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別連科確實是這么干的，飛機兩次發生故障，總需要提前幾分鐘返航。
在其它國家，這是不正常的，但是在蘇聯，這卻再正常不過，哪怕是別連科飛的是蘇聯最先進的米格25戰斗機，但是它的發動機壽命也只有幾百小時，發動機或者其它的部件會發生故障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每一次檢修還總能檢查出問題——這同樣也很正常的，因為只要你認真的檢查，總會發現一些故障。
如此反復兩次之后，別連科已經為他的飛機存下了可以多飛行20多分鐘的燃料。
這足夠他飛到韓國。
這天，地勤人員和往常一樣，按照規定給別連科的座機加裝了燃料。
別連科又一次和往常一樣，起飛執行正常的飛行任務。
引擎的轟鳴聲在日本海上空回蕩，咸濕的海風裹挾著霧氣，纏繞著六架米格25戰斗機的機身。它們如同銀色的利箭，劃破清晨的海霧，沿著預定訓練航線巡航，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湛藍海面，偶爾有海鳥掠過，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剪影。
別連科坐在最外側戰機的駕駛艙里，雙手緊握著操縱桿，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掃過儀表盤，油量指針停在“略超標準”的位置——因為油表精度的關系，多出來的燃料反應并不怎么準確。
一直以來，所有的飛機在執行飛行任務時，僅比訓練所需多添加了少量燃料，這是蘇軍基地為預防飛行員叛逃制定的嚴格規定，沒人能例外。
不過，現在他的燃料是足夠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足夠的！
身旁戰友的戰機在雷達屏幕上閃爍著微弱的光點，一切看起來都和往常的訓練別無二致，可沒人察覺到，別連科內心早已掀起的驚濤駭浪。
就是今天了！
不能再猶豫了！
“這里是710號，高度8000，速度穩定，油量正常。”通訊頻道里傳來戰友的聲音，帶著訓練時的從容。別連科深吸一口氣，鼻腔里涌入氧氣，讓他下定了決心，手指悄悄移向高度調節桿，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下一秒，他猛地將操縱桿向下壓，米格25的機身瞬間傾斜，像被無形的手拽著，急速向海面俯沖。高度表上的數字飛速跳動：7000、6000、5000……他緊盯著海面，浪花仿佛就在眼前翻涌，直到指針停在1000米，才勉強穩住機身，保持平飛。
“711號！你在干什么？高度怎么回事？”通訊頻道里立刻響起帶隊軍官的怒吼，語氣里滿是震驚和不解。別連科沒有回應，反而按下了求救信號的按鈕。刺耳的警報聲通過無線電傳到其他戰機的駕駛艙，紅色的故障信號在編隊的雷達屏幕上格外刺眼。
“我是711號！引擎出現故障！無法維持高度！請求救援！請求救援！”
他對著通訊器大喊，聲音刻意帶著慌亂，完美演繹出遭遇突發故障的緊張。喊完，他立刻關掉通訊設備，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系，同時繼續緩緩壓低操縱桿——高度表上的數字再次開始下降，900米、800米、700米……戰機離海面越來越近，機翼下方甚至能看到海水被氣流掀起的細小波紋。
最終別連科靠著出色的技術，把飛機控制在30米的超低空，作為米格25的飛行員，他非常清楚米格25雷達的性能，它是一款性能出色的空中搜索雷達，但是對海搜索性能很差，很容易被雜波干擾，只要低飛，他就會在戰友們的雷達中消失。
“711號！收到請回答！報告具體故障情況！”
帶隊軍官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焦急地回蕩，可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旁邊的戰友們看著雷達屏幕上別連科的光點不斷下降，最終信號消失了，心里都揪了起來，有人立刻提出：
“隊長同志，我們要不要降低高度搜救？”
帶隊軍官卻眉頭緊鎖，用力搖了搖頭——他清楚地記得出發前的燃料規定，每架飛機只有少量多余燃料，根本不足以支撐長時間低空搜救。一旦貿然改變航線，他們自己的戰機也會面臨燃料耗盡的風險，最終可能都會發生意外。
“不行！燃料不夠！按原航線繼續巡航，立即向基地匯報711號情況！”
軍官咬著牙下達命令，語氣里滿是無奈。其他飛行員雖然擔憂，卻也只能聽從指令——蘇軍基地的預防措施，此刻成了阻礙他們搜救的最大障礙。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別連科的光點在雷達屏幕上越來越低，最終徹底消失在海面雜波里，沒人敢再多想，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完成訓練任務。
