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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0章 刺破鐵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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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的西伯利亞,寒風像鋒利的刀子,刮過茫茫雪原,連鐵軌都仿佛被凍得蜷縮起來。西伯利亞鐵路的臥鋪車廂里,暖氣管散發著灼人的熱量,將外界的酷寒隔絕在外。

  車廂的燈光昏黃,映在鋪著深綠色絨布的小桌上,也映在尤里科夫的臉上。他穿著一身熨燙平整的蘇軍軍官制服,肩章上的標識表明著他大尉的身份,此刻正低頭翻看著一迭報紙,手指偶爾在紙面輕輕劃過,眼神卻透著與“記者”身份不符的銳利與警惕。

  雖然是在車廂里,但他并不擔心會有人進來。

  這趟行程已過去數日,列車員們早已熟悉了這位來自莫斯科的《蘇聯航空》記者。他們總見他要么在翻看資料,要么對著窗外的雪原沉思,話不多,卻帶著一種“中央機關來人”的沉穩,因此很少有人主動打擾,列車員們也會主動的把同車廂的乘客安排在其它車廂。

  這種“不被關注”的狀態,正是他精心維持的——幾個月前,在烏克蘭和當地的地下組織接頭之后,在對方的幫助下,他開始以“尤里科夫”的身份在蘇聯境內活動,作為首個滲透進鐵幕的西方情報人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偽裝的珍貴。

  當然,也知道這個計劃是何等的大膽。

  克格勃的眼睛無處不在,但他們的注意力似乎總落在普通民眾或異見者身上,對于“來自莫斯科中央機關的軍官記者”,他們連多余的打量都吝嗇給予。漢森暗自慶幸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借著采訪的名義,悄無聲息地搜集到大量情報,甚至進入米格工廠、黑海造船廠,而且從未引起過懷疑。

  所需要的是什么?

  就是直接打個電話過去,告訴對方——我這里是某某軍報的報社,最近會我們的人去你們那邊采訪。

  這也就足夠了,沒有人會去調查他的身份,沒有人會對核對。

  也正得益于此,他才能夠收集大量的情報,那些情報中隨便拿出去一份,都足以讓西方情報界為之瘋狂的。

  但,他卻可以利用特殊身份“公開”收集。

  此刻,他放下報紙,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折迭整齊的資料,上面記錄著一名蘇聯飛行員的信息。紙張邊緣已有些磨損,顯然被他反復翻閱過。資料上的名字是“別連科”——一個命運多舛的飛行員。

  漢森的目光落在“性格直爽”那一行,腦海里浮現出資料中記載的畫面:新年聚餐的酒會上,別連科喝得酩酊大醉,酒精沖昏了理智,也點燃了他壓抑已久的怒火。他猛地沖上講臺,當著臺下幾位上級將軍的面,大聲指控基地主任貪污受賄、以權謀私。那一瞬間,整個宴會廳的空氣都凝固了,將軍們驚得目瞪口呆,基地主任的臉則從通紅變成鐵青。

  后續的報復來得又快又狠。別連科先是被強迫在家休息,某天清晨,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突然闖入他家,不由分說將他拖進了當地的精神病院——基地主任向上級匯報,說別連科因嗜酒過度患上了精神分裂。即便醫院最終診斷別連科精神正常,主任也絲毫沒有收斂,反而利用職權,將別連科發配到了遠東的丘夫耶夫卡基地。這一調遣,徹底摧毀了別連科的生活,他與家人被迫分離,妻離子散,人生跌入谷底。

  漢森合上資料,指尖在“丘夫耶夫卡基地”幾個字上輕輕敲擊著,眼中閃過一絲確定的光芒。他默默點了點頭,在心里對自己說:

  “就是他了。”

  這個被體制打壓、對現狀充滿怨恨的飛行員,正是他此行要尋找的突破口。

  列車在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中顛簸了幾晝夜,終于抵達了漢森的目的地——丘夫耶夫卡。這里遠離莫斯科的繁華,只有凜冽的寒風和連綿的軍營。漢森提著公文包,徑直來到當地的空軍基地。

  他拿出偽造的介紹信,遞給守衛的士兵,信上清晰地寫著“《蘇聯航空》記者尤里科夫,奉命前來基地采訪”。士兵仔細核對了介紹信上的公章和他的證件,確認無誤后,恭敬地將他迎進了基地。

  他并不擔心對方會核對身份,《蘇聯航空》這份報紙是蘇聯空軍的中央機關報,整個機關有上千人之多,即便是那邊接到詢問的電話,人浮于事的機關也會對著電話說——“我們確實有人在那邊采訪”。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這樣可以減少很多麻煩,在蘇聯的官僚體系之中,上級如此,下級也是如此,他們才不會自找麻煩的查詢某位軍官的身份。

  你為什么查詢?

