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到羽太師的需求后，嬴板栗并沒直接幫她取來從南方魔門搜刮的典籍。
他反而走向“試驗文檔區”，挑選了一部案板那么大、枕頭那么厚的書籍。
“從魔門搜刮的典籍都比較殘缺，看起來比較麻煩。這本‘天魔錄’是先皇麾下術士與仙人研究魔門典籍后，對羅睺‘天魔一派’之傳承做出的總結。”
羽太師接過巨大的書籍，便皺起眉頭，“這是一部人皮書？”
嬴板栗點頭道：“人皮為書頁，左手的手筋進行裝訂，再用人骨與毛發制造毛筆，蘸活人心口的精血書寫。
沒辦法，魔門的功法與秘傳，必須用這種方式記錄。
若換成靈玉，或者普通紙張，蘊含魔韻的文字無法書寫上去。”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慢慢看。”羽太師道。
等嬴板栗離開，她一揮衣袖，紫黑色夢魘之力籠罩周邊幾里方圓。
整個“魔門圖書區”，全部被她拉入了夢境維度，她自己編織的夢境世界。
在夢中過去億萬年，外界也可能只過去一瞬間。夢中一瞬間，外界可能過去幾十年。
她現在閱讀魔門典籍，不需要悟盤古世界的大道。閱讀記憶，只需要時間。
第二天，下午五點，羽太師準時出現在黑冰臺山頂的天壇。
此時一眾大秦天師已經換上法衣，正在布置祭天所用的各類器物。
“咦，太師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關真人疑惑看向羽太師，“這兩天是不是修煉了強大的魔功，還有所成就？”
羽太師有點驚訝，問道：“有這么明顯？我只是深入研究了魔門典籍，了解了南方魔門的路數。
壓根沒開始正式修煉，身上已經有魔韻了？”
灰鶴真人也走過來，仔細端詳羽太師片刻，點頭道：“的確比較明顯。道魔不相容，我們修煉玄門心法的道人，對魔韻的感知格外敏銳。
太師不像是只研究魔門典籍，更像魔功有火候，此時便可以稱尊做祖了。”
“太師早就修煉了魔功，你們大驚小怪什么？”
陽禮功力不足，頂多覺得今日的羽太師更顯威嚴，更讓人敬畏。
可羽太師威嚴，令人敬畏，不是很正常嗎？
“你身上道氣不足，且玄門大法沒有大成。沒因為常年溝通天地大道，在靈魂上形成‘仙韻’，故而沒感覺。
太師瞳孔里都有了魔紋，所有玄門仙人都能看出來。”關真人道。
陽禮有點尷尬，不敢亂說話了。
羽太師道：“過去我雖修煉魔功，可我的魔功是自創，魔力也只是來自混沌魔神的‘異域之力’，并非盤古世界的正宗魔力。
這次我找到藏守室內的魔門典籍，在夢中深入研讀了足足兩年。
正宗的魔力依舊一滴也無，境界上卻接近了‘魔門小羅之境’，身上有些異常也正常。”
“何為小羅之境？”關真人奇怪道。
“對應玄門的大羅金仙。唉，盤古世界的魔門，的確沒出息。同樣合道，差距竟這么大。
我壓根沒修煉南方魔門的功法，只按照他們的理念，稍微感應羅睺的道，便有了合道的跡象，門檻太低了。
仿佛羅睺大道在求我合道。”羽太師道。
迷心尊者還真沒撒謊。
南方魔門的確模仿玄門的“大羅道”，弄出了“魔門合道之法”。
可魔門的道太小了。
盤古開天辟地時，遇到三千混沌魔神阻攔。
其中大部分混沌魔神被開天斧當場劈死，化為盤古世界生長的養料。
比如，小羽在西蜀遇到的腐爛魔眼，在夢境邊緣撿到的半顆魔神頭顱。
可還有一部分混沌魔神活了下來。
他們活下來后，見到一個無主的盤古世界，自然忍不住，想要進入里面，將其據為己有。
魔祖羅睺與鴻鈞老祖皆為活下來的混沌魔神。
他倆就像街頭青皮搶地盤，或許還有幫手，兩幫人馬拿著西瓜刀一通亂砍。
若當時羅睺贏了，如今盤古世界便是魔門當道。
那場大戰是龍鳳麒麟“荒古大劫”后的第二次“天地大劫”。
