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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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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玄聽到呼喊之聲后,猛的睜開了眼睛,他依然坐在秘境的水中,

  黑水還在蕩漾,

  第六炷香的香火,也安靜的懸浮在黑水上,一切似乎都沒變。

  周玄瞧了眼急不可耐的大娃、三娃,擰著眉毛的說道:“你們兩小子,謊報軍情啊?”

  青紅魚的香火還在呢,怎么就被人搶走了?

  大娃急得跳腳,說道:“大當家的,你這香火是香火,那兩條魚是兩條魚,不能混為一談。”

  三娃也幫腔著說:“入秘境的是青紅魚祖魂,而黃原府那個妖僧降生的雙魚,是新生的雙魚——還需要茁壯成長的。”

  “對,就像我們兩個小娃娃一樣,成長得非常茁壯。”

  此時,三娃騎在了大娃的身上,只露出一個腦袋,最后又鄭重的說道:“大當家,那新生的雙魚,可是煉丹的無上法器,我們兄弟倆,已經感受到了它們那篷勃的靈性了。”

  “是嗎?”

  “當然啦,雙魚正在降生,你得去盯著,要不然,被人搶走了,那可就……”

  “麻煩啦。”

  “我們哥倆,也玩不上魚了。”

  兩個娃娃,一唱一和的,跟唱雙簧戲似的。

  “那我先去盯著。”

  周玄起了身,離開了秘境……

  斬魚臺前,依然熱鬧非凡,

  自從魚和尚血肉的滋補作用,得到了證實,那黃原府的百姓們,那叫一個瘋狂,人烏泱烏泱的涌了過來。

  每個人的手里都帶著一些家伙事兒,鑿子、刨子、角鋤,鐮刀等等,只要是能切肉分肉的工具,都帶上了,

  那條大魚的身體上,趴滿了人,遠遠望去,像一群又一群的螞蟥,趴在一塊豐盈的血肉上吸吮著美味。

  “好疼啊。”

  “好疼啊。”

  魚和尚發出了痛嚎之聲,他的身體,已然千瘡百孔,殘破不堪,

  到處都是傷口,以至于魚和尚甚至弄不清楚——到底哪里疼。

  但周玄卻并不覺得他可憐——曾經的一千年里,魚和尚便如今日這些瘋狂的人一般,從滿城的百姓身上,吸吮出了耀眼的佛名,以及那數不清的香火錢。

  “恭喜大先生,得入六炷香。”

  無崖禪感知到了周玄更加磅礴的香火氣息,說道。

  “多謝禪師。”

  周玄應了一聲后,又問白鹿方士:“老白鹿,我第六炷香的,走的是煉丹一道——這個堂口,叫什么名字?”

  “啥,你能進入這個天穹堂口?”

  白鹿方士除了吃驚,還是吃驚,甚至都忘記了周玄剛才問的什么。

  “什么叫天穹堂口?”

  周玄問道。

  “怎么說呢。”

  白鹿方士撓了撓頭,組織了一陣語言后,說道:“我們煉丹,其實是沒有堂口,只是在上古時期,方士、煉氣士眾多,井國管我們叫「九州方士」,

  后來,出了一場大丹禍,聽說是丹爐里煉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在世間橫行無忌,最后引動了古佛、道祖,將其聯手鎮壓。”

  “那是個什么東西?”

  周玄想起了自己感悟時的畫面——那一片被挖去了眼睛的天空,不由心里一緊,便問道。

  “好像是個丹妖。”

  白鹿方士說道:“往后嘛,井國的那些大人物們,就商量著,煉丹這種事情,太危險了,就把煉丹方士們,都送到了天穹上去,

  集中管理,方便監督,而煉丹的傳承,也被下了禁制,人間的通靈弟子,不得感悟,不能鏈接,

  所有的煉丹堂口弟子,都由天穹指派,因此,人間雖然有諸多煉丹法,卻煉不出真正的丹藥來。”

  周玄一聽,感覺「九州方士」這個堂口,還真點“紅頂丹商”的味道。

  “既然方士只能是天穹指派,那你是如何修成煉丹法的?”

  周玄才問出聲,只見白鹿方士高昂著頭顱,腰背挺得繃直,氣宇軒昂的說道:“本方士不才,曾幾何時,那也是天上的人!”

