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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有什么話千萬不要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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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梁水軍自江陵出,溯流而上,占據了涪陵郡,兵鋒直指江州。

  王僧辯身為湘東王蕭繹麾下的大將,乃是前線戰場的指揮者。

  相比于江陵上奏建康的那份捷報上所描繪的對于梁軍攻無不克的形容,他本人對于梁軍的戰斗力和戰場形勢有著更加清醒的認知。

  梁軍能進展這么快,與其說是己方強,不如說是對方弱。

  李神軌對于巴蜀的掌控力并不強,能掌控的也只有蜀郡、金牛道沿線的城池和江州一城。

  這也是梁軍從巴東郡出發不久之后,涪陵郡上下就投入梁國的原因。

  因為沒有抵抗的必要,涪陵郡的百姓本來也沒有歸順過成都。

  王僧辯占據涪陵郡后,派出了探子前往江州探查,得回來的情報卻讓他大吃一驚。

  不到半年的時間里,江州的主將王思政已經做好了防御準備,還利用了巴蜀之地梁軍留下的船只訓練出了一支水軍,封鎖了江州的江面。

  王僧辯初聽這個消息時,有些不可置信。他隨后親自前去偵查,發現斥候稟報的軍情沒有錯。

  江州兩城之間的水面上,舟軻不絕,甚至還有大型的艨艟艦往來。

  王僧辯偵查一番對方的布置,回到自己的駐地后,面色不愉。

  王僧辯的弟弟王僧智見兄長如此模樣,不禁問道:

  “兄長,為何如此?”

  王僧辯嘆了口氣,道:

  “我見江州之軍氣勢不俗,可見巴蜀之豪杰多已歸之。”

  北朝沒有大興水軍的土壤,自然也無法培養足夠的人才。這也是北朝之人不善水戰的原因,沒有這個戰場環境。

  王思政能短時間內調教出一支像樣的水軍,光憑從北方帶來的水軍人才是不夠的,一定是吸收了巴蜀之地的人才。

  王僧智聽了,對于自己兄長的話理解不深,有些不以為然。

  “李神軌、王思政能有何能,短短時日,竟能使巴蜀之豪杰歸心?”

  王僧辯對此,卻是嘆息道:

  “巴蜀之地混亂已久,紛爭不息,若能行王道,自然有豪杰歸心!”

  王僧智喃喃道:

  “行王道?”

  王僧辯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道:

  “湘東王的使者已然來了,我等要做好準備,迎接湘東王以及他麾下的大軍!”

  “諾!”

  這場戰爭不只是南梁要收復失地,更關乎著南梁內部皇室之間的爭端。

  湘東王蕭繹要親率大軍,在陣前督戰。

  對此,王僧辯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這場大戰恐怕不易!”

  江州。

  王思政駐守江州南府城以來,依靠著成都那邊的支持,對城防進行了改進。他本來只想要依靠有限的資源進行調整,卻沒有想到,成都那邊所給的資源遠遠超過他的預計。

  李神軌不但給糧給錢,還給人。

  這些人都是巴西之地的豪杰,精通水戰,來了便能加入水軍之中,進行作戰。

  有了他們的加入,江州的水軍實力大增。

  江州雙城的防御也會變得更加完善。

  站在南府城的城墻上,俯視著江面上的戰船,王思政的信心越加的充沛。

  “老將軍,此戰必然會拖延日久,是否回南府城來,我換人去北城駐守?”

  王思政的聲音在王羆耳邊環繞,非但沒讓這位老將軍感到欣慰,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滿。

  “大將軍嫌老夫老了么?”

  王思政看向了王羆,道:

  “非也!我只想要知道,老將軍有守好北府城的心與力么?”

