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鵬那句“哥們你誰啊”的尾音還沒散盡，旁邊一個已經認出來人的朋友臉色唰地變了，猛地扯他胳膊，聲音壓得又急又低。
“操！鵬哥！那是江傾！無問科技的江傾！”
孫鵬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有人拿鑼在他耳邊狠敲了一記。
無問科技？
那個搞AI的江傾？
他爸飯桌上提過好幾次，讓他多學習人家來著？
他再定睛一看，可不是么！
曾經在熱搜里看到的那張臉跟眼前這張臉瞬間重合，只是真人比照片上更……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尤其是那雙眼睛，平靜地看著你，就讓你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
他臉上那股子二世祖的混不吝勁兒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擠出來的笑容有點發僵，還帶著點后怕的討好。
“哎喲！江總！您看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喝多了胡說八道，您千萬別往心里去！王小姐，對不住對不住！”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把自己堆在椅子上的外套扯開，把位置讓出來，動作幅度大得差點帶倒旁邊的香檳杯。
江傾像是沒看見他剛才的囂張，只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事，孫先生客氣了。”
語氣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從容地在孫鵬讓出的位置坐下，那身格格不入的穿著，此刻在璀璨的水晶燈下，好像比許多人光鮮的衣著更加矜貴。
王憷然幾乎是立刻跟著坐下，挨著他，身體不自覺向他那邊傾斜了一點，神色雀躍，聲音都帶著甜味。
“江神！真的是你！好久不見！”
“嗯，確實有一段了。”
江傾側頭對她笑了笑，那笑容讓王憷然覺得整個喧囂的宴會廳都安靜了不少。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原本打算看熱鬧的人眼神都變了。
本以為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撞孫鵬這塊鐵板，結果鐵板自己先慫了？
竊竊私語聲像水波一樣蕩開。
“什么情況？孫鵬怎么慫了？”
“那是誰啊？孫鵬那二世祖居然這么老實？”
“不認識？無問科技的江傾啊！搞AI那個！”
“就那個演了《開端》的？身家好像也就百億吧？孫家可不止這個數……”
“你懂什么！人家是人工智能領域里的代表人物，只要想，身家隨時可以翻幾番，甚至更多，雷軍李彥弘都跟他來往密切！孫家搞實業的，能一樣嗎？”
“嘖，看王憷然那眼神，都快黏上去了……”
不少圈內人，尤其是同桌或鄰桌的藝人、經紀人，目光在江傾與王憷然之間來回逡巡。
王憷然毫不掩飾的欣喜，江傾那自然而然的解圍，親近的落座……這關系，似乎頗為耐人尋味。
想到圍繞在江傾身邊的眾多緋聞，許多人暗自腹誹，這位江總還真是個風流人物。
王憷然才不在乎那些探究的目光，她滿心滿眼都是身邊這個人。
“江神，你怎么會來這里呀？”
她好奇地問，對于能在這里見到江傾十分驚喜。
江傾抬手指了指不遠處靠近主桌的一席。
“喏，被朱總抓壯丁了，他夫人正巧在這里，非要拉著我過來坐坐。”
順著他的目光，王憷然看到了依圖科技的創始人朱龍與他那位氣質雍容的夫人。
朱龍顯然一直留意著這邊，見江傾指過來，立刻笑容滿面地舉起了酒杯。
江傾也端起桌上剛被侍者放下的香檳杯，隔空回敬了一下。
王憷然連忙也拿起自己的香檳杯，乖巧地跟著舉了舉。
放下杯子，王憷然心里像灌了蜜糖。
上次在復星酒會，有那個礙眼的田熹薇在，她連跟江神多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可今天，在這個她本以為只是工作應付的場合，江傾卻像從天而降，替她解了圍，還坐在了她身邊。
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她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江傾一眼，只覺得他側臉的線條在迷離的燈光下好看得不像話。
江傾的目光隨意地掃過宴會廳。
他看到不遠處，楊陽正被一群珠光寶氣的女士圍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點勉強，他正指著自己腕間那塊鑲鉆的寶格麗腕表，努力講解著什么。