  “天上待了幾天,瞧把你給能耐的。”李長遜鄙夷了一句。

  周玄讓李長遜先別急著嘲諷,他問道:“老白鹿,那這么說來,我這方士,也是天穹分配的?”

  “瞧起來倒不像。”

  白鹿方士眉毛擠成了一個“川”字,費了老鼻子的勁,朝著天上一頓猛瞅,瞅來瞅去,也瞧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若是天穹分配了新的方士,天上會出現一個銅爐,爐中有火,今天的天兒……太好了……連一片云都沒有。”

  瞧到天上沒動靜,白鹿方士又冷笑一聲,很是酸腐的說道:“哎呀,這煉丹師和煉丹師還是不一樣啊,

  我可是有正牌編制的,大先生就落了點下乘——野路子。”

  “你要是這樣,那我可就要念詩了……無人扶我青云……”

  聽到周玄要念詩,白鹿方士那點腔調全沒了,低頭哈腰的,說道:“別別別,大先生,適才相戲耳,你還想知道什么,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先問到這兒吧,往后我丹術之法,還得靠你指點了。”

  周玄說道。

  “好說,好說。”

  白鹿方士果斷的應了下來。

  雖說搶了云鹿山的魚和尚,正在“正法”,但是沒了魚和尚,還有祆火教,

  祆火教那群妖孽,如狼似虎,要是奔著云鹿山而來,那他白鹿方士可招架不住,山頭又要被人搶去。

  但是,只要能跟周玄掛靠上關系,這明江府大先生兵強馬壯,還怕個甚的祆火教?

  “玄子,咱得說好了……等你煉好了丹,我得先嘗嘗滋味。”

  云子良已經開始預定丹藥了。

  “咱什么關系,別說嘗嘗,給你喂成龍精虎猛的老登!”

  周玄心情不錯,也開起了玩笑。

  “不好了,有禍事來了。”

  在眾人聊天的空當里,無崖禪忽然說了一句話。

  “怎么了?禪師?”

  “新的雙魚,要誕生了。”

  無崖禪說道。

  “這是好事啊。”周玄說道。

  “不好……不好……”

  斬魚臺前,人越聚越多,人的情緒也越來越暴躁,

  第一個拿到了魚肉的阿牛,已經喜滋滋的趕著牛車,拉著母親回家。

  他母親將那些魚肉盡數吃完,如今不但身體健康,胃口也好了很多,懷里抱著兒子給買的“牛肉大蔥餅”,吃得那叫一個歡騰。

  別說病怏怏了,她這氣色,怕是比尋常的同齡人,還要好上不少。

  “兒啊,牛肉餅真香。”母親說道。

  “我以后再來城里賣山貨,我就給您買。”

  “兒啊,對不住啊,剛才為娘被那佛……魚肉給迷了心眼,竟忘記了你有瘋病,沒留些給你吃,

  現在再去搶魚肉,怕是就搶不到了,娘的嘴真饞。”

  阿牛笑呵呵的趕著牛車,說道:“娘,別想那么多……我瘋病挺好的,要是沒有那瘋病,我哪里打得上那么多的獵物?

  這個病,也不全是壞處,進了山,我的耳朵,比山狼還靈,眼睛,比蒼鷹還亮堂,再說了,我賣山貨的時候,還聽人講了。”

  “講什么了?”

  “他們說明江府,出一個叫‘血井會’的組織,里頭的會員,全是我這樣的瘋病,那組織里,有治瘋病的辦法。”

  想到了“血井會”的傳聞,阿牛也覺得生活有了希望,說道:“您現在身體好了,我再打一批山貨,把您安頓好后,我就去賣了山貨,湊錢去一趟明江府,等我一回來,咱們娘倆,就過上新生活了。”

  阿牛這么一說,母親也連忙卜告著:“神仙保佑,菩薩吉祥,保著我們母子身體安康,無病無災。”

  “喲,這魚肉真的這么管用?”

  牛車走得慢,一個中年的郎中,快步湊了過來,盯著阿牛的母親一頓瞧。

  這郎中,母親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胡郎中,

  她的胃病,半年來都是這個胡郎中在治。

  “胡郎中,您好。”

  母親打了招呼,阿牛也聽見了,停了牛車,下車給胡郎中作揖。

  胡郎中則問道:“我聽說,你去搶了魚肉給你娘吃?”

