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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若聽公之言,朕已搖尾乞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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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若聽公之言,朕已搖尾乞食矣!

  漢炎武元年。

  魏太和三年。

  吳黃龍元年。

  荊州,武昌。

  赤烏嘉瑞再臨宮城,更筑巢於太極殿橫樑大柱之上。

  剛剛改元建號,進位稱帝的孫權見之大喜,乃於太極殿設下筵席,大會群臣百僚。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大吳天子率先舉杯,喜不自勝:

  “如今本當休沐冬假之時,諸卿卻暫別家室,自江東遠來,賀大吳社稷肇建之喜,朕先敬諸卿一杯!”

  言罷,孫權舉樽,一飲而盡,而后空樽示意。

  見此情狀,文以張昭為先、武以陸遜為首,盡皆舉樽,與這位春風得意的大吳天子遙敬共飲。

  “哈哈哈……”孫權連飲數杯,爽朗大笑。

  其后看向張昭、顧雍、陳化、徐詳、劉基等留守江東的大臣。

  “朕自六年前徙駕自此,便與諸卿聚少離多。

  “諸卿與家人相守之日長,而與朕共飲之日短。

  “今日且放懷痛飲,惟朕與諸卿大醉,並墮酒池,方得罷歸!”

  眾人無不稱唯。

  於是君臣暢飲,歌舞俱起。

  當孫權酩酊大醉之時,於太極殿中筑巢的數只赤烏覓食歸來,齊齊振翅飛回孫權頭頂橫樑上的窠巢內。

  校事呂壹停杯舉目,看向那一窩被他誘引到此筑巢的赤烏,最后於席間拱手向孫權賀道:

  “昔武王伐紂,有赤烏之祥。君臣觀之,遂有天下。

  “后世謂赤烏報喜,始有周興。

  “今陛下承天之運,新立江山,則大吳四境八方災異頓消,更有赤烏筑巢於陛下太極殿中,此真乃天命在吳之明證!”

  殿中不少人因畏懼呂壹校事府的威勢,私底下與呂壹多有交結,此刻見呂壹拍起了大吳至尊…哦不,大吳天子的馬屁,頓時一個個跟上,稱賀道喜,極盡拍馬之能事。

  唯恐落后於人,便被呂壹惦記。

  這位可是連陸遜、顧雍、張昭、步騭等文武重臣都不放在眼里的主,一旦有校事搜羅到這些文武重臣的罪證,他就敢直接帶著校事提刀上門興師問罪。

  孫權先前三辭三讓,最后導致天降災異,不得已而稱帝。

  此刻見眾人為大吳道喜稱賀,也不好接茬,只是默默地受下。

  同時將這些忠貞之士列入了重點栽培的名單之中。

  當幾乎所有大臣都稱賀道喜后,侍中、右領軍胡綜,當場揮毫潑墨,為大吳天子寫就一封賀表。

  在萬眾矚目當中,朗聲念道:

  赫赫大吳,龍蟠南紀!

  煌煌天威,日麗星輝!

  赤壁天火,焚曹連舟!

  夷陵烈炎,摧鋒走劉!

  滄浪奇伏,殄覆魏寇!

  嗚呼!

  武功既昭,文德亦彰!

  天命踐祚,嘉瑞頻頻!

  黃龍鳳凰,紛紜而至!

  鯨鯢遁跡,赤烏來儀!

  天命在吳,不在魏蜀!

  登太極之殿,望翼軫之野!

  云旗回而江山肅,帝音振而山靈駐!

  紫蓋黃旗,應圖讖於東南!

  黃龍朱雀,護皇業於萬世!

  彼漢炎已燼,魏鼎將覆!

  惟我大吳,如日之升,如月之恆!

  光被四海,永照八荒!

  共地無疆,與天無極!