  王思政的話語之中沒有奚落之意,更不帶輕蔑,而是在詢問。

  王思政如王僧辯一樣,都清楚敵我雙方的優劣。

  王思政這一方的劣勢在于他們入蜀未久,對于巴蜀之地掌控不深,能控制的地方有限,人心未附,優勢在于原本南梁對于巴蜀之地的掌控也不算強力,加上巴蜀之地許多郡縣都已空置,他們不需要為此付出額外的資源和人力,守住幾座重鎮就夠了。

  王僧辯這一方的劣勢在于伐蜀要逆流而上,難度不小,優勢在于南梁留下的大量的官員和將領還沒有徹底心向長安。

  江州一破,去往成都的道路上幾乎沒有阻力,梁軍可以直達成都城下。到時候,梁軍只要方略得宜,那些投降李神軌的南梁舊臣必定不會李神軌效死命。光靠李神軌的數千舊部,難以守住成都。

  雙方都清楚,江州城這一戰,便決定了巴蜀的歸屬。但雙方也清楚,這場戰爭怕是會打很長的時間。

  王羆聽了之后,慨然而道:

  “大將軍放心,老將必定守住北府城。”

  “老將軍如此說,我便放心了。”

  江州南府城處在渝中半島之上,梁軍要強攻難度太大。那么相應的方略便是先攻下江北岸的北府城,以之作為前進基地。

  到時候,若是能壓制南府城的守軍,梁軍的戰略目標說不定可以提前完成,直驅成都城下,奪回蜀郡。

  若是不能,還可以駐軍北城,慢慢和南城的王思政軍耗下去。

  王羆悠悠道:

  “就是不知成都那邊如何了,我等身處前線不易,陳留王那邊也很難吧!”

  成都。

  李神軌打了個酒嗝,走進了房間,只見燈火之下,正在奮筆疾書的韓陵的頭上已經沒有黑色的發絲了,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先生,如你所說,我已和巴地的諸獠首領喝過酒了,他們正在那樂呢!”

  韓陵聽著,手中的筆依舊沒有停,點頭道:

  “巴地北獠有二十萬戶,此時大戰將至,若是不生亂還好,否則,當立刻引軍誅之,離其部眾。”

  獠人自從成漢時期被引入巴蜀,從最開始的聚集一地,到了如今已然分布很廣。

  獠人按照地域分為不同的部落,如今對于戰局影響較大的有兩支。

  一支是江州附近的南平獠,另一支就是巴州的北獠了。

  北魏當年設置了巴州,安置了這二十萬戶獠人,不過因為地域遙遠,山水阻隔,北魏對巴州的控制力不強。北魏讓這二十萬戶撩人各自推薦酋帥,治理各自的部落。此外,還設置了巴州刺史,統轄這二十萬戶獠人。不過,這巴州刺史也是從一眾酋帥中選拔。

  這么多年過去了,獠人內部也有所分化。獠人本居住山嶺之中,有許多人也開始走下山,與漢人雜居,開始納租賦、服兵役。

  這便是所謂的熟獠。

  畢竟,城里和山上的生活水平,不是一個等級的。

  這二十萬戶中,不少獠人都走出大山,成為了熟獠。

  在漢中之時,韓陵對這支獠人便相當熟悉。他們內部并沒有一個能號召所有獠人的王者,名義上的巴州刺史,也沒有對所有部落發號施令的威望。

  韓陵對他們的底線也就只有不生亂就行了。

  李神軌對此并不在意,只是道:

  “獠人缺乏甲胄,光憑他們手中的軍備,不是我們的對手。且獠人酋帥,也不愿意生事。”

  “那便最好!”

  韓陵說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筆,看向了李神軌。

  “陳留王,你覺得賀拔允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韓陵這么一問,李神軌面色一變,琢磨著,道:

  “先生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阿鞠泥是有些不對勁。”

  韓陵聽完,繼續處理軍政之務,道:

  “陳留王還是找一下賀拔允,當此之際,人心不可失!”

  “好,我這就去!”

  韓陵一愣,再度看向了李神軌,問道:

  “這么晚了?”

  “我怕明日忘了!”

  啪的一下,大門打開。

  屋中的賀拔允一驚,本能想要拔刀,可看見是李神軌時,卻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大王!”

  李神軌醉酒,腳步都有些不穩。

  不過他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賀拔允的床榻上,盯著賀拔允。

  “阿鞠泥,你是不是有什么在瞞我?”

  賀拔允面色變化,再看向李神軌時,卻見他一笑。

  “你是不是和哪個女人勾搭上了?”

  賀拔允一愣,拱手道:

  “大王說笑了!”

  “不是有女人了,那你為何如此怠惰,最近連軍營都不怎么去了?”

