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真要攻城,上午造長梯,其實昨天夜里就有輔兵往山上去采木,軍營里早已忙碌起來。
都是簡易長梯上帶兩個鉤子。
午間造飯吃罷,大軍已然開始列陣,一切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效率高得城頭上的梅展都有些吃驚,早已派人往府衙里去喊王黼了。
王黼自也真來,人還沒上到城墻上,已然開口在說:“我看這些謀逆之賊,這回真是要狗急跳墻!”
梅展還得往階梯下去迎幾步,只是不說話。
王黼更是在說:“一會兒啊,好好打,非把這些逆賊打痛了去,好教他們知道朝廷之威勢!”
梅展這才說話:“遵命!”
只待真上到城頭之上,王黼往那垛口走去,一眼往外去望……
卻是看了這一眼,還沒到垛口,王黼的腳步就止住了,何也?
只管往外去看,數萬人,大陣列得是橫平豎直,嗚嗚泱泱看不到邊際,鐵甲如林,旌旗獵獵……
昨日不是沒見這些人,但昨日還不曾真去鋪開,只看得往北綿延不見盡頭,隨后就開始安營扎寨了。
今日當真見得鋪開的戰陣,整整齊齊,且數萬人寂靜無聲,許也是這般的寂靜無聲,便有一股壓迫與肅殺,撲面而來。
王黼頓時心中莫名發虛,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梅展,問道:“堅城之上,勝之不難吧?”
梅展也不尷尬,也不猶豫,只管一語:“當是不難!”
“嗯,勝了之后,與你大功!”王黼心下又松了一些,轉頭去看那城樓,豈不再去,上城樓去觀戰!
說起來,王黼大軍倒是見過不少,真正打仗廝殺,他還是頭一次見,其實也有好奇。
也是那書中,或者人言之中,皆說打仗廝殺如何如何慘烈之類……
也想昔日范相公韓相公,不也指揮大軍作戰來去?
當宰相,總是要比的,往上去比,自也就要比范仲淹之輩,那才真是青史留名!
太監做得好的事,沒理由學富五車的相公做不好。
再暢想一二,說不定……也許來日還當是他王相公領大軍掃蕩北庭之類,以往的大宋,本也就是文官領兵打仗的……
暢想來去,陡然聽得城外鼓聲大作,不知多少牛皮大鼓同時響起,一時倒也真有些聲勢浩大的驚人,王黼連忙朝著射孔往外去看。
就看城外,咔咔咔咔就是鐵甲腳步之聲,有那先登之軍,許四五千,已然開始往城池而來。
王黼陡然感覺心臟往嗓子眼一提,卻心中又自我安慰,這點陣仗,當不算什么……
咔咔咔的腳步慢慢在靠近,城頭之上,好似軍漢們也在準備著,不斷往外去看,也準備著箭矢檑木滾石之類……
怎的不放箭呢?
哦,還遠……
不是有那八牛弩嗎?怎不見開始發射?
誒?八牛弩能射多遠?
且不操心了,軍漢們自是知道的……
忽然,鼓聲更是大作,急如雨點一般,就看城外先登之軍,陡然腳步飛奔,扛著那大長梯,奔跑起來卻還矯健非常。
王黼看得倒也認真,也看那跑起來之后,隊列亂是不亂,倒是稍顯不整,卻依舊緊密有序不亂。
頭前扛著的是盾牌,隨后是長梯,還有諸般弓弩,四五千人雖多,但在今日陣勢之中,對比起來,也算不得多大的威勢。
誒?怎還不見放箭?已然不過二三百步了……
王黼一時也急,急忙換個射孔往城墻左邊去喊:“放箭放箭啊……”
喊聲倒是傳得到許多人耳中,也讓許多軍漢轉頭來看,看那射孔里的王黼,黑乎乎的,其實看不見王黼的臉,只聽到王黼不斷在喊:“放箭放箭!”
