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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征伐糜內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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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國府,榮慶堂。

  堂中熏籠燒得溫熱,溫暖如春,空氣中散發百合香片氣息,馨甜悠然,聞之可沁心脾。

  可王熙鳳舊事重提,嚇得寶玉變了臉色,堂中溫熱半分不覺,一顆心拔涼,混身直冒寒氣。

  那次他只是內室之中,和姊妹們閑話幾句賜婚之語,發之肺腑,與人無尤。

  不知怎么被傳出話頭,竟然招致宗人府上門訓斥,是他難以磨滅的夢魘。

  那次他不僅被老爺打得半死,那塊引以為傲的通靈寶玉,也從此被老爺沒收,就此束之高閣。

  想到以往激昂砸玉,老太太痛心疾首,太太憐愛萬分,姊妹們人人戰栗,那是何等快意之事。

  結果被宗人府那些祿蠹,生生將這樁依仗毀了,寶玉每每想起心痛欲裂。

  所以宗人府三字,對寶玉有莫大殺傷力。

  在他心中宗人府官吏,都是些愚昧村夫,不懂人間風流清白,只會粗莽大煞風景。

  況且王熙鳳此時提起,多少有些不懷好意,似乎巴不得宗人府上門似的。

  寶玉只覺得兩腿發軟,臉色發白,生出落荒而逃的沖動,從此離了這悲憤人間。

  賈母聽王熙鳳的話,老臉也變了顏色,說道:“鳳丫頭這話倒是有理,寶玉你要發牢騷,說什么話都行。

  唯獨不能牽扯朝廷的事,要是被人傳揚出去,胡亂牽扯起來,家里可是要吃苦頭,以后再不許說了。”

  寶玉早被王熙鳳只語片言,嚇得臉色發白,哪還有方才賣弄之心,寒蟬若禁,再不敢說話。

  王夫人神情尷尬,只覺王熙鳳嘴巴缺德,明擺著又來作踐寶玉,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將寶玉嚇得夠嗆。

  王熙鳳見寥寥數語,寶玉便顯出原形,好一副慫包軟蛋樣,心中不禁有些快意,自然要繼續作踐。

  說道:“老太太,如今眼看就要正月十五,今年開春爵產收成,要等到三月末四月初。

  開年因年節耗費,已經支出不少,三月寶玉大婚,公中又出去大筆銀子。

  所以元月下旬至四月之末,中間頭尾整三月光景,府上用度可緊湊得很。

  今日家里人都在堂,也都是知根知底,孫媳婦也不怕丑了,到四月初上收成前,公中可要打幾個月饑荒。

  以往每年這時候,我都當幾個金項圈,或幾樣陪嫁首飾,等公中收成入賬,再悄悄贖回來。

  要當體己填補虧空,自家倒也不算什么,可如今琮兄弟風光,西府更是眾人矚目。

  多少人的眼光都盯著,孫媳婦還怎么囫圇做事,風聲要是傳到外頭,琮兄弟臉上可掛不住。

  她既然叫孫媳婦當家,我也不好干耗到春末,總要想法子減省騰挪,才不用拆東墻補西墻。

  不然月月虧空,這家可不好當,眼下最可行的辦法,便是按著家法宗禮。

  將各處舊有用度和例銀,按規矩裁剪下來。

  正好今日二太太上門,剛巧一起商議此事,還要向老太太討個示下。”

