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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書·本紀·卷一(非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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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祖昭武皇帝,諱世隆,仁祖孝皇帝長子也。母曰仁孝皇后魏氏。

  初,仁祖諱步可,為吐蕃所擄,沒入瓜州為牧奴。

  唐文宗太和七年冬十月,中祖誕于晉昌縣懷仁坊舊屋。

  是時,河西盡沒吐蕃,仁祖旦夕督牧,吐蕃歲給羝羊百口,期歲征百二十口。

  會昌五年,河西寒早,大風雪旬日不止,畜多凍死;仁祖計課不足,憂憤成疾,卒于牧所,年三十九。

  中祖時年十四,哀毀骨立;吐蕃晉昌節兒見而異之,儀觀中祖年少英秀,有人杰表,言其必為患,欲囚之;適回鶻寇瓜州,事遂寢。

  二年秋,回鶻北徙甘州,節兒復遣甲士二十人擒中祖;中祖持棍當門,格殺十三人,力盡被執;節兒怒,囚之于校場石室,絕其飲食七日,竟不死。

  三年冬,吐蕃內亂;沙州豪杰張議潮舉義旗,自領刺史,克復瓜州;中祖乃破囚出,仗棍從軍于轅門。

  四年四月,從征肅州;時前鋒陷圍,胡騎四合,中祖獨持步槊陷陣,手斬廿余級,身被十創,血染征袍;義潮壯之,擢為火長。

  五月,進軍甘州,中祖先登張掖城,奪吐蕃大纛于門樓,即日拜校尉。

  己巳,復令中祖攻山丹,守將聞中祖名,懼而請降;張議潮乃表為別將,使與索勛共輔張淮溶鎮焉。

  淮溶性柔寡斷,索勛自恃敦煌豪族,多輕慢之;唯中祖恪守尊卑,每事必咨而后行;淮深嘉其忠謹,令兼領山丹主簿。

  中祖既領民事,率眾浚渠筑堰,引雪水溉田千頃,復教民閹豕育肥之法,自是山丹畜產蕃息,戶有積粟。

  夏七月,甘州回鶻舉萬眾寇邊,中祖率三百甲士陳于陣前,回鶻酋長望見中祖麾蓋,懾其神威,故趨退。

  時吐蕃內釁,尚婢婢為論恐熱所敗,引殘部數千奔甘州,欲歸義軍;道逢中祖于祁連山下,見其姿儀偉岸,遂納部請降。

  未幾,論恐熱遣尚延心率五千精騎追至。

  時祁連守軍僅八百,諸將皆惶怖;索勛議獻婢婢以求和,中祖按劍叱曰:“恐熱豺狼之性,得婢婢必復圖甘州!當效張議潮公血戰義志,豈可示弱于虜?”乃自請出城迎戰。

  淮溶以兵數百予中祖御敵,其人閉城自守;中祖以步卒列陣于前,親率百騎伏于側谷;延心輕其兵少,縱騎突陣。

  中祖伺其陣隙,忽率鐵騎橫貫其營,左突右刺,斬大纛而還。

  吐蕃軍驚潰,自相踐踏者不可勝計;追奔十余里,會淮深援軍至,延心乃退。

  九月,回鶻乘亂復來,旌旗蔽野;淮深試問眾將,諸將面無人色,獨中祖請以精騎夜斫其營。

  是夕大風,中祖引千騎銜枚疾走,至則縱火焚帳;火借風勢,連綿數十里,回鶻人馬相失,斬首萬級;黎明收兵,甲胄盡赤。

  別駕李渭素妒中祖功,欲匿其捷;淮深察得實情,乃擢中祖為左果毅都尉,總制山丹。

  時張議潮與張淮深共謀東進,然索、李、曹諸姓豪帥各懷私計,多以糧秣不繼為由阻撓。

  五年二月,中祖聞議潮在沙州受制,慨然曰:“大丈夫當掃清胡塵,豈可困守河西!”;遂率八百騎夜渡烏逆水,逾龍首山如天兵驟降。

  凡七晝夜,破其部十六,斬首數千級,獲牛羊馬駝十萬;議潮聞報泣下,遂決意東征。

  八月,淮深受命出師,以中祖為前鋒。軍至焉支山,諸將逡巡不敢進。中祖請精騎千余,迂回龍首山北麓,晝夜兼行二百里。每破一帳,必釋俘卒告曰:“歸語汝酋,漢家將軍且攻昌松!”

