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永遠只相信力量,在這里理智的邏輯總是會讓位于武力的邏輯。
2月的莫斯科,還處于寒冬時節,下午四點剛過,窗外就已經黑透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再一次籠罩了這座城市。
在庫圖佐夫大街中央的“緊急車道”上,理論上這是只有警車、消防車才可以行駛的“專用車道”,老百姓的車和公交車都不能上這條道,否則就要被罰款。
但是除了這些車之外,還有一類車在這上面行駛,就是高官的汽車,分辨他們的汽車很簡單,看品牌就行了,比如像現在正在行駛的海鷗汽車,就是部長級官員的專用車。
此時,坐在車后座的彼得羅夫大將,這位陸軍副司令的眉頭鎖成了一團,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擊著,他不知道部長為什么會如此焦急的召見他。
“應該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很快,汽車就駛進了國防部大樓,然后大將就下了車,進了大樓。
國防部大樓里燈火通明,走廊里的皮鞋聲格外急促,每一個經過部長辦公室門口的軍官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誰都知道,此刻里面正在討論足以震動整個世界的大事。
彼得羅夫大將的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剛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混合著煙草與濃茶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烏斯季諾夫元帥正站在巨大的非洲地圖前,手指夾著的香煙燃到了盡頭,煙灰搖搖欲墜。
“瓦西里,你來得正好。”
烏斯季諾夫猛地轉過身,煙灰終于落在了地毯上,他甚至沒低頭看一眼,徑直朝地圖走去:
“埃塞俄比亞發生了一些事情。”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標著“奧羅米亞”的區域:
“那里的叛亂分子在西方雇傭兵的支持下,已經占領了奧羅米亞南部地區,正在向戴爾地區推進。”
指尖沿著紅色箭頭劃過,元帥一邊抽煙,一邊介紹道:
“埃塞軍隊一再潰敗,完全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現在叛亂分子距離其首都只有三百多公里,而且索馬里州的相當一部分農場都被他們占領了。”
最后一句話像重錘般砸在空氣里,烏斯季諾夫元帥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這已經嚴重損害到我們的利益。”
彼得羅夫大將的眉頭瞬間皺成了疙瘩,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他走到地圖前,目光死死盯著那些代表叛亂勢力的紅色標記。這些天他一直在關注埃塞俄比亞的戰報,可沒想到局勢惡化得如此之快。
尤其是索馬里地區的農場,那里是大片的平原,有大面積的農場,為了能夠開墾當地的土地,早在赫魯曉夫時代,蘇聯的水利專家就在當地修建了大量的水渠,將山區修建的水庫里的水引到平原地區。
正是靠著那些水庫和幾十億盧布的投資,才把埃塞俄比亞變成非洲的糧倉,每年蘇聯都可以從當地獲得上千萬噸玉米和上百萬噸肉類。所以,與其說它是“非洲的糧倉”,還不如說是“蘇聯的糧倉”。
而現在,這座糧倉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我們原本計劃讓古巴的同志介入。”
烏斯季諾夫元帥手的煙吸完成,他又摸出一支點上:
“可是沒想到,他們的進攻會這么快。現在古巴那邊只是剛剛同意出兵,還沒有做好準備。”
“時間上來不及了。”
彼得羅夫大將說道:
“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如果不能有效的阻擋叛亂分子,等到古巴的同志介入時,恐怕我們已經失去了整個埃塞俄比亞。”
烏斯季諾夫元帥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盯著彼得羅夫大將,這位蘇聯陸軍的副司令:
“你知道的,埃塞俄比亞對我們非常重要。所以克里姆林宮已經決定向當地派兵了,我認為這支部隊應該由你指揮。你有什么想法?”
彼得羅夫大將的腰桿挺得筆直,軍裝上的紐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我服從國家的命令。”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地圖: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烏斯季諾夫元帥示意他繼續。
“我需要一個空降師。”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在回蕩。烏斯季諾夫元帥的眼睛微微收縮——空降師是蘇軍精銳中的精銳,每個士兵都經過嚴格的訓練,能在任何地形下迅速投入戰斗,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調動。
“為什么是他們?”
