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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眾生皆苦,快刀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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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可惡。”

  鄭元彬死里逃生,背部都被冷汗浸濕。

  剛剛那一矛來襲,他竟然感覺到,自身四面八方,都被一股無形巨力封鎖,就連抬劍出手的力量都沒有。

  事實上,不但是他,身后董寧和云朵、雨水等人,全都被那一矛之力籠罩在內,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縈繞心靈。

  八兇虎譚八指的刀意刀氣,雖然壓迫力極強,卻還可以斗上一斗。

  宇文霸只是稍加出手,就差點打滅了他們的心志。

  這是純粹實力的碾壓,與他們的意志強不強,沒有一丁點關系。

  “趁他病,要他命,剛剛那宇文霸突然偷襲,完全奈何不得少掌門,反倒是丟了幾個得力手下的性命,不如……”

  鄭元彬沉聲道,目光閃閃。

  他跟著陸無病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十分了解這位少掌門的行事作風。

  別看他平日里什么也不在乎,很好相處的模樣。

  實際上,真的遇到了威脅,就算是半夜三更,也得立即想辦法,把對手鏟除。

  當初在東海郡斬滅月影堂是這樣;獨行奔波數百里,趕往玉陽朱氏分脈,打壓朱三太爺,同樣如此。

  尤其是在明陽城中,發現萬獸堂暗中針對,立即飛馬馳援趕去歷陽,把萬獸堂勢力連根拔起。

  先前被宇文霸這么偷襲一手,對方更是自說自話的提出什么三日之久,要拼個生死,怎么能忍得了?

  少掌門若是要出手,自己雖然力有不濟,卻也能殺盡那些隨同蠻子,出得心頭這口惡氣。

  這一次的捕快圍殺事件,他們都看明白了……朝天府怎么想不重要,背后力推者,必然是北周使團。

  不把這些人干掉,回春堂根本就開不下去,接踵而來的針對,簡直不可避免。

  關鍵是,這是朝廷的兵馬,殺不勝殺,煩不勝煩。

  自己這些人,遲早會被逼成反賊。

  沈心竹皺眉看了鄭元彬一眼,搖頭道:“不妥,鄭師兄修行殺劍,卻不可被心中怒意迷了心竅,少掌門不追殺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聽著就是了。”

  鄭元彬聞言一滯,不知為何,被沈心竹的眼神一瞪,就感覺微微心虛。先前那道琴音可以說幫了他們大忙。

  唯有身處生死交鋒之時,才明白,這七情天音到底如何詭異。

  若是那琴音針對的是自己,恐怕他的劍術再強一層,修為再高一層,也不見得就能全身而退。

  不聲不響的,這位在師兄弟嘴里,只懂得彈彈琴、治治病的金玉堂師妹,竟然成長到如此地步。

  “是啊,心竹姐姐說得沒錯,令主擔心的不是殺不死那宇文霸,真的全不顧忌,想要留下北周蠻人一行,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鄭師兄你也看到了,宇文霸此人神力無窮,出手霸道至極,投矛出手,一點余波,就已掀翻十余座民居。

  這種對手,一旦放開手腳打起來,整片長信坊,極可能都會化成廢墟。”

  云朵也跟著嘆息一聲。

  她和雨水從小父母雙亡,流浪在市井之中,對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很有經驗。

  不但隨時都會凍死餓死。

  會被各種大人物,當成螻蟻一般的踩死。

  當然,最大的危險,還是那些刀頭舔血的武者,隨意一場打斗,就會受到波及,死得沒有一點價值。

  就如視線之中,那躺在地上,氣息全無的一些百姓一樣。

  看不到的廢墟之中,此時已經有哀哀哭泣聲傳來。

  也不知死了多少個?

  傷了多少人?

  “先救人吧。”

  陸無病沒有多說什么。

  連忙安排回春堂眾大夫伙計,前去搶救。

  遇到重傷難治的,他準備親手施救。

  宇文霸身為蠻族,本就非我族類,不會把南離百姓當人看。

  他們本來就是獸性多過人性,北周那里一貫弱肉強食,如此行徑,沒什么奇怪的。

  倒是朝天府捕頭,那位八兇虎譚八指……

  聽四周百姓議論,這人還是什么京城四大神捕之一,竟然是如此兇殘之人。

  戰斗之時,完全沒有顧忌四周百姓,死在他的刀氣之下的百姓,至少有五位。

  更別說一刀之下,連破三座民居。

  這是完全不當人啊。

  看到眼前景象,陸無病對朝天府尹的印象更差了一點。

  倒不是因為對方下令捕拿自己回春堂一行,而是這人的屁股出了問題。

  什么黎青天,見過為蠻人出力,欺壓自家百姓的青天嗎?