  涼州守將尚摩陵果疑為聲東擊西之策,急分兵守番和。

  中祖乃佯攻昌松,令士卒散漫列陣,鼓噪而不進;守將悉多虞素輕漢軍,率五千騎出城逐北。

  中祖伴敗十余里,忽回馬反馳,親執丈八槊貫其陣;吐蕃前軍潰亂,自相蹂躪;中祖大呼陷陣,生擒悉多虞,余眾皆降;復釋俘卒傳訊:“歸報摩陵,三日當取涼州!”

  摩陵聞訊大驚,盡發涼州兵援昌松;中祖卻引軍北趨,五日轉戰六百里,破吐蕃營寨于嘉麟西原,斬首八千級,獲輜重如山;淮深乘機攻克番和,涼州門戶遂開。

  捷報至沙州,議潮手書授中祖蘭州刺史,賜金甲一副、雕弓十張。

  六年正月,番和既平,張議潮大會諸將于沙州,盡發瓜、沙、甘、肅勁卒萬人,悉歸張淮深節度。

  二月,淮深誓師東征,以中祖為行營先鋒使;破涼州諸城,收復涼州。

  五月,沙州索、李、曹諸姓聞涼州光復,競遣族中子弟率部曲赴涼州爭地,帝聞之益憂,敕天平軍鎮涼州,約戍期三年。

  中祖私謂淮深曰:豪強割據,乃亂世之源,今血戰初定,豈容鵲巢鳩占?

  淮深沉吟曰:君可另圖他處。遂分精兵三千,使南取蘭州。

  軍至廣武,吐蕃守將見中祖軍容嚴整,乃具牛酒出降。

  中祖乘勝渡河,突襲金城關,守軍驚潰;進圍五泉縣,斬首五千級,河水為之赤;捷書至長安。

  帝得報,暗生忌憚;雖授中祖隴西節度使、領河臨渭三州刺史,陰敕李儀中為蘭州刺史,分其兵權。

  中祖憤而擲節于地:“血戰得地,反遭猜忌,豈不寒將士之心?”

  儀中得旨惶懼,故稱病不出,駐蹕廣武,而中祖遂屯兵五泉,浚渠引湟水,墾田二千頃,隴右流民歸者如云。

  七年秋七月,隴右大旱,赤地千里,吐蕃大相論恐熱困守落門川,士眾食盡,其部曲奔逃,恐熱僅余三百騎,遁走廓州。

  中祖聞曰:此天亡吐蕃也!乃率精兵五千,自黃河淺灘銜枚疾進,猝至河州。

  時尚延心方宴飲,聞鼓聲震天,登城見“劉”字大纛,箸墜于地;棄甲胄單騎東走,輜重牲畜委棄山谷,自洮水至大夏川,迤邐數十里不絕。

  中祖令曰:“敢取民物者斬!”盡收其戰馬兵仗,散牛羊于民;追至大夏河,延心已渡河焚橋而去。

  八月,朝廷得報,帝召宰相崔鉉議曰:“劉氏子收河州,恐為河西患。”遂敕秦州刺史薛逵率天雄軍出隴城,神策軍都虞候高駢領禁兵五千為后援,明取渭州,實欲制中祖。

  九月,中祖會諸將于渭州,大破尚延心等部于隴西,中祖突騎陣殺尚延心,唯魯褥月率殘部降高駢、薛逵。

  八年正月,中祖捷書至長安,請表隴右節度使旌節;帝急召樞密使議于紫宸殿,遂遣中使赍詔至狄道,授中祖銀青光祿大夫、隴西縣開國侯,賜絹十萬匹,獨拒節度旌節。

  中祖奉詔,盡發府庫絹帛,遣商隊往劍南、關內糴糧。

  時兩道大饑,流民塞途;中祖設粥棚于隴右,故流民皆往。

  中祖令有司造魚鱗冊,安置流民、授田分屋,言“墾荒者,永業田倍給,免賦三年。”

  故民爭負耒耜而來,洮水兩岸炊煙相望;有老叟泣曰:“自廣德陷蕃,百年始見漢官分田!”