  賈母聽了王熙鳳這話,頓時覺得有些頭大,終究還是躲不過的,大房和二房又掐上了……

  只這事不是才有的,年前王熙鳳提過多次,賈母擔心壞了過年興致,搗了幾次糨糊,才把事兒糊弄過去。

  賈母為了安撫大房,王熙鳳想把玉釧弄到手,給賈琮做貼身丫鬟,她也睜只眼閉只眼。

  由著讓當家孫子得手,如今這丫頭跟進跟出,也算稱了他的心。

  鳳丫頭也稍息消停,才把尷尬事暫時延緩,說好過完年后再操持。

  沒想今日寶玉又說怪話,偏生被云丫頭當場戳破,鳳丫頭知道意思,心中自然是不爽利。

  竟然當面就挑開此事,但還真挑不出毛病,如今正月十五將至,可不到了過完年時候……

  王夫人聽了王熙鳳之言,一陣心驚肉跳,年前西府就謠言四起,要裁撤二房用例,頭項便是自己月例。

  自己當家太太的月例,真要被人一下擼了,這臉面可就丟大了。

  只這樁事情傳出風聲,后來便沒人再提起,王夫人還心存僥幸,覺得礙著老爺情面,王熙鳳不敢辦此事。

  沒想到今日當著老太太的面,就火辣辣撩起此事。

  況且迎春黛玉等晚輩都在,明擺是要揭自己面皮,讓自己在晚輩跟前沒臉,用心當真毒辣。

  王夫人看賈母此時神情,透著幾分尷尬為難之意,并沒有斷然出言制止,她心中一陣發涼。

  如今老太太受大房供養,鳳丫頭也是鬼精,榮慶堂一應用度,不僅不減分毫,還比以前更周到。

  老太太礙于臉面,不看僧面看佛面,對鳳丫頭胡搞之事,如今已軟了跟腳,多少有些得過且過……

  王夫人突然有些后悔,今日干嘛要來榮慶堂,這不是被人堵個正著,讓人捆了手腳作踐。

  正當王熙鳳乘勝追擊,馬上要下手段搞事,堂口暖簾被人掀開,林之孝家的走了進來。

  說道:“老太太,三爺的親隨江流回來報信,因姑娘們都來了西府,便讓婆子傳信到這里。

  說是三爺入宮之后,圣上封了參將之職,統領六千神機營,不日要赴通州駐防,迎戰南下的蒙古韃子。”

  迎春黛玉等姊妹聽了消息,一顆心不禁都提了起來,終于還是要出征了……

  賈母問道:“可有說那日出征,怎么就親隨回府,琮哥兒沒有回來嗎?”

  林之孝家的回道:“江流回話說過,三爺去了城外火器工坊,因出征前許多公務要忙,今日回來稍晚些。

  至于那日出征,并沒有明言,只說是這幾日,多半在正月十五前,想來軍中之事,多半不會明說。

  另外,史家二老爺也委任軍職,做了副帥都督,負責帶兵鎮守神京。”

  賈母嘆了口氣,對湘云說道:“你那二叔倒還好些,留在神京鎮守,也少許多風險。”

  湘云聽了這話,心情反而沉重,迎春、黛玉、探春、寶釵等人莫不如是。

  迎春說道:“老太太,琮弟出征之事已定,東府過十五節夜,一應煙火戲樂都停了,給琮弟討個吉利。”

  賈母嘆道:“往年老國公出征,家中也都是這樣的,鳳丫頭,西府也把煙火戲樂都停了。

  十五晚宴也都收攏一些,外七房親戚就不宴請了,告知緣故,送一些簡單年禮就成。”

  王熙鳳說道:“還是老太太老道,我回去便會辦妥,其實琮兄弟出征,也是一樁好事。

  當初他在遼東領兵出戰,便是立下了不得戰功,才有了世襲罔替的家業。

  這回出征也會旗開得勝,說不得又會立下戰功,到時兩府熱鬧慶賀不遲。”

  賈母笑道:“你說話倒會討彩頭,能立戰功自然最好,我倒巴望他平平安安最要緊。”

  黛玉說道:“還是外祖母最通透,三哥哥也才十五,封爵為官,功業俱全,長長久久才最要緊。”

  王熙鳳說道:“老太太和林妹妹都在理,兩府有今日體面,全靠琮兄弟支撐。

  一家子富貴榮華,全都指望著他。”

