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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不要讓我聽到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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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經歷了厙狄干十日的襲擾后,趙貴率軍終于到達了靈州地界。

  黃河到了靈州后,呈現南北走向,與賀蘭山相夾,形成了一大片塞上平原。

  漢時就在黃河以西的地域設置了典農城,進行屯田開發。

  雖然靈州黃河以西的地域要更加寬廣,可長久以來,靈州的經濟中心一直在黃河以東的普樂郡,也就是北魏大名鼎鼎的西三鎮之一,薄骨律鎮!

  賀拔岳當了靈州刺史,并沒有將這座建在黃河沙洲之中的鎮城當做自己的大本營,而是選擇了增筑回樂縣的縣城,作為根本。

  周圍沒有打得過賀拔岳等武川人的勢力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是,形勢已然不同。

  北魏設置薄骨律鎮的原因是為了防御柔然人,可賀拔岳所要面對的最大威脅不是黃河西岸的胡人,他們反而是助力,賀拔岳真正要面對的是來自關中的壓力。

  如此,將自己的大本營遷往回樂縣城,不僅能就近掌控靈州最為精華的農業地帶,還能以之為中心,控扼要道,建立防御體系,抵御關中勢力的侵擾。

  事實上,賀拔岳這幾年在回樂縣建立的防御體系已然起了效果。

  趙貴率軍趕回來之時,已是烽煙遍地,原本在原州的紇豆陵步蕃率領部落騎兵作為先鋒,先一步進入了靈州。

  與厙狄部一樣,紇豆陵部的主力也是輕騎兵,不過與厙狄部不同的是,紇豆陵部采用的是匈奴戰法,也更加難纏些。

  趙貴率領大軍入駐了回樂縣外圍的支城,收攏了周圍的兵馬,準備軍事作戰。

  這座由土夯制而成的小城并不大,但有著城墻的保護,他麾下的士兵這些日子第一次能夠睡一個安穩覺,不用再擔心哪里射出來的冷箭了。

  趙貴卻是睡不著。

  此刻靈州的形勢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紇豆陵步蕃一個部落首領,居然玩起了圍城的把戲,帶人將主城可圍了。

  當然,他們一時間沒有進攻城池的能力,似乎也沒有進攻城池的意愿,可這樣的態勢繼續下去,對于趙貴等人來說無疑是不利的。

  再這么拖下去,不僅這座小城的儲備無法支撐趙貴軍的消耗,李弼也要來了!

  李弼之勇猛,便是在整個關中,也是屈指可數的,能夠與之相比的,不過高昂、侯莫陳崇寥寥數人。

  趙貴對上他并沒有把握取勝!

  必須在李弼到達之前,打通前往主城的道路,帶著數千援軍進入主城。

  憑借著主城之中的儲備,這場仗趙貴才能繼續打下去。

  心中想好了具體的作戰策略,趙貴才睡去。

  作為一個武川人,又曾在六鎮之亂中依附過葛榮,趙貴的警惕心還是很強的。

  平日里,太陽還未升起時,趙貴已然醒了。

  可這一次,趙貴經歷了與厙狄干長時間的糾纏后,太過疲勞,第二日是被人叫醒的。

  趙貴睡了個安穩覺,可醒來之時,叫醒他的手下說的可不是讓他能夠安穩的消息。

  李弼已經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后,趙貴穿戴好甲胄后登上了城墻,看著城外,那一面三辰旗格外的刺眼。

  面對著李弼的大軍,趙貴沒有辦法繼續堅守,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為麾下的士兵再爭取半日休整的機會。

  而后,在午后,率軍出城,與李弼的大軍進行決戰。

  趙貴明白,李弼既然已然來了,那么越往后對于他們越不利。

  必須在己方優勢的時候搏一搏。

  趙貴軍的主力是以武川人為核心,六鎮兵為主體的四千精兵,外加從靈州聚攏而來的當地兵馬,大概一萬有余。

  李弼為了抓住戰機,將步兵和輜重都拋在了后面,只帶著一千騎兵,一人三馬趕至,加上從紇豆陵等部落抽調的輕騎兵,不到六千騎。

  雙方的兵力比差不多是兩比一。

  平野之中,也沒有險要可以據守。

  趙貴在戰陣中央以四千六鎮兵為核心構建了步兵方陣,抽調了兩千多的部落兵作為長矛兵列于陣前,再以胡部的輕騎兵作為側翼,保證大陣兩側的安全。

  趙貴則帶著數百騎作為絕對核心,列于陣中。

  靈州雖然不缺馬,但也絕對不算富裕,靈州軍做不到建立一支強悍的騎兵軍團的地步。尤其賀拔岳為了平定夏州之亂,調走了大量的戰馬,導致如今趙貴軍的主力都是步兵。

  不過即使如此,趙貴軍依然占有優勢,因為他們不是進攻方。

  李弼騎在馬上,看著對方擺出來的猶如烏龜殼一般的陣列,并沒有感到棘手,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紇豆陵步蕃。

