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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調皮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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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魔都又停留了兩天后,江傾道別朱龍返回廬陽。

  雖然王憷然給他發了許多消息想當面感謝他,但是行程上太緊,他就推到了下次再說。

  送珠寶的舉動,不過是他借此告訴一些人,王憷然與他關系不同尋常。

  畢竟是自己的粉絲,認識這么久了,如今他們也算是朋友關系,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幫這個乖巧的姑娘避免一些麻煩的。

  而且,不過是隨手為之的事情而已。

  回到廬陽后,江傾像一枚精準的齒輪重新嵌入了高速運轉的機器。

  網上的喧囂,那些關于寶格麗晚宴的討論、關于他與王憷然的各種猜測,都被他利落地拋諸腦后。

  他迅速切換回工作狀態,重點放在大模型團隊上。

  公司內,許多人都在私下討論咱們江總怎么今年突然變得這么勤勞?

  江傾在大模型團隊所在的辦公區加了個座位,跟員工們坐在一起辦公。

  玻璃墻內,他不再是晚宴上那個穿著隨意的焦點,而是換上了簡潔的深色T恤,專注地盯著面前數塊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數據流,復雜的模型結構圖。

  “C3層的邏輯推理模塊,在長序列處理時,仍然有大約萬分之三的概率出現方向性偏差。”

  張彬指著屏幕上一條異常陡峭的曲線,眉頭緊鎖。

  “雖然是小概率,但在某些高精度應用場景,比如醫療輔助診斷,這個偏差可能會被放大。”

  江傾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掃過屏幕上的每一個節點。

  “底層架構的優化方案推進得怎么樣了?之前提到的注意力殘差反饋環設計,測試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江總。新架構下,基礎邏輯推理的穩定性提升了兩個數量級,但計算開銷也相應增加了近15,我們正在做平衡性調優。”

  另一名工程師迅速調出另一組數據。

  “計算開銷可以接受,穩定性優先。”

  江傾語氣果斷。

  “把新架構先在C3層做小范圍集成測試,重點監控那個萬分之三的偏差點。同時,啟動B計劃,準備兩套備用的糾錯機制,一套基于規則庫,一套基于實時動態評估,看哪個在極端情況下響應更快,代價更小。”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調出代碼倉庫,精準地定位到幾個關鍵函數模塊。

  “這里的參數邊界值設定得太理想化了,現實世界的輸入往往有毛刺。把邊界模糊化處理,加入一個動態適應層,讓模型自己學會在臨界點猶豫一下,而不是武斷地跳變。”

  “明白,我們這就調整。”

  一旁的數名核心工程師齊聲應下。

  討論持續深入,從算法原理到工程實現,從概率分布到硬件瓶頸。

  江傾思維極其敏捷,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癥結,或者提出一個顛覆性的解決思路。

  辦公室里除了鍵盤敲擊聲,鼠標點擊聲,就是他清晰沉穩的指令分析,偶爾伴隨著團隊成員恍然大悟的應和或激烈的技術辯論。

  空氣里彌漫著高度專注的氛圍。

  直到九月的秋風開始吹散夏末的燥熱,中科大的校園里重新注入了蓬勃的生氣,江傾的節奏才稍稍放緩。

  他多了一項每月固定的行程,回學校給那群師弟師妹們上公開課。

  也算是他個人比較喜歡干的一件事。

  跟年輕人多待待,心情也會更輕松些。

  9月2日,周五。

  距離兩點開課還有半小時,能容納近三百人的階梯大教室已是人頭攢動。

  過道上加了臨時塑料凳,后門與兩側的窗戶邊,也擠滿了伸著脖子的人。

  嗡嗡的交談聲、書本紙張的翻動聲、還有空調努力送風的呼呼聲,交織成一片充滿求知欲的背景音。

  “還好來得早,搶到了中間位置!”

  “聽說上學期有人提前兩小時來占座……”

  “江博士講得是真好啊,又深入又幽默,完全不會覺得枯燥。”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技術大牛本牛!”

  “噓……別吵吵,快開始了!”

