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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新科狀元的第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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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確定,張元忭為今科的狀元,原本的會元鄧以贊則被降為榜眼。

  剩下的名次都和原來張居正擬定的會試名單差不多,只有少數發揮不好的考生,被降低了名次。

  熬了一天,隆慶皇帝也十分疲憊了,他在太監攙扶下回到后宮休息,但是第二天皇帝還要忙。

  次日是殿試放榜儀式,也叫做“傳臚”。

  昨日的讀卷官也悉數到場。

  讀卷官來到中極殿,內閣首輔高拱在御前按欽定的一、二、三名依次拆卷。

  拆第一卷后,高拱就奏請:“第一甲第一名張元忭!”

  御座上的皇帝虛弱的點頭。

  高拱念完了一甲三人,由尚寶司官員在黃榜上用印。

  皇帝只需要點頭一甲的名單,就算是完成了儀式性的工作,然后皇帝御駕前往奉天殿。

  皇帝來到奉天殿升座,文武百官按常朝侍立,作堂下樂,鳴放鞭炮,傳臚開始。

  通過殿試的考生就是進士了,進士也叫做貢士。

  貢士們早已在殿外丹墀兩邊拜位上排列,沈一貫作為鴻臚寺的官員,請旨后出奉天殿左門,在丹陛東朝西站立。

  沈一貫也有些心潮澎湃。

  四年前,他就是進士隊伍中的一員,如今他已經位列正五品,向后輩們宣旨了。

  不過沈一貫還是很快集中精神,高唱道:“有制!”

  待眾貢士跪下后,沈一貫高聲宣讀:

  “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接著,沈一貫又叫出了二甲第一名,三甲第一名出列。

  二甲第一和三甲第一,也被叫做傳臚,接下來由他們來宣布科舉的名次。

  等兩名傳臚交替念出了一甲二甲的名次后。

  眾進士隨著口令俯、起、四拜。沈一貫領著兩位傳臚,舉著黃榜案出奉天門左門,將黃榜張掛于長安左門外,眾進士隨出觀榜,有順天府官員用傘蓋儀從送新科狀元歸第。

  宮內,文武百官依次入班。

  知貢舉的高拱,于丹陛中跪定致詞:

  “天開文運,賢俊登庸,禮當慶賀!”

  接著鳴放鞭炮,隆慶皇帝這次總算是堅持下來,完成了自己正旦大朝會后的第一次政治活動。

  雖然整個活動,隆慶皇帝都沒有說話,但是極大的穩定住了朝局。

  那些有關皇帝身體狀況的謠言也停歇了下來。

  皇帝露面,這是比殿試更重要的事情。

  次日,還有一個由新科狀元率眾進士進宮謝恩的儀式。

  不過隆慶皇帝大概是身體乏了,只是讓眾進士站在左順門外謝恩,就算是完成了儀式。

  緊接著,張元忭又領著進士們前往國子監,拜謁先師孔子。

  儀式結束后,眾進士易冠服,這才算最后“釋褐”,即不再是民而是官了。

  國子監則會給進士立碑題名,這算是走完了正式流程。

  這時候,新科進士們就可以開始慶祝了。

  對于這些新科進士們來說,這大概是人生之中最得意的時刻。

  科舉中第的喜悅,加上剛入官場的憧憬,大展宏圖的期望,這些還沒有見識官場險惡的新人,看到的都是美好的未來。

  報館中,沈一貫也感慨說道:“年輕真好啊。”

  羅萬化忍不住說道:

  “肩吾兄也不老吧?怎么憑空發出如此感慨!”

  沈一貫嘆道:

  “官場又進了新人,你我都是老人了。”

  面對沈一貫的感慨,羅萬化也有些無語,他不明白沈一貫怎么突然這么感慨起來。

  沈一貫感慨完畢,又開始八卦起來:

  “聽說今科榜眼鄧以贊在酒宴上說,據說是趙閣老是故意讀卷不清,奪了他狀元的位子。”

  羅萬化倒吸一口氣道:

  “這鄧以贊好大的膽子啊!”

  剛考上進士,就敢議論當朝閣老,羅萬化當年也是做過狀元的人,他也沒狂成這樣。

  蘇澤突然插嘴問道:

  “是正式消息嗎?”

  沈一貫說道:“我也是聽在鴻臚寺觀政的新進士說的,不過他們估計也不在席上,大概也是聽說的。”

  “京師有一家專門刊登讀書人八卦的小報刊登了,但也沒有明確證據。”

  蘇澤又問道:

  “那鄧以贊自己怎么說?”

