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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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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庵先生,就是大明三大才子的楊慎。

  徐渭也是后人評價的三大才子之一。

  楊慎是名相楊廷和之子。

  楊慎在正德六年狀元及第,但是當時沒有人置疑科舉舞弊,是因為在中狀元之前,楊慎已經是名滿天下了。

  楊慎從小就有天才之名,二十三歲考中狀元,一場大禮議將他貶到了云南。

  徐渭和楊慎沒有交集,在楊慎活躍的時期,徐渭還在讀書,楊慎死在嘉靖三十八年,那時候徐渭也還在胡宗憲的幕府中效力。

  徐渭要去拜祭楊慎的故居,大概是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徐渭要離開京師,蘇澤也沒有繼續挽留,他收下了徐渭交給自己的聘金,又贈送了他一筆禮金。

  這些日子,蘇澤每次入股產業,也都給徐渭投了一份。

  包括房山鐵路、沃銀公司、直吳鐵路,以及太子的幾家染坊。

  光是靠這些分紅,就足以讓徐渭過上富足的生活了。

  兩人畢竟主幕一場,蘇澤還是在京師城外給徐渭送別。

  送走了徐渭之后,蘇澤見到了一名熟人。

  “房師。”張元忭確認這個樸素儒衫的人就是蘇澤之后,連忙上前行禮。

  蘇澤也有些意外,他今天穿的便裝,竟然遇到了張元忭。

  他是張元忭的同考官,這聲房師倒是也沒問題,但是蘇澤看著恭恭敬敬的張元忭,這才幾年?自己也有弟子了?

  “學生是送同鄉友人歸鄉的。”

  蘇澤看著熱鬧的城門,才發現今天非常的熱鬧,這才想起來現在是送別考生歸鄉的日子。

  會試落榜的讀書人,只有一部分會留在京師,大部分還是會選擇歸鄉的。

  張元忭這位友人,和他是同科的舉人,這次落榜后有些心灰意冷,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考了。

  而張元忭是會試第二名,雖然還沒有殿試,但是按照慣例,只要他在殿試不失儀,保底二甲以上的進士是肯定有了。

  保底二甲以上的進士,和落榜的舉人,兩人的前途已經是天上地下了。

  黯然離開的落榜舉人,和準備迎接殿試的會士,科舉確實是一道龍門,躍過去成龍,越不過去也就只能隨波逐流了。

  “剛剛房師送別的是青藤先生吧?學生沒來得及上來送別。”

  蘇澤點點頭,徐渭離開京師之前,也向自己推薦過這位老鄉。

  徐渭對張元忭的評價頗高,認為他可以成為蘇澤在朝堂上的助力。

  張元忭的考卷就是蘇澤批改的,不過蘇澤也不能因為文章來斷定一個人的品質。

  當年王安石變法,蔡京也通過才學得到了王安石的看重。

  張元忭到底是真的有變法志向,還是為了討好考官故意這么寫,蘇澤還不能輕易下定論。

  就在這個時候,蘇澤又見到了一個熟人。

  正是蘇澤推薦進入國子監預科讀書的孫文啟。

  孫文啟今天是返回養濟院,帶著舊時的賣報兄弟們一起來郊外兜售柳條。

  古代就有折柳送別的傳統,但是京師周圍的柳樹去年被折了太多,以至于官府下令禁止折城門附近的柳樹送別。

  孫文啟的腦子活絡,他看到了商機,于是領著養濟院的伙伴們在京郊專門折下柳條,然后跑到城門外兜售。

  果然銷量極好。

  不值錢的柳條,賣給那些送別的讀書人,一個黃銅幣都能賣出去。

  特別是會試結束之后,讀書人紛紛歸鄉,讓孫文啟狠狠賺了一筆。

  遠遠的見到蘇澤,孫文啟連忙將籃子塞給小伙伴,整理了儀容之后迅速跑到了蘇澤面前:

  “恩師!”

  蘇澤已經看到養濟院的孩子在賣柳條了,這會兒也猜到了孫文啟組織的,對著他說道:

  “文啟是帶著大家來勤工儉學的?”

