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展覽中心。
晚宴還在繼續，水晶吊燈的光芒流淌在珠寶與華服之間。
王憷然的心跳卻與這浮華的節奏截然不同。
她努力平復著心頭的不舍情緒，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玻璃展柜內一枚設計精巧的鉆石胸針上，努力回憶著品牌方灌輸的知識點。
“江神，你看這個，靈感據說來自拜占庭的馬賽克藝術……”
她指尖隔著玻璃輕輕點了點。
“鑲嵌工藝很特別，用了隱秘式鑲嵌，所以看不到金屬爪，鉆石看起來是連成一片的……”
江傾順著她的指引看去，那枚胸針在射燈下確實流光溢彩。
他點了點頭，給出評價。
“嗯，視覺效果很連貫。不過這種鑲嵌方式對鉆石的切割精度要求極高，損耗率應該不小。”
他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角度似乎不太對，目光轉向王憷然，笑著打趣。
“你記得挺清楚，看來倒是沒偷懶。”
王憷然的臉頰立刻飛起兩抹紅暈，像被打上了一層柔光濾鏡，聲音更輕軟了些。
“沒有啦，就是覺得設計很特別，多看了兩眼。”
她垂下眼睫，掩飾著心底的雀躍。
能這樣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像朋友一樣討論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對她而言已是巨大的幸福。
她希望時間能慢一點，再慢一點。
而就在王憷然沉浸在微小的甜蜜泡泡里時，宴會廳外，互聯網的世界卻因晚宴上部分嘉賓與媒體抓拍的照片視頻炸開了鍋。
一條名為“江傾現身寶格麗晚宴”的詞條，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在寶格麗相關的眾多明星熱搜榜中急速躥升。
它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迅速壓過了“楊陽寶格麗西裝殺”、“吳露可逃頂峰相見”，強勢登頂微博熱搜榜首。
點開詞條，首先映入網友眼簾的，是幾張明顯是現場賓客或工作人員偷偷拍下的照片。
第一張，江傾穿著那身淺灰色襯衫、白色短褲運動鞋，站在珠光寶氣的宴會廳里，正微微側頭，似乎在與旁邊穿著金色禮服的王憷然說話。
他神態自若，仿佛只是路過便利店，與周圍盛裝的環境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第二張，是寶格麗大中華區總裁穆嵩澤笑容滿面，身體前傾，主動伸出雙手與江傾握手的瞬間。
照片抓拍的角度極好，清晰展現了穆嵩澤臉上那種混合著驚喜與恭敬的熱情，而江傾只是微微頷首，保持著慣常的溫和禮貌。
第三張，也是最引人遐想的一張。
江傾和王憷然并肩站在珠寶展示柜前。
王憷然微微仰著頭，側臉對著江傾，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正指著展柜內的某件珠寶說著什么。
江傾則微微低頭，目光落在她所指的方向，神情專注。
水晶燈的碎光落在兩人身上，畫面莫名和諧般配。
詞條下方的評論區已經淪陷。
“臥槽？？？江傾？？？他怎么會出現在寶格麗晚宴？？？還穿成那樣？？？這畫風也太清奇了吧！”
“救命！他穿著短褲運動鞋就去了？？？旁邊的人都穿高定禮服啊！江博士您是真·大佬，任性！”
“等等，他旁邊那是……王憷然？他們倆怎么認識的？還站一起？看起來還挺熟？”
“王憷然看江傾的眼神……嘶，有點東西啊姐妹們！”
“破案了破案了！我剛去考古了王憷然的微博！《開端》剛播那會兒，她發過一條微博，還帶了個安利的表情！當時沒人在意，現在看……她早就認識江傾了吧？或許是朋友？”
“絕對是粉絲！你看她站在江傾旁邊那樣子，跟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整個一小迷妹！”
有驚訝的，有嗑糖的，自然也不乏一些陰陽怪氣的聲音。
“呵呵，穿成這樣去參加頂級珠寶晚宴？一點基本禮儀都不懂，暴發戶氣質暴露無遺。”
“就是，再厲害這種場合也代表個人和公司形象吧？太不尊重品牌還有其他嘉賓了。”
“王憷然也是，跟個穿運動鞋的一起看珠寶，不覺得掉價嗎？”
然而，這些酸溜溜的評論很快就被更強大的聲浪淹沒。
“樓上幾個是酸雞跳腳嗎？看看寶格麗總裁那彎腰伸手的勁兒！人家品牌方都沒覺得被冒犯，輪得到你們指手畫腳？”
“笑死！人家總裁都親自過去熱情握手了，某些人還在糾結穿不穿正裝？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排面嗎？”
“快去看視頻！有現場視頻流出來了！穆總那態度，簡直了！江傾才是人家真正想請的座上賓吧？其他明星在干嘛？哦，在當銷售賣珠寶呢（狗頭）”