  怕不是蠻天吧?

  倒是沈心竹和云朵,難得她們還想到憐恤百姓。

  沈心竹倒還罷了,這位本就心善,一直治病救人,對待底層百姓很好。

  至于云朵和雨水兩人,只能說慕容情教導得很好。

  這兩個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就練了一身本事,手底下也有數千人可以驅使,卻仍然沒有養成高高在上的冷漠性子。

  雖然平日里也有一點小小個性,終究是沒有長歪。

  反倒是五師兄鄭元彬,有點不把生命當回事的苗頭了。

  心懷利器,殺心自起。

  殺人殺得多了,說是不受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只教過五師兄要銳意進取,以殺練劍,卻沒說要練成斷情絕性……

  “閑下來了,要多讀一讀書。無論練的是什么劍法,必須是人控劍,不能是劍控人。”

  “是,少掌門。”

  鄭元彬羞愧答道。

  “宇文霸的心思我明白,江湖傳聞,北霸和南劍齊名。

  他不但想要打敗我,而且,還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天下高手見證之下,取我的性命。

  骨子里,無非就是自大狂妄,想要揚北周之名,壓服大離武人心氣。

  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步好棋。”

  陸無病冷笑道:“而且,此人粗中有細,眨眼之間,就以定下約戰之策。他還真不怕我不答應,恐怕早就各方打聽,知道我是什么人。

  以滿街百姓性命相挾是一回事,另外,他當然還知道,我也很想在所有人見證之下,把北周蠻人的脊梁骨打折……”

  所以,這一戰,雖然是對方提出來,但卻正中陸無病下懷。

  私斗,偷襲,是沒有意義的。

  對方代表的是北周朝廷威嚴,是那些蠻人驕傲自豪的青年一代武力巔峰。

  就算是老一輩能夠偷襲刺殺此人,不但不會長自身志氣,反倒會被人小看幾分。

  這也正是宇文霸前段時間,到處挑戰青年高手,一雙紫金錘下錘死十余位南離高手的原因。

  名義上是南下游歷,是北周使節,實際上,這家伙居心不良。

  等到他把京城所有年輕一輩全都打遍,整個南離武人,估計天然就要矮北周一頭。

  也別提什么青年四大武者了。

  北霸之名,估計得單獨列出來,成為青年第一高手。

  這種情況下,邊境那里,還打什么打?

  沒打就先輸三分,心氣早就弱了,滅國只在旦夕之間。

  最離譜的還是。

  大離朝堂之上,那些朝堂諸公,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北周還沒進攻之前,就已經心里先行求和了。

  對待北周蠻子,就像是對待自家阿爺似的尊敬。

  鞍前馬后的,服侍得恭恭敬敬,生怕他們在濰京出了什么事情。

  這就難搞。

  陸無病敢打賭,假如今日他強行把宇文霸一行留下,很快,就會迎來朝天府捕快們的全軍出動。

  甚至,十二衛親軍,城外京營,也會出動前來針對自己。

  一個挑起邊釁的罪名,套得磁實。

  到時候,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天羅地網。

  就算是逃出濰京,全身而退,其實也就已經輸了。

  因此,想要破得此局。

  不在外,而在內。

  先手必須把京城軍隊掌控在手中,否則,做什么事情都是錯。

  “陸公子,左右衛護衛公主府,武驤、騰驤兩衛兵馬,已經封死長信坊。

  果然不出所料,金鱗衛,羽林衛有了異動……”

  紅影微閃,一個圓臉微胖太監已經到了跟前,施禮道。

  正是黃承宗。

  他偷偷看了看陸無病臉色,暗暗叫苦,心想這位爺剛剛讓自己約見上十二衛統領。結果,就鬧了這么一出。

  千萬不要遷怒到自己身上才好。

  “反應真快啊,這是演都不演了嗎?

  皇帝親軍,未得宮中命令,怎敢出動?

  可查清楚,金鱗衛指揮使魏廷威到底與誰走得近?”

