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戲,許源最初和大福說的時候,大福一聽說要讓大雁們和黃身鶯一同“出演”,當即腦袋搖的像撥浪鼓,說什么也不敢答應。
但許源說了具體的內容之后,大福就同意了。
還屁顛屁顛的自己去跟大雁們說這事。
這戲里“群毆小黃鳥、霸凌落單禽”的戲碼,在大福的口中,就成了它努力為大雁姐姐們爭取來的。
又說什么:原本按照飯轍子的戲本,應該是黃身鶯那賤人打你們,畢竟那賤人的實力著實更強。
都是你們相公我,據理力爭,才給你們爭取來了這個出口惡氣的機會!
現在不可再懷疑我和那賤人有什么了。
大雁們感動不已!
然后對黃身鶯下手的時候恨不得假戲真做——可惜它們沒這個本事。
而那片荒林,便是許源給大雁們找的“新家”。
將來會起一圈圍墻,也不費什么事情。
大福只是頭疼,將來殿下的樓建成了,大雁們一定要搬回來,怎么辦?
洛北在街上找了一圈,牙關緊咬、兩眼噴火。
一定有什么東西來過了,否則不可能滿街邪祟無影無蹤!
它們是被什么東西給嚇跑了!
洛北立刻想到了……那兩只小狐貍!
這一團“疫蟲之命”得來不易。
“奪命法”的施展方式是固定的。
但也需要針對不同的目標,使用不同的策略。
那些疫蟲就是喜歡吸血,洛北以身飼蟲,兩條胳膊上現在還都是包,沒有完全消退。
癢的撓破了皮。
胳膊上全是血痕!
而且那些蚊蟲,吸走了他全身的鮮血。
他靠著自身的實力,一邊造血一邊給它們吸……
導致這幾天他氣血兩虛。
別看他在疫蟲面前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那都是裝出來的。
這一團“疫蟲之命”對于他來說,也是來之不易。
結果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
這個事情從頭到尾,洛北是越想越覺得詭異。
被許源發現了?
還是這占城中……有什么黑暗中的存在,凝視著自己?
他還是覺得,不應該是許源。
他覺得自己在許源那里沒有露出什么破綻——想露也沒機會啊,人家都不見我。
洛北過于自信,導致他認準的事情,就絕難改變思路。
就比如,他從未想過問題會出在韋晉淵身上。
因為他已經在心里把韋晉淵歸為“無能”的行列。
洛北又找了半個時辰,仍舊不見“疫蟲之命”的任何痕跡,只能不斷低聲咒罵著,暫時放棄了。
他在人前向來是溫文爾雅,從不說臟話。
裝的時間長了……便是在人后也是這副模樣。
這次出口成臟,是真因為內心有些崩潰。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得從那兩只小狐貍入手來查!
但今夜已經來不及了,于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的洛北,折返回去闖入荒林,要找那些大雁算舊賬。
荒林中空空如也!
地上落著些鳥糞。
洛北仰天怒吼一聲:“啊——”
本公子被邪祟做局了!
“美夢成真”晃晃悠悠回到衙門里,自己駛到了許源的院子里。
想來跟許源表功。
可聽了聽……發現許源竟然真的睡著了!
“美夢成真”就在院子里歇下了。
許源不會輕慢對待任何一個威脅,但也的確沒有太將洛北放在心上。
這是四流之后帶來的強大自信。
將一切安排好,自有手下去執行,許源該睡也就睡了。
洛北還不值得許大人熬夜等待消息。
等天亮之后,許源開門就看到“美夢成真”像一只忠犬一樣臥在門口,便笑道:“成功了?”
說著,用手搓了搓車門。
這幾次之后,許源也發現了“美夢成真”的一些敏感點,就是車門上左邊向下一點的位置上,它最舒坦。
“美夢成真”享受的前后搖晃了幾下,然后主動打開車門,邀請許源進去。
“疫蟲之命”如果取出來,會被洛北感應到。
許源領會了“美夢成真”的意思,進去之后,卻發現,車廂內呈現出一個特殊的空間。
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虛幻的,比如有無數的美麗鮮花,飛快的綻放,然后所有的花朵便像泡沫一般的破滅了。
前后左右,忽然起了無數的殿宇高閣,美輪美奐、氣勢宏大,但是當它們全部成型的那一刻,便是它們幻滅的時刻。
也像風中沙一般被吹拂散去。
一滴血落下,化作了一個幼年體,迅速地成長為玄鳥、象龜之類的神獸。
但是在它們成年的一瞬間,也是全身崩潰,變成了一片白色泡沫,最終歸于湮滅。
這里的一切,和許源曾經見過的濁間、靈霄等都不相同。
但是黃身鶯在這個空間中十分的自在,仿佛這里就是……它的家鄉?