“扎心了老鐵！我們哥哥姐姐在努力KPI，人家江博士是去當甲方爸爸的！這階級差……（捂臉）”
“正解！看看其他明星的粉絲還在比誰家銷量高呢，結果江傾一出場，直接跟品牌方老大談笑風生去了。這差距，嘖嘖！”
“所以結論就是：當你足夠牛逼的時候，你穿拖鞋去都沒人敢說你，江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至于王憷然……感覺挺養眼的啊！男才女貌，而且王憷然明顯是江傾的小迷妹，互動好甜！江博士這種智性戀天花板，誰能頂得住啊！”
“麻煩讓讓，我跟憷然聊會兒天……啊啊啊！！！這句蘇斷腿！江傾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這CP感莫名有點上頭怎么回事？高智商科技天才X明艷女明星小迷妹？我先磕為敬！”
“對對對！什么都磕只會讓我營養均衡！江和船，也很登對嘛！”
“哇！樓上真會聯想！”
網上的風暴在席卷，宴會廳內的時間依舊在流淌。
王憷然正鼓起勇氣，想帶江傾去看另一件她覺得很特別的祖母綠項鏈時，一道身影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江總！”
朱龍的聲音洪亮，他拍了拍江傾的肩膀。
“聊得差不多了，咱們撤？老李他們還在門口等著咱們夜宵呢。”
他目光掃過江傾身邊的王憷然，笑容加深，微微頷首。
王憷然見狀也笑容端莊的點頭回應。
江傾見兩人打過招呼，從善如流地沖朱龍點頭。
“好。”
他轉向王憷然，語氣溫和。
“時間不早了，我跟朱總他們先走一步。你……也早點結束，別太累。”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幾分關切。
王憷然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巨大的失落感瞬間涌上來。
但她臉上卻是立刻綻開一個無比得體，甚至稱得上明媚的笑容，聲音清脆。
“好的江神！您先忙！路上注意安全！”
她微微歪了下頭，眼神亮晶晶的，努力維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粉絲般的欣喜乖巧，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不舍流露。
“嗯，再見。”
江傾對她頷首微笑，又朝不遠處的朱太太點頭致意了一下，便與朱龍并肩從容地穿過依然喧鬧的人群，朝出口走去。
見兩人準備離開，不少人都上前打招呼道別，穆嵩澤也從人群中快步走上前送別。
他那身休閑裝的身影，在滿場的華服中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入口處。
王憷然站在原地，臉上那完美的笑容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了幾秒。
周遭的喧囂、音樂、談笑聲仿佛瞬間被抽離，她眼中只剩下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世界像是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她胸腔里那顆心，在無聲地墜落。
她甚至忘了要坐下，只是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捻著金色禮服裙擺上的褶皺。
“憷然姐？”
女助理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擔憂。
她太熟悉自家藝人了，知道這短暫的失神背后，藏著多大的失落。
王憷然像是沒聽見，依舊望著門口。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寶格麗黑色制服，胸前別著名牌的工作人員走到王憷然身邊，臉上帶著職業化的恭敬微笑。
“王憷然小姐。”
工作人員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王憷然與旁邊的助理聽清。
他雙手遞上一個設計精美的文件夾，里面夾著幾份單據。
“打擾您一下。這是您今晚佩戴展示的SerpentiViper系列白金鑲鉆項鏈、同系列白金鉆石耳環，以及Divas'Dream系列玫瑰金鑲鉆腕表的購買憑證與相關材料檢測證明文件。”
王憷然的目光終于從門口收回，帶著一絲被打斷的茫然，落在那個文件夾上。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
“購買……憑證？”
工作人員保持著微笑，開口解釋。
“是的，王小姐。這三件您身上佩戴的珠寶腕表，剛剛已被江傾先生全款購買。江先生特別交代，這三件飾品是送給您的。晚些時候，我們會將清洗保養好的珠寶，連同完整的包裝盒、證書和保修卡等，一并送到您指定的地址。請您核對一下單據信息。”
