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數?”
萬壽仙君凝眉望著妲己娘娘離去,隨著那一抹紅影徹底消失,萬壽仙君眼中出現一絲凝重之意:妲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識到有不對勁之處的萬壽仙君當即放下山河日月鼎,催動自身神識內視己身。
一時間,隨著視線躍升,萬壽仙君得以環視自己周身,體表內里,肌骨丹田在大乘仙君的神識感知之下纖毫畢現。
萬壽仙君仔細觀量著自己的肉身,無論是五臟六腑,還是奇經八脈,又或者丹田紫府均無異樣,自己的身體一切還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這有什么問題?
繼而,萬壽仙君又凝神靜心,內觀道心,依舊不見道心有何異處,其清明澄徹,如原初無二。
然而正是這般內視道心,卻是讓萬壽仙君意識到了不對勁:道心太澄澈了,以至于讓萬壽仙君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了。
此時,妲己娘娘的話不由得在萬壽仙君耳邊響起:“好生看看神魂,好生看看道心!”
如今道心如此,那自己的神魂呢?
萬壽仙君的真靈猛然從肉身之中拔出,看向肉身,卻見肉身一片清氣玄機氤氳,無論是頭頂三花還是胸中五氣俱是一如既往,而腦后高懸的道輪也是那般澄澈無暇。
無論從哪里看,自己的肉身都是沒有問題的,萬壽仙君長舒了一口氣,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真靈,卻見真靈有些模糊、似是帶著些扭曲怪異。
心中涌起一股不妙之感,萬壽仙君當即盤坐下來,運法行功。
諸天萬界,凡有情眾生,無不有魂魄之說,魂魄者,肉身之主也。
其曰三魂,曰七魄。
三魂者,天地游離于外,為清濁,為陰陽,獨留命魂于體,主持肉身,是為本。
七魄者,有情眾生之七情六欲,其清亦濁,一如陰陽相融而歸元,是為根。
三魂七魄,為有情眾生之根本,魂魄淬煉,誕生真靈,繼而真靈居中府而統周天,持運行身,秉操道果。
對上三境修士來言,最為重要之物,莫過于三,命魂、真靈、道果。
其中真靈,更是命魂與道果蘊養之尊。
此時意識到自身真靈可能出現了問題,萬壽仙君都難免心神出現波瀾,其運轉神通強行將自身命魂從真靈之中剝離出一瞬來。
便是這一瞬,讓萬壽仙君只覺心神大駭,遍體生寒!
在萬壽仙君命魂的視角之中,無論是肉身還是真靈之上,早已纏滿了絲絲縷縷的灰敗之氣。
那些灰敗之氣宛如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困住了他的手腳,沒入了他的肉身,甚至都進入了他的識海,開始影響他的意識,干擾其行動。
尤其是在真靈眉心識海位置,更是已經漆黑一片,那朦朧的灰白之氣甚至纏繞住了雙眼,以至于讓他看什么都不真切!
這些灰敗之氣,萬壽仙君識得,這是大劫之中再明顯不過的劫氣!
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被劫氣所籠罩!
意識到這一點的萬壽仙君只覺內心一片冰涼,忍不住自嘲道:“難怪,難怪我以真靈內視己身,監察道心識海沒見絲毫問題。”
“原來我的真靈早已被劫氣所迷,若不是此番強行剝離命魂,怕是根本不可能發現!”
想清楚后,萬壽仙君頓時明白方才妲己娘娘所言的“命數”是什么了。
回憶著之前所做種種,萬壽仙君清醒過來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一想到這些時日自己首鼠兩端做得那些事,萬壽仙君就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給拍死!
“這些時日我到底做了什么?!”
“莫名其妙,簡直是莫名其妙!”
“先是放任東天道家推進,拿四方聯盟當炮灰,然后無視宗門犧牲,故意讓東天道家推進到家門口。”
“最后犧牲了宗門那么多上三境,就為了把東天道家裝進山河日月鼎里?”
“還逼天元圣宗、陰陽正宗、元陽道宗和道一宮去和山河日月鼎里的東天道家拼命?!”
這一樁樁,一件件,單純看起來都沒什么問題,可串聯在一起,萬壽仙君哪還意識不到自己是把一個個錯誤堆積到了一起,形成了如今這難以想象的情況?
眼下乾坤道宗原本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面沒了,宗門在炎州萬年積累的龐大資源和一眾上三境戰力全浪費了,以炎州為戰場糜爛東天道家的預設也失敗了,就連盟友都要和宗門離心離德了。
而這,竟然是自己做出來的事!
萬壽仙君一想到這竟是忍不住失笑起來:“呵呵.”
“常聽聞,劫氣縈繞之下,一些命數將盡的人往往會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決定,把大好局面毀于一旦。”
“原本老夫還不信,以為是那些劫數之中的失敗者為自己辯解之言,可今日看來,所言非虛,所言非虛!”
嘆息著,萬壽仙君當即決定彌補局面,他這位大乘仙君畢竟是乾坤道宗在炎州的話事人,只要他還維持清醒,以往做出的種種錯誤決策,并非不可彌補!
“如今劫氣加身,須得妲己來幫我才是!”
