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劃可不小。”沈臨深好好思考了下，華北那塊地方，可能還真得幫派份子去打開局面。
王克敏在華北深耕，水有多深可不好說，就得幫派人員混跡三教九流幫忙搜集消息探路。
“派人過去，當地幫會肯定會有反應，說不定王克敏會知道，你準備用有什么理由？”
“整個汪政府系統都希望打開華北的局面，插手華北，周部長跟我也說過很多次，理由是絕對夠的，王克敏就算知道其實也無所謂。”
“那就沒問題了，但這件事的成敗，主要得看陳默的能力，我聽說日本人在華北的治安戰，抓捕出的華北地下黨人數不少，那里的形勢不簡單。”
這個任務要下發，就得以組織的名義給陳默下發，其中怎么操作也全憑陳默自己運作，看的是陳默的個人能力。
“他有他的好處，他是鐵血暗殺團出身，為人注意細節，還有軍統的情報可以輔佐，我相信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一試。”
顧硯聲對陳默的能力有信心。
這不止他對陳默有信心，戴老板也有，陳默可是戴老板欽點的人物。
軍統出事幾次了，陳默一直穩如泰山，這就是能力的表現。
“行，我同意你的意見，我覺得可以讓陳默試試。”沈臨深認可顧硯聲的說法，唯一的問題是陳默能不能掌控青幫。
不過即使掌控不了，那也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沒什么損失。
“給組織發報，提交任務方案，讓他們批準完善。”
“好，我馬上辦。”
顧硯聲接下來和他說了下運輸物資的事情，包括劫掠日本人的運糧船，這件事得新四軍配合，也得上報讓組織自己決定。
如果組織上覺得搶劫日本人有難度，那就只搶傅肖庵也行。
告別沈臨深，顧硯聲去找周部長看戲喝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聊聊女人，聊聊戰事，聊聊兵力部署。
可惜周部長的心思不在聊天上面，盡想著女人。
文化人睡女人，不能太直接，那沒意思，周部長喜歡對方有才藝，看別人唱曲看的起勁。
事后，周部長去睡女人，顧硯聲借口有事就先告辭了。
最近儲備銀行的推進順利多了，法國是跪了，地盤都被德國打下來了，臨時政府根本沒主導權，德國人說什么是什么，德國跟日本關系不錯，儲備銀行的事推進毫無難度。
英國也不強撐，在外交上態度都軟了，對于儲備銀行也準備捏著鼻子認了。
周部長最近是順風順水，心情相當好。
返回茶樓。
馬世奇匯報，“部長，剛才南京來過電話，今井武夫找您，我說您出去了，有事我轉告，他說他馬上來上海，讓你準備去香港。”
“又談判？”顧硯聲微微皺眉。
倒不是不能談判，就是這時間卡的不好，他現在還真不想離開上海。
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日本人的事還得辦。
“行，我知道了，我不在上海期間照舊，每天一封電報，你多盯著點。”
給周部長匯報了聲。
第二天，顧硯聲匯同今井武夫飛往香港。
重慶現在受到的壓力不小，封鎖邊境導致現在國內的抗戰情緒特別悲觀，重慶這些天叛逃來汪偽的官員人數都變多了，可見一斑。
這次談判會議，重慶的官員先到。
今井武夫見到人，上來就嘲諷，“今天章先生到的夠早的，以前都要我等待，你們才到，看來我們離成為朋友不遠了。”
章友三面色平靜，“我一直把今井先生你當做朋友，可沒想到你居然覺得我們現在還不是，聽的讓我傷心。”
今井武夫嘴角一抽，“說吧，既然叫我們過來，你們是不是已經有心理預期了，要不然今天的會議還是浪費時間。”
“什么預期？”章友三故作不知。
今井武夫呵笑，“這就沒必要了，華北駐軍，承認滿洲國，以及組成聯合政府，章先生，這次回去，蔣總裁不會沒有新的指示吧？”
“有。”章友三點頭，“蔣總裁指示，條件不變，你們能接受我們就組織雙方會面。”
今井武夫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拍著桌子站起來喝問，“你是來耍我的？這種條件，你以為還是以前么？你怎么說得出口的？”
章友三搖頭，“首先，我沒有耍你，我非常有誠意的代表蔣總裁來談判，但這是他的底線，這是事實，其次，和談沒你想的那么容易。
今井先生，到目前為止，軍隊內部都有人嚴詞拒絕和談，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意味著一旦總裁強行推動和談，很可能會面臨軍隊分裂的后果。
這還沒有算，和貴軍談判，帶給民眾的創傷有多大，總裁要承受多大壓力。
光南京你們就殺了幾十萬，你自己想想，我們現在罷手言和了，那些人怎么想？
這記憶還能抹除不成？
這我們都肯做，難道這不是誠意么？”
今井武夫收斂了點怒氣，但依舊繃著臉，“民眾可以愚弄，多宣傳宣傳，和平了，讓他們生活更好，自然就忘了不愉快的事。