  自孫權接管江東,詔書、策命、以及致送曹魏與大漢的公文,大半出自胡綜手筆。

  前些時日孫權稱帝的告天祭文,同樣由胡綜主筆。

  如今胡綜再上佳文,群臣百僚無不拊膺而贊。

  少部分人不免腹誹,胡綜之文,只提了孫權幾場勝利,絕口不提孫權的逍遙津之敗、濡須口之敗,還有最近才發生的西城之敗。

  而到了此時,孫權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斜身靠在憑幾上,半敞著上身衣襟,全無儀態可言。

  聽著胡綜的文章,愈發自喜於赤壁、夷陵、滄浪三場立國之戰,全然忘記了步騭、諸葛瑾二人不久前還在西城敗於漢軍之手,且此時還在漢軍手中全無消息。

  酒至半酣。

  孫權命侍者將承露盤之水奉入殿中,以柳葉沾之,灑向眾臣,讓座中大臣沾一沾“王氣”。

  群臣皆悅。

  唯老臣張昭正色肅容,死死盯著孫權,一言不發。

  盯著孫權看了好半晌,卻見孫權竟然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而兩名宦侍已奉承露盤之水至他席前,欲以柳枝將承露盤之水向他身上灑來,笑容可掬。

  張昭神色冷峻肅殺,瞪視兩名笑吟吟的宦侍。

  那兩名宦侍俱是一愣,手中柳枝雖沾水,卻遲遲不敢灑向張昭。

  張昭冷哼一聲,斂衣離席。

  徑直走到太極殿外,坐進自己的車輿里,呼喚侍從將車駛回家去。

  一殿皆靜。

  孫權酒醒了八成。

  思慮片刻,遣車下虎士把張昭從殿外請了回來。

  “張公,諸卿辛苦數載,朕亦與諸卿許久未得一見。

  “今夜不過是借著諸般大喜,與諸卿共作樂一宿,聊解疲睏,一敘當年舊情罷了,您何必動怒,壞了大家興致?”

  張昭不動聲色,答曰:

  “當年商紂王筑酒池肉林,狂歡縱飲,通宵達旦。

  “當時,紂王與群僚亦以為樂,不以為惡也。”

  孫權聽后沉默不語。

  座中群臣百僚亦是愕然。

  片刻之后,孫權面露慚愧之色,下令撤酒。

  張昭這才回到自己席中。

  殿中無酒后,氣氛有些尷尬。

  經侍中是儀附耳提醒,被張昭說得面子有些掛不住的大吳天子才終於想起來,自己今日設下酒筵,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隨即召來近侍,取來圣旨。

  是儀接旨,當眾宣讀。

  賜皇太子孫登重臣數名。

  以左將軍諸葛瑾之子諸葛恪為太子左輔。

  以右將軍步騭之子步闡為太子右弼。

  以丞相顧雍之子顧譚為太子輔正。

  以太子太傅、輔義中郎將張溫之子張表,為太子翼正都尉。

  四人以下,謝景、范慎、刁玄、羊衟等人都成為太子賓客。

  太子不日回建業坐鎮。

  將作大匠董直隨太子東歸建業,於建業營造別宮,以建業為大吳別都。

  聞得旨意,座中眾臣終於異色。

  賜皇太子以重臣並不奇怪,但是把降臣步騭、諸葛瑾之子諸葛恪、步闡賜予太子,為東宮左輔右弼,顯然就是藉此安撫人心了。

  然而就在此時,神色依舊冷峻的張昭,突然在席間發聲:

  “子瑜、子山乃國之重將,陛下心腹股肱,今陷於蜀人之手,臣昭敢問陛下,如之奈何?”

  孫權聽到這里,眉頭緊皺,酒意盡散。

  他之所以讓諸葛恪、步闡為太子的左輔右弼,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因為他不愿意割地與蜀求和,去換步騭、諸葛瑾、程咨、黃柄等人歸吳。

  又擔心自己此時稱帝,會惹來什么刻薄寡恩之類的非議,便以此稍稍撫人心嗎?