還是一張張弱智的軍漢面龐,傻乎乎,愣登登……
“梅展,放箭!”王黼更是大喊,喊完這一聲,王黼急忙轉身去下城樓的階梯。
梅展聽不到嗎?王黼就是沖他喊的,他也就在城樓不遠,怎么可能聽不到?
也有軍漢問梅展:“梅總管,咱放不放箭啊?”
梅展直接搖頭:“你要想往后還能好好活著回家,不缺胳膊不少腿,不是一具尸首,就不要放箭!”
“哦!”軍漢點著頭,豈能不明白,這幾年,也算跟著梅展走過南闖過北,地理概念上的真實的走南闖北。
誰還能沒見過燕王之軍何等悍勇?
不放箭倒也罷了,燕王入城來,許也就不在意不當回事了。
一旦放箭了,真打了,把城外這些兇神惡煞給打急眼了,一會兒進城來,那還不得殺個尸山血海了去?
莫不還能真想守住這城池?還真能去想打敗燕王之軍?那如狼似虎兇神惡煞前赴后繼的……這得死多少人去?
還是不想為妙!
再說……再說……燕王何罪之有?城外皆是功勛卓著之輩,殘殺同袍……
真說起來,殘殺方臘之賊的能力都沒有,還殘殺什么同袍?
王黼此時,已然從城樓蹭蹭而下,飛快奔到梅展身邊,大怒自不必說,開口喝問:“你怎么不放箭?”
“相公,末將自有守城妙策!”梅展如此一語,顯然頭前,心中早有定奪。
夫戰,勇氣也!這是首要!
其次,才能再說其他。
就問這城池之上的軍漢,王黼不知,梅展還豈能不知,勇氣,著實是談不上。更何況是同室操戈……
“你還能有什么妙策,聽本相的,趕緊放箭趕緊打!”王黼怒而大喊。
梅展看了看王黼,便是也知,此人稍后,定是無命了,便也不答,只管站著。
“好啊好啊,你竟也是蘇武同黨,看來你身家性命是不想要了!”王黼狂怒在指,陡然也反應過來了,梅展這是要放蘇武入城的意思?
不等梅展說什么話,空中咻咻咻的聲響在來,左右軍漢也喊:“快躲快躲!”
自是城外的箭矢已然進入了射程,開始向城頭上攢射不止。
梅展只管趕緊轉個身,因為面門沒有甲胄,倒是有那軍漢機警,扛著大盾牌也來護著梅展,倒也把王黼護在了一起。
就聽得大盾嘟嘟嘟的悶響,箭矢不斷釘在木盾上面,尾羽搖擺不止。
梅展也有話語:“王相公,你快去避一避吧!”
此時王黼,自也是驚慌失措模樣,他可不曾穿甲,這要是被羽箭射中,他何等身份地位?何等前程似錦?豈能讓泥腿子賊配軍的羽箭在身上射出幾個血窟窿?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黼腳步就抬,那羽箭真如雨點,視野余光里看一眼,天空密布都是黑點,大木盾上更是嘟嘟個不停,他連忙低頭就尋,尋的就是下城池的階梯。
快步去走,趕緊下去。
梅展看向王黼的背影,只待王黼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之處,梅展忽然拔腿也奔,也往城頭去奔,還有一語:“兄弟們,避一避了!”
總管也往城池去下,只問軍漢如何?倒也不必說什么了,趕緊跟上就是,快走快走!
發了失心瘋了,今日要來與燕王死戰……戰個血流成河……
王黼剛下到城下,轉頭去看,正看得梅展也在下階梯,開口就問:“你一個軍將怎么也下來了?”
梅展腳步在下,話語在答:“不是相公先臨陣脫逃的嗎?主帥一走,如此軍心渙散,如何能戰?”