許源暗自點頭,這可能也是“美夢成真”在黃身鶯的來歷上,對自己的一種暗示。
那是另外一處空間!
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后,許源看到了那一團疫蟲之命。
仔細觀察——這其中包含著兩種疫病,肺癆和尸癆。
僅看這兩種癆病的兇厲程度,許源就撇嘴不屑。
許大人是見識過“疽鴉”的。
那一位也是鬼巫山中,十五位爹字號之一,鬼巫山化外之地,疫病第一!
洛北還是對許大人不夠了解,從疫病方面著手,在苦水窖制造一場瘟疫,的確是下手不留痕跡,卻難不住許大人。
但這一團“疫蟲之命”卻讓許源看到了另外一條線索:“這家伙……和白畫魂一樣,有剝命的本事?”
許源臉色微變:“也是個命修?”
但許源又仔細觀察了一番,輕輕搖頭:“不是命修的手段,這就奇了!”
許源精神一振,來了興趣。
不是命修的手段,竟也能夠將目標“命”中的某些能力剝離出來,形成了這一團“疫蟲之命”,并且能夠將“命”中的能力,傳遞給其他的生靈!
“有點東西!”許源便在馬車中渾然忘我的鉆研起來。
大福一早起來,耳中僅僅是聽到了外面,水鳥姐姐們傳來了幾聲清鳴。
婉轉回旋,悅耳清脆。
大福體會到了,那久違的清早醒來的寧靜的幸福感。
果然飯轍子出的主意好。
把兩邊分開了互不干擾,自己終于清凈了。
但大福終究不是那種真正沒良心的。
它又關心大雁們,因此急忙起來去找飯轍子。
它搖搖晃晃的進了許源的院子,便看到房門開著,里面沒人。
那最惹厭的馬車,也在院子里停著,車門也開著。
這還用說嘛?
大福鼓瞪著兩只鵝眼,低頭就要朝馬車內沖去——卻被車廂內傳來的一個聲音喝止了:“大福,不可造次!”
大福一愣,這的確是飯轍子的聲音。
大福停了下,張開翅膀“昂昂”叫著,繞著馬車轉了兩圈。
車廂內忽然又傳出來飯轍子嚴厲的聲音:“以后不準冒犯‘美夢成真’,見了它你要馬上退到路邊跪地迎送!”
“嘎?!”大福猛地叫了一聲,你說什么?
飯轍子的聲音再次傳來:“怎么,老爺我說話不管用了?你若是不聽,便將你這一大家子全都趕出家門!”
大福不大的腦仁瘋狂運轉起來。
花了好長時間……終于想明白了,“嘎”的一聲大叫,跳起來去啄“美夢成真”。
這破車利用它的能力偽裝了飯轍子的聲音!
“咚!”
大福狠狠一扁嘴,鑿在了馬車上。
大福這次真的是恨極了。
方才真有那么一剎那,大福真以為飯轍子對自己這么絕情!
險些落下兩滴大大的鵝淚來。
馬車上不知從什么地方,升起來一塊板子。
這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似軟又硬,充滿了韌性。
大福一嘴竟然沒有鑿進去。
那種韌性的反震,讓大福眼冒金星,跌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緩了一會兒,大福嚴肅的擺出了戰斗姿勢。
大張雙翅、壓低身軀、脖子和頭伸直,好像一柄長槍!
它加速……接著一個滑鏟,鉆進了馬車底下。
然后對著車底,不由分說的便是一陣亂鑿!
這一下子抓住了“美夢成真”的軟肋,馬車劇烈的搖晃起來。
就像是一個人,被按住了四肢不能動彈,然后對準他的癢癢肉瘋狂操作。
“美夢成真”疾馳逃避。
大福的速度也不慢,立刻緊跟,就是不可能從車廂下出來。
這下子,車廂內的許源也被驚動了。
不過許源也已經把“疫蟲之命”中,隱藏的東西研究清楚了。
“似乎是一種法……”
忽然車廂中的空間劇烈震動,許源出來一瞧,頓時哭笑不得,伸手把大福從車廂下掏出來。
大福還在不停的用扁嘴啄著。
“好了……”許源正要數落大福兩句,卻看到大福滿臉的委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怎么了?”許源奇怪問道。
“昂昂昂……”大福一頓訴苦加告狀。
許源就明白了。
“美夢成真”這次的確過分了。
“怎可如此胡鬧?大家都是一家人!”許源板著臉訓斥“美夢成真”。
馬車不服氣的原地搖晃了兩下。
許源又道:“昨夜的行動,你本來有大功,現在功過相抵,賞賜沒有了!”
