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內疑惑地看向王太子：“鐵殼？您準備用它來做什么？”
約瑟夫不假思索道：“當然是用來抵擋炮彈。”
薩內同樣不假思索地微笑搖頭：“這不可能，殿下。即使是防御較遠距離射來的炮彈，比如500米外的24磅炮，至少也需要5厘米厚的鐵板。”
他快速心算了一下：“這會讓一艘四級戰列艦增重250噸以上。您知道，縱使蒸汽戰艦的推動力很強，但如此大的負重也會令它的航速降至9節以下，同時還將嚴重影響煤炭和補給的攜帶量。”
他說得比較客氣，其實排水量1千噸出頭的四級艦，如果外裝甲就要占據四分之一的重量，幾乎是無法航行的。
約瑟夫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看來“鐵甲艦”短時間內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5厘米的裝甲也不夠看。他記得歷史上“拿破侖號”的裝甲是10到12厘米，能夠抵御俄軍32磅炮的直射。這才真正具備了實戰價值。
主要還是蒸汽機的功率不夠高，否則再重的船體也能靠“力大飛磚”帶起來。
薩內安慰王太子道：“殿下，如果您想增強防護能力，我們可以將蒸汽戰艦的船殼再增厚4厘米，我是說橡木殼。”
約瑟夫嘆了口氣，木殼多這幾厘米幾乎沒什么效果，最多能增強對12磅以下的火炮的防御力。而戰列艦對轟，主力武器都是24磅以上的大炮。
他又隨口問道：“新船比普通的四級艦能增重多少？”
“大約25噸，殿下。”
這點兒重量也就聊勝于無了……
“等一下。”約瑟夫突然停住腳步，誰說這點兒重量就不能利用起來，他想到了鐵制船肋。
風帆戰艦骨架示意圖 這個時代的戰艦的結構基本上就是先鋪設一根粗壯的龍骨，也就是船底的主支架。然后沿著龍骨，每隔0.7米到1.5米安裝一對弧形的肋骨，從船頭一直鋪設到船尾。而船殼就是依靠這些肋骨支撐的。
目前的船肋都是橡木材質，如果將其換為鐵制，能大幅增加戰艦的防御力——
如果敵方的炮彈命中鐵肋骨的位置，幾乎不可能擊穿。甚至肋骨前后十幾厘米范圍內的橡木殼，都會因為有強力的支撐而成倍提高堅韌程度。
也就是說，整船有近一半的區域都會變為防御增強區！
約瑟夫也懶得自己計算，直接問薩內：“如果將船上的肋骨全部換為鐵制，會增重多少？”
后者這次沒能“秒回復”，因為肋骨是彎曲的，準確計算得使用微積分。
足足過了七八分鐘，薩內才看著筆記本上的計算結果道：“大約15噸，殿下。”
“也就是說，完全在承受范圍之內。”約瑟夫興奮道，“那我們就將肋骨全部換為鐵制，這能極大增強戰艦的防護性。”
薩內愣了一下，立刻搖頭道：“殿下，這恐怕不太可行。”
“啊？為什么？”
總設計師耐心道：“殿下，您知道，船上的鐵制品非常容易生銹，尤其是船肋會有部分浸泡在海水中——這源于空載時船底要注入壓艙水——會令這種情況更加嚴重。
“而肋骨屬于承力部件，只要銹蝕五分之一，就會難以支撐船體結構，甚至導致船身嚴重變形。
“實際上，西班牙人為了增強肋骨和龍骨之間的連接強度，就曾使用鐵螺栓固定肋骨。結果這導致他們的船每三個月就要將螺栓全部更換一遍。后來他們不得不重新改回用木楔固定。”
海上的濕度非常大，而且空氣中含有帶鹽分的水汽，鐵制品很容易大面積銹蝕。
約瑟夫立刻就想到了不銹鋼，但納慕爾鋼鐵廠才剛搞出了錳鋼，不銹鋼連影兒都還沒有。
他回憶著后世的各種防銹手段，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可用的：“我們可以用犧牲陽極來保護鐵肋骨。”
薩內眨了眨眼睛：“您是說，犧牲……陽什么？”
“金屬生銹的本質是失去電子而被氧化……”約瑟夫只說了一句便止住了，“原理可以讓庫倫先生為您詳細說明。
“具體實施起來，就是在鐵制部件上加一塊鋅，能夠鍍鋅就更好了。這樣‘生銹’的就會是鋅塊，而鐵制品則將保持原樣。”
嗯，“原電池效應”解釋起來太麻煩，主要是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沒什么電的概念。你跟他說用比鐵活潑的金屬貢獻電子，來保護鐵不參與氧化反應，他估計聽完了也跟沒聽一樣。
“您，確定這樣可以？”
“當然，您自己做實驗驗證一下就知道了。”約瑟夫道，“以后只需要定期更換陽極……啊，就是更換快消耗光的鋅塊就行。”
薩內的雙眼開始放光。王太子在學術領域的威名他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了，此時根本沒有懷疑，心中只剩下狂喜——他作為船舶設計專家，自然知道船肋全部換為鐵制的意義。
他旋即補充道：“殿下，如果能大量使用鋼鐵材料，那么還可以將‘肋間梁’也換成鐵質，進一步增加防御密度。大概還會增加五六噸的重量。”
肋間梁就是船肋之間的橫梁，同樣可以抵擋炮彈。
沒等約瑟夫說什么，薩內又用力一拍大腿：“還有，船底覆銅所需的鉚釘也可以換為鐵制的，這能讓鉚釘密度減少30左右，從而大幅提高施工速度。”
約瑟夫沒太明白：“您說的鉚釘密度是？”
薩內忙解釋道：“殿下，您之前命令為所有戰艦的底部包銅，而因為鐵鉚釘非常容易生銹，所以不得不用黃銅鉚釘固定銅皮。
“但您知道，黃銅非常軟，為了保證銅皮不會脫落，就只能提高鉚釘密度。
“但現在有了您的防銹方法，就可以使用堅硬的鐵鉚釘了。”
約瑟夫對總設計師利用新技術的能力大為贊賞，但旋即便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等等，您是說，現在用來固定船底銅皮的是黃銅鉚釘？”
“是的，殿下。”
“那么銅皮的材質是？”
“同樣是黃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