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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一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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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見到章敬站在這里,多半是被凍了很久,便十分義氣地道:“我們去喝羊湯。”

  “公子先莫說羊湯,老夫子要見兩位公子。”

  “那就先見老夫子。”衡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袱,頷首道。

  冬至之后的第三天,公子高就離開了咸陽城,一路去了渭南,又去了函谷關,一路東去。

  正在主持下新年祭祀的扶蘇聽到了這個消息,并沒有太意外。

  極廟中的歷代秦王牌位依舊,扶蘇親自將這些牌位底下的灰塵抹去,將這些牌位擦干凈之后,便重新點燃香火。

  今年皇帝沒有來參加祭祖,不過公子扶蘇一直記得這些事該怎么做。

  扶蘇帶著妻子,在這些牌位前叩拜行禮,而后夫妻倆就離開了咸陽去雍城祭拜。

  馬車內,扶蘇依舊看著高留下來的書。

  王棠兒則在看著宮里這些年的花用,她道:“父皇可有消息送來。”

  扶蘇道:“父皇今年也換了新衣。”

  王棠兒頷首。

  嫁給公子扶蘇以來,她見過皇帝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但今年給皇帝又做了一身玄鳥黑袍,也不知道是否合適。

  但皇帝近來始終沒回來,她也沒能見到父皇,只能從丈夫口中聽說。

  扶蘇一手拿著書,一手握著妻子的手,道:“父皇的心里只有國家,我從小到大都習慣了,我也好,還是其余的弟弟妹妹也罷,其實距離父皇都很遠。”

  王棠兒頷首。

  在她看來皇帝家是冰冷的,倒是自己的家里是溫暖的。

  扶蘇低聲道:“王太尉。”

  護在馬車邊的王賁,聽到話語詢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扶蘇道:“王太尉這一身酒氣,是昨晚酗酒了?”

  聞言,車簾掀起,王賁被女兒瞪了一眼,當即回道:“是喝了一些。”

  沒想到就這樣都讓公子聞出來了,王賁老臉一紅,又打了一個酒嗝。

  扶蘇道:“這么大年紀了,少飲酒,對身體不好。”

  “臣銘記在心。”

  說是銘記在心,回去之后肯定還要酗酒的。

  扶蘇聽到妻子的一聲嘆息,道:“近來我讓夏無且給王太尉看看。”

  王棠兒點著頭。

  扶蘇擱下了手中的書,將身體重量放在車駕的靠背上,一手揉著眉心放松眼睛。

  多年來,一直處理國事,扶蘇有時覺得自己都快近視了。

  車駕距離雍城還有一段距離,王賁選了一片開闊地在此地扎營休息。

  公子扶蘇還是與當年一樣,就坐在車駕邊,就連隨意走動都不會。

  方圓數里地,都在秦軍的保護中。

  其實公子不隨意走動也好,這樣顯得安全,也令全軍安心與踏實。

  扶蘇親自炙烤著一只兔子,王棠兒則將一些放涼的餅放在火邊,炙烤著。

  在外人眼中,夫妻兩人坐在一起一邊炙烤著食物,一邊低聲說著話。

  扶蘇道:“以前大爺爺說,在祭祖期間是不能飲酒吃肉的,我小時候真以為如此,后來去雍城的路上,大爺爺又親自送肉食,他還未到雍城,祖宗看不見。”

  王棠兒吃著餅,面帶著笑意。

  一旁穿著甲胄,一頭灰白頭發的王賁也跟著笑了笑。

  當兔子烤熟了,王棠兒掰開一只兔子腿給自己,而后將半只兔子切好分給了父親,另半只分給了身邊的丈夫。

  扶蘇道;“近來王太尉又去看望那兩個小子了。”

  王太尉咧嘴一笑,道:“是啊。”

  其實只要閑著沒事,王賁三兩天就去一趟敬業縣,給那兩個小子送去一些衣食與玩具,還有奇珍異寶。

  夜風吹過時,眼前的火堆明滅不定。

  扶蘇與妻子正聽王賁講述著那兩個小子在敬業縣的事,一騎快馬來到了大營外。

  來人送來了兩卷文書,這卷文書從楚地送來,先是送到了咸陽城的廷尉馮劫手中,而后馮劫又讓人將文書送來。

  扶蘇接過文書,借著火光看著文書內容,如今還有幾支隊伍正在抓捕項梁一系。

  如今又抓到了幾個楚國舊貴族,卻依舊沒有找到項梁。

  這種文書也不用做批復,余下的秦軍還會繼續搜捕。

  翌日早晨,車隊繼續趕路,如今的雍城外,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城外依舊見不到什么人影,等到了城門前便有許多鄉民迎接。

  車駕進入了雍城一路朝著蘄年宮而去。

  蘄年宮內,夫人帶著一群宮人正在收拾著這里,扶蘇正在與黑伯交談著,道:“今年兩個孩子還要讀書,父皇身體不適留在北郊行宮就只有我們夫妻能來。”

