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威前半生歷經戰陣,也曾憂國憂民,一身朱雀至陽煞氣,早就修到爐火純青、化火煞為真形的境界。
一般屑小在他面前,只要心底有私,被煞氣所懾,都不用多問什么,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會交代出來。
這些年居于高位,生殺予奪,除了在陛下面前,他還保持著謹慎恭敬之心,小心逢迎。
一旦出門在外,坐擁大軍,憑借其修為強橫,自問天下人,除了寥寥數位,也無人放在自己心中。
就算是翼王這等一字親王,也得叮囑自家世子好生拉攏,許下種種承諾。
這既是對他身份的看重。
也是對他實力的尊敬。
如此身份地位,如此威風煞氣。
魏廷威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會有人打自己主意。
他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但是,久經殺伐的生死感應卻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這并非錯覺。
而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是待在原地堅守待援,還是殺出一條血路,這根本不是一個選擇。
他撞開窗戶,身前罡煞之氣洶涌,化為朱紅熾亮大鳥,雀頸高昂,引亢尖啼。
同時,腰間龍鱗刀已然出鞘,罡氣吞吐,將斬未斬。
身形還在半空,一刀夜戰八方,早就護住周身要害,眼中映入窗外倒伏的七八具尸體。
魏廷威心中沉了下去。
因為,他看清了這些親衛高手喉間正在噴涌的鮮血,卻沒有看到敵人在哪?
哧……
這一刻,他似乎聽到了風聲。
夜色中,仿佛有一線流光閃過。
不知從何而起。
思維的轉動,如同凝膠般,萬分艱難,喉嚨處,一股銳痛突然就印入心靈。
‘這是劍光。’
‘我中劍了……’
‘是誰如此快劍,我這罡煞真形,竟然擋不住一絲一毫。’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魏廷威就感覺眼前一黑,刺入喉嚨之中的真氣如同決堤洪浪般,沖擊腦門,把他的思維徹底斬斷。
叮當……
龍鱗刀落在地上,他的高大身形也轟然倒塌。
光影閃爍處,一個身著青衫,面色沉靜如水的少年,突然出現。
直至這時,身后紅影閃動,黃承宗才堪堪趕到,躬身道:“先生神威,殺魏廷威如殺一犬,區區先天實境修行,也敢心懷不軌,真是自尋死路。”
是的,魏廷威修的是兵家煉體之術,一身橫煉罡煞,上三品之后,轉修內元聚罡煉煞,煉的是先天濁氣。
論及蘊養身體精神,增漲壽元,自然是遠遠比不過內力真氣這等清氣修行。但是,戰力方面,卻是一點也不差。
尤其是正面交鋒,強攻硬打,比起江湖武者所修的真氣真元,破壞力還要更大一些。
這也不是什么奇事。
犧牲部分壽元換來的強橫攻擊力和防御力,換來無數功勛,換來富貴榮華,很公平。
但這份公平,在陸無病流光一劍之下,就變得極為可笑。
魏廷威直到死前那一刻,都沒搞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甚至,不知道死在什么人的手里?
“生死殺伐不是兒戲,殺人者人恒殺之。你視他人為豬狗,卻想不到自己在別人眼里,也是豬狗。”
陸無病輕笑一聲,抬眼看向窗戶里面,“姬文臺,你是束手就縛呢?還是想要垂死掙扎?”