  “是啊,你瞧瞧我娘這氣色,好太多了,那魚肉是真靈。”阿牛說道。

  “我給把把脈。”

  胡郎中不由分說,右手搭在了母親的脈門上。

  那脈相,極為活潑,比他這郎中的脈搏,泵動更有力量。

  “果然靈驗,原來魚肉治百病,竟然不是坊間的謠傳!”

  阿牛母親的病是什么狀態,胡郎中再知曉不過,對方的病,就是他那堪比慢性毒藥的“藥”,吃出來的。

  這個時候,阿牛母親本應是腸穿肚爛了才對,結果一點魚肉,就把這么嚴重的病給吃好了!

  胡郎中想到了此處,將阿牛母親的手給放了,大步的朝著自家的醫館走去。

  “胡郎中,這些天麻煩您了,也快到午飯的飯點了,若不然,我去醉仙樓擺上一桌,請您喝杯水酒?”

  “不喝了,不喝了,我還幾個重要病人,等著我去治呢,你們先回。”

  胡郎中哪里有什么重要的病人要治,他是想著去搶魚肉。

  “那些魚肉,搶得越多越好,搶多了,囤起來,我醫館往后的名聲,就靠它了。”

  他這個郎中,太明白那些魚肉的價值了,一回醫館,便拿了鐮刀,急吼吼的去了斬魚臺。

  斬魚臺前,百姓們擠的是水泄不通,胡郎中一看這狀況,又瞧見了那懸在半空的大魚,血肉已經所剩無己了,

  他當即便往里面擠,可哪里擠得進去啊。

  “都給我讓開,讓開,那都是白花花的大洋,那是老子的三進三層的大宅院,讓開……”

  胡郎中急了眼,大聲的謾罵著。

  不過,急眼的,也不止他一個人,誰不想搶魚肉?都是憑著本事的擠,哪有“讓”的說法。

  “瑪德,擋老子的財路。”

  胡郎中這個黑心醫生,不但狠心,還很是狡猾,他想了個主意——

  ——前面不是有人擋路嗎?他就湊過去,貼近了前人,將手中的鐮刀,對著前人的臉面上一劃。

  鐮刀鋒利,劃過之后,不會當即流血,而是過了幾秒鐘之后,血才會涌出來,

  而趁著這個時間空隙,胡郎中則趁機往旁邊溜了幾步,搞得自己像個沒事人似的,

  而那被劃過的人,先是覺得臉上像被什么蟲子蟄了一樣,等再過幾秒,痛苦就開始出現了,捂著臉,就“唉喲”著叫喚了起來。

  再接著,便是血捂不住了,從指間里洋溢了出來,染得全身一片紅。

  “唉呀、唉呀,殺人啦,殺人啊。”

  見了血,便想起了殺人的禍事,周圍人鬧成一團,而胡郎中,趁著亂又往前擠去。

  瞧著自己離大魚又進了一步,胡郎中那叫一個“志得意滿”,

  “再近幾丈,再近幾丈。”

  胡郎中要如法炮制剛才的所作所為,他在挑選新的目標下手。

  這一次,他瞧中了一個背著孩子去搶魚的母親——顯然母親這般辛苦擠攘,也是為了給孩子治病。

  “我要是割斷了這娃娃的喉管,騷亂就更大了,那我就能一步踩進斬魚臺……”

  他越想越是得意,手中的鐮刀,朝著那母親背上的娃娃,揮舞而去。

  刀鋒離那娃娃的脖頸只有一寸的時候,

  一柄折扇,不知從何飛來,將胡郎中的鐮刀擊飛,再然后,便是一道年輕的身影,突然閃現。

  周玄朝著胡郎中的肚皮,就是一記窩心腳,

  胡郎中當即吃痛,跪倒在地,

  “素聞這黃原府民風彪悍,卻沒想到,為了魚肉,能朝小孩子動手。”

  周玄一把揪住了胡郎中的右手,踩住了地勢,一道龍嘯之音,如同滾雷一般,掃過全場。

  巨大轟鳴聲,來得太突然,當即,嘈雜的大街,鴉雀無聲,眾人皆被震住。

  忽然而來的安靜,使得胡郎中內心極恐慌,他越是這般恐慌,就越是要“賊喊捉賊”。

  趁著周圍靜謐,也趁著自己已經從窩心腳的痛苦之中,恢復了過來,

  他當即指著不遠處那個“被割臉”的女子,誣賴起了周玄,說道:“我剛才瞧見了,就是這個不知廉恥的后生,用刀劃破了那女人的臉!

