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上形宗,太一道,清虛大道宗,三皇大道宗……”
“這四座龐然大物是南國的天上天,可不只是明面上幾位陰神真人而已!”
“首領的心氣固然高,但過往歲月歷經了多少紀元?陽神?那也改變不了一道已成秩序的規則。”
宗室子李毓自仙峰的一側緩緩走來,遙望著那仙峰之上意氣風發的當代道人,五方仙門的年輕一輩愈發蓬勃了,大比場中參賽之人只能算是第二流,最強的那一批可都坐在觀禮臺上俯瞰世間呢!
太一道收刮南國各府道的仙身道體,付出了極大地心力,將修道種子們聚集至一處,欲要蓋壓天都千載未來。
且看太一道臺上的那些真傳,每一尊真傳弟子的氣機都隱隱比其他道宗真傳高上一大截,其中的曦月、靈虛兩位道子,手中法寶都不止一尊,是實打實的陰神戰力……
清虛道宗差上一些,但這個宗門乃是符箓道的執牛耳者,與其他道統不同,符箓道托言天賜仙箓,每一名弟子入道之后各承“童子箓”“都曹箓”“道將箓”“天官箓”等等。
每一道仙箓中各含有不同的道法方向,其中所含的戒律與禁忌也各有不同,就像是一本活化的“道經”般,但只要奉行其中戒律,門人弟子并非太差的話,清虛道宗歷代積攢有紫府境箓位一百九十八尊,陰神境箓位準四尊。
即便有陰神真人隕落,只需著一人承其仙箓之位,大道延綿,長存不息也!
這符箓道,才像是仙道中的機制怪。
太岳上形宗,光憑那一位幾乎駐世的大真人存在,便是不可言……
三皇大道宗,劾喚萬靈,九山之神聽號令,八水地祇制連橫,水精護法,火官迎路,土伯開山,木靈索道,金卒執兵……三皇道文秘力連綿,連神祇都能馭制,調兵遣將,威能無邊!
這四尊被稱作“大道宗”級別的仙門,遠比其他宗脈要恐怖上許多,任何一宗傾盡底蘊,都能堪比一方小國。
李毓太明白南國積攢了八百載的仙道當世,該是如何的根深蒂固。
這“豢龍君”出身東海,雖名頭不小,但顯然并不太了解天都大界各方龐然大物間的博弈。
當初“十一曜天宮”補缺,遴選到此人之時,李毓亦是在后方做了些推動,至如今,又存了入臨淵山贖人的恩情,日曜李毓當然要給他一些提點,免得他真就為那“天一”走上了不歸路!
以他來看,天宮十一曜,作為今世的第一尊出頭鳥,若真要在這天都大地上開一方陰天,并站穩腳跟,這必然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除了那雙子靈神的天一太一,其他的每一曜都有可能成為路上的尸骨。
顯然“羅睺”“熒惑”“計都”“太陽”等等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沒有人能夠拒絕其中的誘惑,所有人都不認為自家會是那成功路上的犧牲品。
“我……明白了!”
豢龍君四向眺望著那最高處的幾座平臺,最終,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那黎卿身上,并低聲應和點頭。
只是心頭默念道:‘西南的臨淵山,恐怕也不是好招惹的罷?’
同為大真人的尹祖君,那手段冷凌的鶴君,懷揣無邊算計的天南觀主,還有那鬼郎君……
也不知這豢龍君在那臨淵山上的數月時間見識到了什么,此刻的他,對那天南觀卻是極為忌憚。
李毓的話令他深有同感,一個已成秩序的道途體系,絕非是一名將成的駐世陽神就能輕易撼動,否則,北國仰仗著那尊社稷神早就一統天都了。
天宮的兩位身份在仙門高層中已經明牌了,此刻能容他二人在此,恐怕五方仙門對那“天宮”的內部情報掌握的也是不少。
于那大比之間,觀禮臺上,再觀四方道宗、諸派仙門,真傳林立,整個仙道時代的菁英有半數都在此地。
以氣馭咒的冥府郎君,主掌妖術的青丘贅婿,仙門五道,道道皆有不同的嫡傳道子……
“果然是半甲子一屆的仙門大比,這才是五方仙門內的當代菁英么?”
黎卿與麴華二人緩步移至云臺邊上,向那下方正在進行大比的展臺俯瞰而去,一十三座仙峰云臺前同樣各掛著一頁水幕,將那一場中斗法轉錄于水鏡之上。
仙門之中,一尊嫡傳道人時常會有諸多麾屬、豢靈、乃至護法道兵,在外可是絕難看到這般一對一比拼道法神通的場面。
這面掌握五雷、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諸般道門神通信手拈來,那里劍術、騰云、搬山、云符……重重道法毫不示弱,仙山中的修道種子們于演武臺間各顯手段,將自身大名印入花榜。
下方州府中的學宮士子、國中貴族仰視著那翻掌引動風云變幻的仙門之人,每到這個時候,他等才會清楚的明晰何為仙凡之隔。
那并非是所謂術法戰力的差距,猛士、子士、國士……這士道之法一路修行,同樣也能擁有搬山裂海的偉力。
可真若要談到長生駐世,他等百載以后便是黃土一捧,而那隨隨便便一尊道途有成的道人,仙顏駐世,韶光不易,實在令人艷羨。
晨時曾與黎卿有過一面之緣的士子們此刻見這道人負手于那最高的四座云臺之上,心頭恍然大悟。
這來往無形的道人,果然是仙門中的不凡人物!