翼王世子手中長劍剛剛抬起,還沒來得及踏出一步,就看到魏廷威喉嚨噴血,倒仰倒地。
他剛剛鼓起的血性和殺機,如同冰雪般融化,全身顫抖起來,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窗外那位青衣少年,既沒有疾言厲色,也沒有出劍攻擊。
一股滔天般威壓,已是如同山岳般壓了下來。
自己就像是變成了渺小無比的一只螻蟻,體內氣血內力,全都如同冰凍,變得僵冷。
“如今天下不平,我父王眾望所歸,救大離者唯有他一人。公主愚笨,又是女流之身,難登大寶。陸先生所求,也只有我父王能夠滿足,何不……”
姬文臺越說越有信心,身體也不抖了,眼神也越來越鎮定,說話越來越流利。
“啪……”
身前人影微閃,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打得他雙眼翻白,仰天就倒。
“就你這樣,還想拉攏別人,可笑。拉下去,細細審一審,看看那位親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
沈心竹從身后閃身而出,一把提起癱成一團爛泥的翼王世子,自信滿滿當場運轉七情音,喚醒姬文臺,親自問詢。
論及審問內心隱秘,七情音比起十大酷刑還要好使。
重刑審出來的東西,或許還帶著某種主觀意識。
有時候,被審者還有可能忘卻一些小事。
用七情音,卻能讓人在迷迷糊糊之中,吐露出自己都未必記得清楚的一些隱秘。
酒桌上的當紅歌伎,陸無病身上氣息放出之后,就已震暈,倒也沒必要再為難她們,只是扔在一旁不管。
而圍在秋意樓雅閣四周的魏廷威和翼王府親衛,全都被殺了個干凈。
房間中,除了姬文臺迷迷糊糊的交待近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就再無聲響。
陸無病聽了一會,眼神越加冰冷。
從姬文臺話里揭露的一些消息,可以聽得出來,這家伙從記事起,就不干人事。
不知玩弄了多少女子……巧取豪奪,毀家滅門的事情,做過不下百件。
但就算如此,這位翼王世子在濰京城,依然是名聲極好,被稱為謙謙君子,宅心仁厚。
因為,做下諸般惡事,從來不需要他自己出手。手底下有著四家幫派,數十高手為他效力。
更有一些門客謀士,為他出謀劃策,清理后患。
甚至于,濰京官員,遇到他的事情,從來都是查也不查,直接放過。
“直接問重點,問一問翼王到底有什么謀劃?這些骯臟至極的隱秘,不用多審了,免得臟了耳朵。”
陸無病看著這個面紅齒白,英俊不凡的王府世子,就像看到一個死人。
已經在內心之中判了他的死刑。
大離王法基本上名存實亡,沒什么鳥用。
陸無病覺得,有必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讓泉下一些亡魂,能夠安息。
對于翼王一家,陸無病什么好感也沒有。
他可是還記得,當初自己從東海郡返回之時,金鱗衛出手,聯同長信侯府王管事偽造書信,把父母騙出來。
敵人之中,就有翼王府供奉。
也就是說,從那時候開始,翼王府就已經開始針對自己一家人。
或者說,是有預謀的開始剪除小公主姬文秀的得力臂助。
寧肯殺錯,不愿放過。
他們,甚至連拉攏都不愿意,直接下手。
這樣的人,別說只是一個沽名釣譽的閑散王爺,就算是真的眾望所歸,那又如何?
只待今晚過去,明天朝會之后。
陸無病決定,給這個古老的王朝,注入一點活水。
讓他們看看,這世上,到底還是有著公道和天理這種東西存在的。
“都審問清楚了,少掌門。”
沈心竹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她就算是從小在魔門那種吃人的地方生活過一段時間,卻也受不了這位翼王世子那種邪惡變態。
有些東西聽得多了,感覺真的會污染心靈。
“翼王姬長寧平日有著賢王之名,實際上,所有名聲,全是派人鼓吹得來。
皇帝姬九鳳每日上朝,精神未出問題那時候,這位翼王倒是表現得極為安份。對其皇兄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反抗心思。
實際上,當初姬九鳳登極之時,姬長寧也曾鞍前馬后,立下很大功勞。
事后雖然未曾酬功,他卻也是全無怨言。
依然只想當一個富貴王爺,什么也不想要。”
“這天下哪有什么都不想要的王爺?”
陸無病笑了笑搖頭。
只能說,翼王姬長寧,其實是一個很厲害的演員,他演了半輩子。
如果沒有機會,他會一直演下去。
只要與姬九鳳的關系不破裂,當初擁立之功,就可以保他一輩子平安。
無論暗地里,他做了什么樣的錯事,怎么凌虐百姓,都不算什么。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眼中,底層百姓的想法,從來不需要重視。
就如螻蟻一般,一腳踩死,也不會去問一問螻蟻到底痛不痛,難過不難過。
“如果剛剛聽得沒錯,翼王府是準備上書朝堂,請調平西侯林中虎入京勤王?”
陸無病微微有些疑惑。
他感覺,這個操作好像有點熟悉。
調來外地邊境大軍勤王,豈非就跟前世故事里所說的,那個董胖子進京的情形差不多。
“他就不怕平西侯到了京城,專權亂政?又怎么敢肯定,林中虎會偏向翼王一方?”