烏斯季諾夫元帥反問道。
“現在只有空降師才能在最短的時間抵達戰場,并且投入作戰。”
彼得羅夫大將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弧線,從蘇聯本土直抵埃塞俄比:
“兩周,我需要在兩周內把軍隊運到埃塞俄比亞,只有空降師能完成這一任務。”
“我們在當地有駐軍。”
烏斯季諾夫元帥提醒道。
“還不夠。”
彼得羅夫大將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
“我要的是擊敗他們,而不是阻擋他們,如果我們想要擊敗他們,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派遣最精銳的力量,一舉打垮他們,而不是讓戰爭拖延下去。”
他的目光掃過地圖:
“拖得越久,那些農場的損失就越大,局勢也會越危險。”
烏斯季諾夫元帥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煙霧繚繞中,他抿了下嘴唇,點了點頭。
“嗯。”
他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決斷,“你會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什么時候出發?”
“立即出發,如果可以的話,就是現在,我會在路上看相關的情報。”
彼得羅夫大將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軍靴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遠,烏斯季諾夫元帥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又轉頭看向地圖上的埃塞俄比亞。
彼得羅夫大將的軍靴剛踏出國防部大樓,凜冽的寒風就灌進了他的領口,雪仍然在下著,冰冷的雪花像碎玻璃碴子般打在臉上,他仰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隨即鉆進了等候在門口的海鷗轎車。
“去機場。”
他對司機說道,聲音非常平靜。
既沒有去與家人道別,也沒有去收拾行裝,對于軍人來說,他們生來就是戰斗的,隨時準備出發。
轎車在風雪中疾馳,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
彼得羅夫大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里卻浮現出非洲地圖的輪廓。叛亂分子的推進路線是一條長線——他們是沿著蘇聯援助的鐵路和公路向亞的斯亞貝巴進攻。
看起來就像是毒蛇一樣,他們的蛇身盤踞在埃塞俄比亞的西南部,而蛇頭正在向著亞的斯亞貝巴,也就是埃塞俄比亞首都咬去,距離僅僅只三四百公里。他必須在這條毒蛇咬到心臟前,斬斷它的七寸。
彼得羅夫大將從公文包里抽出一迭戰報,借著昏暗的車燈翻閱。埃塞軍隊的潰敗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那些來自東南亞雇傭兵的戰術刁鉆而兇狠。
他的手指劃過一份關于雇傭兵構成的報告——前南越軍隊的老兵占了七成,這些人經歷過越南戰爭的洗禮,對蘇式裝備的弱點了如指掌。
“需要進一步了解這個對手。”
想了一下,彼得羅夫拿起移動電話——現在蘇聯同樣也有自己的移動電話網。
“喂,元帥,是我。”
彼得羅夫大將給第一副部長科茲維列夫元帥打去了電話。
“對,是的,我已經出發了,不過我需要一些幫助……我需要河內的一些同志加入過來,您知道的他們更了解那些對手。”
電話另一頭的科茲維列夫元帥,想了一下說道:
“你是需要河內的同志派出他們的軍隊嗎?”
“是的,現在是他們履行國際主義義務的時候了,畢竟,我們已經幫助了他們很長時間了。”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好一會,在等待之中,他聽到了元帥的聲音:
“你會得到你需要的人和部隊。祝你勝利,大將同志。”
“祝你健康,元帥同志。”
掛上電話之后,彼得羅夫大將又詢問了第76空降師什么時候出發,在得知其會在6個小時后出發后,他點了點頭。
空降師的優勢在于快速部署,他需要在那些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首先斬斷他們的進攻,把態勢扭轉過來,然后再用最短的時間,去收復那些被叛亂分子占領的區域。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彼得羅夫覺得一切可以在短時間內結束。
轎車抵達機場時,一架圖114遠程客機已經停在跑道上,渦扇發動機發出低沉的轟鳴。彼得羅夫大將登上飛機,機艙里已經架設好了簡易的指揮桌,十幾名參謀正圍著地圖忙碌。
這些從參謀部抽調的人員,已經組成他的司令部。
“把最新的敵情通報給我。”
他放下公文包,徑直走到桌前。
參謀遞過來一份電報,上面標注著叛亂分子的最新位置。彼得羅夫大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對方的攻勢并沒有停止。
他們正在全力向著亞的斯亞貝巴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