雖然“美夢成真”不知道老爺究竟能給自己什么賞賜,但它覺察到老爺的情緒,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也老實下來車廂安靜。
大福有老爺撐腰,頓時得意起來,張開大大的翅膀,嘎嘎叫了幾聲。
許源知道大福的來意:“你放心,大雁們沒事。老爺我許諾的事情一定辦到,過幾日就派人去荒林那邊建一座園子。”
這事情急不得,得先收拾了洛北。
而且荒林那片地是否有主人,若是有的話,得先買過來。
好在是苦水窖身邊的地皮并不貴。
大福心滿意足的走了。
“美夢成真”悄咪咪的也想溜出出去——可它這么大的東西,剛一動、就聽到老爺呵斥一聲:“回來!”
“美夢成真”萬般不情愿、磨磨蹭蹭的回來了。
許源看它這樣子就有些想笑。
“美夢成真”最近逐漸犬化。
這模樣像極了干了壞事、被發現的的“大黃”。
但這次雖然是小事,卻涉及到一些嚴重的問題,許源必不能姑息。
許源冷著臉,嚴肅道:“你記住,以后沒有我的許可,絕不能偽裝成老爺我!”
“美夢成真”乖乖的聽著。
“記住了嗎?!”許源嚴厲追問一句。
“美夢成真”輕輕搖晃,表示記住了。
“真記住了?”
“美夢成真”靠上來,用龐大的身軀摩擦著許源的……它可能是不知什么時候,看到了那些獒犬,在殿下腳下蹭著。
所以也想學著用自己的身體蹭蹭老爺的小腿。
但它的體型……這一蹭差點把許源拱飛了!
許源被搞得滿臉尷尬。
幸虧老爺我有《化龍法》打底,不然哪個主人受得住你撒嬌?
“好了,”許源決定放過它,也放過自己:“記住就行了,去吧。”
畢竟這天下,扎著馬步發功,承受自家“寵物”撒嬌,也只有許大人這獨一份了吧?
“美夢成真”立刻撒歡的走了。
許大人并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失誤了。
雖然嚴厲的杜絕了“美夢成真”肆意妄為冒充自己,卻給“美夢成真”留下了一個認知:哦,犯錯了只要蹭蹭老爺就能蒙混過去!
這以后……
許源剛打發走了“美夢成真”,葛被兒就來喊他:“殿下叫你過去。”
那一日殿下勇敢而直接的表明心意之后,許源就躲著她了。
“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不能陪伴殿下呀。”
許源又推辭——結果話剛說完,便聽見殿下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究竟是什么事情,比本宮還重要?”
院門口人影一閃,殿下走了進來。
她今日只化了個淡妝,穿著一身簡潔的素色長裙,方便行動。
人若是天生麗質,穿什么都好看。
殿下便是如此,今日這打扮清清爽爽,卻是于明麗之中,又透出幾分英姿颯爽的氣質。
“呃……”許源被堵在了院子里,只好將洛北的事情說了,然后解釋了今日準備去做什么。
殿下聽得興致大起,眼睛亮閃閃的:“這么好玩的事情,本宮陪你一起去。”
“殿下……”許源和葛被兒一起勸阻。
但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殿下一抬手全都攔住了:“都不要說了,本宮這幾日在衙門里已經覺得憋悶,正想出去散散心。”
她明亮的眸子轉動:“區區一個洛北,想必許大人一定能保護本宮周全,對不對呀許大人?”
許源求助的看向葛被兒。
葛被兒苦笑,道:“我去請文奇先生。”
殿下修的是“從心法”,她想要做什么,誰能攔得住?
殿下又對許源說道:“你放心,本宮……我就跟著,不會表露身份,壞了你的事。
那洛北也沒見過我,不會露餡的。”
洛北氣的胃疼,一夜沒睡著。
天一亮,他也沒心思去管韋晉淵,立刻便出門去了。
但凡他多跟韋晉淵問一句,就能知道這占城內和別處不同,祛穢司跟山河司交情匪淺!
山河司某位長官,恨不得跟祛穢司占城掌律好的穿一條褲子。
韋晉淵在自己房間里,對洛北昨夜的行動也有所察覺。
而今早的洛北,就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了。
韋晉淵暗暗好笑。
他去跟許源“告密”,當然不是因為他心里向著許源。
而是為了把自己摘干凈。
簡單來說就是,洛北這廝被許大人收拾的時候,莫要連累到本公子。
而洛北如果和你的來問他關于許源的一切,他也會如實相告!
原因無他,他就是很樂意看到許源和洛北明爭暗斗!