黃承宗“呃……他還真不怕,姬家坐穩天下兩百八十年,皇家血脈高貴的觀念,早就深入人心。
外姓領兵大將或許可以逞威一時,但卻很難讓天下人心服。
就算大權在手,也難擋烽煙四起……
平西侯爺再怎么兵精將猛,也得尋個主子。
翼王的機會就來了。”
“怎么說?”
“翼王世子乃林王妃所出,他這身份嘛,說起來還是長樂公主的表兄,公主要稱他母妃一聲大姨母。”
“原來如此。”
陸無病明白了,翼王為何要費勁巴拉的請調平西侯進京?因為,那位林中虎將軍,三個妹妹全都嫁得很好。
一個王妃,兩個皇妃。
這種身份,按理來說,只能被按死在西境邊陲,有生之年不得返京。
但是,天下事,就沒有什么確定的事情。
偏偏這個時候皇帝姬九鳳精神出了問題,閉關清修不理朝政,把朝堂扔給自家女兒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
這時候,宮里那個林貴妃,懷胎九月,馬上就要生下子嗣。
翼王府這里,又打著自己的主意。
無論如何,林中虎帶兵進京勤王,都是理所應當。
無論誰贏誰輸,都是他外甥當權。
做舅舅的不幫一把,也說不過去。
“前些天,朝堂之中吵得急赤白臉,幾位內閣輔臣,就差捋起衣袖打起來。六部主事,也是各有主張,公主說話更沒人聽了。”
好吧,投降派、主戰派、勤王派、借兵派全都鬧騰了起來。
無論怎么看,都是亡國之兆。
“北周兵馬到哪了?”
“已然破三關,打下景州,兵鋒直指濰河,準備渡河南下。
北周金陽王親自領軍十萬,一路叩關攻破城,半月時間,進軍千里。”
黃承宗就算是一個老太監,對軍事很少操心,此時也難免憂心忡忡。
局面一時大壞,消息也不知為何,傳播得很快。
朝堂剛剛得到消息不久,還沒議出什么章程來,京城百姓就全都知道了。
這些日子,之所以求和的呼聲如此巨大……那位金陽王世子宇文霸,在濰京橫行霸道,殺人如麻,卻無人膽敢招惹,反而有許多軟骨頭爭相奉迎,這就是原因了。
弱國無外交。
強國呢,一個使節團,就能壓得一國京城喘不過氣來。
“怎生如此之快?”
沈心竹也是面色微變。
她知道,明陽厲陽陳兵橫山關,一面斬殺境內魔門勢力,一面擋住北周前鋒。
料想這一路兵馬,就能擋得嚴實,護住鄉親父老。
從某些方面來說,戰略目標是達成了。
逼得北周兵馬只能走景州一路,繞道過河,才能南下。
卻沒想到,北周兵馬的行軍速度快成這般模樣。
眼見得,就要渡河直接威脅到京師。
“難不成,大梵寺和真武劍派,沒有阻攔。還是說守關諸將,全都投敵?”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高端戰力失衡。
領兵大將不敵,就算再多兵力,也是一盤散沙。
畢竟是一個偉力歸諸自身的世界。
萬軍易得,一將難求。
高手層面,打不過人家,一路砍瓜切菜,進行斬首戰術,還真想不出任何辦法破解此策。
“如此說來,咱們也得加快行動。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陸無病心下忍不住也有些急迫。
本來,在他看來,天下就是天下人的天下,與他這么一個江湖散人,沒有太多關系。
他想要的,從頭至尾,只是自身平安,讓親人朋友過得舒服。
當然,在這有著超脫機會的世界這中,讓自己活得更長,最好是長生。
至于大離王朝內部,到底誰打誰,誰贏或者誰輸,他真不放在心上。
沒這個興趣,把天下這么重的擔子,無端端的扛在自己的肩上。
但是,眼前情況卻不一樣。
誰都可以贏,北周蠻人不能贏。
當初秦時一統,漢室三興,后漢昭烈皇帝兵服四夷,打得蠻夷遠遁萬里。
漢人威名響徹四方,人人都以本族為豪。
后來,幾次改朝換代,胡蠻數次踏入中土,也很快被趕了出去。
從來沒有哪一次,如同北周這般立足北境建國,蠶食中原大地,兵鋒直指南方,有著鯨吞天下之勢。
最讓人痛恨的是,這支蠻人,執行的竟是亡族滅種之策。
北境蠻人治下,漢人男丁不是被屠戮一空,就是當成豬狗,或者當成糧食。
漢人女子,當成了生育機器。