  黑伯不敢說話,其實就算是皇帝家的人不來,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的。

  現在,每年冬至之后的幾天,公子扶蘇都會親自來這里主持祭祀,對這里的人們來說,都是一件極好的事。

  而就算是皇帝家不來,黑伯也會帶著這里的人主持祭祀。

  除了特殊的禮儀,每年的祭祀其實并不大,一天就能結束,而后在這里住半月。

  雍城的人口不多,而且每年都在逐年減少。

  在如今,正在發展的渭北與渭南而言,雍城凋零得都不像一座城,整座城都空空的。

  因此地一直都是皇帝家的祭祀所在,住在此地的鄉民都天然有一種驕傲,一種秦地先民之后的驕傲。

  雍城比之櫟陽更古老,此地的人們也保持著古秦人的風俗。

  相較于如今的櫟陽與咸陽,雍城的秦人確實能用古老來論。

  不管外面風風雨雨,這里的秦人依舊按照以往的方式生活著。

  完成祭祀的半月后,今天關中又下起了大雪,風聲在雍城呼嘯著,大雪飄零而下,夫妻兩人坐在殿前的屋檐下,一邊看著雪景,一邊吃著飯食。

  扶蘇給妻子倒上一碗酒水,道:“很久以前,秦人的苦酒是用莖稈所釀,這種苦酒都是給離鄉打仗的兵卒所喝。”

  夫妻倆很少飲酒,其實扶蘇也不懂酒,也只能說一些關于酒水的變遷。

  站在一旁的田安解釋道:“如今的櫟陽還有釀室,聽說現在蒙恬大將軍還在塞上自釀,獎賞將士們。”

  苦酒喝著有些酸,也確實的帶著苦味,但這種苦味也讓酒水的風味爽口許多。

  田安將余下的酒水用黑麻布封口,放在邊上。

  “此酒用黍米二斛漬三日,再用麩曲發酵。”

  田安道:“公子所言不錯,其實這酸味來自桑葚,這苦味是一種關中特有的苦李,苦李用鹽腌制。”

  扶蘇也飲下一口苦口,道:“當年我們秦國的將士就是喝著這種酒水東出的。”

  王棠兒道:“爺爺也常喝這種酒水。”

  扶蘇舉著酒碗道:“敬爺爺。”

  王棠兒道:“敬將士們。”

  言罷,夫妻倆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風雪還在飄揚著,銅鍋內的湯水還在翻滾著,喝了酒之后,夫妻倆說著小時候的趣事。

  公子扶蘇的小時候其實很簡單,多數時候都是個安靜的孩子。

  而夫人的童年則精彩得多。

  夫妻兩人能夠因此互補。

  這場雪下了兩天,公子夫妻又在這里多住了兩天,這些天公子扶蘇沒有處置國事,也沒有文書來打擾夫妻兩人的生活。

  雪停之后,夫妻兩人就在城外散步。

  農禮的時節未到,公子會一直在這里,直到農禮時節再去上林苑。

  就是苦了丞相,這些天說不定要守在咸陽城,處置咸陽城內的閑雜事。

  田安站在城墻上,看著遠處的風景,他很喜歡這樣的景色,可以讓公子與夫人安靜地走在一起,沒有這么多的國事來打擾。

  冬日里的瑯琊縣,一駕車在秦軍的護送下來到了瑯琊臺下。

  冬至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前公子高離開咸陽就來到了瑯琊臺。

  當初他沒有陪著父皇東巡,但一直記得瑯琊臺。

  公子高邁步走上石階,他見到了瑯琊臺前這個巨大的青銅渾天儀,此物光是看著就充滿了奧妙。

  “公子。”徐福腳步匆匆地來見公子高。

  “冒雪而來,打擾你了。”

  徐福行禮道:“冬日正閑,不打擾。”

  公子高道:“這渾天儀是你所造?”

  徐福道:“臣奉公子之命按圖所造,期間有支教夫子稂與范增老夫子相助。”

  公子高道:“你這里的渾天儀小了,咸陽宮渾天儀比這里的還要大幾分。”

  徐福低著頭,他沒覺得造小了,公子送來的圖紙就是這樣。

  其實這也不小了,足足三個成年男子那般高。

  公子高又道:“我聽說田氏三兄弟是死在你手里。”

  “正是。”

  聞言,他面向徐福,行禮道:“高欲編寫史書,擔心文書與卷宗記錄所有疏漏,特來詢問事由。”

  徐福行禮道:“公子,隨我來。”

  徐福將公子高請下了瑯琊臺,一邊與他講述著當年抓捕田氏三兄弟的事,還引薦范增與支教夫子稂。

  稂是關中的支教的夫子,他認識公子高。

  “稂,數年不見了。”

  “是啊。”稂回道:“當年離開關中時,公子還是少年。”

  公子高下意識撫著下巴的短須,又道:“這位就是范增了。”

  范增行禮道:“見過公子。”

  回到眼前,看著眼前的幾卷文書,公子高又嘆道:“這史書也是天下人的史書,兄長說讓我多寫些庶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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