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朱應這樣。
朱元璋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盛怒狀。
或許。
在成為了大明的皇帝后,他從未再受到過任何威脅。
今天卻是被自己親孫子給威脅了。
持續了一刻后。
“你這是在逼咱做選擇。”朱元璋抬起頭,凝視著朱應。
“沒錯。”朱應直接了然的點頭。
“難道你就真的不怕咱會選擇多數后代,而非選擇你一人?”朱元璋繼續凝視著,身上那種無形的威壓也更強了。
在這等威壓下。
這是朱元璋從尸山血海,還有多年皇帝的威壓。
哪怕此刻的朱標,也是有些不知如何,低著頭,不敢開口。
畢竟他也是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朱元璋了。
令朱標大為震驚的是。
朱應面對朱元璋,竟沒有絲毫的慌,相反仍然是非常的鎮靜,坦然面對。
祖孫兩人四目相對。
似乎誰也不想退讓。
如若是一般人,或許在此間便已經退讓下去了。
但朱應顯然是不會相讓的。
畢竟如果真的讓他繼承大明,必然會對藩王操刀的。
他要執掌的天下必然是權利完全集中在手中的,而不是藩王掌控,縱然他們的存在是拱衛朝廷,但時間一場,必有異心,這就是人性。
作為開國皇帝朱元璋還在時,他們會老老實實的,但日后如若遇到一些朝廷政令施行,他們必然會抗拒,朱應必須杜絕。
在祖孫兩人四目相對許久后。
終究!
朱元璋退讓了,收回了目光,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贏了。”
聞言!
朱標帶著一種驚訝的看著朱元璋,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霸道的父皇竟然真的會退讓,竟然沒有真的急眼?
要知道。
哪怕是朱標,在許多大事上面有不同意見的,雖然自己會反對,可朱元璋仍然不會退讓。
但今日。
他的兒子讓朱元璋退讓了。
對于分封藩王。
實則。
朱標心底也是有所想法的,畢竟分封出去的藩王權力太大了,縱然朝廷也調派官吏去藩王封國赴任,但藩王在封國內就是皇帝,長久以往,必然做大。
可作為長兄。
朱標也是十分無奈,不能太過。
但分封藩王的弊端,未來必然會出現的,實則在朱標心底,未來也是會有削藩的想法的,不過不是現在,而是想著未來自己登基之后。
“咱分封藩王,的確是你說的。”
“未來無論天下如何變化,只要我朱家人在外領兵,未來的天下也必然是我朱家的。”
“而且分封出去的藩王也是經過了咱多加的布置的,塞王固守北疆邊境,內王拱衛朝廷中樞,彼此之間互相制衡。”
“只要這一套制度完美施行,未來他們會互相制衡,不會亂來的。”朱元璋嘆了一口氣,說道。
顯然。
到了此刻。
朱元璋還是有些不死心的。
畢竟這分封藩王之制是他一手締造的。
“皇上在位時,他們自然老實,因為你是他們的父親,而且還是開國皇帝,足可威壓他們,他們不敢亂來。”
“太子繼位后,他們或許也會老實,但也會開始心里有所改變,陽奉陰違。”
“而到了第三代繼位,他們對于朝廷皇帝的敬畏也會大減,政令施行,他們不僅會陽奉陰違,更會公然對抗。”
“倘若未來朝廷真的有所變故,天下出現了一些天災,那這些藩王都會出現一些心思,這并非我所言空談,而是華夏數千年來,王朝更迭得到的教訓。”朱應緩緩開口道,此刻說話已經緩和了不少。
“咱看得出。”
“你似乎是真的對大明的皇位不太看重。”
“咱也很好奇。”
“你,究竟有什么依仗?”朱元璋凝視著朱應,開口問道。
他已經這么大年紀了,更是一個從微末起來,見過了無數人,看過了無數人心的,在昔日為吳王時,朱元璋就已經自信能夠看透任何人,在成為了皇帝后,更是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他也更加自信能夠看透任何人。
但是看到了自己的孫子后,民間一趟歸來,朱元璋發現,他看不透了。
他看得出,更可以清楚感受得到,自己孫子面對自己沒有任何畏懼,似乎有著一種很大的依仗,讓他有著一種可以直面皇權的依仗。
這個依仗或許也是他真正的底氣所在。
“我的依仗在于見過真正的天下,真正的科技之力。”
“如果要說更為貼切一點,那就是我擁有著可以無懼這時代任何殺器的實力。”
朱應緩緩說著,隨而,轉過身。
直接看向了矗立在這文淵閣大殿的一根柱子。
然后抬起手,調動了內勁。
凌空就對著那柱子一拳打出。
在朱元璋與朱標帶著幾分詫異的目光下。
轟的一聲!