  兩點整,教室前門被推開。

  穿著簡單襯衫長褲的江傾走了進來,手里只拿著一個輕薄的平板電腦與保溫杯。

  他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步伐從容。

  “下午好。”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到教室每個角落,成片的問好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嘈雜聲很快便平息下來。

  “上學期我們聊了人工智能的童年,從符號主義到連接主義的蹣跚學步。”

  江傾將平板放在講臺上,環視全場。

  “今天,我們談談它的青春期,一個充滿活力飛速成長,但也伴隨著各種叛逆和煩惱的階段,我稱之為AI進化論。”

  他從AlphaGo戰勝人類棋手的歷史性時刻切入,講到深度學習帶來的爆發式增長,再過渡到當前AI展現出的驚人能力與同樣驚人的缺陷。

  講述邏輯嚴密,深入淺出,將復雜的技術概念用生動的比喻與貼近生活的例子詮釋出來。

  講到GPT3寫出的莎士比亞風格十四行詩時,他模仿了幾句,惟妙惟肖,引得教室里笑聲不斷。

  講到AI畫圖工具生成的詭異“多指怪物”時,他無奈攤手的樣子又引來滿堂哄笑。

  “所以,進化并非只有光明面。”

  江傾收斂笑意,語氣變得嚴肅。

  “能力的提升也意味著責任的加重,邊界的模糊。當AI開始能模仿人類的語言、創作甚至進行簡單的推理時,我們該如何界定它的意識?或者說,它真的需要意識嗎?還是說,我們人類只是在用自己有限的認知,去投射一個我們期望的幻影?”

  他拋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深刻,引發臺下陣陣沉思的低語,沙沙不停地筆記聲。

  互動環節永遠是課堂的高潮。

  學生們的問題五花八門,從“AI是否會徹底取代程序員”到“如何防止AI被用于制造深度造假和網絡攻擊”,從“AI藝術是否有靈魂”到“機器倫理的立法困境”。

  許多提問都是老生常談,但經久不衰,被反復提及。

  江傾站在講臺中央,仿佛是一座智慧的燈塔。

  他耐心傾聽每一個問題,時而點頭,時而微微皺眉思考。

  回答既專業嚴謹,又沒有高高在上的說教,更像是在進行一場充滿啟發性的對話。

  他總能從提問者的角度出發,將復雜的問題拆解,用對方能理解的語言解釋清楚,并常常引導出更深層次的思考。

  “江博士,您剛才提到AI的進化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數據和算力的堆砌,這是否意味著未來的AI霸權會掌握在少數擁有海量資源數據的巨頭手中?普通開發者甚至中小國家是否會被徹底邊緣化?”

  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男生站起來,語氣帶著憂慮。

  江傾贊許地點點頭。

  “這是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確實,當前階段,算力和數據是重要的門檻。但技術的進化路徑從來不是單一的。”

  他拿起平板,調出一張圖表。

  “看,這是近五年開源模型社區的發展曲線。巨頭有巨頭的優勢,但開源社區的力量和創造力同樣驚人。就像Linux之于操作系統,未來AI的生態很可能是多層次多元化的。巨頭提供基礎水電煤,開源社區與中小團隊在垂直領域深耕細作,甚至進行顛覆式創新。關鍵在于,我們需要建立更開放的協作機制與更公平的資源共享平臺,這是學術界和產業界共同的責任。”

  他的回答既有對現實的清醒認識,又傳遞出積極的建設性信號,贏得了熱烈的掌聲。

  時間在精彩的問答中飛速流逝,轉眼已到三點半。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講臺前投下長長的光柱。

  “時間差不多了。”

  江傾看了一眼手表,笑著看向臺下。

  “最后兩個問題,哪位同學還有疑問?”

  教室后排靠窗的一個角落,坐著幾個挨在一起的女生。

  她們看起來與周圍的學生沒什么不同,桌上攤著筆記本,偶爾低聲交談幾句。

  然而,被她們若有若無地保護在中間的一道身影,卻格外纖細清麗。

  她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藍色棒球帽,帽檐下架著一副略顯老氣的淺褐色眼鏡,襯得本就不大的臉龐越發小巧精致。

  身上是一件普通的白色吊帶背心,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的百褶短裙,露出筆直白皙的小腿,腳上是一雙干凈的小白鞋。