  九月,中祖提兵萬余,欲復成州;秦州刺史高駢領天雄軍阻于木門道,糧道中斷;尚鐸羅諫曰:“退保渭州為上。”中祖曰:“昔耿弇攻張步,謂鑿兇門而出,今豈可反顧?”

  乃親執桴鼓先登,士皆死戰,遂克成州,旬日間連下成、宕、武、岷四州。

  聞中祖欲復四州之地,帝擲硯于地:“朕失隴南矣!”不得已加授金紫光祿大夫、隴右觀察使,晉爵開國公,增食邑五百戶,賜軍絹十二萬匹。

  中祖乃以所賜絹帛市耕牛鐵犁,分授新附之民。

  時山南東道饑饉頻仍,流徙者載道;節度使封敖坐困愁城,聞隴右新政,乃遣參軍楊知溫使狄道。

  知溫既見中祖,歸報曰:“劉公姿儀瑰偉,神武異之。昔周文王見呂尚,漢高祖遇張良,殆不過如是。”敖遂有結姻之念。

  敖孫邦彥素矜門第,遂往臨州。及見中祖儀望風表,迥然獨秀,不覺自失,前席曰:“敢問婚期?”

  中祖顧左右曰:“隴右百廢待興,豈議私禮?”

  楊知溫遽進曰:“明公若允姻好,山南流民皆可徙隴。”

  中祖乃許婚,娶封氏女,即孝慈皇后。

  于是漢水上游流民盡發隴右,洮渭之間阡陌一新;中祖令戶曹人給耕牛一頭、麥十石,三年不征。

  九年夏,新麥盈倉,隴右八州倉廩皆實。

  六月,中祖遣將取洮、迭,松三州,尚婢婢以鄯、廓二州歸義;至此,隴右故地盡復。

  聞隴右故地盡復,朝廷遣使赍金銀器七十二事、錦彩三百段、絹帛四萬匹至狄道。

  中祖謂使者曰:“昔漢文帝賜南越王弩機,今上賜隴右絹帛,其意一也。”,遂開官學收貧民子嗣,置臨州大學于狄道,傳唱天下為公。

  十年春二月,隴右既平,中祖常衣褐履芒,率民浚洮水、筑堰渠。嘗持鍤立于泥淖,汗浹背脊,老農泣曰:“百年未見持節者親執畚鍤!”

  會鄯州守將拓跋懷光叛,中祖遣尚婢婢討之。婢婢出奇兵斷其糧道,懷光部眾潰散,懷光死于陣。繼發兵磨禪川,陣斬論恐熱,傳首狄道。于是河湟諸蕃,望旗歸命。

  十一年春,帝征張議潮入朝。議潮慨然曰:“臣本唐臣,豈惜一身?”盡付軍事于侄淮深,舉家入長安。

  時淮深求旌節不得,沙州豪帥多慢之。朝廷復以索勛為涼州刺史,張直方領會州節度使。

  五月己巳,直方至會州,不恤農時,廣營第宅。吐蕃部眾苦其役,揭竿而反。

  癸卯,張直方會秦州兵鎮壓會州蕃部,高駢縱兵屠戮,積尸洮水,百里腥膻。隴右諸羌聞之,家家縞素。中祖急遣使責高駢曰:“昔諸葛亮平南中,猶用攻心為上,公何忍戕我赤子?”駢慚不能答。

  十二年九月,朝廷失約天平戍兵,天平軍果叛。王守文、吳煨等挾怨東歸,索勛畏其鋒,啟城門縱之。涼州遂虛,嗢末聯諸胡二十萬乘隙而入,焚掠姑臧。勛棄甲夜遁,涼州亦陷。

  時中祖于狄道勸農,聞警擲耒起曰:“父老涂炭,吾豈安坐?”親率精兵八千出洪池嶺,晝夜兼行。至姑臧,見胡騎驅漢婦稚為前驅,怒馬突陣,三進三出。胡馬見中祖大纛皆驚潰,自相蹂躪。斬首五萬級,收涼州故地。

  十月,帝貶涼州刺史索勛至黔州。

  時朝廷方議涼州失守罪,樞密使王歸長奏曰:“劉牧之雖復涼州,然其勢浸盛,不可不防。”