  孫文啟更加感激蘇澤給自己臺階,于是將自己的生意經說了一遍。

  這下子張元忭也傻了,他剛剛送別友人的時候也買了柳條,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年輕人想出來的賺錢方法。

  而且聽到孫文啟喊蘇澤恩師,張元忭又是一陣羨慕。

  他也是鼓起勇氣,才稱呼蘇澤房師的,他還沒有資格稱呼蘇澤恩師。

  “文啟,這位是今科會試第二名,張元忭張子藎。”

  “子藎,這是我在國子監授課時候的弟子,孫文啟,如今在國子監預科讀書。”

  兩人互相打完招呼之后,張元忭有些惶恐的看向蘇澤問道:

  “房師記得我的表字?”

  蘇澤笑著說道:

  “你的考卷還是蘇某推薦到張閣老面前的,當然了,你的會試名次是張閣老親自點的。”

  張元忭激動地心都要跳出來了!蘇翰林竟然親自記住了自己的表字!

  而且自己的卷子是被他看中的!

  張元忭恭敬的說道:

  “張某一定謹記房師的提攜!”

  蘇澤拉著張元忭說道:

  “不必如此,你后日就要殿試了,可準備妥當了?”

  正常來說,會試放榜后,三月十日就會舉行殿試。

  但是今年因為東西榜的輿情,殿試時間拖延到了三月十二日。

  張元忭老老實實的說道:

  “考過會試后,學生只覺得腦子空空,只希望不要在殿前失儀才好!”

  蘇澤哈哈一笑,看來張元忭是個老實人。

  任何人在取得會士資格之后,估計都很難保持淡定。

  進士名額也是四百人。

  也就是說,除非作死和主動放棄,通過會試就已經是進士了。

  殿試影響的只是進士排名。

  而進士就是官員了,所以用后世的話說,張元忭早已經“上岸”了。

  孫文啟用艷羨的目光看著張元忭。

  他目前還在國子監預科讀書,差不多才是小學的學歷。

  但是張元忭已經是博士畢業了。

  蘇澤安慰他說道:

  “不必緊張,只要子藎好好發揮,一定能取得好成績。”

  蘇澤知道皇帝已經失語,這一次會試重視策論,其實等于將殿試合并考了。

  這次殿試也就是走一個形式,大概率會試名次就是殿試名次了。

  蘇澤微微有些替張元忭遺憾,在原時空他可是狀元,這次怕是難了。

  三人走著走著,一陣風吹過來,三人都用袖子捂住鼻子,難聞的氣味傳過來。

  蘇澤看向遠方,一座工廠的煙囪正在排放黑煙。

  蘇澤靈機一動問道:

  “子藎,文啟,你們對京師城外工廠污染的問題怎么看?”

  孫文啟雖然只是國子監預科,但是他是報童出身,為人又機靈活泛,對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孫文啟說道:

  “濃煙污水確實擾民,京畿百姓多有抱怨,但是弟子以為,正是這些工廠帶動了京師的繁榮,如今京師百姓的生活大有改善,都是這些工廠的功勞。”

  蘇澤又看向了張元忭。

  張元忭思考了一下說道:

  “學生以為,工廠排煙排污,官府還是應該出面管一管的,特別是污水會污染水源農田,如果放任則會成為大害。”

  “學生聽說京畿的煉鋼廠原本也會排放難聞的煙霧,但是經過改良之后增加了工序,不僅僅污染減少,還能產出一種名為‘肥田粉’的東西。”

  “如果每一家工廠都能和煉鋼廠一樣,將排放的東西變廢為寶,那就好了。”

  蘇澤沒想到張元忭竟然知道煉鋼廠的事情,又對他高看了幾分。

  但是蘇澤也知道,煉鋼廠這樣的工廠并不多。

  很多早期的工廠,技術上就達不到安全排污的要求,那些酸堿工廠更是環境污染的大戶。

  蘇澤點頭說道:

  “子藎說的不錯,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工廠,都和煉鋼廠一樣,有辦法除去污染物的。”

  “但是工廠排污,還是要安置好周圍百姓的,要不然工坊就成了掠奪民財了。”

  “文啟你的想法也沒錯,工業帶來就業,帶來工作崗位,可以讓人過得更有尊嚴。”