至于軍內，說分裂，恐怕不盡然吧？世人皆知，蔣總裁的內政能力可是一流。”
章友三嗤笑了聲，“都有這么多人跑汪政府去了，我怎么覺得你是在嘲諷總裁？
換個角度。
眼下希特勒的鐵蹄踏遍歐洲，亞洲這邊，一旦日本從中國戰場抽身，亞洲的這些資源島嶼都能歸到日本的手里。
發展才是硬道理。
要不然我們這么打下去，別說什么大東亞共榮，等他們打完，英美國人騰出手來，這些島嶼你們日本還吃的下么？
今井先生，多考慮考慮將來，你糾結這些東西沒有意義，我們聯起手來發展亞洲，歐洲美洲抗衡，這才是真理。”
“這不符合我們的預期。”今井武夫搖頭。
章友三深嘆一口氣，誠摯的說道，“這真的是最后的條件，你同意，我們就簽署和平協議，要不然只能繼續打，我現在就離開，我的話就代表總裁。”
章友三的談判水平很高，反將一軍，反倒讓今井武夫皺眉為難。
“我向上轉達一下你們的意見，明天再聊。”
“當然可以。”章友三起身微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今井武夫今天的談判不及預期，想了想問道：“你剛才說你們軍內有人反對，什么人？”
章友三考慮到叛逃的人多了，保不了密，說了也無妨。
“一幫是共黨，一幫是西北軍的首領馮玉祥。”
“是他。”今井武夫了然。
這個馮玉祥不簡單，他是副委員長，軍內資歷很高，如果他反對，老蔣是得掂量一二。
“那如果我們和談成功，你們蔣總裁準備怎么處理這些人？”
“共黨本來就要剿滅，至于馮玉祥。”章友三頓了頓道，“遭遇不測，意外身亡。”
今井武夫眉頭一挑，順桿往上爬，“這個說法不錯，能彰顯你們蔣總裁談判的誠意，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如果我們和談成功，這個馮玉祥，必須在簽約之前，你們就得殺掉，這才是誠意。”
“我可以匯報，但沒法給你保證。”
“好，有這個誠意，我也能在司令部面前幫你們說話了。”
這事情怎么往和談真要成功的方向走了？
顧硯聲原本以為老蔣是在玩什么戰術，但看這情況又沒覺得有什么戰術。
日本人想要脫離戰場南下的事情，他告訴過戴老板。
重慶玩強硬，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現在急的是日本人，重慶那邊頂多餓死點百姓，官員又不會挨餓，再抗幾個月沒什么問題。
可要說這條件苛刻，日本人不會同意，可看今井武夫的態度，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顧硯聲有些詫異。
日本人現在都急成這個樣子了？
出了門，顧硯聲問今井武夫，“今井先生，這條件司令部不會要同意吧？你讓我怎么跟汪先生交代？”
今井武夫笑道：“顧先生，不要那么緊張，重慶的強硬態度確實超乎我的預料，司令部對他們的反應做過預案。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是肯定會支持汪先生的，不管我們日本和重慶政府是什么條件，聯合政府這個條款不會變。
你參加前面的談判應該也看出來，重慶對于汪先生的存在只是覺得不舒服，但前面已經談過，屬于內政，這是他們親口說的。
所以這絕對不是不能談，談判嘛，就是互相拉扯，我們退一步，他們也退一步。”
顧硯聲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希望日本能明白，老蔣的心思沒那么單純，要是不組成聯合政府，大日本帝國這么久的戰果可就全失去了。”
“這我們當然明白，放心吧，我先去領事館發電報，顧先生耐心等待。”
“好。”
第二天，會談繼續。
短暫的拉扯。
今井武夫也拿出最后的條件，“我請示了司令部，板垣總參謀長指示，中日之戰就是一場錯誤的戰爭，本就不應該開始，現在，他愿意為和平做出努力。
同意放棄華北駐軍的條件，但前提是，雙方簽署合約之后，重慶需要立刻發布，放棄抗日容共政策的宣言，同時，我方也會發布撤兵言和宣言。
可以把承認滿洲國這件事情延后，但是成立聯合政府這件事必須進行。”
章友三有預案，直接回道：“感謝板垣總參謀長，但是成立聯合政府這件事免談，我給你個折中方案，日本撤銷汪偽政府，所有人員解散，至于具體日后怎么樣，還是交由三方會談來解決安置。”
一番討論，方案其實差不多了，都知道條件都差不多了。
“那就約時間。”今井武夫不想再糾纏了，板垣連駐兵都能放棄，訴求就是盡快完成和談，騰出手來，南下搶奪資源。
“暫定7月下旬，地點在長沙，如果汪逆不愿意來，可以不來，板垣總參謀長先過來談和平就行。”
雙方無異議，剩下的就是回去匯報請示。
今井武夫得補充一句，“為了以策安全，到時候，你們得派出有分量的人，在漢口來迎接我們的談判人員。”
“什么叫有分量？”章友三笑問。
“張群，孔祥熙或何應欽，這些人都可以。”
今井武夫說的都是大人物的名字。
“我可以請示。”
“那好，如果沒有問題，那就等7月20號，我們再聚一次，確定最后行程。”