  帝嘆曰:“王守文、吳煨掠關內、河東,夏侯孜屢次喪師。如今關中瘡痍,稅賦盡絕,雖欲制隴右,其如腹心之疾何?”遂止。

  丙辰,中祖乃北征白亭海,杜噶支袒背牽羊來降。中祖解袍覆之曰:“汝既歸漢,當為良民。”奏遷其部于隴西,授田賜種。

  當是時,關內道兵禍連結,流民塞路。中祖設有司招撫百姓,日撫流民數千。

  中祖謂左右曰:“昔劉琨守晉陽,猶撫胡漢之民,況今涼州新復乎?”盡發府庫漕糧,筑新城三十六所安置。

  十三年春二月,中祖欲安撫吐蕃諸部,遂令尚婢婢、尚摩鄢率其部眾駐磨禪川,招撫西山八國。

  五月,帝餌太醫李元伯所進丹藥,毒發,病渴燥,月余不視朝。

  八月庚寅,崩于大明宮,圣壽五十。神策中尉王宗實、副使丌元實矯詔立鄆王溫為皇太子。

  癸巳,即皇帝位,更名漼,改元咸通。群臣上尊謚曰圣武獻文孝皇帝,廟號宣宗。

  是歲,河北、河南大旱,關內饑,淮南大水。帝日與俳優游獵關中,政事盡弛。中原盜起,驛路斷絕。

  時南詔酋龍新立,帝以其名犯太宗諱,詔令更名。酋龍怒,發兵寇安南、黔中、劍南諸道,所過焚掠,子女玉帛盡載而去。

  中祖聞之,憤而上表:“臣請得精兵萬余,愿為陛下掃清蠻瘴。”

  帝恐其借道取西川,寢而不報。宰相崔鉉諫曰:“繼隆守隴右,若縱南詔肆虐,恐西南屏障盡失。”帝擲奏章于地曰:“得一蠻夷,復來一虎狼,非社稷之福也!”

  中祖既不見信于朝,故不奏表,專治隴右。發府庫錢帛募民墾荒,修葺漢渠故道,引湟水溉田三千頃。關內饑民聞風而至者,日以千計。

  尚婢婢聞中祖與朝廷間隙,故叛,據吐谷渾故地稱王,屢寇松維。帝疑中祖縱之,敕令秦州高駢嚴備隴界。

  咸通元年,中祖遣將尚鐸羅會張淮深破甘州回鶻于居延海。回鶻殘部西徙,絲綢之路復通。歲得商稅六十萬緡,盡充撫民之資。招撫流民,給耕牛、貸麥種、蠲賦三年,隴右戶數遂增。

  四年,洮水麥大熟,一莖三穗。是歲錄戶籍,得十二萬三千戶,墾田倍于開元盛時。

  咸通五年,南詔寇戎州,契丹掠營州,中原盜起。黃巢陷曹州,王仙芝據淮南,龐勛亂齊魯。驛道斷絕,江淮漕運不通。

  六年三月,尚婢婢聚羌兵八萬,將犯劍南。中祖遣使飛表入奏,夜叩金光門。帝方宴梨園,擲表于地曰:“此胡雛欲借道取蜀耳!”左右皆默然。

  四月,婢婢連破文、扶、茂、維四州,崔鉉退保成都。飛矢射入錦江,西川震動。高駢兵出東川,援江油關。

  五月,中祖憤然曰:“豈忍視蜀民為吐蕃所虜?”遂發隴右兵四萬,越嶺馳援。軍士負廿日糧,晝夜兼行。

  六月,尚婢婢見中祖大纛,驚懼乃退,中祖復文、扶、茂、維四州之地,奏表長安。

  己亥;帝得捷報,反疑其與婢婢勾結。詔以王式為隴右招討使,盡發神策軍赴鳳翔。

  時式方圍群盜于中原,群臣叩首流血諫曰:“撤東南藩籬,恐中原不復為國家有!”帝擲硯怒曰:“劉繼隆非黃巢可比?”

  咸通七年六月,帝命翰林學士承旨杜審權草《討劉繼隆制》,集諸道兵三十萬,分朔方、秦州、山南、劍南四道伐隴右。中外聞之愕然。

  時中祖僅有兵六萬,捧詔泣曰:“臣本為唐守西陲,奈何以賊臣相待?”連上七表自陳,皆留中不發。乃下令隴右諸州:“百姓愿南歸者給資糧,愿留者共守社稷。”民皆曰:“愿隨劉公死戰!”