  寶玉聽說賈琮出征,家里連元宵佳節都不過,年頭就指望煙火戲樂熱鬧,心中很是郁悶不喜。

  自己在東路院過得磕磣,如今這點樂子都沒了,賈琮自己折騰就罷了,鬧得一家子跟著不安。

  現在連老太太都遷就他,以往哪有這么待見他,可見世上人心易變,冷暖自知,轉瞬翻倒,令人悲愴。

  即便林妹妹這等清高女兒,一慣超邁俗流,家中一眾姊妹,原只她與自己同類,有一番清白絕俗情懷。

  如今竟也變了嘴臉,說什么賈琮封爵為官,功業俱全,這等祿蠹腐朽之言,怎能從林妹妹口中說出。

  寶玉想到這里,心痛欲裂,圓臉抽搐,目光深情,脈脈看向林妹妹。

  卻見黛玉秀眉顰顰,似乎滿懷心事,不知在想些什么,連半分眼色都不給自己,心中又不禁酸痛難耐。

  但方才他逞能顯擺,一番自得之言,原以為格調高昂,沒想被史湘云一頓猛懟,臉皮撕光,狼狽難堪。

  二姐姐和寶姐姐還安慰湘云,可見她們和湘云一樣糊涂,自己當真無話可說,只嘆家中明白人太少。

  寶玉見黛玉神情暗淡,俏臉愁緒,定和賈琮相干,原本想出言勸誡,也好點醒林妹妹。

  只方才被湘云俏語抨擊,寶玉心有余悸,再多嘴說話,再被湘云頂撞,他也是要臉的人,只能暫且作罷。

  賈琮出征消息落定,堂中眾人心情各異,自然也都沒有談興。

  王熙鳳本來要整是非,這會子也放下話頭,畢竟賈琮出征是大事,這當口調理二房,多少不合時宜。

  王夫人見王熙鳳片刻消停,緊抓住空檔,只說東院尚有家務,便和賈母告辭離去。

  走時牽著依依不舍的寶玉,頗有些落荒而逃之態。

  王熙鳳盯著兩人背影,實在有些遺憾,但今日時辰不對,只能留待以后作踐。

  迎春黛玉等姊妹也起身告辭,雖心情都有些沉重,但賈琮出征之前,總還些事情需操持。

  伯爵府,賈琮院。

  迎春黛玉等姊妹回了東府,便一起到了賈琮院里。

  剛進到堂屋,只看豆官依著熏籠取暖,還不停往嘴里塞零食,旁的丫頭一個也沒見到。

  迎春問道:“豆官,怎么就你一個,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豆官說道:“芷芍姐姐她們聽說三爺要出征,都進屋了幫他收拾行李了。”

  迎春等姊妹進了里屋,見芷芍、晴雯、英蓮、齡官幾個正翻箱倒柜。

  拿出賈琮各式衣服,在那里比對挑選,旁邊要放了只空箱籠,用來裝出行衣裝。

  迎春莞爾笑道:“你們倒不用這么忙,琮弟這回不是出皇差,而是帶兵出征。

  軍中不比其他地方,日常都穿著軍服甲胄,這些大衣服都穿不了,只戴一二件備用足矣。

  多給他帶幾身貼身衣褲、鞋襪、保暖皮裘夾襖,另外再備一件暖和大氅,差不多就夠用。

  英蓮問道:“二姑娘,上回少爺去遼東,可裝一箱子衣服帶去,這回只帶這些,少爺會不會不夠穿。”

  探春說道:“上回三哥哥去遼東,剛開始可不是出征,是跟著顧尚書巡視九邊,如同尋常皇差。

  自然各種衣物帶的齊全,他是到遼東之后,因為精通火器緣故,才被留在軍中做幕僚,之后才得機出征。

  這回可是不一樣的,是圣旨欽定的出征將領,自然不用多帶日常大衣服。”

