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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天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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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火道士態度上較為坦誠。

  “知道你對這些事感興趣,不過,知道得太多,對你沒什么好處,你且先問問,我挑一些可以講的,跟你仔細說說。”

  就這么點事兒,這擱這兒自帶審核?

  周玄暗戳戳的吐槽完后,便拉開了話匣子,問道:“天穹之上,是住著二十四位神明級吧?”

  “不對。”

  “那是……”

  “天上的神明級,死你手里都好幾尊了,哪還有二十四個?”

  “……”周玄。

  周玄換了個角度,接著詢問:“那天穹之上,住著的,只有那二十尊不到的神明級了嗎。”

  “并不是。”香火道士說道:“若把天穹之上,也比喻成一個巨大的城池的,那些神明級,不過幫天穹看家護院的。”

  “所以,他們守護的實際上是天穹?”

  周玄問道。

  香火道士諱莫如深的點著頭。

  素來,井國的民間傳說、野聞唱本里,都是傳播著“神明級守護世人”的論調,結果——這屬實是表錯情了,人家是天上的人!

  神明級要守護的利益,一直都在天上。

  不過,香火道士的機鋒再次轉動,又說道:“實際上,天穹也用不上神明級看家護院,天穹的實力很強,但他們又紙醉金迷,一個個整天吃喝玩樂,哪有閑心,管人間的閑事?”

  “但碩大的人間,是要管理的,神明級,便是管理者。”

  周玄又搖了搖頭,說道:“從我的角度來看,神明級,對人間,也沒有太多的管轄意愿。”

  “那是自然。”

  香火道士說道:“這世道上的臟活、累活,都是底層人做的,越接近底層的人,做的事情就越多,神明級在天穹之上,不算權力的中心,

  但他們在人間,卻是極有話語的。”

  “他們所統領的堂口,各個盤根錯節,根莖四通八達,延伸到了井國九府的每一個角落里。”

  “游神司、堂口,掌握著人間的生殺大權,也管理著世間秩序,但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天穹神明級的人。”

  香火道士仰著頭,望著已經薄暮的夕陽,說道:“權力是什么?是一種信仰,這些信仰結成了網,然后堂口、游神、府衙,都依附到了這張網上,

  這一幅巨網,將世間的每一個人,都纏裹到了里面,盡管這網,已經老舊了、腐朽了,但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掙得脫出這張巨網的。”

  趁著香火情緒傷感,神情落寞,周玄趁熱打鐵的問道:“這天穹之上,是不是有一個族群,這族群,天生高貴,自視高人一等?”

  “誰說不是呢……天火族……誰說是的,你不要勾引我亂講話,我不承認的。”

  香火道士忽然反應了過來,忙不迭的將話語要扭轉回來。

  周玄笑吟吟的說道:“這兒又沒外人,我們再借一步講話,除了我們倆,誰都不知道。”

  香火道士見周玄皮笑肉不笑,隱約透著一股子“倔勁”,便知“天火族”的事情,已經撕開了一個口子,要是不給周玄再透點口風,這后生怕不會善罷干休,便輕悄的打了個響指,

  “噠。”

  沉悶的響聲過后,周圍的人,都接而連三的睡去,在惶惶霞光的映照下,睡得杠香。

  香火道士這才開口,問周玄:“你是什么時候,感知到了天穹之上,有天火族存在的?”

  “抓捕魚和尚的時候。”

  “怎么講?”香火道士說道。

  周玄清理一下思緒后,說道:“那魚和尚,是天穹的丹官,日日夜夜,辛苦煉丹,那人丹,煉了一爐又一爐,沒有往人間送過一顆,全部供給了天上,

  而魚和尚,又并非是丹官中的佼佼者,他自己都承認,比煉丹,他比不過祆火教的火塘,

  光是這個和尚知道的人間火塘,便有好幾處,這是多大的供丹量啊,

  如此多的仙丹,都去哪兒了?被天穹的神明吃掉了?我看未必。”

  周玄指著不遠處的李長遜,說道:“山祖在天上將近百年,也未曾領過多少丹藥吧,他吃的那點量,都不夠魚和尚爐子的殘渣余料。”

  “所以,我猜測,天上,一定有一個族群,人數絕對不少,他們,才是丹藥的真正享用者。”

  “你腦子是真靈光。”

  香火道士說道:“天火族,嘗到丹藥的甜頭啦,不過,食用人丹多年,那個族群的精神、意志,都出了大問題,但他們對丹藥的需求,卻愈來愈大,

  人間的火塘,也快滿足不了他們了。”

  “那老香火,你就甘愿被天火族騎在頭上?”

  周玄忽然說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

  話語里,有鼓動的意味。

  香火道士的眉宇之中,閃過了一絲“狠辣”,但很快,這份狠辣,便消失得很徹底,像極了被磨尖了棱角的老人。

  他問周玄:“后生,神明和普通人的區別在哪里?”