“最近名聲遠揚,陣斬帝朝神祇的臨淵仙山鬼郎君,晨時你們見到的那位便是此人了。”
“當然,這位亦是曾與你我同在學宮中修學過的同窗,桂花府事,諸君可曾聽聞?”
那紅豆學宮中的一士子見得眾人矚目,猶豫片刻,拱手抬出了這位黎二郎的身份。
畢竟,桂花府黎家同樣也是從學宮中一路走出,旁支兩名黎家子持三尾黃狐作馭獸,近些年在學宮中名聲也是不小,已算得上是一方門第,須得讓他等好生記住,免得學宮內自己人冒犯了此人。
可仰望著那高逾仙峰云臺的凌云身影,他等同窗卻是幾若地上塵埃,連去攀附沾染的膽氣也無了……
上首的黎卿是何等的道行,魂壓磅礴似瀚海,任何一道的寒光與視線也是脫不得他的感知,早就見識到了這些昔年同窗。
索性仙門大比過半,他與那麴華道人也打了招呼,拂袖一掃,便轉身告辭,化氣乘風歸入天南觀的云臺上去。
只是他這一動作間,卻是分出了道新的流光,轉瞬化作一名姿言曼妙的玲瓏女子落地,輕掃云袖,便往山下客居臺中,請幾位士子上云臺之中一敘了。
太岳上宗諸真傳望著那道來去自如,絲毫不受形于名所累的年輕身影,不自覺間,倒也多了幾分好感。
顯然,這位幽篁道人黎卿并不像傳聞中的那般恐怖與孤僻,其性情比之麴華道人還冷靜穩定上許多。
不過紫府便能弒殺神祇,若是此人成道,西南那座臨淵仙頂上的道觀,是否有資格躋身成為第五座“大道宗”呢?
年輕一代,道行高絕神通無量的道人并不少,仙道積攢八百載的底蘊在這一代已經開始大興,天罡三十六道大神通中都有數門為人所掌握,但真正以紫府搏殺陰神的血腥徽記,寥寥無幾。
清虛道宗玉虛道人法意通天,自天河外有飛仙箓來,陰神箓位擇主,以之擊潰覬覦而來的陰神兩尊。
太一道除了那曦月與步靈虛之外,尚有一不知姓名的道子,曾有鎮殺南海鮫人王庭陰神存在,血染百里海域的傳聞……
至少明面上,黎卿是年輕一輩第三位有如此戰勛的道人!
即便他多以冥府鬼神等等外道為助力,但……誰又敢小覷他呢?
便見仙峰云臺之間,慶云繚繞,仙門諸道頷首相交,而黎卿獨負手于臨淵云臺之上,僅他一人,巍然矗立,無法幡令旗,無諸華蓋,俯瞰大比會場,卻是絲毫不弱于其他仙門規模。
直至不久后,玲瓏猖主掣動雨云,卷起那紅豆宮中諸學子,緊隨著登上了天南觀的這座云臺。
學宮同窗,修學以文,規束以禮,受諸士引人入道,實是一場值得一記的情誼。
黎卿非是太上道,不至于將諸多同窗友人視作路旁草芥,即便是那其中的慕家姐弟與他還有些淵源,如今的黎卿,也不再糾結了。
“昔日一別,十有一二載了,諸君可還安好?”
拂手一點虛空,立時有慶云結絮,化作蒲團數枚,浮于空中。
昔年少時友,今日仙凡客,同聚如此盛事下,各有不少的談資。
然紅豆學宮諸士子中,也唯有那四五人與黎卿有舊,得黎卿俯身相邀,自然也不會扭扭捏捏。
即便士道不得長生,但也談得上旁門一流,于六藝之上建立了成就,同樣能以書數馭弈之術掌控水火,驅使刀兵,便如當今那金陵公卿一般,一兩百載的壽元還是能有的。
這般士子為仙修相邀也并非第一次,舉止反倒是極有風度。
倒是那慕家小姐,眼底有著細微波瀾閃過,只是淺壓下來,與諸士子一共道謝入席了。
“許久未歸,不知鄉府江南可變化如何,倒是幾位,變化頗大!”
黎卿一指云臺之前,便有青云織案,銀爐點香,生得裊裊紫煙,鎮魂定性,增心明悟。
幾名學宮舊人聞香,原本緊繃的心神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再見黎卿與那昔年溫良少年的輪廓幾近重合,亦是大起了膽子,開始自江南談到天南,自人道士之術論到仙門長生法。
仙門大比,既是對各方宗門年輕一輩的評估、排序,同時也是將南國之內整個修行圈子揉作一條繩的必要手段。
以詩書入道的士子、諸鹿長生的道人!
將來天都大地上只手覆雨翻云的陰神真人、一人可抗萬軍的三境國士,就在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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