洛北出了客棧,便直奔山河司衙門而去。
他昨夜想了很久,還真被他找到了跟占城山河司的一點淵源。
他那最后一位英年早逝的“摯友”,名叫萬英同。
前幾年曾經隨父親來過一趟交趾,回去之后曾跟洛北提起過在交趾結交的幾個朋友。
萬家底蘊深厚,能夠與他結交的當然也都是大姓子弟,其中便有交趾朱家。
朱展雷。
洛北到了山河司,就請門口的校尉送了帖子進去。
帖子上寫的很清楚:為了故友遺愿,特來拜會朱展雷公子。
這次洛北很有把握。
大姓子弟不會像許源那樣,粗魯無禮的直接將人拒之門外。
不管朱展雷是否還記得萬英同,都是大姓出身,他總要給點面子的。
果然,等不多時那校尉便回來了,對洛北行禮后側身:“公子請。”
朱展雷的小院兒格外的精致。
你若是個“識貨”的,便能看出來,這院門已經被整個換掉了。
木料用的都是上好的小葉紫檀。
上面的包角、門環這些鐵件,都是鍍金的!
院子里的假山是太湖石,從正州不遠萬里運來。
地上鋪的磚,據說是和紫禁城里的金磚,同出一個窯口!但要寬厚很多。
這院子乍一看也就是比別處整潔一系,細細詢問的話,花的銀子海了去。
展雷公子就喜歡這種范兒!
洛北被領進來的時候,朱展雷在正廳見他。
洛北隱約覺得,后堂好像還有人。
而且嗅到了一絲淡淡的女子脂粉香氣。
洛北暗笑,但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大姓子弟嘛,哪個不風流?
后堂中,坐著四個人。
許源和殿下在前,文奇先生和葛被兒在后。
除了仿佛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文奇先生之外,其余人都是面色古怪。
尤其是殿下,一直在忍著笑,并且忍得很辛苦。
許源正在跟朱展雷交代一些事情。
這些事情當然是有關洛北的。
結果說到一半,忽有校尉來報,洛北公子前來拜會!
殿下心中對這位“三門絕才”“江北年輕一代第一人”,就越發的不屑了。
風傳你“足智多謀”、“目光長遠”、“穎悟絕倫”,結果你來了占城就這水平?
殿下搖頭,便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前面正廳里,洛北和朱展雷便表現了一出標準的大姓子弟之間的社交流程。
兩人先是敘了年齒,洛北長三歲,于是便“洛兄”“展雷賢弟”的互相稱呼上了。
而后一同緬懷了一下萬英同,說到了動情處,無不唏噓,一起惋惜天妒英才,萬兄英年早逝。
任誰聽了,都會以為他們倆和萬英同那一定是相交莫逆。
但實際上萬英同便是被洛北給弄死的。
而朱展雷幾乎已經不記得還有這么個人了……
就這么不入正題,又毫無營養的拉扯了足有半個時辰。
許源在后面等的有些不耐,悄悄起身來,找了一個角度,正好能從一條縫隙中看到洛北。
不得不承認,洛北的皮囊不俗。
但許大人關心的,是他的命格!
“望命”打開,許源朝他看去——
這一看,卻是讓許源雙目一陣刺痛,宛如被幾十根鋼針扎了。
腦中也是“嗡”的一聲,霎時間昏沉一片。
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好在是有《化龍法》打底,許源才沒有直接倒下去!
殿下看許源起來,就也好奇的跟了上來,正要湊到許源身邊,一起朝前面偷看,就見許源忽然身體一晃,閉上了雙眼,一行血淚從眼中流淌下來!
殿下驚得張嘴就要喊,又猛地醒悟過來用力捂住了嘴巴。
旋即殿下俏臉一寒,緊咬貝齒!
這洛北好陰險!
不知用什么手段暗算了許郎!
殿下在心中毫不留情的將洛北掃進了“必須弄死”的行列去。
但現在,殿下扶住了許源,悄悄向后退去。
文奇先生已經站在了殿下身邊。
葛被兒反應慢了一步,上前來卻被殿下用眼神止住。
四人從后門出去,到了隔壁苗禹的院子里。
殿下這才敢開口,語氣中透出明顯的焦急:“怎么回事?你先別睜眼……”
但許源眨了眨眼,還是睜開了。
兩眼通紅,視線有些模糊。
“沒什么大礙。”許源道:“養上幾日就好了。”
“那洛北暗算你?”
許源想了想搖頭:“應當不是。”
許源用“望命”看洛北,到時看清了。
但洛北身上,有著好幾條“命”!
許源第一眼甚至都分不清楚,哪一條才是他的“真命”。
于是想要仔細看清楚的時候,便忽然雙眼劇痛!
許源想起“疫蟲之命”中的那種“法”,此時便明白了:“他這法,怕是專門克制命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