  沈一貫說道:

  “他怎么說?聽說鄧以贊沒表態,一甲進士都授翰林職位,如今鄧以贊正在翰林院校書吧。”

  沈一貫突然問道:

  “子霖兄,你的意思是,這是試探?”

  蘇澤點頭。

  羅萬化聽不懂兩人的說話,沈一貫向他解釋道:

  “鄧以贊一個新科進士敢這么抱怨,大概是有人給他撐腰,或者他以為有人會幫他撐腰,這才敢肆無忌憚。”

  “誰?”

  “當然是鄧以贊的座師了。”

  “張閣老?”

  沈一貫開始向羅萬化解釋道:

  “鄧以贊被傳出這樣的消息,他身為新科進士,是不是應該回應一下,向趙閣老賠罪?”

  “但是鄧以贊沒有任何回應,不懼怕閣老的報復,那就是有恃無恐了。”

  “而如此有損趙閣老清譽的消息,卻能這么廣泛的傳播,那也說明有人在推波助瀾。”

  “這么看來,大概是張閣老也對趙閣老動手了。”

  這下子羅萬化就更看不懂了。

  他問道:

  “張閣老不是和高閣老不對付嗎?趙閣老可一直都是中立的啊。”

  蘇澤嘆息說道:

  “正是因為趙閣老立場中立,才成了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將他驅逐出內閣,才能放手爭斗。”

  羅萬化這下子是徹底跟不上這些政治動物的腦回路了。

  蘇澤嘆息一聲,政治風氣就是這樣極化的。

  所有人都逼迫站隊后,就再也容不下中間派。

  甚至會出現雙方都把中間派當做投機分子,聯手先驅趕中間派的事情。

  原時空,趙貞吉在高張之爭的時候致仕歸鄉的,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趙閣老還能在內閣撐多久。

  就在三人閑聊的時候,突然有人通傳,有人要求見蘇澤。

  蘇澤疑惑的讓人將來人引入報館,卻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剛剛三人聊天中談到的今科狀元張元忭。

  張元忭入職翰林院后,也是聽說蘇澤經常會去《樂府新報》的報館,所以這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報館求見。

  卻沒想到今天的運氣不錯,第一次就遇到了蘇澤。

  “學生見過房師,見過兩位大人。”

  張元忭聽完蘇澤介紹完兩人身份后,連忙向羅萬化行禮。

  羅萬化和沈一貫,在翰林院的同僚口中,同樣也是風云人物。

  羅萬化是上一科的狀元,如今執掌最大的報紙《樂府新報》,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肯定,都認為他辦報辦的很好。

  沈一貫同樣也是翰林院同僚口中的傳奇人物,踏入官場四年來,先后隨同大鴻臚王世貞出使草原、朝鮮,現在已經是京官五品,眼看著也是日后要入閣的人物。

  羅萬化和沈一貫同樣也對張元忭很感興趣。

  雖然大明的狀元未必就能成為閣老,但是狀元的起點是很高的。

  二甲進士還需要館選以后才能成為正式的翰林官員,一甲官員剛入官場就授職翰林,這起點已經別人快上很多了。

  而且狀元是有學歷光環的,張元忭無論日后在何處任職,聽說他是科舉狀元,上下級和同僚都會高看他一眼。

  沈一貫則意味深長的看了蘇澤一眼。

  按理說,張元忭的座師是張居正,理應和張居正親近。

  怎么看這個樣子,他似乎對蘇澤這個房師更親近?還主動來找蘇子霖?

  蘇子霖這三個字這么大的魔力嗎?能從張居正手里搶弟子?

  張元忭恭恭敬敬的說道:

  “房師,弟子這次來,是想要請您幫忙,弟子想要去做些實務,不想要在翰林院虛度時光了。”

  蘇澤皺起眉頭看向張元忭。

  張元忭迎接上了蘇澤的目光說道:

  “這些日子,弟子入職翰林院,一直都在校對典籍,一想到不知道還要在翰林院熬上多久,就覺得虛度光陰。”

  “弟子出身寒門,朝中也沒有認識的大臣,后來聽說房師的《請罷早朝疏》,也效法房師寫了一份奏疏,想要請房師指正下。”