  這位在李爽進入關中之后便早早歸順的部落首領,這些年一直帶著部落駐守在原州,后又被封為可汗,戴著李爽賜予的銀色飛鷹戒,所部兵強馬壯。

  “可汗,你以為此戰當如何?”

  李弼的詢問,紇豆陵步蕃很快就回答了。

  “當擾其側翼,亂其陣列,而后一擊而勝。”

  李弼點了點頭,道:

  “可汗深通兵法,此戰若勝,靈州大局可定,他日大王面前,可汗的飛鷹戒可以換成虎頭戒了!”

  “謹遵命!”

  說罷,紇豆陵步蕃便率領所部騎兵一馬當先,直直向著趙貴軍而去。

  不過,在沖到戰陣兩三百步的距離時,紇豆陵步蕃沒有撞上去,而是發揮了輕騎兵的優勢,迂回左右。

  趙貴自然不會看著自己的陣列不斷被紇豆陵步蕃的輕騎兵襲擾,讓在外圍的胡騎前去迎擊。

  趙貴的眼睛始終盯著李弼和他那一千騎的動靜。

  可對方卻一直沒有動作。

  直到一陣箭雨射入了趙貴的軍陣之中,讓他不得不從李弼那邊側目。

  此刻六千人的步兵方陣之外,雙方的輕騎兵已然攪和到了一起。不過,紇豆陵步蕃的部落兵顯然更勝一籌。

  明明是差不多的騎兵數,可紇豆陵步蕃的騎兵卻將趙貴一方的輕騎兵包成了一個個的餃子。

  紇豆陵步蕃的騎兵不只是裝備、馬匹要優于靈州的胡騎,更多的優勢在于士兵的單兵素質。

  紇豆陵部大部分的士兵在馬上可以做到左右開弓,這便可以讓他們在迂回過程中幾乎可以無死角射擊。

  靈州的胡騎則無法靈活的轉換弓箭的射擊方向,這便讓他們在射擊的角度與方向上有了限制,戰力大打折扣。

  胡騎的戰斗意志不高,眼看紇豆陵部占得上風,局部區域已然出現了潰散的跡象。

  趙貴自然知道,如果己方的輕騎兵被擊敗了,他擺下的這個烏龜殼便成了一個笑話了,完全成了對方的靶子。

  當即,趙貴變換了陣列,讓外圍的長矛兵撒開,六鎮兵上前壓陣。

  這些長矛兵乃是靈州當地的兵,裝備遠沒有六鎮兵好,所能發揮的作用也只是對抗騎兵。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功能。

  可六鎮兵不同,他們作為戰陣中核心的力量,可以執行多種任務。六鎮兵幾乎人人都帶著弓箭,趙貴讓他們上前壓陣,的確取得了效果。

  步弓的射擊距離要比馬弓遠許多,六鎮兵一陣攢射,朝著紇豆陵部騎兵密集處撒下一陣箭雨,影響了紇豆陵部進攻的節奏。

  不過紇豆陵步蕃很快有了應對,那便是拉開距離。

  輕騎兵遠比步兵靈活,紇豆陵步蕃的進攻節奏始終很穩,放棄了靠近趙貴軍陣的獵物,任由他們逃亡,緩緩撤退,打算將趙貴軍陣三百步外已然被他們包圍的胡騎一口氣吃掉。

  雙方拉扯中,六鎮兵向外前進,在雙方接陣處形成了一個突出部。

  趙貴忽然意識到了問題,打算將六鎮兵召回來。

  可此時,李弼軍已然動了。

  那一千騎奔馳而來,幾乎是貼著外圍長矛兵的陣列邊緣而進,將要接觸到雙方的突出部時,忽然加速,切入了進去。

  趙貴軍的軍陣被李弼的這一波沖鋒,打得大亂。

  趙貴當機力斷,重整了陣列,舍棄掉了外圍的士兵,召集了長矛兵,想要在原本的大陣中組成了一個小一圈的軍陣。

  可趙貴沒有意識到的是,他如此舉動對于士氣的影響。

  那些被切割掉的外圍士兵回不到軍陣之中,士氣幾乎是頃刻間崩潰了,一下子就潰散了。

  李弼更是抓住了戰機,帶著騎兵沖鋒,切進了趙貴的軍陣之中。

  戰意之堅,戰力之猛,這一刻,如入無人之境!