而此刻的別連科，已經將米格25的高度壓到了極致——30米。戰機幾乎是貼著海面飛行，機翼下方的海水仿佛觸手可及，咸濕的海風不斷撞擊機身，導致戰機微微顛簸。
他緊盯著前方的空域，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駕駛服上。米格25作為高空高速截擊機，設計初衷從未考慮過超低空飛行，此刻以亞音速的速度在30米高度穿梭，每一秒都充滿了致命的危險。
“只要握住操縱桿的手臂輕微顫抖，就會撞進海里。”
別連科在心里默念著這句話，手指死死扣住操縱桿，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他知道，蘇聯的防空雷達此刻或許正在掃描這片空域，但他相信群，蘇聯的雷達技術無法捕捉到如此低空飛行的目標——海面的雜波會完美掩蓋戰機的信號，為他爭取寶貴的時間。
果然，一路飛越日本海，朝著韓國本土方向飛行，他沒有遇到任何攔截。蘇聯防空導彈部隊的雷達屏幕上一片平靜，戰斗機部隊也沒有收到任何緊急起飛的指令。別連科稍稍松了口氣，卻不敢放慢速度，繼續保持超低空飛行，機身在氣流中不斷晃動，仿佛隨時都會失控栽進海里。
此時別連科并不知道的是，在空中，一架預警機已經發現了他。
三十分鐘后，韓國的海岸線終于出現在視野里。別連科知道，是時候讓韓國方面發現自己了。他并沒有拉動操縱桿沖向高空，而是適當的升高，高度表上的數字飛速攀升，很快達到200米。
這是他與尤里科夫達成的協議。
就在他升空的同時，遠處飛來了兩架帶有雙星徽章的F4“鬼怪”戰斗機，他們向著米格25的方向飛去。飛行員們緊握著操縱桿，直接飛到了左右。
在發現這兩架F4戰斗機后，別連科的臉上不禁露出了輕松的笑容，他立即搖了搖機翼，同時調整到了約定的通話頻道。
收到信號后，F4戰斗機的飛行員便通過通話頻道對其說道。
“現在，請隨我們一同飛行。”
成功了！
可這份得意很快被儀表盤上的警告燈打破——燃料表的指針已經降到了最低，紅色的警告燈不停閃爍，提示燃料即將耗盡。
他心里一緊，原本計劃飛往SEA駐韓空軍基地，可此刻的位置距離那里還有一段距離，燃料很有可能不夠支撐他飛到目的地。
“該死！”別連科低聲咒罵一句，他立即將飛機的情況告知對方，而對方則說道。
“你的燃料應該夠飛到機場，現在先升高至2000米！”
但此刻已沒有退路。別連科咬緊牙關，駕駛著米格25升高至2000米。然后在兩架F4戰斗機的伴隨下繼續飛行。
就這樣，飛機在兩架SEA空軍的F4戰斗機的護送下，一路飛向了空軍基地，終于，在他感覺到燃料即將耗盡的時候，機場的跑道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于是他立即駕駛米格25沖向機場的跑道。
就在即將降落時，一架C130運輸機正從跑道另一端起飛，機身巨大的陰影籠罩過來。別連科心臟驟停，猛地拉動操縱桿，米格25的機翼擦著C130的尾翼掠過，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碰撞。
緊接著，米格25重重地砸在跑道上，輪胎與地面摩擦產生刺耳的尖叫，冒出滾滾黑煙。終于，戰機在距離跑道盡頭只有200米不到的位置，才停了下來。
此時，別連科推開機艙蓋，踉蹌地跳了下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空中兩架F4正在從他頭頂上飛過，有十幾輛汽車沖了過來，又看了看周圍圍過來的軍人，別連科高舉著雙手，大聲喊道：
“我是蘇聯飛行員別連科！我叛逃了！我要見你們的指揮官！”
此刻，米格25的燃料表已經歸零，只剩下不到兩分鐘的油量——再晚一秒，飛機就會因為燃料耗盡而墜毀。別連科喘著粗氣，看著遠處逐漸靠近的警車和救護車，知道自己的叛逃之旅，終于暫時畫上了句號。
很快，一直在機場等待著的情報官員就見到了別連科。
他看了看別連科，用還算流利的俄語開口問道：
“你是蘇聯飛行員嗎？”
“是的，我是蘇軍飛行員，別連科中尉。”別連科靠在椅背上，聲音里還帶著一絲疲憊。
官員似乎早有預料，又問：“你是迷失方向了吧？誤闖了韓國領空？”
別連科猛地坐直身體，眼神堅定：
“不，我是自愿飛到這兒來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急切，說道：
“請你們立刻安排人把那架米格25守衛好，一定要蓋上偽裝布，絕對不能讓無關人員靠近！我要見你們的最高長官，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而在遙遠的日本海上空，另外五架米格25正按照原航線返航，飛行員們還在為“711號戰機失事”的消息感到惋惜，沒人知道，一場叛逃，已經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而對于此，全世界是一無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