“啊?”王黼當場就愣。
只待王黼稍稍一愣,梅展已然就下來了,也看得梅展身后,嗚嗚泱泱都是驚慌在逃之人。
王黼雙腳離地跳起,重重跺在地上,開口大喊:“梅展,回去,回去守城,否則將你滿門抄斬!”
梅展還能回去嗎?
什么抬舉拔擢,有命在才有抬舉拔擢,沒命在,抬什么舉、拔什么擢?
再說,眼前王黼,正是奸佞之首,何以伺候得了?又何以伺候得好?
打吧,鬧吧,亂吧……
一個小小總管,操心不來天下大事。
梅展說什么?只看他左右一指,指的是遠處城墻階梯,便道:“相公你看,不是末將一人在退,那邊那邊,都在退了……”
心下也有話語,讓京畿河南之兵來打燕王,豈能不是個笑話?要打,就把西北老種小種相公調來,那還有得打一打……
王黼當真左右去看,視野望去,這北城內墻,但凡能看到的階梯,皆是擠滿了在下城頭的人。
王黼一時呆愣,腦袋都不轉了,實在不解這是怎么回事……
總不能整個京畿河北河南都是蘇武黨羽吧?
那豈不天下之兵,皆是蘇武黨羽?
若是如此,那這……
不解?混口飯吃而已,一個月一貫五,還拿不到全額,石匠、泥瓦匠、燈籠匠賣什么命?
他娘的還不給錢,再怎么說,以往隨燕王出征,或者燕王調撥,那至少還發錢呢,雖然不比燕王麾下精銳之數,但三貫五貫也是要發的……
搬起石頭砸下去是容易,人家爬上來要殺人,那可如何是好啊?
只看得城墻之下的軍漢是越聚越多,甚至擁堵起來,王黼呆呆愣愣看著,下意識轉頭去,想走……
還走不了,軍漢們爭先恐后在擠,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相公哪里擠得過?
只待擠著擠著,王黼好似水中水草,左邊擺來,右邊擺去……
就聽城頭上有那哈哈大笑:“哈哈……竟就這么上來了?著實沒想到!河北京畿的禁軍都是好兄弟!”
也有人喊:“都是好兄弟,不要亂殺,自也是心中有忠義之人,知道咱大王是蒙冤受屈,不要亂殺!”
更有人喊:“先尋王黼,先尋那王黼,那廝穿個紫色帶金絲的官袍,格外顯眼,快找快找!”
王黼就在城下,聽得是清清楚楚,聽得是渾身一軟,兩手趕緊用力去扒拉,趕緊往南走。
只是走也走不動,倒是隨波逐流被裹挾著往南去了去……
轉頭看一看,只看得后面有那賊軍漢已然也從階梯在下。
忽然有人一喊:“哪里有個戴官帽的……那里那里……”
王黼驚慌之間,連忙抬手把官帽摘下,往人群去扔……扔遠一點!
“是那個,那個只有發髻沒有頭盔的……”
喊聲還有,顯然是被人盯著在看!
王黼慌了神,左右去看,下意識里是想搶個頭盔往頭上戴去,但……這有點太難。
他唯有脖子下縮,人也去蹲,想縮在擁擠的人群里,如此不顯眼。
“在那里在那里!”依舊有人在喊。
也有人喊:“河北河南的兄弟們,不要亂奔,不要跑,咱不殺自家人,不要亂!”
城頭上在喊,階梯上不斷有人在下。
還別說,這么一喊來,也看得下城的人真不提著兵刃來殺,后面的軍漢倒也真不急著跑了……
后面的軍漢不急不跑,自也不推了,慢慢真就不亂了,許多腳步也在停。
停住腳步之后,慌亂也就少了,也有人轉頭去看城頭上呼喊的人。
城頭上自還有話語:“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亂,沒有戰事,也不廝殺,誰人知道,王黼在何處?”