  陸無病眼睛微瞇,差點被氣笑了。

  在自己不曾發現的地方,有些人的小動作,肯定早就開始了。

  也不知道是入京之前,還是入京之后。

  原因很明顯。

  針對的看起來是自己,實則是公主姬文秀。

  “據老奴查探,魏廷威近段時間,經常前去秋意樓飲宴,而翼王府世子,這段時間也曾出沒其間。

  當然,也不確定,內閣大學士張仲初似乎也曾點過花魁……”

  陸無病知道,黃承宗這人,說話向來不會說得太滿。

  他說是有可能,那就是有真憑實據。

  金鱗衛指揮使與內閣首席,應該是暗中有著默契。

  但是,翼王府那里,卻不見得是與金鱗衛暗中勾連,找死也不是這么找的。

  估計多半可能,是翼王世子向金鱗衛示好,或許還有利益輸送,這就不得而知。

  但問題來了。

  為北周蠻人出頭,想要攻擊回春堂,或者主要是針對自己的行動,到底是出自學士府的授意,還是翼王府的想法呢?

  “不管是哪種情況,不能再等了,想辦法探明魏指揮使今晚下榻之地。”

  “是。”

  黃承宗應下之后,身形一閃,消失在街道之中。

  “表少爺,老奴來遲……長信兩百親軍,已然出動,下一步行動,還請表少爺安排。”

  “不用,金管家,稟報大舅,守好長信侯府。

  外面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兵,防備有人狗急跳墻。”

  “是。”

  清瘦中年人,連忙應下。

  陸無病隱隱能察覺到,這位金管家,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顯然,侯府中也不是一條心。

  對于出動家兵救援回春堂的事情,估計還是外祖母親自下達命令。

  這些管家管事之類的,心中遲疑,倒是不足為怪。

  誰敢不知死活的,與朝堂勢力對上?

  這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對于一個閑散侯府來說,冒的風險極大。

  “云朵,你跟著金管家去一趟侯府,請見我那二舅,問一問他是不是對朝天府尹一職有興趣。

  若是有這個膽量,明日早朝,上書彈劾那位黎青天。”

  “知道了。”

  云朵笑嘻嘻的應道。

  聽得金管家雙眉狂跳。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是匆匆告退。

  心想這位表少爺,怕不是失心瘋了。

  雖然聽說他武力極強,財力更是雄厚無匹,但是,想要插手朝堂之事,卻也是太過異想天開。

  二老爺估計會把這名叫云朵的小姑娘趕出去。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長信侯府二老爺,真的敢上書嗎?”沈心竹也是搖頭,心想這事可能比較懸。

  “機會給他了,就看我這二舅到底怎么想。當日那隨身私印,竟然被我那表兄偷了出去,差點釀成大禍。

  雖然是被人蒙騙,把表兄當成傻子耍。

  但有些事情,卻不是不知者不罪的。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他真是好苗子,又豈會做出這等事情來。打屁股,輕了。”

  陸無病眼中似乎含著霜雪。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給侯府二房一個機會,若是抓不住,也怪不得自己。外祖母那里,也不會太過傷心。”

  “倒是大舅那里,還得看看。”

  華燈初上。

  酒過三巡。

  秋意樓前秋意濃。

  樓中笙歌燕舞,酒香撲鼻。

  魏廷威左擁右抱,身邊兩個足以做他孫女兒的姑娘,正殷勤勸酒布菜。

  對面是一個衣飾華貴,滿臉貴氣的青年。

  “魏指揮使,本世子知道你對于琴簫之道,頗為喜愛。

  今日樓中,就新來了一位清倌人,對于洞竹長簫極為精擅。聽說其音之美,可引百鳥盤旋……”

  青年公子說到這里,突然住口不言。

  他隱隱聽到一聲低呼,像是臨死之人絕望的嘶鳴。

  聲音夾在絲竹管弦之中,十分不明顯。

  但是,在場中人,全是修為有成、警惕極高的人物,哪里敢怠慢半點?

  當下,拔劍的拔劍,拔刀的拔刀。

  魏廷威更是全無征兆,和身一撞,就把左側的小姑娘撞得筋斷骨折,鮮血狂噴。

  他也顧不得許多,身形只如箭矢般,沖向身側窗戶,就要破窗逃離。

  他清楚記得,這個方向,自己曾經布下了八位金鱗衛高手。

  如果有生路,定然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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