  英蓮看著精挑細選衣物,微微有些遺憾,心想少爺每日穿硬邦邦甲胄,該多不自在,出征真是辛苦事……

  黛玉和芷芍親自動手,挑選幾套半新舊的里衣褲,又選兩件裘絨夾襖,兩件錦棉跨褲。

  晴雯等丫頭日常閑時,給賈琮做了不少鞋襪,迎春也做過不少,存了不少現成的,只取上等帶上即可。

  如此倒是東西輕簡伶俐,黛玉和芷芍手腳都靈便,沒有一會兒就收拾齊整,又換小些的箱籠裝了。

  因賈琮出征尚有幾日,等姊妹們想到缺失的,再及時填補就成。

  等大致幫賈琮整理過行李,迎春上前翻看一遍,眾姊妹又去堂屋等候。

  一直到日落之前,都不見賈琮回府,想來他剛接圣命,出征前必定事務繁雜,只怕回不得早的。

  姊妹們只好先行回去,迎春略想了想,問道:“今夜你們那個值夜?”

  晴雯說道:“二姑娘,今晚我值夜呢,有什么事吩咐嗎?”

  迎春說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幫我量琮弟膝蓋尺寸,我自有用處……”

  眾姊妹都聽了好奇,不過賈琮出征,迎春這長姐免不得操持,所以也都不多問。

  伯爵府,迎春院,日落時分。

  院子被晚霞映照,四下紅光煙煴,透著暖融融意味。

  麝月身姿苗條,素面秀麗,穿艾綠底刺繡鑲領長背心,象牙色交領襖子,霜色長裙。

  腳步輕盈靈巧,手中拿塊黑漆漆裘皮,快步走進迎春房間。

  迎春正在理線捻針,見到麝月進屋,問道:“東西可找到合適的?”

  麝月笑道:“在庫里翻了許久,總算找到得用,按姑娘說的挑中的。

  這塊熊裘細密軟和,手摸上去可真受用,真是上好的東西,就是小了一些,還是那個蒙古王子送的。”

  迎春說道:“我要的這種便是小的,琮弟以前和我提過,裘皮之中熊裘耐用保暖。

  特別這種小熊裘更是上等,獵戶一般不獵小熊,所以更加難得。

  成年大熊裘皮厚實堅韌,小熊因未長成,所以裘皮都不大,但皮質十分柔軟,如尋常綢緞一般。”

  麝月聽得稀罕,問道:“姑娘特意挑小熊裘,這是要做什么物件……”

  迎春嘆道:“琮弟馬上要出征,如今還在年頭,正是大寒天氣。

  他出征必定每日騎馬,冷風刺骨最傷膝蓋,可不能小小年紀落下病根。

  我用這小熊裘給他兩件護膝,他日常戴著便沒事了,這小熊裘柔軟如綢,日常穿著不耽擱他行軍作戰。”

  麝月笑道:“姑娘可真細心,三爺有姑娘這姐姐,可是真有福氣。”

  迎春說道:“你挺伶俐的人,怎把話說反了,要是我沒有琮弟,如今還不知怎樣呢……”

  神京,趙王府,日落時分。

  自金陵衛軍大案之后,恰逢西陲并無戰事,趙王軍職無得用之處,眼下已投閑置散。

  雖然身上還當著朝中官職,不過都是閑置,也不需每日上衙,日常都閑居王府。

  朝中皇族子弟,多半都是如此,如寧王等人也是皇帝下差,才會專事專辦,日常皆掛朝中閑職。

  只趙王李重瑁與眾不同,他本是公認皇族名將,眼下殘蒙南侵來犯,伐蒙大戰迫在眉睫。

  如此社稷之戰,趙王戰功顯赫之人,如不能位列其中,慨然領軍出征,君心上意,便會昭然若揭。

  意味圣眷已失,朝野風議,必定每況愈下,金陵衛軍大案嫌疑,將會從莫須有,變成洗刷不去污點。

  堂堂嫡長皇子,皇后所出元子,變成旁人笑柄,如何能夠承受!