  彼時,朔方節度使周寶率沙陀朱邪赤心、黨項李思恭等步騎三萬攻蘭州。

  中祖以李驥為先鋒攻會州而去;自領精騎八千,晝夜馳騁三百里,突襲于廣武原,沙陀、黨項鐵騎驚潰,自相踐踏。斬首三千級,獲戰馬五千匹,官軍北潰而逃。

  丙辰;中祖乘勝北進,克會州、取靈州。降將獻蕭關險要,隴山孔道遂開。俘官軍三萬,盡釋之曰:“歸語天子,世隆不敢背唐,惟求守土安民。”關中震動,商賈罷市。

  九月,王式聞北路兵潰,急收十萬眾退保秦州。深溝高壘,欲以持久困隴軍。

  中祖率輕騎五百,絕其糧道于隴城隘口。親引十余騎尋釁。官軍貪功,趙黔以數千騎逐之。

  中祖佯敗,誘入金谷。伏兵發,火藥木石俱下,官騎自相蹂躪,趙黔歿于陣。

  十月,式退守上邽,據麥積山險峻,伐木為寨。中祖夜遣死士五百,以火藥穴地攻北寨。聲震百里,寨垣崩摧。式夜縊出奔,秦州遂陷。獲糧械數十萬斛,隴軍益振。

  時高駢急攻維州,云梯沖車晝夜不息。中祖解甲未暖,復率精卒萬余馳援。

  戊寅,官軍聞中祖至,退守江油關,斷崖設弩。中祖使士卒負土填塹,以火藥破關,長驅直入成都腹地。

  十一月,中祖與駢對峙犀浦,駢恃劍南精甲,聯車為陣。中祖使張武率騎五千,假旗號繞出雙流;又令斛斯光多張旗幟疑兵。駢果分遣張璘率萬騎追剿。

  翌日合戰,方酣斗時,張武鐵騎自背后突入,縱橫馳騁。璘急回救,斛斯光尾擊其后。官軍大潰,溺斃岷江者萬計。駢單舸走蜀州,劍北諸州望風歸附,海內皆震。

  成都既平,幕府士高進達、李商隱等奉表勸進。表曰:“明公掃六合之塵,安八荒之民,功高德劭,宜進王爵以應天命。”中祖固辭曰:“吾本為唐臣,討賊乃分內事。”

  商隱夜謁王帳,問曰:“今諸將裂土封侯,王若仍居藩職,將以何位賞功臣?”中祖默然良久,嘆曰:“卿言實啟我心。”遂受漢陰郡王之爵,開府儀同三司,假黃鉞。

  八年春,帝聞劍北盡失,三十萬王師潰散,乃從樞密使亓元實計,遣密使赍金帛賜黠戛斯可汗。約曰:“得隴右地,子女玉帛皆歸可汗,唐唯收空城。”