  他就是想趁著亂,去搶魚。”

  眾人當即朝著周玄看去,目光里噴著火,

  胡郎中見“民意”有被煽動的痕跡,又添油加醋的說道:“這個后生,是個天生的壞種,他剛才,還要朝那孩子下手,要割斷那小孩的喉管啊……我看不下眼,出手制止,卻又打不過他……”

  他說著說著,已經有幾個不明真相的百姓,扛著角鋤,離周玄越來越近,他們的目光,很是不善。

  但周玄,并無懼怕之意,而是冷笑著,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瞧向了胡郎中:“你手中有藥味,你是個抓藥的郎中,這位郎中,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他還在威脅我,聽口音,他還不是本地人,老少爺們兒,聯合起來,給這外地蠻子一點顏色瞧瞧。”

  胡郎中還在叫囂之時,天上淌下了一股渾濁的江流。

  江水壓在胡郎中的身上,如千斤的鐵砣,將他壓至跪下。

  “哪來的潑皮,也敢中傷大先生。”

  陸行舟從江水里現了身,他在黃原府里,名頭不是一般的響,再加上他的模樣,頂著個魚頭,就很……很有辯識度!

  老百姓們,有幾個人不認識他?

  “陸先生!”

  “陸當家。”

  剛才還嘲著周玄聚攏的人,都紛紛散開了,陸行舟用團扇挑中了胡郎中的下巴,說道,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位就是滿江府的大先生周玄!妖僧魚和尚,荼毒黃原多年,也是被他擒獲,從某個角度來說,整條大魚都是大先生的,你說他要上趕去搶魚肉?”

  陸行舟的話語,不怒自威,

  胡郎中也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年輕,竟然這么大的來頭,他當即慌神,又胡亂攀咬了起來,

  “剛才是我眼濁,認錯人了,割臉的人,不是這位大先生,而是……而是他……”

  胡郎中,指向了另外一個瞧起來俊秀,卻城府不深的年輕人,要把鍋甩過去。

  當即人群里爆發了一陣笑聲,

  “哈哈哈,無崖禪師,他誣賴你割臉啊。”

  “那位,是明江府的第一名僧,你確定是他割的臉?”陸行舟又冷冷的說道。

  “誰割的臉,自己瞧瞧吧。”

  周玄沒工夫耽誤在這個黑心郎中的身上,他喊過了小腦,朝著街道的墻上,投放了“割臉事件”的始末。

  胡郎中瞧見畫面里的自己,知道抵賴不過了,連忙轉換了思路,跪地求饒:“諸位鄉親,我是黃原本地人,平日里救死扶傷,今日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眾人都在觀望,胡郎中還在求饒,

  周玄撫著鼻尖,問著周圍的人:“黃原府,像這種狗一樣的人,也能活著離開?這么講秩序,那與我們明江府有什么區別?”

  他話語一出,竟激出了幾個熱心的漢子來。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家伙事兒,朝著那黑心郎中,就是一下子。

  三柄角鋤,朝著胡郎中的身體同時砸了過去。

  角鋤的兩只角,和象牙一般,極是鋒利,如此大力的掄動,那六根牙,便將胡郎中的身體鑿穿。

  胡郎中低著頭,瞧見了六根鐵牙,從自己的胸腹里貫穿了出來,當即便苦笑了一聲,連“痛”這個字都喊不出,便死去了。

  “無崖禪師,還是你說得對,青紅魚誕生的時候,這些人都會變得很暴躁,我只是稍微拿話語一激,那三個漢子,想都不想,就結果了郎中的狗命。”

  周玄小聲的對無崖禪說道。

  “青紅魚,青魚是人間善氣,紅魚是人間惡氣,有道是‘行善不聞,行惡皆知’,雙魚誕生,惡氣會做主導,若是我們由著他們繼續搶魚,百姓被惡氣熏陶,怕是會引發暴動。”

  “剩下的魚,我來分。”

  周玄站了出來,對陸行舟說道。

  而他講話的時候,他的感知力忽然波動了,他張眼望去,便瞧見這條大街上,似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其中一人,坐在樹上垂釣,手里甩著一根沒有魚鉤的空桿,

  而另外一人,手里捏著一個紙娃娃,長得鬼模鬼樣的。

  他們瞧見了周玄,目光也不躲閃,而是抱拳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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