  自那晚趙王從宮中得到密報,父皇聞聽北地軍報,受激之下嘔血昏厥,讓趙王心中雜念橫生。

  好在他并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也做了一番布置,但各大王府都風平浪靜,倒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是這一樁,讓他心中暗驚,意識到方寸稍亂,旁人似都比他鎮定……

  到了第二日,宮中傳出驚駭之聞,傳送訊息的水房太監,當夜便被宮衛擒獲,并且確認罪證。

  第二日父皇將人交給母后處置,母后將那水房太監即刻杖斃,這一消息讓李重瑁寢食難安。

  他不知母后當時是何種心情,其中驚駭恐懼之深,必定言語難以俱表,父皇這是殺人誅心。

  父皇清楚事情始末,哪怕將自己傳入宮中,嚴厲斥罵一頓,甚至對母后言語訓誡。

  都能讓李重瑁稍感安心,但水房太監被杖斃之后,整件事似乎消遁無痕。

  宮中再無半點波瀾,父皇沒有任何表示。

  君父無言的冰冷,比起憤怒的懲戒,更讓趙王心驚膽戰。

  最近兩日時間,他都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昨夜拋下溫柔美貌的姬妾,獨自在書房煎熬一夜。

  他坐在圈椅之中,對著墻上的輿圖出神,念念不忘伐蒙之戰。

  心中幻念叢生,臆想以無上戰功,重新返回榮耀巔峰……

  突然門口腳步聲響,趙王從座位上站起,看到王府長史馮希山,正快步走進書房。

  急聲說道:“王爺,宮中已傳出旨意,伐蒙將帥俱已委任,消息傳至六部,確鑿無疑。”

  趙王一聽此話,心中一片冰冷,如自己也在委任將帥之中,馮希山進門便會告知,不會是如今這番言語。

  他心頭泛起一股冷意,問道:“何人為帥!”

  馮希山見李重瑁臉色冰冷,隱忍著強烈的不甘,心中生出凜然,說道:“平遠候梁成宗為主帥督師。

  齊國公陳翼為副帥都督,由主帥節制,隨軍出征。

  忠靖侯史鼎為副帥都督,統領六萬五軍營精銳,鎮守京畿九門。

  威遠伯賈琮為火器參將,獨領六千神機營,守主帥督師節制……”

  李重瑁越聽臉上怒氣越重,馮希山臉色擔憂。

  說道:“王爺,皇上委任梁成宗為主帥,朝野無人會有閑話。

  他曾五戰土蠻部安達汗,從無敗跡,戰功卓著,對陣安達汗,此人聲望最高。

  圣上選他為帥,也是老成之舉……”

  李重瑁心中滿是無力感,說道:“父皇何至于此,我素知兵善戰,即不能為主帥,難道不能為副帥。

  哪怕讓我獨領一軍,難道我連十五歲少年,都要不如嗎!”

  馮希山心中嘆息,王爺也是激憤過度,賈琮哪是普通少年,這人是火器大家,天下不作第二人選……

  但是這番言語,自然不會提及,勸道:“王爺也不必太過失落,此次將帥遴選,并非圣上乾綱獨斷。

  也是各部群臣合議,所點將帥皆有契合,既然此事已落定,請王爺放開心胸,不要再多費心神。

  萬不可因此事,表露怨懟之意,落為宵小話柄,眼下韜光斂靜,方為長遠之計。”

  李重瑁臉色灰敗,神情蕭瑟說道:“長史的話本王會記得,你先出去吧,本王要靜一靜。”

  馮希山向趙王行禮,然后退出了書房,并輕輕帶上門戶。

  他走了幾步之后,回頭看了書房眼,目光幽深,微微嘆息,遠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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