就是沒當成人。
唯一過得不錯的,就是那些早早投靠的世家大族,以及統兵將領。
就算蠻夷兇狠如獸,他們也彎得下腰,拿得了好處。
再揮動屠刀,斬向同族,比北周蠻人還要兇狠得多。
只能說,這些權貴,無論是在哪個朝代,都過得不錯。
只要學會一種本領,見風使舵就可以。
如此種種,更讓陸無病覺得氣憤。
果然,無論是哪個世界,全都在比爛,人性的卑劣,都如出一轍。
只有打破一切……才能再造一切。
這種情況下,真有良知的人,就算想要獨善其身,都忍不住啊。
“先押下去關起來,到時清除城內污濁,殺得蠻人使節之后,再吊死在城門口,以儆效尤。”
“是。”
沈心竹想了想又道:
“當初偽造書信,伏殺少掌門一事,的確是這家伙親自主持。
由翼王府三供奉常德清親自設謀,算計禮部郎官陳同光,也就是師弟二舅。
具體情況就是曲意結交你那表兄陳耀先,贈送美女金銀,讓其偷得私印。
值得慶幸的是,陳耀先并不知道姬文臺拿著自家父親的私印做什么,他根本就沒這個意識。
甚至沒想過,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那人就是一個白癡。
倒是長信侯府王管事,卻是親自參于其中,不排除暗中還會聯合了侯府中其他下人。”
“此事就此作罷,相信我那兩位舅父,會知道怎么處理。”
想到云朵已經傳信給侯府,陸無病心中就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那兩位舅父到底會做出何等選擇。
機會已經給他們了,對得起這個身體,這份血脈親情。
若是他們真的選錯了,以后只對外祖母好一點就行。
其他人,無所謂。
秋意樓雅間發生的事情,因為控制得很好,并沒有影響到其他各處的尋歡作樂。
遠遠的,就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在陸無病的感應之中,趕來數人身上那股強橫血氣,在他的精神之中,如同火炬。
“做得不錯,老黃,十一位將領,來了九位,你的面子不小。”
“都是各位將軍抬愛。”黃承宗尷尬道:“兩位金鱗衛同知,再遲一會,可能也會趕到。
畢竟,他們也很久沒有見到圣上了,想念得很,要在咱家這里弄點消息。”
這時候,他也不想著撇清自己與這些將領之間的關系。
反正,當官就是這樣。
大家同在宮里當差,報團取暖,共抗朝堂文武,是輕車熟路了。
這時宴請眾將,密議一番,也算是師出有名。
“很好,今日就要一網打盡。”
陸無病眼中殺意凜凜。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啪……”
長信侯陳同喜,一個巴掌狠狠抽在自家二弟臉上。
“鼠目寸光,行事不慎,教兒無方倒也罷了,你竟然會愚蠢到這個地步?”
“大哥。”
陳同光眼里全是委屈,求救的目光看向母親。
就見到老太君冷冷坐在高椅之上,神情十分失望。
顯然,也認為大哥打得對。
“我是不想讓長信侯府陷入朝爭,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大哥你也不想想,公主一人,無兵無將的,名聲也是一片狼籍,怎能成事?此時投靠,無異于自尋死路。”
“你以為坐山觀虎斗,就能保得平安?”
陳同喜嘆息一聲,這個弟弟蠢是蠢了點,眼光也不行,但好歹在家里也是很聽自己這個兄長的話。更是孝敬父母,性情穩重,不愛惹事。
算是中人之姿吧。
守成是可以,開拓進取,就不要指望他。
但就算是這等成色,比起下一代的子弟,還是要強上不少。
難不成,長信侯府走到自己這一代,就要徹底沒落了嗎?
陳同喜眼神變得兇狠……
他從小苦練武功,勤讀兵書,可不是為了把祖宗基業,就這么葬送掉的。
心情激動之下,一股浩大血煞之氣,猛然沖出頂門三尺。
身上氣息如龍似虎,冷然道:“二弟,你看不明白不要緊,只要跟著做就行了。身在朝堂,最怕的就是身為一介庸人,偏偏還自作主張。”
“大哥,你入了先天,凝聚煞氣了?”