  四月,黠戛斯可汗李裴羅發胡騎十萬南下,旌旗蔽空,隴右震動。

  中祖方撫定成都,聞警即率精騎萬人北馳。晝夜兼程,馬鞍盡赤。至磧口,令鄭處、張昶以涼州兵車陣誘敵,自伏鐵騎于野狼川峽谷。

  裴羅輕車陣寡弱,縱騎圍之。忽聞鼓角震天,中祖率騎自遠處突出,皆白馬銀甲,如天兵驟降。裴羅欲退已不及。

  中祖親執丈八馬槊,貫其重甲,挑裴羅于馬下。胡騎大潰,斬首三萬級,獲牛羊駝馬數十萬。余眾北遁,爭立可汗,黠戛斯遂衰。

  六月,黠戛斯敗績至長安,帝大懼,欲遷都洛陽。宰相路巖奏:“若棄宗廟東巡,恐天下瓦解。”乃詔征諸道兵入衛,加天下賦稅三厘,民號“剿餉”,鬻子完稅者相望于道。

  辛巳,中祖發兵五萬攻原州,遣曹茂、安破胡取關北諸州。諸州縣長吏多開城迎降。

  帝駭,以王式圍剿不利奪其職,同平章事鄭畋受詔為招討使,集十萬眾守涇原。

  七月,中祖親督軍至宜祿原。畋依山列陣,弩車如林。中祖使斛斯光率騎數千迂回百里城,斷其退路。

  畋軍驚亂,中祖疾攻,發火藥破其城,官軍大潰。畋與王式等被執,降卒六萬悉給資遣散。

  帝聞敗績,夜召路巖議。巖曰:“昔玄宗幸蜀而社稷存,今可東巡都畿。”遂命神策軍使亓元實護駕,夜開金光門出奔。百官倉皇,有不及冠帶而跣足奔走者。

  初九,中祖入長安,令士卒露宿坊市,敢入民宅者斬。收宮室珍寶造冊封存,遣陳靖崇取興元,自率輕騎追駕至潼關,見官軍陳兵關上,乃返。

  八月,帝東遷洛陽。劉繼隆據長安之訊傳四方,天下崩析愈亟。

  光州民晁勇率眾逐刺史李弱翁,開倉散粟,號“平均大將軍”,淮南震動。

  武陵蠻雷滿合漢獠數千,據朗州稱“朗團軍”。澧州酋向瑰應之,破州城,自署刺史。荊南觀察使崔鉉不能制。

  王仙芝舊將曹師雄、柳彥璋陷岳州,裂帛為旗,號“天平軍”。流民附者數萬,江陵為之閉門。

  郴州陳彥謙殺刺史董岳,開武庫募兵,嶺北驛路盡絕。

  是月,康承訓會劉瞻破黃巢于饒州。巢南走閩中,陷建州,刺史李乾佑死節。

  九月,浙西戍卒王郢劫庫兵,陷蘇常。漕運斷絕,江淮財賦不復入洛。

  當是時也,河東牙將拒張淮鼎軍于霍邑。淮鼎攜神武禁軍數千,不得入太原,糧盡士饑。

  十年九月,中祖發隴右、河西兵十萬,分三道伐劍南。高駢盡遷民戶入黔中,焚府庫,斷棧道。先鋒使馬懿追至義賓,中伏,堅守待援。會中祖親率精騎至,駢乃退守僰道。

  十一月,駢陳兵五萬于翠屏山,據險筑壘。中祖使奇兵千余,緣藤逾絕壁,襲僰道;自引大軍攻北麓。駢軍聞后現漢軍而驚潰,死傷萬余;張璘、藺茹真將盡皆陣歿,駢走入黔中,三川悉平。

  時康承訓敗于洪州,黃巢陷潭州,江南皆震。詔以高駢兼領黔中、嶺南,駢遣將克廣州,自率兵北進。巢懼腹背受敵,令黃揆掠江西,自引精兵浮江北上。

  十一年正月,巢聲言攻伊闕,潛師軒轅關,破關入都畿。帝從路巖議,乘舟走河陰。漕船不足,宮人多溺死于汴渠。

  中祖在長安聞變,即發隴右糧十萬斛,使斛斯光護送至河陰。帝見糧船蔽河,泣曰:“朕負劉公,天下負朕!”遂遣使冊為中書令、漢中郡王,總制關西諸道。敕康承訓、高駢剿黃巢。

  二月,黃巢陷東都,即皇帝位,國號大齊,改元金統。布檄四方,斥唐室昏亂。

  巢聞朝廷冊封中祖為王,怒殺洛陽崔、盧、李、鄭等世族三百余家,屠洛陽之民,盡掠其貲財,棄城走淮南。

  五月,高駢會諸道兵討巢于淮上。巢將朱溫叛降,詔授楚州防御使,賜名全忠。巢勢蹙,帝還洛陽。

  七月,巢大破王鐸于合肥,北竄河南。帝聞驚悸,疾作。

  時忠武節度使秦宗權鎮蔡唐,請糧二十萬石。度支使杜讓能奏庫虛,僅給五萬。宗權怒,引兵北犯。河南大饑,蔡軍掠民為食,號“福人肉”,千里絕煙。帝疾篤,敕高駢討宗權。

  九月,中祖遣使勤王。會宗權破伊闕,北司宦者齊元簡等挾帝欲奔武牢。

  十一月二十九日,車駕至招提寺。帝知不起,欲詔太子監國。元簡與楊玄冀等矯詔立涼王侹。太子密遣楊公慶求援于中祖。鐵騎夜至,誅元簡等。楊復光挾涼王走鄭州。

  是夕帝崩,年三十八。太子佾即位,上尊謚睿文昭圣恭惠孝皇帝,廟號懿宗,葬簡陵。

  十二月,中祖將張昶破蔡軍于熊耳山,擒宗權,磔于東市。改元乾符。

  乾符元年正月,帝冊中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賜斧鉞,得專征伐。宦者楊復光請罪軍門,中祖曰:“閹禍唐室久矣!”削其官爵,徙之隴右。