  賀拔允聽了,只是道:

  “末將卻有倦怠,明日必定去軍營,整頓軍紀。”

  李神軌一笑,道:

  “這軍中,你是說一不二,東方老也好,呼延族也罷,他們差得不是一點。你我是兄弟,有什么大可直言,不必有所隱瞞,哪怕你要離我而去,我也不會怪罪!”

  賀拔允聽了,心中滋味莫名,道:

  “大王既克巴蜀,威望甚著,有沒有想過據巴蜀而成霸業?”

  李神軌此時有些迷糊了,本能的說道;

  “為何?”

  “大王功封柱國,位在諸將之上,卻又不是秦王的舊將,難免為人所不容。且立下如此大功,就算是舊將,也難免引得秦王猜忌。秦王能忍大王一時,共度難關,又能忍大王一世否?”

  賀拔允看著李神軌如此模樣,又道:

  “大王何不據巴蜀而成霸業,進可鼎足三分,退亦可據守險要!”

  李神軌悠悠而道:

  “我看你是該找個女人了,整日里想些什么,我義弟如何能對我猜忌?”

  說完,李神軌便迷迷糊糊躺在了床榻之上。

  賀拔允看著李神軌,搖了搖頭,給他蓋上了被子。可他的目光,卻越發的堅定起來。

  長安。

  賀拔岳被擊敗之后,便押送到了長安。

  作為被看管的對象,賀拔岳的宅子位置并不好,夏日潮熱,冬日寒冷。

  雖然他依舊是龍城縣男,可憑借著這個爵位,要在長安生活卻很困難,甚至連幾個奴仆都養不起。

  不過逢年過節,秦王府里的賀拔貞也會接濟一二。

  賀拔岳被貶,他兩個兄弟卻依舊身在高位。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賀拔允和賀拔勝都處在與梁軍交鋒的前線。

  也因此,賀拔貞的東西送的也比平日里更頻繁了一些。

  “替在下謝過夫人!”

  賀拔岳穿著一身布衣,在賀拔貞的仆從面前顯得很恭敬。

  一眾仆從拱手一禮,送完東西之后,便駕著馬車離開了。

  他們也不指望賀拔岳給些好處,因為他們清楚賀拔岳也沒有多少好處。

  賀拔岳的宅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頭,只有一間正屋,兩旁的廂房一座被改成了仆人的居所,一座則是雜物房,邊上建著馬廄。

  院子里,連植被都沒有,看起來黃褐色的一片。

  賀拔岳在長安,平日里便是居住家中,在必要的時候則穿上唯一一件絲綢制作的衣服,坐上馬車,去李爽想要讓他參加的場合,維持著一份體面。

  昔日的妻妾早已離散,子女也被送到了洛陽,交給了賀拔勝。

  賀拔岳一人獨居,只有兩名仆人。他也清楚知道,這兩名仆人之中,有一人是秦王府的眼線,為的便是監視他日常的行蹤。

  “秦王馬上要召見一眾北地可汗和都督,到時我也要去參加宴會,爾等駕著馬車,去西市采買一番。”

  “諾!”

  聽著馬車聲遠離,賀拔岳的面色一變。

  他匆匆走進了屋中,關上了大門,從一堆禮物中,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三日后,秦王于上林苑會見斛律金,行獵,夜宿上林觀,宇文、賀拔兩位夫人隨行!

  賀拔岳看了,將紙張吞進了肚中。

  自靈州戰敗之后,賀拔岳的部曲多被誅滅,到了今日,他已然沒有多少追隨者了。

  可賀拔岳心中的仇恨卻與日俱增。

  賀拔岳一直在等待著復仇的時機。如今,他等到了。

  如今,李爽坐鎮關中,麾下大將各守地方。一旦他死了,那么憑他幾個年幼的兒子,能掌控住局勢么?且元明月和獨孤如針鋒相對,到時候為了繼承人的身份,怕都都會爭執不休。

  各地大將割據一方,不奉長安之令,洛陽朝廷亦會改變對于關中的態度。

  在加上賀拔氏在如今與梁軍得戰爭之中擔任的重要地位,天下的局勢再度變化后,賀拔氏必能更上一層樓。

  賀拔岳握緊了雙手,道:

  “大野爽,我必讓你步爾朱榮后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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