一股無形的氣勁竟然直接將這根柱子轟的一震,下一刻,這一根柱子瞬間遍布了蛛網般的裂痕。
轟然破碎。
坍塌。
而這一聲也讓值守在殿外的禁衛軍都沖了進來。
“保護皇上。”
郭鎮還大聲喊著。
但看著殿內除了朱元璋祖孫三人外,別無他人。
只有一根忽然破碎倒下的柱子。
眾禁衛軍全部都是一臉驚駭不解。
朱元璋神情緊凝,帶著一種難以想象的震驚。
但此刻他沒有空答理禁衛軍,而是對著郭鎮一揮手,大聲喝道:“退下。”
“是。”
看著朱元璋有些不對勁的臉色,郭鎮立刻躬身一拜,迅速帶著禁衛軍退了出去,并且還將殿門給關上了。
而此刻。
朱元璋與朱標看著朱應的眼神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在震驚了片刻后。
“雄英,你…你這是怎么做到的?”朱元璋語氣都帶著驚駭之色。
活了這么大年齡了。
從最底層成為九五之尊的皇帝,朱元璋自認這天下的許多都見識到了,但今日自己孫子這一手,他是真的不解了。
這一根梁柱可是實打實的堅固之物,哪怕是刀斧去劈都難以劈開,用這時代的火炮去轟也不見底會轟碎。
可朱應,竟然一拳,不,還是凌空的一拳。
隔空就將這梁柱給打碎裂了,倒塌了。
這是什么怪力了?
“此刻只有我一人。”
“可只要我想,這皇宮內三萬禁衛軍來剿殺我,我可以殺上上千,然后全身而退的離開皇宮。”
“不知道皇上與太子信不信?”
朱應笑了笑,又開口說了一句。
聽到這話。
朱元璋與朱標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被朱應凌空一拳轟碎的梁柱。
如果在之前聽到朱應說出這等狂妄的話來,那他們也是當朱應在說胡話了,但現在,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當然。
朱應話里的確是有著幾分夸大的成分在。
畢竟如若禁衛軍全部都是以弓弩,以強弩,還有床弩來,朱應還是無法真正的全身應對的。
但只要近身了,那就是游刃有余了。
全屬性下。
朱應已然是非人類了。
在全身氣力與內勁耗盡之前,要是一直處于圍攻之中,殺個幾千人也并非難事。
“這,就是我的依仗。”
“自身的實力。”
“也是我不懼皇權的根本。”
“正如皇上所言,我對大明儲君的位置,乃至于皇位,并不是太過看重。”
“因為我自信去了大明之外,我也可以開創出屬于我的國度,而未來,倘若大明出現了昏君,我從大明之外卷土從來,亦無不可。”朱應又開口說道。
朱元璋與朱標父子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或許朱應話里有夸大,但他們已經被朱應這一拳凌空碎梁柱給驚到了。
如今朱應的并沒有將內勁化為內力,這凌空一擊也幾乎是損耗了身上幾成的內勁才外放于此,實則是強大力量之下破空所得。
不過帶來的效果也是很強的。
雖然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經公布了。
但面對朱元璋與朱標,自己是晚輩,雖然是禮法上的繼承者,可終究是在未來。
自己想要在如今就要施展改變大明的國策,施行變革,必須要讓自己站在他們同等的地位上,而不是晚輩,不是未來的皇帝,他必須能夠同等的做出決定來。
而自己現在能做的,便是展現屬于自己的底牌,便是實力。
“如今的你,真的還是人嗎?”朱標此刻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目光一直看向了那碎裂成了很多塊的梁柱。
“我可不是鬼,只是當初的身死得到了上天垂憐。”
