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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寶物,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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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之內,燈火搖曳,影影綽綽,恍恍然然。

  斯是陋室,唯見溫馨,書卷橫案放,暖意入夢中。

  趙倜昏昏而睡,臉上神色柔和安寧,旁邊的水晶棺靜謐,里面有個小小的人兒,絕美無端,沉浸在似乎永不會醒來的夢鄉。

  趙倜呼吸勻稱,氣息清而祥和,似乎從來沒這么香甜的休息過。

  時間一點點逝去,不知是什么時辰,但早就過了午夜。

  忽然,他的左手動了動,隨后仿佛一個正在偷偷做什么壞事的孩子,既擔心被發現,但又執意地進行,鬼鬼祟祟,一點點從他的頭下抽出。

  接著這左手在桌上半立而起,看向旁邊的水晶棺,露出瑟瑟發抖之形。

  此刻水晶棺就那么敞開著,趙倜睡得急切,棺蓋并沒有蓋上,里面的羽靈天魔露在外方,甜美無比,楚楚可憐。

  但左手卻似乎有些畏之如虎,猶豫了那么幾息,接著竟然去扯趙倜的身子,似乎想將他扯得跌在地中醒來。

  但這次卻不比上回帶著趙倜滿房間走,又于墻角挖坑,居然沒有扯動。

  趙倜身子搖了幾搖,晃了幾晃,卻并無站起,更沒跌下椅子。

  左手見狀不由停住,然后在桌上轉起了圈,急得仿佛如熱鍋之上的螞蟻。

  接下它瞅向趙倜臉龐,趙倜的臉這時正對著水晶棺,呼吸一下一下沖小水晶棺而去,不知有了多久時間。

  左手立刻從桌上跳起,似乎被嚇了一跳,隨后猛地上前去扳趙倜的頭,可卻不管如何都沒有扳動,最后累得向后栽倒,就仿佛人般一屁股坐到了案上。

  此刻它頗有幾分欲哭無淚的形狀,好像十分懼怕趙倜的呼吸之氣朝向小棺材,但卻又是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最后它再度半立,這回卻沒有繼續去挪趙倜的腦袋,而是一副破釜沉舟姿態,直接去蒙趙倜口鼻,也不知是想不叫他呼吸,將他憋醒,還是不想他的氣息襲去小水晶棺處。

  可蒙上趙倜的臉后不過十來息,趙倜的右手忽然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左手將它壓在下面,接著腦袋枕上去,叫它寸步難移,隨即繼續睡去。

  這時的左手,就象被壓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只有指尖能動,微微伸著,似召喚呼救,仿佛溺水求援之人,除了擺動用力再無別的可行辦法。

  天色一點點亮了,魚肚白翻出,趙倜并沒有醒轉。

  房子后面的大公雞“昂昂”高鳴,他依舊沒醒。

  趙靈兒洗完臉后在院中亂跑,來到窗前探頭探腦張望,敲擊窗欞,烏鴉用長喙輕輕啄她胳臂,她往旁一扒拉,叫道:“干嘛呀你,大鍋怎么還沒醒來呢?”

  烏鴉翅膀刮了刮自己的瘦臉,赤紅眼珠轉了轉,不敢開口,心中卻在暗想,人類可真是麻煩啊,怎這么多事呢?

  趙靈兒敲了幾下,沒看屋內動靜,沖烏鴉蹙了蹙小鼻子,威脅道:“別惹我,小心我把你的毛拔光烤來吃!”

  烏鴉眨巴眨巴眼睛,心下納悶,人族有吃烏鴉的嗎?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趙靈兒看烏鴉不動,以為被嚇住,蹦蹦跳跳往房子后跑,轉而去和兩只大公雞斗法。

  這時趙母已經將飯菜做好,看著趙倜還沒起床,納悶喊道:“倜兒,起來吃飯,再不起可要上學遲到了。”

  趙倜在房中這才肩膀動彈一下,然后緩緩抬起身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他睜開惺忪雙眼,一下就瞧見桌上水晶棺里的小小羽靈,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此刻晨曦透過門窗,在水晶棺上綻出細碎淡金之色,將棺中小小人兒的輪廓暈染得如仙一般,像被時光施下停止的法術,靜美得讓人心疼。

  長發如瀑般鋪散在絨枕上,發絲間還纏著幾朵風干的花瓣,發梢不知被哪里來的風吹起,撩落棺沿,隨著掠過的風微微顫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蘇醒。