  二月,中祖發兵東出,忠武、義成、宣武諸鎮皆復。朱全忠據兗海。

  三月,徐泗節度使曾元裕破黃巢殘部于野狼谷,巢死于亂軍,傳首京師。

  六月,沙陀李國昌使其子克用寇義武。中祖怒,命曹茂率軍出飛狐道,安破胡率軍趨雁門。

  時河東崔鉉閉城自守,安破胡破太原,國昌父子遁走云州。曹茂會安破胡擊國昌父子,沙陀人馬死者相枕藉,國昌父子遂奔漠南。

  七月,以蕭鄴為荊南節度使,遣耿明造福船數十艘,練水師于江陵。

  十月,朱全忠陰結天平張思泰攻淄青。王命王式出濮陽,陳靖崇趨青州,大破其軍。全忠退守兗州,上書請罪。

  時中祖欲削藩鎮,全忠密使說河朔三鎮。魏博牙兵劫節度使韓君雄叛,成德王景崇、昭義盧匡應之,合兵十萬據鄴城。

  中祖親率精卒三萬討之。使安破胡絕糧道,自領鐵騎陷陣,叛軍見中祖大潰,斬首三萬級,漳水為之赤。景崇面縛請降,盧匡檻送長安。

  乾符元年臘月,盧龍節度使張允伸薨,牙將張公素奪旌節。中祖遣曹茂討之,會契丹、奚入寇營州,茂分兵御虜,公素據平州死守。

  二年四月,公素請降,中祖以其為散官,禁足于洛陽。

  七月,聞河北大定,朱全忠、曾元裕、康承訓等俱降。高駢懼,急攻江西以自固,董昌、宋威等皆轉投中祖。

  中祖乃布重兵于四方;以李陽春鎮淮南,王式屯蔡州,王建據渝州,曹茂、耿明陳兵江陵。遣使赍丹書鐵券招駢,駢驅離使臣而焚書。

  三年正月,中祖親率舟師下江陵。發巴蜀粟五十萬斛,造福船百艘,以耿明為水軍都督。

  七月,中祖發諸道兵三十萬,分六路伐高駢。使曹茂出江陵,王式趨蔡州,李陽春潤州,自率舟師順流而下。駢列戰艦數千于鄂州,鐵鎖橫江。中祖造火炮船百艘,發震天雷碎其樓船,焚其帆檣。江水盡赤,駢走湖南。

  十月,兩浙、江西、湖南悉平。福建觀察使李播獻戶籍圖冊,嶺南門戶洞開。會河西捷至,張淮深克龜茲,安西復歸。百官詣洛陽請加九錫,中祖固辭。

  四年二月,駢聞勢取,素服面縛,泣曰:“臣負唐室,不敢負天下。”中祖以其為渤海郡王。

  七月,帝遣宰相蕭溝奉傳國璽于中祖前,五讓皆不受。

  十月,帝使謂:“若王不受禪,朕當自絕于太廟。”王惻然曰:“吾豈忍見玄血染階?”遂從之。

  丙寅;中祖以帝為隴西郡王,位在諸侯王上,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許其封域內行漢正朔,用漢服色,立漢宗廟,奉太宗以下七廟祀。

  洪武元年正月甲子,中祖即皇帝位于洛陽乾元殿,改元洪武,國號大漢。詔曰:“昔唐失其德,四海鼎沸。朕承天命,掃群兇而安兆民。自今以往,革故鼎新,與天下更始!”悉廢節度使,置三司,焚羨余簿。

  是日,紫云見於乾元殿,白雀集於應門。耆老萬余人叩闕呼萬歲,聲震河洛。

  史臣曰:漢祖以布衣提三尺劍,擊吐蕃,復河隴,掃黃巢、服河朔、平江南,二十四載而成帝業。觀其入洛之日,焚羨余、免賦稅,誠得天下心也。昔漢高約法三章,光武推心置腹,今祖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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