另一桌，吳壘也沒和他的CP趙露絲坐在一起，同樣被幾位富態的中年女性圍著，他微微側著身，手指點著自己脖子上那串設計感極強的項鏈，表情認真，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章子儀、陳昆……這些平日里光鮮亮麗的大明星，此刻都化身成了最頂級的銷售顧問，在富商名流間周旋。
看到陳昆，江傾突然想到，這人好像還是靜儀的老板。
這場景，帶著一種微妙的荒誕感。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穿著華麗得像個小金人，眉眼彎彎的王憷然，半開玩笑地問她。
“你呢？今晚戰績如何？”
王憷然立馬會意，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下來一點點，帶著些許小委屈。
“別提了江神，剛坐下就被那位孫先生纏住，就別提……”
她撇了撇嘴，意思不言而喻。
她才不想為了那點提成去應付孫鵬那種人。
江傾看著她帶點孩子氣的抱怨神情，與以往那副溫婉得體的模樣截然不同，倒是更真實可愛。
他正想說點什么，一陣輕微的騷動從旁邊傳來。
寶格麗大中華區的負責人，一位穿著考究深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士，在幾位高管的簇擁下，笑容滿面地徑直朝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他的目標很明確。
“江總！”
這名負責人中文很流利，隔著幾步遠就熱情地伸出了手。
“我是寶格麗大中華區總裁穆嵩澤，太榮幸了！沒想到您今晚會大駕光臨我們的晚宴！歡迎歡迎！”
穆嵩澤態度熱絡，笑得紅光滿面。
像江傾這種科技新貴，又與雷軍朱龍等人關系匪淺，其潛在的影響力，遠非一個普通明星甚至普通富豪可比。
江傾禮貌地起身，與對方握手，臉上是慣常的溫和笑容。
“穆總客氣了，正好跟朋友在附近吃飯，被朱總拉過來開開眼界。晚宴很不錯，布置得很用心。”
“您能來就是我們寶格麗最大的榮幸！”
穆嵩澤笑容更盛，目光掃過緊跟著江傾站起來的王憷然，見她站在江傾身邊，姿態親近，眼神微動，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憷然今晚是我們的璀璨明珠，有她在這里，為我們的晚宴添了許多光彩。江博士與憷然站在一起，真是……賞心悅目啊！”
他恰到好處地恭維了一句。
周圍的媒體嗅覺極其靈敏，閃光燈立刻對著并肩而立的江傾王憷然亮成一片。
江傾神色如常，只是微微頷首。
王憷然則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臉上綻放出端莊又不失甜美的笑容，身體不著痕跡地又向江傾靠近了一點點。
郎才女貌的畫面瞬間定格在無數鏡頭里。
穆嵩澤又寒暄了幾句，才帶著人去了下一桌。
他們一走，王憷然才輕輕吁了口氣，重新坐下，臉上還帶著點被閃光燈晃過的紅暈，眼睛卻亮晶晶地看著江傾。
“江神，剛才……謝謝你。”
“謝我什么？”
江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知故問。
“就……解圍啊。”
王憷然聲音軟軟的。
“還有……穆總他們過來，感覺好像沾了你的光呢。”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帶著點小女生的嬌憨，眼神卻緊緊鎖著江傾的反應。
“這么說好像也是。”
江傾放下杯子，目光掃過她頸間那條精致的靈蛇項鏈。
“不過，你今晚確實很漂亮，像個小金人。”
“小金人？”
王憷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在調侃自己的金色禮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那點端莊瞬間破功，眉眼彎成了月牙。
“江神！哪有這么形容的！”
她嘴上嗔怪，心里卻甜絲絲的。
他說她漂亮呢！
“實話實說。”
江傾笑了笑。
看著王憷然卸下那層溫婉面具后更顯生動的笑臉，他忽然覺得這浮華的宴會似乎也沒那么無聊了。
他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姿態放松了許多。
“你們這種銷售任務，一般要到幾點？”
“啊？”
王憷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老實回答。
“晚宴流程大概十點結束，但后面可能還有一些VIP客戶的私下品鑒或者……應酬。”