  打扮清爽得像校園里隨處可見的鄰家學妹,畫著幾乎看不出的淡妝。

  可即便如此低調,那份清冷的書卷氣,以及吊帶背心勾勒出的精致鎖骨線條,還是讓她在人群中像一顆被塵土暫時掩蓋的珍珠,細看之下,光華難掩。

  只是此刻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講臺上,沒人留意到這個角落。

  她正是陳嘟靈。

  結束了在橫店長達數月的密集拍攝,她一刻也沒耽擱,早起后坐著房車一路疾馳,中午剛趕到廬陽。

  她沒有聯系江傾,目標明確地直奔中科大,按照昨天跟江傾聊天時了解到的信息找到了這間公開課教室。

  運氣不錯,遇到了幾個熱情又守口如瓶的女生,幫她掩護著坐到了這個相對隱蔽的位置。

  她安靜地坐著,帽檐下的目光穿過人群,牢牢鎖定在講臺上那個揮灑自如的身影上。

  看著他侃侃而談時自信從容的神采,看著他解答問題時專注認真的側臉,看著他偶爾流露的幽默引得滿堂歡笑……

  一幕幕,與記憶深處那個在華語大學生辯論賽上舌戰群雄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漸漸重合。

  那時,她是臺上的主持人,他是臺下過關斬將最終捧起冠軍獎杯的辯手。

  聚光燈下,她曾無數次將目光投向那個邏輯清晰、言辭犀利、眼神明亮的男生。

  只是那時的交集陰差陽錯,并沒有得到應有的結果。

  如果當時她能大膽點,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了吧。

  誰能想到,時光流轉,命運會以戲劇化的方式將他們重新編織在一起?

  回憶的暖流在心間無聲淌過,帶著些許甜蜜的感慨。

  現在的他,褪去了當年那種初露鋒芒的銳利,沉淀下的是更深厚的內斂與從容,像經過打磨的玉石,光華更潤,卻也更顯珍貴。

  那份在專業領域掌控全局的沉穩魅力,讓她看得有些入迷。

  眼見江傾宣布進入最后兩個問題,陳嘟靈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她微微側過頭,湊近旁邊一個扎著馬尾辮,看起來性格開朗的女生耳邊。

  “同學,能幫我個忙嗎?幫我問江博士一個問題好不好?”

  聲音很輕,帶著懇求。

  馬尾辮女生正沉浸在課堂氛圍里,聞言驚訝地轉頭看她,近距離對上陳嘟靈那雙藏在眼鏡片后依舊明亮動人的眼睛,瞬間會意,隨即露出一個“我懂我懂”的了然表情,興奮又八卦地用力點頭,也用氣聲問。

  “當然可以!嘟嘟你想問什么?”

  她身邊的幾個女生也好奇地看過來,臉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笑容。

  她們早就好奇死了這位女明星與江博士的關系了,只是在課堂上不便多問而已。

  陳嘟靈被她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臉頰微熱,但還是勇敢地說出了那個在她心里盤旋了很久的問題。

  她雙手合十,對著馬尾辮女生做了個“拜托拜托”的可愛手勢。

  馬尾辮女生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在江傾目光掃視全場尋找最后一個提問者時,高高舉起了手,聲音清脆響亮。

  “江博士!這邊!”

  江傾的目光自然地被吸引過來,朝這個方向微笑頷首。

  “好,這位同學請講。”

  馬尾辮女生站起身,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問出了陳嘟靈拜托她的那個問題。

  “江博士,您剛才一直在講AI的進化,我想問的是,在您看來,未來高度進化的AI,有可能真正分辨出人類情感中那些微妙而復雜的區別嗎?比如……喜歡和愛?它有可能理解,甚至……擁有類似的情感嗎?”

  這個問題一拋出,原本有些躁動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不少。

  這不是一個純粹的技術或倫理問題,它觸及了人類情感的核心,帶著一種哲學式的浪漫與深邃。

  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紛紛看向江傾,期待他的解答。

  江傾對這個問題頗感意外,卻也覺得十分有趣。

  他眉峰微挑,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身體微微前傾。

  “這個問題非常有意思,它實際上觸及了意識本質與情感建模的……”

  他的話語忽然頓了下。

  就在剛才目光掃過提問女生身邊時,那個戴著藍色棒球帽微微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身影……那熟悉的纖細肩頸線條,即使藏在寬大帽檐與眼鏡下也難掩的清冷輪廓……還有那身看似隨意卻處處透著用心的學生裝扮……

  江傾的嘴角在無人察覺的瞬間,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天這姑娘總是有意無意的打聽自己今天的行程,連公開課的時間地點都問的清清楚楚。

  當時他一心二用,忙著回一個工作郵件,并沒有多想。

  現在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調皮的兔子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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