  “力量。”周玄說道。

  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神明,不過是力量更加強大的普通人而已。

  香火道士又問道:“那你再說說看,天神與神明區別在哪里?”

  “還是力量。”周玄說道。

  “沒錯,就是力量。”

  香火道士說道:“今日,你見識到了屠夫的奪火祭,能操控世間海量的火靈、香魂,這種手法,是天火族最擅長的事情,

  擁有了力量的人,才能成為神明級,但同樣——若是那些神明級的力量被剝奪掉了,他們將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一介凡人。”

  周玄聽到這里,便明白了——怪不得天穹之上的監管會變弱,

  比起「無上意志」的數百年不出現,被人丹綁架、迷亂的天火族,才是監管衰弱的根本。

  也怪不得天火族都迷亂成了那個樣子,但時空界的主人香火道士,依舊害怕這個族群。

  這個高高在上的天火族,掌握了人間的力量本源。

  周玄又詢問香火道士:“那天神呢?天神也會被天火族,極其輕松的奪走力量?”

  “不會。”

  香火道士說道:“神明是香火之力,依靠海量的火靈、香魂來加持神通,天神依靠的則是法則,

  每一尊天神級,掌握了一條完整的法則,他們沒有那么懼怕天火族。”

  “所以,人間才有了安穩發展的時間。”

  香火道士說道:“天神為何會沉睡,因為他們的力量,封鎖住了天穹與人間的通道,

  他們若是肆無忌憚的使用這些力量,通道便會大開,天火族,便可以肆意進入人間。”

  “是數尊天神、四大天尊集合了力量,才為人間贏得了茍延殘喘的時間。”

  香火道士說道:“不管天神、天尊曾經做過什么,他們的確是有‘守護之神’的作為。”

  周玄問香火道士:“那你認為,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平衡,會被打破嗎?”

  “會。”

  香火道士說道:“天神、天尊的強大,讓天火族很忌憚,于是——祆火教便應運而生。”

  “原來祆火教也是天上的人?”

  “也是我的猜測。”

  香火道士說:“我這些年來,一直在關注祆火教,這個教派,藏頭露尾,但又與天上來往密切,每年出貨大量的人丹,

  所以,這個教派,應該是天上的人,扶植起來的。”

  “扶植這么殘暴的教派,人丹或許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祆火教或許在找尋著對付天神的方法。”

  香火道士嘆著氣說道:“天火族,最終還是想降臨人間的。”

  周玄極明白這個道理。

  天火教需要“人丹”,而人丹,不過就是世人、百姓的血肉之精。

  數百個人的血肉之精,凝聚成了“丹藥”的模樣,給天上的人送去,

  但要說真正的貪食世人血精,最直接的辦法,便是臨凡、食人!

  “井國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佛國——這些禍害們,就在咱們的頭頂上住著呢。”

  周玄想起了自己才升入「九州方士」這炷香火時的感悟畫面來,

  他瞧見天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洞,世間的百姓,被煉化成了丹藥。

  “若是放任不管,只怕那個感悟,會成為不久后的現實。”

  所有的人,包括他周玄自己,都將成為丹藥。

  “周后生,聽了這話,還想著當丹官嗎?”

  “當然要當。”

  周玄說道:“或許,煉丹,會讓黑暗的井國,見到那希望的晨曦。”

  “為何會這么講?”香火道士下意識的問道。

  周玄說道:“整個井國的力量本源,是香火神道,是香魂、火靈帶來的力量,

  但這種力量,被天火族控制,假設整個井國,不再依賴這類力量,那天火族就卡不了咱們人間的脖子了。”

  “丹藥,會成為我們井國新的力量源泉,讓天火族喪失最大的倚仗。”

  香火道士聽到此處,拂塵猛的抖了抖,說道:“周后生,大江后浪推前浪,你這份思想,足以點亮井國殘燈。”

  “目前只是一個設想,但是……萬一成功了呢?”

  “若是有那一日,我老香火,甘愿為你磕三個響頭。”

  香火道士難得的激動,

  周玄則問起了第二個話題:“老香火,天穹的事情,我問完了,剩下,便是要詢問「日夜游神」。”

  “傳聞,這日夜游神,是人間日游神、夜游神的祖神。”

  “不是那么簡單。”

  香火道士說道:“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

  “你咋這么多的猜測?”

  周玄吐槽道。

  “咳咳,這人閑了,就好瞎琢磨。”香火道士舞了舞撫塵,在周玄的腦門上,輕輕的敲了一下:“認真聽講。”

  他又重新進入了狀態,說道:“很多大人物,都知曉,井國有兩尊意志,一尊便是「無上意志」,另外一尊,便是「血神意志」,

  不過,我猜測,井國,還有第三尊意志,便是這位「日夜游神」。”

  “這猜測,可有證據?”

