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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為君洗手做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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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從來都不會硬生生刺破夜幕。

  它以一種近乎溫柔的滲透方式,悄無聲息漫過江城的天際線,隨后流淌進江南家園六號樓某間臥室。

  先是染亮了窗簾邊緣,繼而在地板上投下斑駁光影,最后才小心翼翼爬上凌亂的大床。

  生活變了,生物鐘卻不會變。

  而沈云容的生物鐘,向來精準。

  即便是在身體經歷了醉酒,又體會了前所未有的釋放后,她依舊在平日慣常醒來的時刻,打著哈欠,雙眼極不情愿掀開了一絲縫隙。

  首先涌入感官的,是陌生的重量與溫度。

  好陌生。

  一條結實的手臂,正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姿態,橫亙在她腰間,沉甸甸壓著,皮膚相貼處傳來灼人的熱意。

  緊接著,是縈繞在鼻尖的味道。

  這股子味道混雜著男性氣息,淡淡汗味,沐浴乳余香,以及某種奇奇怪怪的味道。

  運動過后,特有的慵懶與甜膩味道。

  這味道,讓沈云容一下子清醒過來。

  昨夜所有的畫面通通浮上記憶里。

  窗外幽藍的星光,毛巾毯上交織的黑白身影,令人無法抗拒的一切.

  如同海浪般沖擊著她的腦海。

  我到底干了什么!?

  沈云容深吸一口長氣,按了按太陽穴調整情緒,卻沒有后悔與恐慌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浸到骨髓里的充實與滿足。

  仿佛長久以來緊繃到極致的弦,一瞬間終于松弛下來。

  緊接著,她側過腦袋。

  果不其然,始作俑者還在沉睡。

  男人安靜閉著眼,睫毛好長,鼻梁高挺,唇線因為放松顯得柔和了許多。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甚至帶著一點孩子氣的無害。

  晨光勾勒著他側臉的輪廓,竟有幾分難得的寧靜與英俊。

  沈云容安安靜靜看著他的側臉,心情復雜,一如被打翻的調色盤。

  二十八年來,她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正確的軌道上行進。

  她是南湖大學端莊得體的團委干部,是法學一班的輔導員,也是社交場合上游刃有余卻始終保持距離的沈云容。

  她習慣掌控,習慣規劃,習慣用層層鎧甲包裹自己。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在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十歲的男人懷里醒來。

  以這樣一種.

  全然失控又淋漓盡致的方式。

  “人生很短,快樂很長。”

  他昨夜低沉的話語,仿佛又響在耳邊。

  快樂嗎?

  是的。

  她無法欺騙自己。

  那是一種掙脫了所有束縛,純粹屬于生理與感官的,近乎野蠻的快樂。

  是她壓抑已久的身體與靈魂,一次徹底的叛逃和狂歡。

  真的很爽。

  很他媽爽啊!

  十八歲的年輕人火力旺。

  男人過了二十五,就六十了。

  沈云容不止一次在網上沖浪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評論區描述這些虎狼之詞。

  可她雖然沒經歷過,卻經常嗤之以鼻。

  切.能有多旺。

  真的假的?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直到被周明遠徹徹底底地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她才心服口服。

  十八歲的對方,擁有某種超能力。

  令人驚嘆的,足以讓人忘卻一切原則與顧慮的,可以放飛自我盡情尖叫的超能力。

  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悄悄爬上她的臉頰。

  她小心翼翼晃了晃肩膀,試圖將橫在腰間的的手臂挪開。

  指尖觸碰到他皮膚的溫度,好燙。

  沈云容不由自主縮了一下,但又鬼使神差停頓了片刻,感受著男人平穩的脈搏和心跳。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手機屏幕忽然在床頭柜上亮起。

  是一條銀行入賬的短信通知。

  她下意識伸手拿過手機,指紋解鎖。

  當一長串數字清晰映入眼簾時,沈云容的呼吸猛地一滯,瞳孔微微收縮。

  我去!

  她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宿醉和疲憊,出現了什么幻覺。

  她仔細地數著數字的位數。

  個、十、百、千、萬!

