪、百張萬物化生符,以鹿鳴解元血做藥引,可以煉成千斤蛟龍精血。

  修行者服食一兩,能使靈竅大開,水脈通暢,修為精純。

  服食一斤,能得體魄增強,肌膚如龍,擁有水火不侵之能,但有爆體而亡之危。

  若將此精血灑入江河,則可以行云布雨,引導水力游走千里,不虞力竭。

  蛟龍精血!

  其神力一至于斯。

  陳敘剖魚取血的當時,便立即下定了決心,要將千斤蛟龍精血盡數煉成。

  他的內心情緒并不平靜,可他手上的動作卻反而越發鎮定有序。

  被陳敘拎在手中的怪魚似乎尚未死透,隨著陳敘控火之術的逐漸深入,眼看那偌大的血潭似乎便要沸騰,他掌中怪魚便不由得尾鰭彈動,似有再度掙扎之相。

  陳敘毫不慌亂。

  他對著眼前風做的鍋爐輕輕吐出了一個字:“咄!”

  火焰倏然上漲數丈,將整個天空都燒紅半邊。

  左手仍然拎著龍角,右手則再度舉起。

  手中吳鉤如秋水一般倏然下落,這一次,被他直接斬下的,則是怪魚那巨大的頭顱!

  “不!啊……”這是謝姜在牢籠審判中發出的最后呼叫。

  她的身軀已經被身上的細小黑焰全數覆蓋,此時目光渙散,人形俱無。

  她再也蠱惑不了誰,僅能發出微弱呼喊。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陳敘,速速住手!”

  那聲音自遠方天際而來,來時宏大威嚴,怒氣沖沖。

  也不知是何方高手?

  可是陳敘手中吳鉤落下的速度終究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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