  周玄只覺得這猜測,過于聳人聽聞,便問道。

  “證據,就在記錄日夜游神的壁畫里。”

  香火道士說道:“日夜游神,有三魂,一魂是他的本相,另外兩魂,分別是「日魂」、「夜魂」。

  「日魂」周身燎繞著烈火,「夜魂」則編灑銀光,我有一日,于壁畫前悟道,卻無意中,感受到了日魂中,有無上意志的氣息,那夜魂之中,有血神意志的氣息,

  所以,我覺得,這兩道魂魄,是日夜游神,從無上、血神兩大意志之中獲取而來。”

  “這位人間游神的母神,這般強大?”

  周玄問道。

  “所以說是猜測嘛,若是我的猜測成真,那「日夜游神」,才是井國最強大的意志。”

  香火道士說道:“你能夠顯化「日夜游神」的法相,那你要注意養好你的日魂、夜魂,他們獲許能幫到你,領悟這世間的大道。”

  “那魂怎么養?”

  周玄問。

  “這你就得去問血井天尊了,他對天下隱秘,無所不知。”

  “也行。”

  周玄瞧了瞧趙金甲、萬藏山的尸身——兩個九炷香,這次的祭品陣容,那可不是一般的豪華。

  “快去引雙魚吧,該說的、能說的,我也說得差不多了。”

  香火道士見那青紅霧已經濃郁到了極致,再不接引,怕是兩條魚還沒有降生,就要徹底喚散。

  若是青紅氣散道,往后要再去尋來,可就不容易了。

  “多謝老香火今日的成全,等我煉出了好丹,給你送一些。”

  “丹藥倒不必了,周后生,你只需記得今日講的話——你的丹藥,或許能點亮井國的殘燈。”

  “記得,記得。”

  周玄說完,便先將萬藏山、趙金甲的尸體,扔進了秘境之中,然后朝著青紅霧里走去。

  他邊走,邊犯著嘀咕。

  “若是丹藥,能開辟出井國新的力量屬性,那些神明級,為了不受天火族的擺弄,都來投靠我,

  那我是不是真的能飛黃騰達?”

  周玄從香火道士的嘴里,得到了一個答案——天神、神明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便是力量是否足夠強大。

  而他心里,還隱隱有了另外一個問題——意志與天尊、天神的區別在哪里?

  “意志可以敕封力量給天尊、天神。”

  “我的丹藥,若是能敕封強大的力量,那我與意志,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想到此處,周玄的腳步,更帶勁了,都能生起風來。

  周玄進了青紅霧,

  霧中,沒有了竹林,只有一片廣闊的水潭,水潭半邊是赤紅之色,半邊如雨后天青。

  天青、赤紅兩股浪潮,見了周玄,那叫一個親熱,紛紛涌了上來,將他纏裹。

  頓時,時冷時冷,忽冷忽熱的感覺,在周玄的肌膚之上,不斷的循環著,

  盎然的水汽,朝周玄的體內鉆著。

  他耳邊,則聽到了潺潺的水聲。

  “汩、汩。”

  這些水汽,透過了周玄的肌膚,彌漫進了他的秘境里,化成了兩股清流,溫柔的滑進了黑水。

  才入黑水,便化作了魚。

  不多時,

  一紅、一青,兩尾大魚,在黑水里滋潤的游動起來,而那青紅霧,也完全散去。

  接引,比起不久前的“搶魚”,算得上順風順水,毫無波瀾。

  周玄當即閉目,心神投進了秘境之中。

  “好玩,好玩,大娃,你玩我這一只,我這只魚大些。”

  周玄進入秘境時,青紅魚已經與大娃、三娃耍得不亦樂乎。

  也不是耍,是“被耍”。

  青紅魚可能并不情愿,只有大娃抱著青魚、三娃抱著紅魚,兩人正在比比誰懷里的魚更大,比得興高采烈。

  青魚生無可戀,紅魚作勢要去咬那三娃。

  不過,這兩娃子,都是山里多年的人參精怪,平日了就沒少抓魚打鳥,別看他個頭小,控魚的本事,可利索著呢,

  紅魚一擺尾,那三娃就稍稍側身,卸去了那魚的沖擊力道。

  “大娃,這魚好兇,我好喜歡。”

  兩個娃子玩上了,周玄也瞧得過癮,在他看來,兩個娃娃抱著青紅魚,像什么?像年畫。

  他小時候過年,老家要掛年畫,畫的主流內容,便是兩個肥嘟嘟的娃娃,一個抱紅魚,一個抱青魚,寓意“年年有余”。

  “這畫面,好懷舊。”

  周玄瞧了一陣子后,才扛起了沒人搭理的趙金甲、萬藏山的尸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城隍神廟。

  “井子,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給你帶來了兩個硬菜,賊硬賊硬的那種。”

  周玄還沒進門,就喜氣洋洋的喊道。

  他給血井“送菜”,同時,他也要找血井問卜——他要問問,他到底要做什么樣的“證據”,才能讓天上的人,徹底相信他能煉得出絕世的丹藥,

  順帶問問,怎么養日魂、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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