  太極殿青階之下,坐於首席的張昭與孫權四目相對。

  “張公以為呢?”孫權冷聲問。

  群臣百僚見這面和心不和的君臣二人,此時頗有劍拔弩張之勢,一時全都噤若寒蟬。

  沉吟片刻,張昭道:

  “陛下,當吳魏鏖戰之際,滿朝文武皆以為,蜀人或將順流東下,趁勢寇吳。

  “然而,蜀人卻無有動靜,任吳魏二國交戰。

  “臣竊以為,非蜀不欲,實蜀不能。”

  孫權已猜到張昭要講什么,於是神色愈冷:“張公究竟何意?”

  張昭抗顏直對:

  “陛下,蜀以區區一州之地,擊曹魏九州之資,僥倖奪下關中,便已經耗盡了國力。

  “不意之后竟又舉軍漢中,拔除西城、上庸二郡。

  “趙云雖統大眾數萬,兵臨東三郡最后一郡房陵,卻也兩月不拔,破竹之勢已盡。

  “蜀既不能破魏,又不能擊吳。

  “二者相合,足以說明,蜀軍已到了強弩之末,其勢已難穿魯縞。

  “臣昭以為,為今之計,當遣使赴蜀,聯和抗魏,同時遣使赴魏,聯和擊蜀。

  “曹魏先前便遣使與大吳聯和。

  “欲與大吳併力伐蜀,然陛下拒之,執意與魏一戰。

  “如今,魏吳各自罷兵。

  “大吳說魏伐蜀,說蜀擊魏。

  “再曉蜀國以利害,必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將子山、子瑜諸將換歸。

  “誠如是,則大吳人心既安。

  “蜀人斬魏大將曹真、張郃,敗司馬懿,其仇甚大。

  “而吳未斬魏之大將一人。

  “曹叡睚眥必報之君,魏人亦同仇敵愾於蜀。

  “倘若魏吳暫息兵戈,並力西向,則不論曹叡本心如何,魏必先擊蜀而置吳於不顧。

  “然…今魏蜀二國俱皆空虛,一年半載恐怕不會再有大戰。

  “今大吳肇建,人心思安,陛下可游離於魏蜀之間,魏蜀二國積蓄國力、備戰將來,我大吳同樣可以趁此時機與民休息。

  “將來魏蜀必有一戰。

  “然論休養生息,魏有七州,蜀只二州,蜀豈是曹魏敵手?

  “我大吳據三州之地,富強在魏蜀之間。

  “一旦二國交戰,我大吳兵精糧足甚於蜀國,必可趁隙而取利也。”

  張昭堅定地認為,吳蜀二國在西城破盟一戰,全是孫權的責任,大吳就不該妄圖染指西城。

  漢中乃漢之心腹命脈,西城毗鄰漢中,呂蒙白衣渡江殷鑑不遠。

  蜀人又怎么可能會讓大吳再有機會威脅到漢中腹心之地?

  孫權冷聲道:

  “張公未免太過天真!

  “吳蜀之間新仇舊恨,已是不共戴天之勢!

  “說什么割地以換子山、子瑜,分明是藉此折辱我大吳!

  “堂堂大吳,豈可遣使赴蜀,自取其辱?!

  “為今之計,唯有以戰止戈!

  “聯魏擊蜀可也。

  “聯蜀擊魏?

  “大可不必!”

  張昭神色一凜。

  孫權是個犟種,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但不論如何,他至少知道要去與魏說和,並力擊蜀了。

  可是…現在的曹魏,又真還會如同先前一般,與吳聯手擊蜀?

  張昭思緒紛亂,正襟危坐於席間,不再多言,

  不多時,侍中是儀又將另外一件喜事與座中眾臣道來。

  已經接受大吳招撫三載有余的武陵五溪夷,在得知大吳天子稱帝的消息后,遣使者來賀。

  天子認為,五溪夷已歸心於吳,決定遣張彌、許晏二將,持節奉禮至武陵源,拜夷王沙烈為大吳苗王,授沙烈以苗王之印。

  這將是大吳建國之后賜下的第一枚藩王之印。

  張昭聞言,神色再次一變,起身力諫道:

  “陛下萬萬不可!