他將文件夾又往前遞了遞。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王憷然那雙漂亮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剛才的失落、茫然，如同被狂風吹散的薄霧，瞬間被狂喜所取代！
她的心臟如同擂鼓一般瘋狂跳動，血液轟然沖上頭頂，臉頰變得滾燙。
“送……送給我的？”
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憷然下意識看向自己頸間那條質地冰涼，此刻卻仿佛帶著灼人溫度的靈蛇項鏈，又看向腕間那塊精致的腕表。
“是的，王小姐，江先生明確指示，是贈送給您的禮物。”
工作人員非常肯定地重復，臉上帶著一絲“您真幸運”的善意笑容。
難以言喻地喜悅如同煙花在腦中炸開！
不是因為這些珠寶的價值，雖然它們確實價值不菲。
而是因為，這是江傾買下的！
是他特意指明送給她的！
在這樣一個夜晚，在她以為離別就是結束時，他竟然留下了這樣一份沉甸甸亮閃閃的回響！
王憷然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踩在云端。
巨大的幸福感與不真實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要眩暈。
她強忍著幾乎要溢出來的狂喜，努力維持著最后一絲表面的平靜，伸手接過那個文件夾，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她甚至沒有打開細看，只是緊緊攥著，仿佛握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好的……謝謝。”
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尾音輕揚。
工作人員完成了任務，禮貌地點頭離開。
一直屏住呼吸的助理，此刻才猛地喘了口氣，臉上瞬間堆滿了興奮，她湊到王憷然耳邊，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細。
“憷然姐！天啊！江總太豪氣了吧！這……這業績也太頂了！品牌方那邊肯定樂瘋了！你今晚絕對是……”
助理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到王憷然臉上的笑容，在她開口的瞬間，如同退潮般消失了。
剛剛還洋溢著驚喜與羞澀紅暈的臉龐，瞬間覆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
她側過頭，目光銳利如刀，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冰冷的警告。
助理被這眼神嚇得渾身一激靈，后面所有關于“業績”、“品牌好感度”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里，臉色瞬間煞白。
她猛地低下頭，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
周圍依舊是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瞬間發生的氣場變化。
王憷然收回冰冷的視線，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她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緊握的文件夾上，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
這是江傾第一次送她的禮物。
怪不得，他之前會問那些話。
原來，他早就已經打好了主意。
他……對我真好。
王憷然的手指緩緩抬起，極其輕柔地撫上自己頸間那條冰涼的靈蛇項鏈，指腹沿著那蜿蜒的蛇身與冰冷的鉆石輕輕摩挲，動作充滿了珍視，帶著近乎病態的迷戀。
她的唇角，在無人看到的陰影里，一點一點地向上勾起。
不再是之前面對江傾時那種羞澀乖巧或面對外人時的端莊得體，而是一種極其詭異，帶著滿足意味的弧度。
笑容綻放在她明艷的臉龐上，美得驚心動魄，卻也令人心底莫名發寒。
她微微偏著頭，像是在側耳傾聽那冰冷鉆石下無聲的脈搏，又像是在回味江傾指尖的溫度，眼神迷離而狂熱。
紅唇無聲地翕動，吐出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清，帶著甜蜜顫音的呢喃。
“江神……你也是……對我有那么一點點喜歡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