  蘇澤對張元忭非常滿意,他并不是那種死讀書的腐儒,對于新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

  而未來大明朝廷需要的就是這類的官員。

  三月十一日,在通政司內辦公的蘇澤,突然得到了圣旨,皇帝要求他擔任明日典史的廷試讀卷官。

  這下子就連通政使李一元,都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殿試也有四百份考卷,理論上殿試都是皇帝親自考察的,但是身體狀況好的皇帝也不可能看完四百份考卷,更不要是病中的隆慶皇帝了。

  歷史上,能自己看完所有殿試考卷的,估計就只有老朱了。

  既然皇帝看不完,就只能大臣代勞了。

  廷試讀卷官,就是專門負責評卷的文臣。

  因為殿試的考官只有皇帝一人,所以這些文臣只能稱呼為“讀卷官”。

  殿試只考策論,考完之后,由讀卷官來擬定一個排名,如果皇帝沒有異議,那這個就是進士的名次了。

  廷試讀卷官的身份是相當高的。

  基本上,能擔任廷試讀卷官的,就是閣部重臣,還有一些學術文學出名的中層官員。

  這一次隆慶皇帝欽點的廷試讀卷官,就是內閣的高拱、張居正、趙貞吉和殷士儋。

  此外還有吏部尚書楊思忠,刑部尚書毛凱,這兩位部院大臣也得以入選。

  就連李一元這個通政使,大概是皇帝對他不是很熟悉,都沒有能入選讀卷官的行列。

  但是皇帝卻點了蘇澤擔任讀卷官,這可是相當的殊榮了。

  李一元語氣中帶著酸味說道:

  “陛下欽點子霖為讀卷官,可不要損了我們通政司的名聲。”

  蘇澤連忙說道:

  “多謝大銀臺教導。”

  在一旁的徐叔禮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蘇澤出任讀卷官,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看來自己這位大銀臺是酸了,皇帝想到蘇澤也沒想到他。

  三月十二日。

  明代殿試設在皇極殿內,殿內設置桌案,皇帝在御座上監考,蘇澤這些廷試讀卷官負責監考和批改考卷。

  作為最年輕的廷試讀卷官,蘇澤只能積極承擔起監考的工作,好在大概也沒有讀書人會在殿試上作弊,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蘇澤也偷偷看向御座上的隆慶皇帝。

  比起正旦大朝會,皇帝的臉色好了一些。

  但大概是失語后的壓力,隆慶皇帝臉上沒了笑容,眉頭時刻緊蹙著。

  這次殿試,所有的旨意都是通過馮保宣讀的,不過隆慶皇帝會用手勢操縱馮保,大概是準備了幾套話術應變。

  這么看來,皇帝對內廷的控制力還是很強的,馮保還難以干涉朝政。

  蘇澤微微放心了點,看樣子皇帝應該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殿試的作答時間沒有具體限制,但是一篇策論的作答時間大概是半日。

  這次的題目是,“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蘇澤也沒想到,隆慶皇帝竟然如此堅定的支持變法,在自己病中的這次殿試,也選擇了這樣一個題目。

  這位皇帝,雖然有軟弱等缺點,但是對變法的支持還是很堅決的。

  想到這里,蘇澤也微微有些傷感。

  蘇澤來回巡視的時候,也看了張元忭的考卷。

  比起上一次會試的卷子,張元忭這一次的卷子要平和很多。

  他在推崇變法的同時,也提醒朝廷要當心變法中的問題,更是要不急不躁,不能讓良法變成殘害百姓的惡法。

  兩次的策論,主題其實也差不多,半日之后,考生就開始陸續交卷子。

  讀卷官們,則開始按照會試名次,開始閱卷。

  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來,這次殿試的名次大概和會試沒多大區別。

  蘇澤忙前忙后給幾位閣部重臣打下手,閱卷工作進展很快。

  不過等到了最后,狀元人選出了爭議。

  會試第一是鄧以贊,他這次殿試依然是持有激烈的變法立場。

  但是他也許太用力了,幾位重臣給了過于急躁的判斷。

  而張元忭則被高拱等人看重。

  張居正和幾位大臣爭論起來,最后結果是請皇帝來定奪。

  隆慶皇帝已經很疲勞了,于是命令讀卷官將兩人的考卷讀給他聽。

  張元忭的卷子是蘇澤讀的,蘇澤的吐字清楚。

  鄧以贊也是趙貞吉讀的,老趙是一口濃重的川音,皇帝聽起來非常的費勁。

  最后的結果是,張元忭被皇帝點為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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