  羽靈雙眉細致如精心勾勒的工筆線條,彎出柔和的弧度,睫毛小扇一樣略微彎曲,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每一根都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脆弱得不敢觸碰。

  臉頰則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膚如凝脂,透著珍珠般的瑩潤光澤,唇是淡粉色的,像初春枝頭剛綻放的花苞,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夢到了什么甜蜜的場景,鼻梁小巧挺直,鼻尖微微泛紅,增添了幾分嬌氣。

  小小人兒的身軀被精致彩裙包裹,裙擺層層迭迭,如綻放的花瓣鋪在棺底,她身后的六只翅膀,左右各三只,邊緣綴著淡淡的金邊,仿佛輕輕一扇就能揚起漫天星云,收攏將她護在中央,既神圣又溫柔。

  在朝陽光芒下,水晶棺映出小小人兒的倒影,虛實交織,美得如同幻境,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在時光中靜靜沉睡,等待著那個能喚醒她的甜蜜到來,讓這絕美的容顏,重新綻出鮮活光彩。

  趙倜一時看得癡了,目不轉睛,臉都有些發熱,但隨著外面趙母的再一聲呼喚,他不由驟然驚醒,急忙應了一聲,然后將小水晶棺的蓋子蓋上,起身放到箱子內,開始洗漱起來。

  吃完早飯,背起書箱前往州學,進了塾堂便看莫旬沖他使眼色,走過去莫尋低聲道:“趙兄,羅敷姑娘回來了。”

  趙倜怔了怔,暗想為何告訴自己此事?

  他道:“莫兄,你……”

  莫尋擠眉弄眼:“趙兄不想見羅敷姑娘嗎?”

  趙倜道:“并無深交,自談不上想不想見。”

  莫尋聞言不由露出揶揄之色:“沒想到趙兄也是個虛偽之人啊。”

  趙倜納悶道:“莫兄何來此言呢?”

  莫尋目光落至趙倜腰帶之旁,嘿然道:“趙兄一直戴著羅敷姑娘送的玉佩,怎好言無甚深交呢?”

  趙倜不由愕了愕,方自想起此事,不由頓覺窘迫,道:“莫兄,這個……”

  莫尋道:“我大乾風俗,民間男女互表情意,女子贈男子荷包香囊,而官宦門第,世家女子,則會贈送男子玉佩明珠之類物品,趙兄你還有何可說?”

  “什么?居然還有此種說法嗎?”趙倜呆了呆,他確實不知道有這種習俗,雖然看話本中也有女俠贈送男主荷包,但總未點明是俗成之事,只以為自身表達情意而已,不想竟然是民風使然。

  “趙兄莫要裝作不知,試問此刻塾內誰不知道此事?叫一二同窗詢問便可證明……”莫尋神色曖昧說道。

  “在下……”趙倜左右瞅瞅,見有聽見兩人對話的同學,都露出一副擠眉弄眼看好戲的神情,頓知此事無錯,不由伸手撫額,臉上露出為難表情。

  他想到了之前諸葛青青給他的答禮是一顆明珠,莫非其中也有此意?但他對其有所好感,又觸碰了對方身子,必然是要負責,那么羅敷此事又當要如何辦?

  自己與羅敷并無太多糾葛,除了參加詩會做了兩首詩外,其實并沒什么交往,雖然寫了一首羅敷辭,但那也是詩會的背景,與扶搖公子給莫愁所寫莫愁曲名義全然不同。

  或者……是對方想感謝自己作詩,再歉意自己被諸葛青青擄走,想送禮補償卻又不知送什么好?金銀太俗,文房之類怕被自己以為鄙薄多想,所以才送了玉器,玉器之中自以玉佩最為實用,以做裝飾,對方并無考慮情意之類事情?

  一念及此,他不由看向莫尋道:“羅敷姑娘不過感激之情,又有那晚突發之事,送玉佩不過是感謝與歉意罷了,斷然不是莫兄所想,相送玉佩怎么可能只有此一種含義呢。”

  莫尋笑道:“女子送男子,可不就這么一種含義嗎。”

  趙倜搖頭:“我不相信。”

  莫尋道:“趙兄嘴硬我也沒辦法,不過話說回來,最近玉州可能要有些大事發生。”

  趙倜聞言心中不由想到昨日前往鐵匠鋪購買東西,烏鴉聽見那假裝父女的山州蕭家兩人對話,思索道:“是何大事?”