  統萬城。

  賀拔岳想要讓統萬城周圍的胡人部落首領帶著部民、財貨遷往城中,侯景幫他做到了!

  賀拔岳想要在統萬城外進行堅壁清野,侯景幫他做到了!

  賀拔岳想要凝聚這夏州一眾部落的人心,共御外敵,侯景也幫他做到了!

  可賀拔岳并不高興,反而破口大罵著。

  “這個王八蛋,聽那些胡人說,他所到之處,泥鰍都是豎著劈的!”

  雷紹在旁,道:

  “侯景此舉,根本就不是為了抄掠地方。這些時日,他帶著騎兵縱橫夏州境內,胡作非為,盡將一些老弱病殘趕往我們城中,長此以往,我們如何支撐?”

  賀拔岳皺著眉頭,他想要統萬城周圍的胡人成為助力,可不是要他們成為負擔的。

  “緊閉城門,不要再收外面胡人了。”

  “大王,如此一來,恐怕胡人生怨啊!”

  “怨又如何?”

  賀拔岳道:

  “我倒要看看我關上城門,侯景還能如何?”

  便在此時,府外傳來了一陣急切的通稟聲。

  “大王,城中起了疫病!”

  賀拔岳一聽,心中一慌,忙問道:

  “何時起的?”

  “就在一日前,城中的牲畜不少都蔫了,索性發現及時,已然做了處置。”

  “為何如此,查明緣故了么?”

  “應是那些胡人帶來的牲畜所致,其余獸欄,暫無影響。我們查了,這些染病的牲畜像是侯景故意留下的。”

  賀拔岳聽了,怒聲罵道:

  “侯景,你這個……”

  話還沒有說完,又一聲通稟至。

  “大王,城中糧倉起火了,侯景的……”

  “夠了!”

  賀拔岳臉上帶著一股怒意,開口道:

  “不要讓我再聽到侯景這兩個字!”

  雷紹此時道:

  “大王,我等若是再不出兵,恐怕難以服眾,那幫胡人也不會再跟著我們,人心散了,這統萬城守與不守也是一樣了。”

  賀拔岳聽了這話,面容一皺。

  他想要閉城自守,可如今的形勢卻由不得他如此了。

  “召集兵馬,我要弄死侯景這個王八蛋!”

  “大王……”

  “又怎么了?”

  連二連三的通稟聲惹得賀拔岳異常的煩躁,可這一次,聽到了外面人帶來的消息,他卻冷靜了下來。

  “大野爽率軍至,已不足統萬城百里!”

  “夏州和關中就是不同,走了上百里都看不到人煙,空曠的很,連帶著氣息也很是清新啊!”

  李爽站在高坡之上,不由得感嘆著。

  若是統萬城中的胡人聽到了,恐怕就要破口大罵了。

  就在半個月前,這里還是夏州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場。

  不過如今,已然成了曠野。

  或許,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吧!

  侯景站在李爽身旁,一點也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覺悟。

  “大王說的是啊,夏州百姓在這幫北人治下,民生凋敝。所謂苛政猛如虎,若非如此,大王至此,又如何沒有‘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之景?”

  侯景說著,話鋒一轉。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地雖人跡罕至,萬物生靈卻得以繁衍生息,發展壯大。大王王化所照,不只是天下蒼生,便是萬物萬靈也得以受益,這便是大王的恩德所至啊!”

  侯景說完,斛律光走了過來,在李爽的耳邊小聲道:

  “大王,賀拔岳派人來了!”

  李爽面色一變,回到了軍寨之中,見到了賀拔岳的使者。

  雷紹!

  他的來意也很簡單,求戰!

  事實上,從賀拔岳派來的人就已然可以知道賀拔岳的態度。

  李爽聽到了雷紹那義正詞嚴的討伐聲后,只是微微一笑,命人從一旁拿來了一個盒子,交到了雷紹的手中。

  “秦王,不知其中何物?”

  “靈州軍的大纛!”

  雷紹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盒子,再看向了不遠處穿著黑服始終帶著笑意的男子,心中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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