之所以是第二，而非第一，是因為龍鳳麒麟為“先天土著神”，生來便掌握天地權柄、擁有守護盤古世界的力量與責任。
等龍鳳麒麟這三個土生土長的“世界保安”自相殘殺，自廢武功后，外來者才敢潛入小區，霸占業主的房子。
羅睺被砍死，盤古世界成了鴻鈞的。于是道門昌盛，魔門衰微。
將盤古世界的天道分成100等分，鴻鈞老祖拿到了至少51的股權。
羅睺死后，魔魂在盤古世界化道——化作盤古世界的大道法則。
以這種方式參股，“魔之大道”得到大概不到1的股權。
鴻鈞的傳承叫“玄門”，羅睺留下的傳承叫“正宗·魔門”。
小羽“撿來”的混沌魔神本源，并非來自羅睺。只是有別于盤古世界本土之力，才淪為“邪魔之力”。
它白擔了“魔力”的臭名，卻沒有正宗魔門的權柄——能與羅睺之道合道。
不能與盤古世界的魔之大道規則共鳴，故而羽太師身上魔力深厚，卻沒有“魔韻”。
魔韻或道韻、仙韻，即為“神韻”之意。
起碼要觸動規則的力量，才能有“神韻”。
時間緊迫，羽太師沒有與關真人他們多扯淡。
先祭祀了天地、三清、天帝、四方諸神，然后去地壇，幫助嬴氏一族祭祀祖先。
其實此時此刻，祭祀嬴氏祖先，比祭祀天地與玉帝更管用。
因為老天爺裁定大秦失去天命，玉帝、三清、四方諸神只會守護這一天命，不會理睬大秦的訴求。
祭祀嬴氏祖先，嬴氏先王從國祭中獲得十份力量，恨不得拿出十二份力量補貼大秦朝廷，庇佑大秦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可即便知道祭祀三清與玉帝沒用，他們依舊要將祂們放在首位。
你祭祀了祂們，祂們不會理睬你；可你若不祭祀祂們，忽視祂們，惹怒了祂們，祂們會狠狠地踩你。
一切儀式做完，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一眾沒成仙的道人，已有些精神疲乏。
國之大事，唯祭與戎。
祭祀天地與鬼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強度消耗精神力量。
思想開了小差，無法與冥冥中的“上蒼”溝通，還怎么以祭祀求庇佑？
羽太師才是眾天師中最消耗精神與體力的。
不過她道行夠高，還召喚了九鼎，把無頭祖龍裝在九鼎中，與天溝通，與地溝通，向三清獻祭，對玉帝訴說大秦的請求——來年別用天災折騰中原了。
完成了祭祀，眾天師依舊沒有散場。
他們留在天壇觀察星象，測算剛剛祭祀的效果。
“效果很不錯呀！明年的災情和今年差不多。”關真人驚喜道。
去年他可是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今年同樣的年景，他竟然格外開心。
羽太師也面露笑容，點頭道：“本該更糟，卻沒變糟。說明過去一年，我們沒有失去天心，反而賺到了不少天眷。”
大秦的國運，就像她前世某國的國債。
前年負債31萬億，去年33萬億，今年34萬億國債逐年遞增，直到國家徹底完蛋。
結果大秦去年31萬億的負債，今年依舊31萬億。
不僅債務急剎車了，還償還了利息，等于今年有巨大盈余呢！
“全靠太師的英明領導啊！”灰鶴道人贊嘆道。
“是呀，太師走馬上任滿一年，我大秦竟差點轉危為安，太師居功至偉。”
“太師厲害，憑一己之力與眾多大羅仙人下大棋，還與天斗，竟然贏了一局！”
眾天師喜笑顏開，彈冠相慶，一起真誠地拍羽太師馬屁。
“哎，不敢貪功，有此成果，全靠大家齊心協力。”
羽太師嘴上謙虛，面上難免有幾分得意之色。
“來年我們定要再接再厲，堅持十年仁政不動搖，爭取讓大秦再次偉大！”
鼓勵了眾人一句，羽太師便領著眾天師，返回欽天監大擺慶功宴。
收到消息的子嬰等大秦公卿，且憂且喜。
今年的“債務”問題沒有變得更差，反而變好了，這的確值得歡喜。可大秦之前欠的債太多，窟窿巨大，似乎補不上啊！
