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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圍剿與十年之后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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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文學藝術為什么會有種種主義,往大一點說,是因為主義能作為旗幟將一大批文學家藝術家們聚集起來,然后形成巨大的聲勢,推動思想上的變革,從而對社會產生深刻的影響。

  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啟蒙運動和浪漫主義運動都有這樣的表現,都在不同程度上對文學藝術和社會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往小一點說,面對文學藝術傳統和既得利益者這種龐然大物,不聚集起來隨隨便便就被人按死了,又哪里來的后續?聚集在同一主義之下也將更有可能奪得話語權,取得更多的文化資本和現實利益,并且在這一主義之下逐漸確立自己的藝術和自己的存在。

  當然,一個籠統的主義并不能概括在這其中的全部作家,只能說是讓大眾對于作家們和藝術家們能有一個簡單的了解,有些作家大概也會因為自己被稱為某某主義而感到困惑。

  總而言之,文學藝術里的主義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必要的,就像政治運動要有明確的綱領一樣。

  既是抱團取暖,同樣也是為了聚集在一起發揮更大的力量。

  而關于現實主義運動,雖然它早在司湯達的《紅與黑》、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傳》和《霧都孤兒》、果戈理的《欽差大臣》等作品中就已經出現了苗頭,但它作為主義和宣言還從未被任何人正式提出過。

  嚴格意義上來說,米哈伊爾他們在俄國現在正在搞的就是一場現實主義運動,只是頭上頂著的還是“自然派”的名頭。

  當然,在米哈伊爾這里,現實主義的定義和內涵無疑要更加充實和豐富,并且已經是非常成熟的一套體系。

  只能說他當研究生的那些年的論文可真不是白看的,他這套理論可是足足有上百年的功力.

  因此當米哈伊爾在說完那番在別人聽來有些驚世駭俗的話后,無論別人提出什么樣的疑問,怎樣詢問這一理論的具體內涵,米哈伊爾都能相當從容地做出回復。

  而隨著米哈伊爾的深度闡述,在場的眾人無疑越來越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米哈伊爾似乎真的有兩套非常成熟的文學理念以及相應的一些創作方法。

  或許這些東西遠遠不能概括藝術創作的復雜,但是主義這種東西更多的本來就是一種方向和一種啟發,具體能夠走多遠走多深入還是要看個人。

  而倘若這一理論本身是符合藝術規律和具有可行性的話,那它真有可能推動文學觀念和創作手法的革新?要是參與其中的話說不定未來還真有機會成為主流,然后得到現實的利益和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但問題在于他是俄國人啊!

  我們一群法國人難道還能投奔到一位俄國作家的旗下不成?!

  他如果是一位法國文學界的超級新星,還能有這樣的理論水平,那我們說不定真的就聚在他身邊干出一番事業了!

  當然,由于這一文學理念跟如今主流的文學理念相差甚遠,有人若有所思那自然便有人滿臉抗拒,始終不肯承認庸俗的現實真的能挖掘出藝術的美。

  而在這其中,巴爾扎克對于米哈伊爾提出的現實主義宣言相當感興趣,首先在米哈伊爾的這套理論中,他的創作處于一個相當高的位置上,這無疑是對他的推崇和稱頌。

  其次這套理論中的像“把文學作為分析與研究社會的手段,為人們提供特定時代豐富多彩的社會歷史畫面”、“強調真實客觀反映生活,再現社會現實,注重細節的真實”、“重視人與社會環境關系的描寫,塑造典型環境中的典型性格”等特征,某種程度上是真的說到了巴爾扎克的心坎里面了。

  之前聽那位屠格涅夫說的時候就覺得他很懂我,如今面對面一交流,他或許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懂我!

  巴爾扎克在感到興奮之余,也是忍不住看向了米哈伊爾問道:“那么米哈伊爾,你提出這些是想在巴黎掀起新的文學思潮嗎?接下來你想做的就是弘揚你的這些新理論,然后進行相應的創作嗎?恕我直言,這樣做的難度不小.”

  作為一個在巴黎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巴爾扎克太清楚巴黎的文學界以及其它領域的彎彎繞繞了。

  而提出新的文學理論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搶奪解釋文學的話語權!

  那么這份話語權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官方的職位、神圣的地位、龐大的利益  這樣的東西誰肯輕易相讓?

  更別說米哈伊爾還是一個俄國人,讓一個俄國人奪走了法國文學的話語權,這算什么呢?法國文學反而成了俄國文學的附庸?

  完全顛倒了!就像有人說法國菜是英國菜的附庸一樣荒唐!沒有任何人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

  他要是敢這樣做一個不小心就真要面臨整個法國的學院派以及浪漫派的圍剿。

就是可惜他的理論了,能將有些東西研究的如此透徹和深刻,想必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他的心血大概率是要白費了  正當巴爾扎克感到有些遺憾和惋惜的時候,出乎他意料的是,米哈伊爾竟然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然后隨口回道:“不,我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可你為了將這些東西盡善盡美地帶到巴黎來,想必是花費了很多精力.”

  “并非如此,有關這些理論的文章我之前就已經寫好了,只是有一陣子完全忘了,最近才想起來,至于說拿到巴黎.”

  米哈伊爾微微偏了偏腦袋,然后隨意地比劃了一下道:“順手的事?”

  巴爾扎克:“?”