  “五溪夷素樂與蜀賊為伍!

  “我大吳與蜀夷陵一戰,更殺五溪夷王沙摩柯!

  “臣素聞夷人有恩必報,有債必償,今五溪夷與大吳血債未償,必不善罷甘休!

  “此番遣使稱賀,必非其本志,乃別有所圖,欲刺探大吳國情,獻報於漢而已!

  “倘若張彌、許晏兩使為夷人所殺,豈非取笑於天下?!”

  孫權聞言,冷哼一聲。

  之后便與張昭說了一大堆道理,與張昭之意相反覆。

  總而言之。

  此間夷人與山越人不同,反倒跟匈奴、鮮卑、烏桓等北胡差不多,都是見利而忘義之輩。

  張昭針鋒相對,其意甚切,力勸孫權不要相信五溪夷人之語。

  孫權越發不悅。

  到最后,忽然顧左右而言他:

  “朕之所以能有今日,天命之所以眷顧於吳,非是此戰功勞。

  “而是二十年前,周公瑾、魯子敬赤壁之勛也!”

  張昭似乎沒聽懂孫權的意思,再次犯顏直諫。

  力勸孫權萬不可賜夷王沙烈大吳苗王之印。

  否則,必將遭天下笑。

  孫權終於忍無可忍,按劍怒喝:

  “當年若聽張公之言,朕已搖尾乞食於魏矣!

  “大吳上下,進宮拜朕,出宮拜你!

  “朕對你也算敬到極點!

  “你卻屢屢當眾折朕之面!

  “張公,你視朕為何許人也?!”

  殿中群臣百僚俱皆驚愕,愈發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天子所言非虛,入拜天子,出拜張公,在大吳從來如此。

  倘若不是天子不喜張昭,素與張昭不和,大吳丞相不會是孫邵,也不會是顧雍。

  甚至…即使孫邵、顧雍二人先后成為大吳丞相,二人卻也對張昭恭恭敬敬,執后生晚輩之禮。

  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是張昭了。

  張昭凝視孫權,半晌后道:

  “當年,太后與桓王並沒有將老臣託付於陛下,而是將陛下,託付給老臣。

  “因此,老臣只想盡人臣之節,以報答太后、桓王大恩。

  “如此,老臣泯滅之后,也能在青史上留下些值得稱道之事。

  “只是沒想到,老臣智慮短淺,竟違逆了陛下盛意。”

  言即此處,張昭頓了頓,面色愈發堅定:

  “然而…老臣愚心事國,志在盡忠求益,至死不渝。

  “若陛下欲讓老臣改弦易轍,茍且偷榮,以取悅於陛下為要,此臣所不能也!

  “臣以老病,請辭官掛印!”

  言罷,張昭奮袖離去。

  孫權見狀,怒而起身。

  “來人!”

  “取美酒良肉!”

  “接著奏樂…接著舞!”

  待張昭身影徹底消失。

  太極殿中,樂舞又起。

  孫權自己舉甕倒酒,一飲而盡。

  “哈哈哈……”孫權望殿門大笑。

  “來,諸卿且與朕酣飲!”

  “不醉墮酒池,不許歸宿!”

  群臣百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盡皆倒酒舉樽。

  “為陛下賀!”

  “陛下萬勝!”

  不多時,太極殿中,再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次日。

  孫權酒醒。

  突然收到消息。

  駱統病重將死。

  聞得此消息,孫權一陣茫然。

  駱統才三十有六,凌統死后,他分給凌統的部曲五千余人,便交由駱統管轄。

  可今年以來,駱統便重病在床,藥石無醫。

  如今,他這大吳天子剛剛稱帝,駱統就撐不住了嗎?

  繼呂范、周泰之后,他這大吳天子又要失一大大將?