羽太師當真是日理萬機。
欽天監年終員工宴會結束后，到了凌晨一點左右，她再次進入夢境維度，先編織了一個“諸王年終總結大會”的會場之夢。
接著她挨個將東都滎陽的胡亥、烈陽王、李斯、馮去疾，以及分封出去的諸侯王，一一拉入“會場之夢”。
當然，她能拉人，也有個大前提——對方已經入眠。
凌晨一點，普通人本該早已上床睡覺，可有人在練武，有諸侯王在憂心忡忡。
所以羽太師還沒辦法立即將“大秦高級干部”湊齊。
先入眠的人，已經進入會場，開始聊天。
“大哥，你來啦！”
“大哥，請上座。”
“大哥，小弟有禮啦！”
“大哥，你喝茶不？這里雖是夢境世界，卻比人間的感受更真實。”
這就是皇長子扶蘇的排面。
他一到來，除了李斯略微尷尬，其他諸侯王異常恭敬、非常熱情。
二世皇帝之位確定，且大封諸王后，皇子間的感情純粹了些，對大哥的敬意便回來了。
“諸位王弟客氣了。”扶蘇也滿臉笑容，認認真真向諸位兄弟還禮。
與初到咸陽見羽太師的蕭索、抑郁完全不同。
大秦如今局面糟糕，他的封地趙國也不太安寧，但他的精氣神兒明顯非常好，人甚至微微發福了些。
就在扶蘇大哥與諸位兄弟熱情問候時，胡亥大帝登場了。
“.”現場一瞬間沉默。
不僅是對胡亥大帝的感情太特殊且深刻，還因為胡亥大帝此時的形象與氣質。
“大，大哥，你來啦”見到扶蘇，胡亥有點尷尬，還有些慌亂。
“趙王拜見二世皇帝陛下！”扶蘇恢復清醒，起身朝著胡亥下拜。
“拜見二世皇帝陛下。”有了他帶頭，其余諸侯王、無王爵的皇子，也都藏住內心的情緒，朝著胡亥行禮。
見到大哥與諸王如此表現，胡亥悄悄松了一口氣，笑道：“大哥，還有諸位皇兄，都免禮，都請起”
“明天便要過年了，朕正在思念諸位兄弟呢，亞父便使用了夢境大法，將我們匯聚一堂，恰好滿足了朕的心愿，大善！”
胡亥表情自然，語氣真誠，笑聲爽朗，讓諸皇子感覺十分陌生。
即便在胡亥登基前的“偽裝老實孩子”階段，打造的人設也是小心、勤奮、低調、害羞.
現在他身高快有兩米，皮膚黝黑且光滑，活像夏天剛出水的黑牛。
繼承自他娘的瓜子臉，這會兒也成了砧板大的國字臉，五官硬挺且英武，肌肉虬結、高高鼓起。
關鍵是他的氣質，完全沒了陰郁、陰鷙，活像個18歲的開朗大男孩。
讓小羽來形容，讓他去演《天龍八部》中的少年喬峰，這形象、這氣質完全不需要演技。
說實話，若非這場夢中集會是羽太師組織的，且李斯與馮去疾見到如此胡亥，表現都十分正常，很多諸侯王都懷疑胡亥被誰奪舍了。
“半年未見，陛下變化有點大呀。”扶蘇替大家說出心中的疑問。
胡亥低頭打量一下自己，得意笑道：“這是因為朕已經神功小成。你們不知道吧？前天朕手持長槍，離開軍陣保護，獨自挑戰滎陽城外吳廣。
朕憑一己之力，連挑吳廣二十八員猛將。
他們無一人在朕手上撐過十個回合。
哈哈哈，百姓們都贊朕為‘黑牛武帝’呢！”
他是真的開心。
吳廣帶兵靠近滎陽城后，他便無法和往常一樣出城賺取百姓信念。
《偽圣天子神功》立即開始反噬其主，他難受得想要自殺。
與其痛苦死，不如出城戰死。
向來膽小如鼠、到了滎陽優先練習逃遁之術的他，竟然勇猛地沖到最前線。
結果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見到二世皇帝膽敢上戰場，戰場上的士兵立即生出敬佩與激動之情。
眾生信念滾滾而來，胡亥嗨得差點高潮。
如此，發現了新賽道的胡亥大帝，開始在這條道路上狂奔。
當他為了更多信念之力，鼓起勇氣，第一次出去與人斗將后，他的勇氣猶如江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他發現自己超乎想象地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