  哪來的三萬塊?

  定睛一看,是來自解憂傳媒的公司賬戶,名頭是獎金。

  周明遠昨夜的話竟然是真的?!

  速度如此之快,金額如此之多?

  自己做的那些工作,真的值三萬塊嗎?

  這筆錢,遠遠超出了她臨時幫忙所預期的任何報酬。

  也是她身處體制內時無法想象,簡單粗暴又極具沖擊力的價值認可方式。

  分錢。

  望著男人的睡顏,沈云容竟然生出一股叫醒他的沖動,想了想欲言又止。

  實實在在的金錢沖擊,與昨夜身體經歷的極致歡愉,兩種截然不同卻同樣強烈的刺激,交織在一起,令人心神不寧。

  一種荒謬絕倫的錯位感油然而生。

  一夜之間,仿佛從里到外重新洗牌了一遍。

  身體被打開,擁有了前所未有的體驗。

  財富賬戶上,也多了一筆意料之外的進賬。

  這一切,都源于身邊的周明遠。

  她握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蹭來蹭去。

  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臉上,心情復雜的不行。

  沈云容很難用某個詞匯來描述現在的心情。

  賺錢高興嗎?

  高興是有的,可也不是完全100的高興。

  說到底,一日為師,終身為.

  縱使拿他的錢有一萬種理由和說法,心里卻還是有某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他仿佛總能精準抓住人心最深處渴望的東西。

  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物質上的,然后毫不吝嗇地給予,讓人無法抗拒,甚至心生依賴。

  沈云容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下翻騰的心緒,動作極其輕柔,終于將他的手臂從自己身上移開。

  周明遠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沒有醒來。

  沈云容輕手輕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從衣柜中翻出一件香檳色睡裙。

  昨晚那件保守睡衣,此刻皺巴巴地躺在角落,無聲訴說著發生過的一切。

  她披上睡袍,系好帶子,回頭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這才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帶上房門。

  來到廚房,沈云容打開冰箱。

  好在回到江城也差不多一個多星期了,食材方面基本齊全。

  雞蛋,牛奶,吐司,幾片火腿,還有幾種水果。

  她取出需要的材料,準備早餐。

  “嘶”

  動作間,身體還有著細微的酸痛,時不時眉頭皺起。

  痛并快樂著。

  她熟練打著雞蛋,加入少許牛奶和鹽,攪拌均勻。

  平底鍋加熱,放入一小塊黃油,看著它慢慢融化,散發出濃郁奶香。

  蛋液倒入鍋中,發出滋啦一聲輕響,沈云容拿著鍋鏟,輕輕推動,看著蛋液慢慢凝固成嫩滑的金黃。

  另一邊,吐司跳出烤面包機,火腿片也在另一只小鍋里微微煎熱,邊緣卷起。

  她專注著手上的動作,晨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灑在她溫柔的側臉。

  盤起的發髻有些松散,幾縷發絲垂落在頸邊,睡袍的領口微微敞開,隱約可見鎖骨下方一抹曖昧的紅痕。

  這個場景充滿了生活氣息。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

  這句詩不合時宜地冒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醒醒啦你,沈云容!

  給男人做頓飯而已,可別想太多。

  就在她將煎好的太陽蛋和火腿擺放在烤好的吐司上時,身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周明遠醒了。

  他倚在廚房門框上,身上只隨意套了一條昨天穿來的長褲,褲腰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緊實的腹肌和人魚線。

  他顯然剛用冷水洗過臉,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幾縷劉海搭在額前,眸子帶著剛睡醒的神情,正饒有興致打量著廚房里忙碌的景象。

  “早啊,容容。”

  他的聲音磁性十足,鉆進耳朵里,惹得沈云容脊背微微一麻。

  沒禮貌!

  小孩子就是沒禮貌!

  叫我什么東西呢?