  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我不會長住法國,而像這樣的文學理論,我相信這是正確的預測,這便是接下來法國有可能出現的文學思潮,到時候或許許多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我送給法蘭西文學的一個禮物。”

  說到這里的米哈伊爾微微一笑,然后接著道:“不過我的這些理論也可能完全就是在說胡話,法蘭西文學說不定完全能走向別的道路,因此這些東西正確與否,就交給時間吧。”

  巴爾扎克懂的那些彎彎繞繞,米哈伊爾自然也有很深的了解,而他說到底就是個外來者,沒有本土作戰的優勢。

  倘若米哈伊爾現在回到俄國,然后想在俄國的文化界搞出一場文化運動,在拋開官方打擊的情況下,米哈伊爾完全可以來上一句:“天下事在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

  但在巴黎就算了吧,面對批評和圍剿幾乎是必然的事情,這壓根就不是能不能舌戰群儒的問題,純粹就是吃了國籍、資歷和人脈的虧,沒有這些東西的話幾乎不可能鬧出太大的風浪。

  當然,現在被批評和圍剿也就算了,如果把時間稍微拉長一些,那么米哈伊爾真的不禁要問了:“以后呢?再過個十年你們法國文壇應該怎么稱呼我?”

  不過在此時此刻,一切都尚未可知,米哈伊爾也并不知道十年后的法國文壇會如何稱呼他,所以姑且先這么繼續走下去吧。

  在這么想的同時,米哈伊爾也是在眾人面前做了最后的補充:

  “我最希望還是法國的文學家們能將他們的目光真正地投向角落里的人們,不需要過度的煽情,不需要將他們的生活戲劇化,或許只需要將他們的生活冷靜、客觀的展現出來,就能喚起一部分人內心的情感,進而在一定程度上對社會有所裨益。”

  在說完這些東西之后,米哈伊爾便又同場上的其他人和巴爾扎克交流了許久,不過在聊到最后的時候,巴爾扎克老師似乎終于是完全對米哈伊爾敞開了心扉,于是當即他便神神秘秘地說道:

  “米哈伊爾,我這里有一樁絕對能夠發財的生意,而你只需要小小地投資一筆錢”

  米哈伊爾:“???”

  還沒死心啊?!

  在聽到這樣的話后,米哈伊爾很快便找了個由頭拍拍屁股走人了。

  而他這么一走,場上幾乎所有人也全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向巴爾扎克告辭,接著他們便各自走向自己的小圈子以及朋友們。

  有人準備用驚嘆的語氣來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情:“上帝啊,你們完全無法想象我今天到底聽了一些怎樣的文學理論和文學宣言!盡管是由一個俄國人提出來的,但我覺得它也無比的適合法蘭西文學!”

  有人則是已經準備用最惡毒最不適的語氣來問候米哈伊爾和他的那些文學理論:“區區一個俄國人,竟然已經妄談上了法蘭西文學以及它接下來的發展,真是荒謬至極!

  怎么會有人能夠提出兩套幾乎完全相反的文學理論?莫非他是覺得自己的思考很高明?還是說他本人就是這樣左右搖擺,以至于大腦混亂說出一大堆胡話!”

  但不管別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米哈伊爾并不在意,他只是按照計劃好的那樣整理出了一部分稿子,然后便發動自己已經在巴黎積累下來的一些人脈,從而直接將這些文學評論文章直接送到了巴黎最權威的文學評論刊物《兩世界評論》那里。

  值得一提的是,米哈伊爾還把別林斯基寫的極好的一些相關的評論文章翻譯成了法語,然后一同寄往了法國的文學評論刊物。

  對此別林斯基還稍稍有些不知所措:“米哈伊爾,你是說我的評論文章竟然也有可能刊登在法國的文學評論刊物上面?我的評論文章有這個資格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米哈伊爾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當然了親愛的維薩里昂,你的很多文章都是極好的,它們值得被更多人看見,你盡管放心好了。”

  “交給你的事我哪能不放心呢?我只是擔心我的文章或許會影響你在法國的聲譽.”

  “你就不要說這種話了維薩里昂,我從你這學到了很多文學評論的知識,我的成功也是你的成功。”

  在交流了一些東西后,別林斯基也是又跟米哈伊爾商量了一下回國的事情。

  不得不說,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療養,別林斯基的病情無疑已經得到了很大的緩解,即便可能無法根治,但他的精氣神也比之前在俄國的時候要好太多了。

  在這種情況下,別林斯基當然再也按捺不住回國的意愿,米哈伊爾也并未再阻止他,而是幫助別林斯基搞定了一些回國之前的準備和瑣事。

  在收拾行李的過程中,別林斯基看上去可謂是滿面紅光,龍精虎猛,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投入到工作和戰斗當中去了!”

  米哈伊爾:“.”

  老別啊老別,你可得注意尺度算了,注意個蛋!

說實話,事到如今,或許是因為見到了越來越多的現實,又或者是因為經歷了很多的事情,總之米哈伊爾內心當中的某一塊確實正變得越來越有勇氣  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算算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米哈伊爾離開法國的那天也就是別林斯基回國的那天。

  那么言歸正傳,由于米哈伊爾寄往《兩世界評論》的文章用的是跨國交流的名頭,而并非直接分析法蘭西文學的未來,直接挑戰和反叛如今的法蘭西文學傳統,因此看在米哈伊爾本身的實力以及他認識的一些人的面子上,《兩世界評論》還算比較痛快地刊登了米哈伊爾寄過來的那些文章。

  開始的時候法國文學界對這件事并不關心,但當有些人慢慢回過味來以及聽到了那些正在迅速傳播的傳聞之后,關注這些文章和批評這些文章的人幾乎是一天比一天多。

  面對這些幾乎是一邊倒的批評,對此早有預料的米哈伊爾并不覺得有多意外。

  只能說,有些東西只有時間才能給出正確的答案。

  而就是在這樣越來越喧鬧的輿論環境當中,米哈伊爾卻是繼續抽出時間去干一件他隔三差五就會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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