  那肯定是懷疑對方了,如果查證后,對方的身份無誤,那么上級會怎么想?

  所以,他們只會熱情的接待他這位“中央來人”。

  這座遠東空軍基地遠比漢森想象的更重要——停機坪上不僅停放著各種先進的戰斗機,還有幾架圖22M“逆火”轟炸機,那是西方情報機構一直渴望獲取詳細信息的裝備。

  漢森一邊跟著基地接待人員參觀,一邊不動聲色地記錄著基地的布局、戰機的數量,將這些情報悄悄記在腦海里。

  不過這些資料并不重要,因為偵察衛星都可以拍攝到這些東西。

  很快,他見到了此行的目標——別連科。雖然距離很遠,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家伙,對方穿著件空軍的飛行服,臉色憔悴,眼神里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郁,與基地里其他士兵的精神狀態截然不同。更讓漢森驚喜的是,在基地安排住宿時,他發現自己竟被分配到了別連科的隔壁房間。這無疑是天賜的機會。

  次日晚上,漢森提著一瓶伏特加和一包他從莫斯科帶來的薩洛,這種腌豬肉在市場上很緊俏,敲響了別連科的房門。

  “同志,介意一起喝兩杯嗎?”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語氣親切,沒有絲毫“中央記者”的架子。別連科愣了一下,隨即打開了門,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卻也沒有拒絕。

  房間里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兩人坐在桌前,漢森擰開伏特加的瓶蓋,倒了兩杯酒,推給別連科一杯。辛辣的伏特加入喉,別連科緊繃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漢森一邊吃著薩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話題漸漸引到了別連科的遭遇上。

  “聽說你之前在別的基地受了不少委屈?”

  漢森的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同情,說道:

  “像你這樣優秀的飛行員,本該有更好的發展。”

  這句話仿佛戳中了別連科的痛處,他確實是非常優秀的飛行員,從蘇聯空軍軍校畢業時,別連科的成績是非常優秀的。

  進入伏爾加河的薩爾斯克基地短短2年,就因為飛行技術精湛的而受到重用,擔任飛行教官。

  那時候,別連科剛剛20歲出頭,卻能夠當做專業教官,可見他的技術是很高超的。很受老上級的欣賞。

  不過老上級調任后,性格粗暴直爽的他,同新領導卻合不來了。別連科同上級的關系惡劣,主要是他這人性格倔強,從不服軟,事事都喜歡硬頂。

  所以他經常被上級排擠、報復,導致工作非常困難。即便他的非常有能力,也有勇氣,同上級關系不好就可以讓一切歸零。

  然后才釀成大禍,要不是精神病院的醫生不愿意的把這么一個耿直的軍官送進精神病院,估計他早就玩完了。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臉色漲得通紅,積壓已久的憤怒終于爆發出來。

  “委屈?那何止是委屈!”他拍著桌子,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那個混蛋主任,貪污受賄,我揭發他,他竟然反咬一口,把我送進精神病院,還把我發配到這個鬼地方!柳德米拉不理解我,我們總是爭吵,她也帶著兒子基姆卡,離開了基地,我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

  該死的,這個國家是有問題的!”

  他越說越激動,眼神里滿是怨恨和不甘。

  漢森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只是偶爾點頭,表現出理解。等別連科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顆炸彈,在別連科耳邊炸開:

  “那你想過離開這里嗎?”

  別連科的身體瞬間僵住,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憤怒瞬間被驚愕取代。他猛地抬頭看向漢森,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恐懼,冷汗順著額頭悄悄滑落。這個“莫斯科來的記者”,怎么會突然問出這樣的話?他會不會是克格勃的人?是來試探自己的嗎?無數個疑問在別連科的腦海里翻騰,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蹦出來。

  他確實動過這個念頭,但是……燃料根本就不夠。為了防止飛行員叛逃,他們是用尺子量出了附近可能叛逃的機場,然后再制定燃料系數。

  就在這時,他聽到對方說:

  “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需要先進行幾次飛行,可以以故障燈亮起之類的借口,提前返航,不需要提前多久,只需要兩三分鐘,這樣每次都可以積存一些燃料,按照你們的習慣,地勤每次加油都是根據手冊的要求加油,完全不理會油箱里剩下多少油!”

  別連科驚愕的看著對方,他怎么這么了解?

  地勤也是分屬不同的軍官,有的地勤負責加油,他們只管加油,有的負責維護,也只管維護,有的負責武器,當然只負責武器。

  所以,他們才不管那么多,都是按照手冊辦事,尤其是加油更是如此——因為本身油表就不可能那么精準,所以,只要按手冊要求加油就好,誰會給自己找麻煩呢?

  不過別連科還是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異樣——“你們”,他盯著對方。

  “你,你……你不是蘇聯人!你,你是外國間諜!”

  尤里科夫并沒有回答他人這個問題,只是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

  “現在,你只有一次機會,韓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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