王黼是縮了又縮,蹲了又蹲,已然不能用慌亂來形容他,他腦袋里早已一片空白,成了一個用本能行事的人……
城頭上呼喊繼續:“就是那個東京來的宰相,那個什么相公,穿紫衣的,反光的紫衣!尋到他,有重賞!”
王黼蹲在人群里,稍稍抬頭,抬頭去看,正也有好幾雙眼睛低頭來看,不知多少目,瞬間相對在一處。
然后一聲激動大喊:“那位將軍,王黼在這里,這里啊!”
城頭上哈哈大笑:“當真?”
“就在這里,就在小人腳下!”
“好,好得緊,提他上來!把那廝提上來!重賞重賞!”城頭上的軍漢笑容更甚,甚至捂著肚子在笑,昨日有多少氣憤,今日就有多少解氣。
“得令得令,來了來了!”人群之中也有答話。
話語在答,也不知幾雙手在提,好似在搶一般,那上等的滑潤絲綢紫衣,拽起來著實滑溜,一使勁還脫手。
那就去拽衣領子,一個衣領子,不知被多少手掌拽住,前面還要扒拉:“讓路讓路,兄弟們讓路……”
就聽得那顫抖之言:“錯了錯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王黼……”
“就是你,沒錯,東京來的,還能不是你?”
王相公,堂堂一個滿腹詩書之人,此時竟是連一個弱智的軍漢都騙不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
“是你,就是你!”
周遭軍漢,個個都來拉拽,哪個都聰明得緊,哪個都要分一個賞。
城頭之上,豈能看不到這滑稽的一幕?不知多少人笑得是前仰后合。
只待城頭上的軍將當真看清楚的那紫衣,便是大喊:“是他了,錯不了,拉上來拉上來,可莫要傷了!大王可要見他!”
“來了來了!”城下軍漢也答。
那顫抖之語也來說:“真弄錯了,不是我啊,他……王黼他往南跑了……”
軍漢們自不理會,前面在讓,他們拉著提著王黼不斷往前去。
時不時還回頭再看一眼,倒也不知值得多少賞錢,肯定價值不菲,這回還真發財了。
卻也越發滑稽,這位頭前威勢不凡的王相公,此時脖頸一縮著,衣領又被拽著,雙手舉著還左右顫抖搖擺,活脫脫像個啥?
就看一路,拉著往階梯去,上城,一眾潁州軍漢那是激動不已,把人送到城頭軍漢面前,城頭軍漢,劉正彥是也。
他先把王黼一打量,兩腿在軟,縮脖弓腰,面色驚恐,雙手在顫……
劉正彥轉頭往下喊:“兄弟們,把城門打開,迎候大王入城。”
城下的軍漢也不奔逃了,只管趕緊往城門去涌,趕緊給燕王打開城門,倒是還有些繁瑣,城門背后,堵了很多條石重物,還得搬一會兒。
城頭上,劉正彥看著王黼:“是你要我家大王的命?”
王黼苦著臉,下意識一語:“不是我啊,是天子,是陛下,是官家啊!我……我不過是奉命行事!”
“嘿!”劉正彥倒是驚喜,又道:“就是這話,你再說一遍!”
“啊?”
“誰?是誰要我家大王的命?”劉正彥再問。
“是……是趙官家,是趙官家派的圣旨,派的差事!”王黼再說一遍,一雙眼眸,驚恐之間骨碌碌左右去掃。
“哈哈……對對對,說得對,就是這話,一會兒,大王來了,諸位將軍都到,你也照此說,就這么說!”劉正彥為先登,出發之前,豈能沒有吳用一番交代?
有些事,臺面之下,豈能不謀?
“嗯,好好好。”王黼縮著脖子連連點頭。
劉正彥忽然笑容一收,怒目一瞪,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聲呵斥:“你這奸佞,昨日耀武揚威,氣煞我也!”