陳同光差點忘了自己臉上的痛,驚喜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哥取得突破,再怎么樣,也能多點自保機會。
但是,這只是在平常時候,如今那個外甥跑來祝壽,就讓人好生為難。
“可是,陸無病此時名聲大壞,世人稱他慫恿公主,欲圖謀反。并且,還擅啟邊釁,惹來大禍。
就算不死在宇文霸手里,也會被朝廷治罪,我們……”
“放屁。”
老太太也氣得龍頭拐杖重重矗在地上。
砸碎了一塊方磚。
“老二,你啥也不懂,算了,喜兒你跟老二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仰頭望天,心想當初長信侯一門英烈,個個都是英雄豪杰。
可是,這么一代代傳下來,越來越是不行了。
好在,老大陳同喜還有著幾分擔當,這老二,當官當不明白,治家也治不好。
現在連眼光也是這般差勁,本想著,他就這么當一輩子富貴閑人。
卻沒想到還有轉機。
但他竟然還想把送到眼前的機會,硬生生的推出去,這就有些不能忍。
陳同喜長吸一口氣,壓下脾氣,耐心問道:“老二,你猜那宇文霸以青年一代無敵之姿,一雙紫金錘打死那么多大離強者。為何還要慎重其事的立下三日之約,想與無病一決高下?”
“不是想要立威嗎?”
“立什么威,真要立威,為何不一錘打死?”
“這……”
“明白了吧,他沒把握。
聽當初長信坊百姓所言,無病那孩子接矛出手,連殺三位蠻人將領,如巨石壓卵。
就連宇文霸見著這反擊一矛,也不敢輕視,只能揮錘擊破。
可想而知,他心中如何感受。兩人遠隔百丈,交手一招,其中高下,明眼人自是看得出來。”
“那,一天之內,傳遍京師的消息,說無病外甥擅啟邊境,大禍臨頭,并且,心生反意。”
“無知。越是傳播謠言,越是能夠證明,那些躲在暗中針對無病的敵人,已然無可奈何。
他們不得不用出這種下三濫手段,抹黑無病,想要令其自亂,不戰而敗。
這是攻心之策。
由此可知,三日之后,那一戰,無病的勝面極高。
不但是宇文霸會想出各種手段,打掉大離軍心民心,打斷離朝武人脊梁。
同時,無病也會借著這個機會,重立軍心民意,打斷北周銳氣。”
“竟是如此?”
陳同光張了張嘴,他承認自己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
他本來還在奇怪,當日明明雙方已經對上,為何沒有立時動手,偏偏各自忍耐。
里面竟然有著這么多的盤算嗎?
“可是,可是無病只帶了那么幾個人?怎么斗得過……”
“你怎么知道就這么幾個人?他跟你說的?”
陳同喜看傻子一樣的看著自家弟弟。
“當日母親壽辰,無病送來這么一份足以震驚天下的壽禮,你還沒看明白嗎?
他雄據三城,兵多將廣,財勢浩大至極。
而天星宗當年更是天下第一劍宗,麾下高手如云,如今已然復興。
這么一支龐大勢力,你難道看不到?
還有,他與公主好得差點穿一條褲子了,如今公主更是有著監國之名,不是太子,勝似太子,大義名份在手。
如此一個武藝強到足以稱雄京師,麾下勢力隨隨便便都能拉出十萬大軍,更是有著無數江湖高手相助,還有著大義名份。
你給我說說,朝堂那些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書生,怎么跟他斗?”
“竟然如此?”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
陳同光想了想,果然如此,如果陸無病真的有了準備,單憑明面上的力量,也不是不可以與朝堂別一別手腕。
公主就算是個傀儡,那也是一個讓世人明面上不敢反抗的傀儡。
一切都只能在暗地里行動。
以陸無病的本事,又哪里會怕別人暗中針對?
“所以說,給你機會不中用。
朝天府尹,雖是從三品,但權勢之大,卻是一些朝廷重臣都很難相比。
這么一個大餡餅落到你頭上了,你還不當回事,在想啥呢?”
“上書,這就上書,今晚連夜寫好奏折。
還有,王管家一系,所有王姓以及與其牽連者,全都打斷雙腿,趕出府去。”
陳同光終于醒覺。
人家只要有兩三成機會,就想搏一搏。他這么大的機會,不搏那不是個傻子了嗎?
“還有呢?”
“耀先那孩子,就當沒生過,讓他在京郊農莊好好種田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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