“讓我能夠僥幸獲得如今的力量罷了。”
“而且經過了戰場殺伐,讓我擁有的力量變得更強了。”朱應笑了笑,回道。
此刻。
朱應對于朱元璋父子的驚駭表現自然是十分滿意的,這自然是他想要的結果。
“的確。”
“現在咱算是明白為何你能夠在戰場上所向睥睨了。”
“或許……”
朱元璋凝視著朱應,隱隱間似乎看到了歷史上記載的西楚霸王。
“昔日霸王之力,用在你的身上十分恰當。”
“如此力量,已非人力了。”朱元璋感慨道。
“所以,皇上。”
“你老可要想清楚了,未來的皇位究竟要不要交給我。”
“如若你們開口定下了,我真正對大明施展心中國策,那可就不能反悔了,反之,如若你們不愿意給我,現在也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我也可以找時間離開大明了。”
“而且我也可以向皇上和太子承諾。”
“在兩位有生之年,我縱然在大明之外開創一國,也斷然不會進犯大明。”朱應又緩緩開口說道。
此刻。
則是徹底的將朱元璋給架了起來了,如何選擇就看他自己了。
總而言之。
朱應表明了兩點關鍵。
第一個,如果選擇他作為儲君,未來的大明皇帝,那他的國策就要施行,哪怕現在不施行,未來他也會自己施行,但手段會很殘酷,而且一旦定下了自己儲君的位置,那就容不得反悔了,自己不會去無用功的改造大明。
如果以后反悔了,那朱應可不會認,甚至會直接動手。
這就是一。
第二個。
不給自己儲君之位也沒有事,朱應他可以自己離開大明,并且帶著自己的手下與家人離開,在大明之外開創一國,而且還在朱元璋與朱標在位的時候,他哪怕開創了一國也不會與大明為戰,不會進犯大明。
但也表明了另一個意思,在他們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而聽著朱應這明晃晃的話。
朱元璋和朱標又沉默了下去。
如果不是剛剛朱應嶄露了這一手,而且還有朱應表現的自信,他們都以為朱應在說胡話,但現在他們都很清楚,朱應或許是認真的,根本就沒有開玩笑。
選擇。
只有兩個。
“你所言藩王之禍,禍逆大明,未來也會禍逆天下。”
“我朱家也最終也會落得一個覆滅。”
“這些的確是有些在理,但,你準備如何對待你的那些叔叔們?”朱元璋抬起頭,看著朱應問道。
此話一落。
朱應心底一定。
此番。
與朱元璋的無形交鋒,他贏了。
“首先,奪藩王兵權。”
“反正可掌政,不可掌軍。”
“這是第一步。”朱應當即說道。
“然后呢?”
“你這紙上說了藩王擁兵的弊端,并沒有說其他。”朱元璋又繼續問道。
“第二步,奪藩王免稅之權。”朱應也不猶豫,直接道。
“這是為何?”朱元璋一愣,臉色一變。
“皇上。”
“你在這應天廟堂之上太久了,縱然有錦衣衛在,你也遠離民間太久了。”
“如若以后有機會,你還是去那些藩王的封國去看看吧。”
“特別是秦晉之地,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已經活不下去了。”
“還有鳳陽,更是如此。”朱應則是淡淡一笑,帶著幾分反問的語氣說道。
“為何會活不下去?”
“難道與這藩王免稅有關?”朱元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皇上所定的規矩。”
“藩王的田地,產業,無需繳納賦稅。”
“還有進士,甚至是許多官吏士族,擁爵之人,也無需繳納賦稅。”
“這,便是真正的弊端所在。”
“我剛剛說了奪藩王免稅之權只是簡單說了,真正關鍵是奪了整個大明內一切的免稅之權。”朱應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