談判結束，雙方各自回去匯報。
顧硯聲返回上海，第一時間去跟周部長匯報。
“老蔣真就要和談了？”這事情完全出乎周部長預料，眼下眉頭緊皺，想了想還是想不通，“他老蔣開這種條件，日本人這都能答應？這種時候不提條件，想什么東西呢？”
周部長的憤怒，顧硯聲也能理解，真要是和談了，顯得他們投日本就特別愚蠢。
“我一路上也在想這個問題，我估計是時間拖得太久了，板垣心急了，內閣換屆，說不定上面對他有什么意見。”顧硯聲幫他找臺階。
“可能前任首相答應他，談判完成給他什么好處，可現在首相換屆，現在的近衛要是對這些東西不認了呢？他板垣也慌啊，遠離中樞久了，換屆換的熟人都沒了，誰幫他說話？”
周部長想了想點頭，如果是板垣，這事情還真有可能。
“你說的應該就是事實。”
深出一口氣，冷靜下來說道：“你怎么想？”
顧硯聲沒有遲疑，“按照時間，7月20號他們見面約三方會談時間，如果要殺談判人員，就得在那天會議散場后殺。
不過這個時候殺，難免引人注目，會場的這些人都得被日本人懷疑。
我現在有個更好的方案，他們既然要見面三方會談，約在漢口迎接接待，那么在接待會面當時，我們制造混亂，比如找槍手開槍，或者制造爆炸。
哪怕沒有傷到任何人，光這動靜，以他們的身份，肯定會選擇暫避，不信任度增加，這事情就黃了一半。
這樣一來，時間跨度長，知情人多，怪不到我們頭上。”
“就按你說的辦。”一聽就知道是個好辦法，周部長想了想道：“不過這事到底還得問下汪先生的意思。
他這個人”
周部長顯然本來要分析汪逆的性格，但是最終沒有說下去，搖了搖頭道，“我就怕他會答應，從現在重慶談判人員的語氣看，他們對我們敵意很深，還得怪日本人不夠強硬，談的亂七八糟。”
要說聯合政府，不是不能接受，可絕對不是現在這種被人拿捏的姿態。
這要是去了重慶，那老蔣不得天天拿鼻孔看他們。
“我去趟南京，當面跟他說。”
“好，那我等你消息。”
顧硯聲返回茶樓，約見顧樹平。
把香港的會談內容說了說，“你去一趟漁夫那里，把這個消息告訴組織上，另外詢問組織，是否由我出手，破壞和談。”
“是。”
顧硯聲還在琢磨，把這個消息通過報紙傳出去，這樣一來，馮玉祥就該選擇戰隊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也是個收獲。
第二天，顧樹平就傳來消息。
“組織回復，有專人處理，我們按兵不動，對我們進行嘉獎，對您的付出表示感謝。”
顧硯聲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他就應付周部長就可以了。
等待時間的間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鉆研撈錢法。
周部長回來就來找他說這事，三方和談，汪逆蠢蠢欲動。
真要是和談了，組建聯合政府，他這個和平建國，只要多宣傳，就能宣傳成自己的功績。
到時候用權力把真相掩埋掉，他就是結束戰爭的功臣，名留青史。
顧硯聲猜一猜汪逆的心思，好像確實沒什么問題。
當然，周部長嗤之以鼻。
他的心思更簡單了，在汪偽，他是二把手。
成立聯合政府，汪逆是二把手，他能排個二十把手都算老蔣厚待。
叛變前就是宣傳部長，叛變了一圈回去，可能還當個宣傳部長。
這漢奸不白當了么？
周逆更渴望權力。
顧硯聲作為他的心腹，向他保證，這事情成不了。
十八號，一則新聞出現在了租界報紙上，電臺的廣播里。
重慶的蔣總裁決定以割讓東北，華北駐兵為代價，和日本人談和。
消息一出，老蔣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上海是炸鍋了。
飯館里對這件事使勁評論，不住謾罵！
當年淞滬會戰有多難？
沒有親歷戰場的人按理說不知道，可租界的人和淞滬會戰就一墻之隔，那是親眼見證，國軍將士在戰場上艱苦奮戰的全過程！
大名鼎鼎的四行倉庫，將士被圍困在里面，租界的社會人士為了給他們送點物資，那是舍了自己租界人安穩的幸福，拿命頂上去，頂著日本人的狙擊槍，給倉庫里的戰士拋點物資。
誰怕過死？
要求過誰必須去送這個死？
可大家該去自己就去了！
沒有告別！拿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請愿書上摁上手印，這就算為國捐軀了！
匹夫尚能舍得一身剮，他老蔣作為國府的總裁，敢帶頭跟日本人談投降？
這對得起淞滬戰場上，這么多戰死的亡魂，這對得起，南京城里面，這么多不甘的國民么？
“午夜夢回，他老蔣也能睡得著？”
“跟鬼子談交易，他媽的逼！”
“東三省這么多土地人民，說不要就不要了？
劃給日本人當奴隸，這種事情干得出來，是寧波人就該把老蔣的祖墳撅了！
讓他知道，敢賣東北，寧波人都能把他全家挫骨揚灰，看他下去怎么見他的列祖列宗！
娘西撇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