下意識的,萬壽仙君祭起山河日月鼎,讓自家這大乘仙寶先鎮壓自身劫氣,讓自己維持一段時日的清醒。
一時間只見山河日月鼎滴溜溜凌空膨脹至三丈大小,高懸萬壽仙君頭頂三尺之上,這四足雙耳的青銅大鼎之上烙印的一處處仙痕道篆,一條條靈禁法禁齊齊迸發仙光玄氣,絲絲縷縷的恢弘之氣降下,為萬壽仙君鎮壓劫氣。
同時萬壽仙君高聲喝道:“凌風!”
“凌風!”
萬壽仙君此時焦急無比,他迫切的想要需要凌風真君去替自己把妲己娘娘請回來。
“仙君,凌風來了。”
聽到萬壽仙君的呼喊,凌風真君匆匆趕來進入殿中。
萬壽仙君點了點頭:“嗯,起身吧。”
凌風真君起身看去,只見萬壽仙君正維持著五心向天的姿態,那山河日月鼎正高懸其頭頂,撒下萬千仙輝玄氣,隨著萬壽仙君一呼一吸,那恢弘浩瀚的大乘威勢彌漫開來,讓凌風真君不由得呼吸一窒:自家這位仙君,是愈發的高深莫測了。
下意識的,凌風真君問道:“仙君,找凌風來所謂何事?”
萬壽仙君冷哼一聲:“此番你放妲己進來,擾了本座煉法清修,但本座不怪你。”
“傳令下去,讓景行、景蕭看好萬壽仙宮,不允許任何人再來打擾本座煉法!”
“此番,本座必然要把那宣靖老兒和那一眾東天道家的上三境煉成九轉金丹不成!”
凌風真君聽著萬壽仙君這番不容置疑的話,卻是有些為難:“仙君,道一宮的化日真君、形月真君就快要趕來了,這兩位五劫真君誰來接待?”
“而且仙君,眼下天元圣宗、陰陽正宗、元陽道宗和道一宮的力量都在山河日月鼎里,幾家的大乘仙君到了,沒法交代啊。”
孰料凌風真君這話說出來,萬壽仙君卻是不屑一顧:“他們這不是還沒到么?”
“這世間一天,鼎中便是十二日,只消德祐、琉陽和觀垣他們盡力,用不了幾日就能把東天道家那些力量消耗的七七八八。”
“到時候再把他們放出來就是了。”
說著,看凌風真君那為難模樣,萬壽仙君冷哼一聲:“凌風!”
“你須得清楚,他們固然是來幫我們的,但何嘗不是拿我乾坤道宗當炮灰?”
“在九州界開戰,打爛了也是壞我乾坤道宗基業,贏了他們奪東天道家氣運資源,無論勝敗,他們能有何損失?”
“此番他們主力齊出進入我九州界,到底是為我乾坤道宗助戰而來,還是本著反客為主的心思,誰又說得清?”
“不提前清理一番,他們如何能全力為我乾坤道宗賣命?”
“凌風,須知,攘外必先安內。”
此時此刻,萬壽仙君的威勢愈發駭然,那凌厲深沉的威壓幾乎壓得凌風真君喘不過氣來,勉強抬頭看向那高坐云床之上的仙君,望著那周遭的五彩流虹,霞光瑞靄,凌風真君卻好似看到了一團深沉凝練的黑霧。
下一息,萬壽仙君忽得說道:“算了,你去山河日月鼎里給本座當監軍,讓德祐他們莫要拖延,至于看守萬壽仙宮的事,本座親自吩咐景行、景蕭。”
說罷,不待凌風真君開口,那高懸于萬壽仙君頭頂三尺之上的山河日月鼎中陡然迸發一股莫大吸力,直接將凌風真君吸入其中。
緊接著,萬壽仙君冷哼一聲,繼續喝道:“景行!景蕭!”
“速來!”
很快,景行真君和景蕭真君匆匆趕來,二人被萬壽仙君匆匆吩咐了一番,旋即離開大殿,替萬壽仙君值守這座龐大的仙家建筑群。
而萬壽仙宮主殿的大門,此時此刻也是緩緩閉上。
一時間,大殿內光線昏暗,唯有些許燭火搖曳,映照著大殿深處那尊高大威嚴的身影愈發威儀。
頭戴紫金朝天冠,身著萬法朱紫袍的萬壽仙君盤坐云床之上,雙眼微闔,掐著法訣,面上一片冷漠平靜。
其無悲無喜,聲聲淡然:“命數?”
“什么命數!”
“所謂的命數,從無既定之說!”
“山河道門昌盛了四萬載,此番大劫合該我乾坤道宗乘風御宇!”
與此同時,萬壽仙宮上方,“景闞真君”的身影正懸于虛實之中,藏于縹緲之間,含笑望著萬壽仙宮之中的萬壽仙君,好似其一舉一動,都在這位眼里。
“可惜啊,可惜。”
“雖是發現了劫氣纏身,卻是忘了妲己的告誡。”
“最后一點扭轉乾坤的希望,就這么被自己葬送了,難怪那位陛下只是讓我來搗搗亂,拖延拖延,卻不提助乾坤道宗成功之事。”
“眼下看來,哪怕那兩位不露面,單憑乾坤道宗在這場劫數里的表現,就絕無得勝的可能。”
說著,這位露出一臉惋惜的模樣:“說來,我也是利用了他,才鼓搗了金陽和景闞這么兩個玩具,只可惜萬壽一旦中劫,后面可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
這位越說,越一副意猶未盡之意,砸了咂嘴,又是一聲似笑非笑的嘆息之聲:
“還真是”
“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