  說完這些,張元忭掏出一份奏疏出來。

  這下子羅萬化和沈一貫都有些失笑。

  他們也回憶起,當年蘇澤剛入官場的時候,第一份奏疏就石破天驚,竟然被皇帝通過,從此開啟了他傳奇的官場生涯。

  接過了張元忭的奏疏,蘇澤仔細看了起來。

  張元忭也是在翰林院研究過的。

  翰林院中收錄有朝臣的奏疏,張元忭專門研究了蘇澤的奏疏,這份奏疏也是模仿蘇澤奏疏風格所寫的。

  “臣本寒微,幸蒙天恩,得中一甲,授職翰林院。入值以來,夙夜兢惕,惟恐有負圣眷。然日隨諸臣典校圖籍、編纂文書之際,竊有所感,不敢不陳于陛下御前。”

  “伏見我朝定制,新科進士除一甲三名即授翰林職、二甲選為庶吉士外,其余進士皆分派于各部、寺衙門觀政。”

  “此舉大善!俾新進之士得親睹衙門運作,知曉錢谷刑名、禮樂邊備等實務,體察下情,洞悉政令所出,為他日任職地方或京曹打下根基。數月之觀政,遠勝閉門苦讀十載,誠為培育干才之良法。”

  “然反觀翰林院、庶吉士,名雖清貴,職司實重文牘。”

  “臣等終日伏案,或校古籍,或錄起居,所涉者多為字句斟酌、典故考據。于國計民生之要務,如財賦如何征收、刑獄如何斷決、河工如何興修、邊餉如何籌措等等,則如同隔岸觀火,茫然不知端緒。”

  “長此以往,恐徒有虛名而鮮有實濟。”

  緊接著,蘇澤眼睛一亮,只見到張元忭寫道:

  “校書十年,不識吏事;觀政三月,可悉民生。”

  “若使翰林官員與庶吉士,亦能如諸進士一般,得此觀政歷練之機,明制度之實操,知政令之推演,洞悉諸部寺職責,則日后無論授職翰林修史備問、科道建言獻策,抑或出為州縣施政安民,皆能更有實績,少蹈虛空。”

  蘇澤看完之后,對著張元忭問道:

  “子藎,你文采斐然,這份奏疏寫的可要比我當年的奏疏好多了。”

  張元忭連忙說道:“房師可是折煞我了!”

  蘇澤說道:

  “你既然稱呼我一聲師,那我今日也要說兩句。”

  蘇澤看向張元忭說道:

  “翰林乃是我大明儲相之地,何也?”

  “我大明文牘卷宗,皆存于翰林院中,當年高閣老、張閣老在翰林的時候,都是閱盡了前朝名臣的奏疏,知道了朝廷運轉的奧秘,這才厚積薄發的。”

  “不說兩位閣老,當年我在翰林院中的時候,也是常泡在翰林院的書閣之中,兩位同年可以佐證。”

  羅萬化和沈一貫也連連點頭。

  蘇澤在翰林院中的時候,確實泡在翰林院的書閣之中,將歷代名臣的奏議和內閣六部的奏議都看完了。

  就連最愛讀書的狀元羅萬化,也不得不承認蘇澤在翰林院積累很多。

  張元忭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蘇澤又說道:

  “但是子燼你想要貼近實務,我倒是能理解,你奏疏說的也不錯,很多翰林整日沉醉于案牘之間,以為這樣就是治學,還經常抱怨朝廷不公平,不給他們出頭的機會。”

  “但論起朝政和實務來,他們又說不出什么,最后只能照搬祖宗舊制來壓人。”

  “此外,觀政制度是好的,能讓新科進士熟悉各衙門的運作,但是觀政時間比較短,只有半年多的時間,而且進士們都愿意選擇六部都察院這些衙門觀政,將去到鴻臚寺通政使視作沒有前途,這也是不好的風氣。”

  蘇澤說道:“我倒是建議,子燼你在奏疏中,可以再大膽一點,提議改一改觀政制度!”

  “首先是允許新科進士都參加觀政,你們一甲二甲的進士,也可以選擇衙門觀政。”

  “觀政期間拉長到一年整,也不要局限一個衙門,而是在幾個衙門中輪流觀政,視衙門繁簡分別觀政三個月到六個月。”

  “翰林官和庶吉士觀政的時候,依然掛在翰林院內,也能丟去翰林本業。特別是庶吉士,如果不愿意觀政也不應該勉強,允許他們在翰林院讀書準備館選。”

  “但是日后庶吉士的館選,也要增加實務內容,以選拔能切合國政的人才。”

  “子燼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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