  于是,她沒有立刻回頭,只是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繼續將切好的水果擺到餐盤邊。

  “嗯。”

  大姐姐應了一聲,聲音盡量保持平穩。

  “好香啊”

  周明遠邁步走進廚房,從身后自然環住了她的腰,下巴親昵地擱在她的頸窩里,深深吸了口氣。

  男人感嘆起來。

  也不知道是在說食物的香氣,還是在說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袍傳遞過來,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令人眩暈。

  昨夜黑暗中放縱的記憶,與此刻晨光下的真實觸感重迭在一起,讓沈云容一下子紅了臉。

  “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周明遠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僵硬,側過頭,嘴唇幾乎要碰到她的耳廓。

  “沒想到沈老師還有這門手藝。”

  “隨便做點,湊合吃吧。”

  沈云容有點不敢看他。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抖了抖肩膀,試圖擺脫他的懷抱。

  “去餐桌那邊等下,馬上就好。”

  周明遠卻紋絲不動,反而收緊了手臂,低笑道。

  “別趕我走啊,看著你做飯挺有意思的。”

  男人視線落在她微紅的耳根上,語氣帶著調侃。

  “而且你昨晚那么辛苦,得好好補充體力,對吧?”

  這句話如同消防開關,瞬間點燃了沈云容臉上的熱度。

  她轉過頭,瞪了他一眼,那雙平日里清冷理智的眸子此刻漾著水光,帶著羞惱,竟有種別樣風情。

  “周明遠!閉嘴啊你!”

  看著她難得一見的羞赧模樣,周明遠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閉嘴。”

  可環著她的手臂依舊沒有松開。

  “對了,今早公司給我轉錢了,你知不知道?”

  沈云容也沒堅持,趕緊開口問道。

  “哦?到賬了?”

  他語氣隨意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給的太多了。”

  “我只是臨時幫了點小忙。”

  沈云容垂著眸子,小聲說道。

  “幫忙?”

  周明遠挑了挑眉,松開她轉過身,靠在桌子旁邊,語氣認真。

  “你未免太看輕場控的價值了。”

  “戴穎能給25,是因為她看到了解憂能帶來的價值遠超25。”

  “我甚至覺得,我們賺到這17萬,只給你分3萬塊,給得還有點保守了。”

  沈云容沒接話。

  她知道,在15分成的情況下,解憂傳媒可以拿到十萬多一點。

  但當合同有修改,公司分成達到25之后,解憂傳媒拿到的傭金高達175818元。

  除去杜佳諾應該拿的部分,還有其他部門人員付出的辛苦.

  自己分到三萬塊,究竟算多還是少?

  很快,周明遠就解答了她腦海里的問題。

  “別想太多,這是你應得的。”

  他伸出手,在沈云容肩膀上點了點。

  “努力,細心,負責,還有你做出的成績本身,都值這個價,甚至更多。”

  “在我這兒,干活分錢,天經地義,畫再多大餅,不如真金白銀實在。”

  “怎么樣,現在是不是覺得跟我干,挺有奔頭的?”

  周明遠笑容燦爛,表情帶著毫不掩飾的自信。

  沈云容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總是這樣,能用最直接甚至粗魯的方式,打破她固有的認知框架。

  體制內那套按資排輩,謹小慎微,付出與回報往往不成正比的規則,在他這里完全行不通。

  在周明遠這里,有著一套赤裸裸卻又極具吸引力的價值交換體系。

  認可個人價值,并大方給予相匹配的,甚至超額的回報。

  這種直接讓人震撼。

  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閃爍不停,掩飾著內心的波瀾起伏。

  “好啦,那我就收著。”

  她拿起鍋鏟,將最后一點炒蛋盛進盤子,平復著語氣。

  “.先去洗漱吧,早餐都要涼了。”

  “好的。”

  周明遠看著她強裝鎮定卻泛紅的耳尖,知道她需要時間消化,也不逼她,笑著點了點頭。

  聽到衛生間傳來水聲,沈云容才緩緩松了口氣,身體放松下來。

  她將兩份精心準備的早餐端到餐廳桌上擺好,光線正好落在盤子中央,面包散發著迷人香氣。

  窗子打開的瞬間,沈云容又忍不住想起剛剛那首王建的《新嫁娘》。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為君洗手做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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