  莫尋剛要言語,這時上課的銅鈴響起,不由道:“下學再與趙兄分說好了。”

  趙倜點頭,接著先生進入,用戒尺敲一敲前面教桌,眾人起身行禮,隨后開始講起經論來。

  一天很快過去,放學之后趙倜與莫尋同行,出了州學大門往玉江邊上走去,莫尋道:“其實早間所言大事與趙兄關系不大,畢竟趙兄未曾習武。”

  趙倜道:“與武者有關嗎?莫非是江湖是非?”

  莫尋道:“既有江湖,也有世家,現在趙兄多少也和世家扯上些關聯,畢竟羅敷小姐對趙兄……”

  趙倜聞言急忙擺手,正色道:“莫兄,此種玩笑開不得,在下與羅敷姑娘交淺言淺,怎么可能與在下沾上什么聯系,莫兄千萬不要污了羅敷姑娘的清名。”

  莫尋看向趙倜似笑非笑:“羅敷小姐神仙樣人物,趙兄卻為何這般反復拎清,言得君子一般,倒真叫人納悶,莫非趙兄心中已有別人?”

  趙倜聞言心內一跳,道:“君子自然坦蕩蕩,莫兄還是趕緊說大事吧。”

  莫尋點頭道:“那我便說大事,最近八大世家,還有一些江湖門派可能會齊聚玉州,爭奪一樣東西,到時恐會彼此動手,打得山崩地裂,玉州將要亂上一陣子了。”

  趙倜眨了眨眼,心想果然是鐵匠鋪所言之事,就不知爭奪的是什么東西?

  莫尋繼續道:“估計現在就不少到來,隱藏城中各處,趙兄不會武功,自保無力,最近除了上下學外,最好少要出門,以免不必要是非臨身,受到傷害。”

  趙倜道:“八大世家都有族人子弟在朝為官,也會相互廝殺,為爭奪物品大打出手嗎?”

  莫尋道:“這卻是趙兄不了解了,此種寶物出世,哪管什么是否同朝為官呢,就算是朝廷也會派人前來爭奪呢。”

  趙倜道:“朝廷……難道不會叫玉州官員帶兵包圍出寶地點,不給世家與江湖人等機會嗎?”

  莫尋笑道:“趙兄所想太簡單了,大乾各地,除了少有的幾州之外,哪里沒有世家的影子?這玉州誰的勢力最大,乃是秦家,真叫玉州官員自己帶兵主持此事,先別說能不能攔住世家中那么多的高手,還有江湖之人,這并不是臨陣打仗,與陣前完全不同,很難真正的攔住,可就算真的攔住了,最后東西不就是落入秦家手中嗎?趙兄覺得秦家還會上交給朝廷嗎?”

  “秦家不會上交給朝廷?”趙倜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明了。

  “正是不會。”莫尋道:“這并非軍機戰情,也不是國政大事,異寶出世自古以來都是有能者得之,朝廷也沒辦法直接據為己有,若是自己搶不來,那也就只能看著,何況真正落入哪方勢力手中,最后也不會聲張,都會藏著瞞著,朝廷也沒什么好辦法可想。”

  “明白了。”趙倜道,看來朝廷與世家是一個相互制肘的存在,并非父親說的那種世家架空朝廷,這是一個平衡角力的過程,畢竟當年是八大世家助太祖成就帝業,那么雖然平時八大世家不和,可一旦朝廷針對某個世家,那其余世家必然會聯合起來對抗朝廷。

  “不過……”莫尋意味深長地道:“若是秦家不擅自動用軍隊力量,聯合其它世家一起結成同盟,那恐怕最后東西十有八九還是會落入至朝廷的手內。”

  “莫兄為何如此說?”趙倜意外道,朝廷即便不使軍隊的情況下,單方勢力也肯定要大過某一個世家,但也不可能就會一定搶得寶物在手,畢竟這種事情多變,除了世家還有江湖的存在。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莫尋搖了搖頭:“八大世家的華州楊家必然會支持朝廷,而楊家外面明里暗里支持的人或勢力,便相當于也在支持朝廷,楊家得寶,便相當于朝廷得寶,朝廷得寶也等同了楊家得寶。”

  “莫兄,為何楊家會在這事上獨獨幫助朝廷,別的世家不會呢?”趙倜聞言疑惑道。

  “嗯?”莫尋看了趙倜一眼,表情納悶:“趙兄不知太祖皇帝就是楊家之人嗎?當年洛水斬蛟起義,混一南北,登極九五之后,族譜方自另開,但當今皇室其實就是楊家的一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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