  孫權一時愴然,倉促去見駱統。

  駱統見天子來見,欲翻身下榻,卻也根本力不從心。

  “公緒,可有遺言教朕?”孫權握住駱統之手。

  駱統口不能言,只顧流淚。

  許久之后,拼盡全力才終於擠出一句話來:“陛下…末將雖未能親見陛下南郊登基,但臨死前還能…還能見證陛下登極,又得陛下賜見,已無憾矣。”

  須臾,駱統咽氣。

  駱統之子駱秀伏榻大哭。

  許久之后,孫權輕輕拍了拍駱秀后背,道:“士禾節哀,朕意撥公緒麾下三千部曲與你,望你能繼承你父未竟之志。”

  駱秀抹了把眼淚,毅然頷首:

  “卑職必不負陛下所託!”

  “陛下,先父…先父昨日迴光返照,口授千言,卑職以手謄之,先父讓卑職將之獻與陛下。”

  孫權一怔。

  而后命駱秀將駱統遺書遞來。

  展信而觀,孫權眉頭緊皺。

  臣聞治國者,以疆土廣大為富,以生殺予奪為尊,以德義昭明為榮,以世祚綿久為福。

  然財須民殖,強賴民力,威恃民勢,福資民育,德俟民昌,禮義由民行。

  六者既備,乃可應天受命,保家延祚。

  古云:“民無君則不安,君無民則罔御四方。”

  是故民依君以寧,君憑民以成,此常理不易也。

  今強寇未殲,宇內未定。

  三軍久戍邊關,江漢四季警備。

  征賦繁興,歲月滋深。

  加之以疫癘死亡之災,郡縣蕭條,田疇蕪曠。

  臣聞屬縣編戶,日就耗損,老羸居半,丁壯鮮少。

  聞之怵然,懷中火燎。

  寫到這里,語言突然一轉,變得平實樸素起來。

  推求根由,小民無知,既有留戀故土、不愿遠遷之性,又加上前后被征去當兵的人,活時困苦不堪,吃不飽,穿不暖,死后被拋棄,尸骨不得還鄉,因此越發留戀故土,害怕遠出,視同赴死。

  每次徵兵征役,家里拖累多、瘦弱謹慎之人,往往先被徵發。

  稍有財貨之人,將家產全部拿出來行賄,不顧傾家蕩產,以避遠征徭役。

  輕捷剽悍之人,便逃進深山險阻,結伙做強盜。

  百姓已被國家搜刮一空,嗷嗷待哺,愁苦不堪。

  愁苦便不事生產,不事生產便愈發貧困。

  貧困就不愿再活下去,於是饑寒交迫,奸邪之心頓起,攜眾叛逃之人愈發多。

  臣又聽說民間凡是家境稍差、無力自給的,生子大多不舉。

  屯田的貧兵貧民,也多半溺斃子女。

  天生之,人殺之,既干和氣,且亂陰陽。

  殿下肇基建國,垂統萬世。

  鄰敵強大,非旦夕可滅。

  疆場守御,非旬月可休。

  今兵民凋耗,后嗣不蕃,非所以長享隆平、克就大業之道也。

  夫國恃民,猶水載舟。

  水靜則舟安,水激則舟危。

  民愚不可欺,弱不可勝,故圣王重之,寄禍福焉,是以與民休息,觀時製法。

  今之郡守縣令,治民之官,無不以徵發合期為能,鮮施恩惠。

  如此,實副陛下如天之仁、宵旰之慮。

  政俗日弊,漸以陵遲,其勢難久。

  臣欲救疾於未篤,除患於未深,然不幸病重將死,不能為陛下效力盡忠,實臣之大憾也!

  伏愿陛下暫息兵戎,與民休息,救民凋敝,深圖遠算,撫循百姓,積糧蓄力,使功業與日月爭光,國祚與天地同長。

  臣駱統之愿,畢於此言,雖死猶生。

  孫權一言不發,皺眉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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