說到“應酬”兩個字時，她語氣里帶上了明顯的厭煩。
“哦。”
江傾點點頭，沒再說什么，目光又投向宴會廳里那些流動的光影。
王憷然的心卻因為他這句看似隨意的問話而微微提了起來。
他問時間……是什么意思？
是覺得無聊想走了？
還是……在關心她？
就在她心思百轉千回時，江傾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聲音不大，剛好讓她聽清。
“朱總他們估計還得聊一會兒，我……”
王憷然心頭一緊，一個大膽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江神，那……你要不要看看這些珠寶？雖然我不太懂特別專業的東西，但設計理念什么的，品牌方給我們講過一些，我可以……給你當個臨時向導？”
說完，她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江傾。
天知道她有多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是在這嘈雜的宴會里，假裝看看那些冰冷的石頭。
江傾轉過頭，對上她那雙盛滿了期待，甚至有點忐忑的眼睛。
他心底某個角落莫名地軟了一下。
“好啊，那就麻煩我的大粉了。”
“不麻煩不麻煩！”
王憷然欣喜得差點要跳起來，連忙站起身，動作快得像生怕他反悔。
“江神這邊走！我們先從這邊的主展示區看起，有幾件鎮展的飾品特別好看！”
她臉上的笑容明媚得晃眼，帶著發自內心的快樂。
這一刻，什么銷售任務，什么孫鵬穆總，統統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身邊這個雖然穿著休閑裝，卻比滿場珠寶都耀眼的男人。
兩人并肩走向流光溢彩的珠寶展示區。
王憷然努力回憶著這些珠寶的信息，指著玻璃柜里一件鑲嵌著巨大藍寶石的項鏈，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
“江神你看這件“深海之心”，靈感來自地中海的深邃……中間這顆主石是皇家藍藍寶石，重達……”
她努力回想著克拉數。
江傾微微俯身，靠近玻璃柜，認真看向那抹深邃的藍色。
他的側臉離王憷然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講解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顏色確實很純粹。”
江傾點點頭，目光從寶石上移開，看向王憷然。
“不過，再好的寶石，也只是碳元素在特定條件下的排列組合。真正讓它無價的，是人類的賦予。設計、工藝、還有……欲望。”
他陳述著客觀事實。
王憷然被他這帶著點“直男”科研視角的點評逗笑了，緊張感消散不少。
“江神，你這角度也太……特別了！不過，你說得對，品牌的故事才是真正的價值。”
她忽然覺得，跟他一起看珠寶比應付那些只想買來炫耀的富豪有意思多了。
他們就這樣邊走邊看，王憷然努力講解，江傾偶爾會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甚至有些不解風情的問題或點評，比如指著一條設計繁復的鉆石手鏈問“這么多碎鉆固定點會不會增加脫落風險？”，或者看著一件以花卉為靈感的胸針評價“結構力學上重心有點偏前”。
王憷然開始還有點哭笑不得，后來反而覺得有趣，努力用自己知道的知識去回應，兩人間的氛圍竟意外地融洽和諧。
不少目光追隨著他們。
王憷然那身耀眼的金色裙擺與江傾那身隨意的休閑裝形成了奇妙的組合。
更引人注目的是王憷然的狀態。
她臉上雀躍的笑容，與之前面對孫鵬或其他人時的溫婉得體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真正放松的狀態。
而江傾，雖然穿著格格不入，但那份從容的氣度，卻讓他仿佛成了這個名利場的中心。
“王憷然和那位江總……看起來關系真好。”
一名女網紅小聲對旁邊的同伴說，語氣里帶著羨慕。
“是啊，你看王憷然笑得多開心，跟平時完全不一樣。那位江總也好帥，氣質絕了……怪不得王憷然……”
同伴小聲附和，眼神一直沒離開那對身影。
連不遠處的朱龍都笑著對妻子打趣。
“你看江總，跑這兒來跟小姑娘看珠寶來了。”
他的太太發出輕笑。
“年輕人嘛，那姑娘是復星影業的王憷然吧？氣質挺不錯的，跟江總站一塊兒，倒挺養眼。”
時間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鑒賞”中悄然流逝。
王憷然看了一眼腕表，快十點了。
一股強烈的不舍涌上心頭。
又要分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