“不敢不……”
王黼脫口而出的話語才到一半,劉正彥大耳瓜子就下來了,噼啪就抽,也還有話語:“本想著你要挨一頓才懂事理,沒想到你這廝這么上道,但這頓打,少不了,否則我心中之恨哪里去解?”
那是邊抽邊說,便說邊抽……
啪啪作響!倒是力道也有掌握,不能真給人幾巴掌抽壞了,此人,大王還有大用。
王黼只覺得是眼冒金星……
左右軍漢看來,看得王黼滿臉通紅,牙齒也掉,嘴角上唾液與血液混合在滴,滴下拉絲一二尺去……
不論是京東軍西北軍,還是河北軍京畿軍,此時都是莫名一臉的暢快……
此時梅展也上來了,站在一旁,先與劉正彥微微躬身一禮,也就看著劉正彥在抽王黼。
只待幾下去,劉正彥收了手,也還罵罵咧咧:“直娘賊,著實不解氣,若不是怕給你打壞了,今日要打得你渾身骨骼寸斷!再將你剝皮充草,血肉來煮!分食了去!”
劉正彥此語,旁人說來興許有假,他說來那可不假,他恨極了的人,真能煮來吃了。
王黼懵呼呼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劉正彥那猙獰著要吃人的臉,一時嚇得褲襠就濕……
劉正彥低頭一看,哈哈來笑:“只道你昨日那般與我家大王拿話,必是好漢,原來是個慫尿貨色,哈哈……”
劉正彥那是笑得肆意非常,他左右軍漢,個個都是哈哈大笑,今日,豈能不是當真解氣?
劉正彥還要嚇唬人:“一會兒,我家大王到了,親自殺你!”
王黼聞言,昏懵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雙手連連在拜:“饒命饒命,將軍饒命,大王饒命!”
“哈哈!哈哈……哈哈……”劉正彥大笑連連,城樓下有那城門嘎吱之聲,便是轉頭往北邊遠處去看。
馬隊在來!
燕王在來!
劉正彥收了笑容,轉頭來,認真把王黼打量一番,嘟囔一語:“許是打重了一點!”
腫脹實在有些多……
“你!到城下去,到城門口去,跪好,迎候我家大王!”劉正彥伸手彈了彈,也不拖也不拽,就看著。
“是是是……”王黼卻也真聽話,點頭就走,往那階梯去下。
劉正彥還在后面催促:“走快些!”
“是是是……”王黼還真加快了腳步。
蒙蒙呼呼之間,王黼下得城樓,走到城門口,當真跪在一旁等候著。
劉正彥此時也不多管王黼了,還去指揮:“兄弟們,不要堵著路啊,左右列開站好,迎候大王就是!”
眾多軍漢自也動起來了,趕緊的,左右列好了去。
此時此刻,王黼跪在地上,才稍稍回了一點正神,剛才著實驚嚇過度,一時腦袋空白,此時才有一點理智歸來。
理智一歸,王黼淚水就落,瞬間淌得一臉。
好男兒大丈夫,何以能受如此屈辱?
圣人教誨,君子威武不能屈,何以能如此受辱?
豈能在此跪地迎接一個賊軍漢?
起身!
今日,當舍生取義,上報天子,下報黎民!
此君子所為,此,不負圣人教誨,不負天子恩情!
起身!
起來啊……
“跪好了!五體投地,趴下去!”忽然傳來的劉正彥的呵斥。
“是是是……”就看王黼身形,連忙趴伏而下。
“這還差不多,一會兒,大王就要砍你的頭!將你的頭顱懸在城頭之上,寫上幾個大字在側,奸佞王黼梟首于此!”劉正彥還要嚇唬人。
王黼無言,只有那渾身瑟瑟在抖,抖如篩糠!
大王自是真在來,馬背高高,甲胄在身,一步三搖,慢慢入那門洞,斜眼一瞟,馬鞭一抬指去,也問:“那是何人跪在那里?”
(兄弟們,今日趕稿早更,六千一,晚間有事羈絆,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