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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回 光幻破妄師演道,弈參證真徒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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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問僧那套“氣運假鈔論”如同三伏天灌下一碗冰鎮酸梅湯,熨帖得李一杲兩口子從心尖兒一路舒坦到了腳底板,總算把心頭壓著的那塊“老丈人偷家風水疑云”給囫圇個兒卸了下來。可這口氣剛順了一半,李一杲那根植在腦回路深處的“科學杠精探測器”,就在滿屋的玄學煙霧里“嘀嘀嘀”捕捉到了邏輯瑕疵的信號!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頭頂那幾根標志性的呆毛隨著思索的頻率小幅度地晃悠,“老師!您老人家這‘氣運假鈔說’,弟子嚼著滋味確實酸爽開胃,拍案叫絕……”他話鋒倏然一轉,像拿著精密探針戳豆腐,“可擱科學大道上遛一遛——哦不,嚴謹點說,佛家那講究環環相扣、絲縷不爽的‘因果輪回科學’上一稱量——它就有點兒…硌牙啊?”

  他掰著指頭,現場推演起大型“抬杠術”:“您看啊!按您這理論,中了六合彩頭彩的幸運兒,總不能是上輩子在功德林攢夠了積分兌換的吧?那可就玄了!照這么說——”他聲音拔高,帶著點宿命不公的控訴,手指頭差點戳到天花板,“憑啥隔壁老王能喜提五百萬,砸得我家窗戶都跟著哆嗦?輪到我老李頭,吭哧吭哧買了八百年六合彩,別說五百萬了,連個‘再來一瓶’的五塊錢安慰獎都他媽沒撈著過?!這賬,它往老師您的‘假鈔賬簿’上怎么登才算平?”

  “哎?”趙不瓊杏眼微睜,少見地沒給自家老公飛白眼,反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大師兄這回說到點子上了!”她像是從塵封記憶里打撈起一個發光的物件,“小時候我媽可是佛前虔誠模范生,香火供奉勤快得賽過打卡上班,沒少拎著我去各大寶剎刷經驗值!甭說泥塑木雕了,真佛轉世——轉輪法王!那可是我親眼瞻仰過金身的!”

  “哦?”無問僧剛沾唇的茶盞“咔噠”一聲輕扣在案幾上,枯瘦的指頭順勢就在那光溜溜的頭頂搓了幾個來回,動作熟練得像給老葫蘆拋光。他攤開油光發亮的手掌,湊到眼前饒有興味地端詳,仿佛上面紋的不是手紋而是先天八卦:“你見過的那位轉輪法王……腦袋瓜子上的頭油庫存,能跟貧僧這‘自產自銷’的百年老油坊比個高下么?嗯?”

  “那不能比!”趙不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斬釘截鐵,“人家法王寶相莊嚴,面皮兒和頂門芯子都透著股子清透勁兒,吃的是素齋念的是真經,哪像您老人家頓頓肥雞大鴨子往胃囊里招呼?再說了——”她狡黠一笑,點了點無問僧那張糊滿頭油、堪比打了高光特效的“油膜臉”,“您這‘無問僧’的名頭,底下藏的可是實打實的‘道骨’,貨不對板吶!”

  “慚愧慚愧!”無問僧假模假式地雙手合十,順勢把手掌上搓下來的油花子全抹勻在臉上,頓時一張老臉映著天光,油汪汪亮晶晶,堪比剛剛打磨過的青銅古鏡,“老衲…啊呸!貧道這點道行,看來是沒掛對招牌!”他自嘲完,話頭精準切入核心,“說說,那位油水短缺的轉輪法王給你批了什么金口玉言?是不是…給你安了個前朝某公主、某娘娘的頭銜?還捎帶手指定了你老爹是哪位王侯的轉世靈童?”

  “咦——?”趙不瓊倒吸一口涼氣,看無問僧的眼神像看穿了水晶球的吉普賽女郎,“老師您會掐指神算?連這都能蒙…哦不,是推演出來?”她回憶道,“法王當時掐算完說,我老爸是宋朝一位金鑾殿上跺跺腳的王爺,我呢,是他老人家在生死簿上連訂了四世的貼心小棉襖!不過嘛——”她拖長了調子,“法王補了一句至關重要的‘但書’:正因為上幾輩子都是我爹包辦婚約亂點鴛鴦譜,這回再續父女緣,他老人家就得‘放下包辦執念,尊重閨女選擇’!放我自由戀愛,自主擇婿!”

  李一杲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到這堪比“狗血古偶劇”的轉世梗,終于憋不住,“噗嗤”一聲,差點把舌根子笑抽筋!肩膀一抖一抖像觸電:“哈哈…老婆哎!這劇本我熟!擱現在,就沖這‘轉輪法王’的編劇水平,我立馬能在他廟門口支個攤兒代寫批語!保證‘精準命中’百分之九十九!套路都一樣!穩賺不賠!”

  “——別笑!”趙不瓊臉頰飛起兩抹霞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又羞又惱地跺了跺腳,“更神的還在后頭呢!”她瞪圓了眼睛盯著李一杲,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玄奇,“法王當年還斬釘截鐵地預言:我將來挑的夫君,必定是腹藏詩書萬卷的飽學之士!還得是‘985’學府里熬出來的金字招牌研究生!最要緊的是——玩得轉高精尖的科技狠活!”她頓了頓,看著李一杲那張呆滯的臉,“那時候我才十幾歲,連你的影子在哪個次元晃悠都不知道呢!你品!你細品!法王這預言準得狠不狠?邪門不邪門?!”

  李一杲這回耳朵根子徹底支棱起來了!那轉輪法王十年前的“神棍預言”,跟自個兒的真·人生履歷卡點吻合,精準得像是拿游標卡尺量過!前一秒還咧著嘴笑成裂口葫蘆,瞬間竟抖擻得像只打鳴的賽博公雞,眼珠子锃亮:“哇靠!合著……咱們這段姻緣不單是天作之合,還是宇宙訂單欽點的限量版——前、前前前……前世就排上號了?!”

  “瞅瞅!瞅瞅您老人家這表情包切換速度!”趙不瓊立馬逮住機會,嘴角翹得比佛山無影腳還利索,反手一招“回馬槍”刺得那叫一個穩準狠,“李大仙兒,您這態度滑坡也太陡了吧?剛還蹲在‘嘲笑席’上拍大腿呢,咻地就躥到‘崇拜塔尖兒’去燒香了?滑跪的速度,奧運冠軍看了都得遞辭職信!”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翻個小白眼,仿佛在揭穿菜場缺斤短兩的老油條:“說真格兒的,我念書那會兒,純屬‘學渣界天花板’,渣得坦坦蕩蕩!但架不住——后面排隊的‘男學霸觀摩團’那叫一個熱鬧!”她學著記憶里少年們獻殷勤的憨樣兒,捏著嗓子拿腔拿調,“‘不瓊同學~這道微積分我嚼了三天還是團廢紙,您給點化點化唄?’”旋即一秒垮臉,嗤笑道,“哼!十個里頭有九個半眼神兒飄的是我家老頭子的錢包厚度,剩下那半個——大概是覺得我這張臉皮能下飯。”

  李一杲一拍腦門,那觸須般靈醒的呆毛跟著點了點——嘖!老婆話里的弦外之音,還用“因果鏈”翻譯?簡直像幼兒園題目攤開給他這個“鏈通明境”的高階修士看!他和趙不瓊筑基之后,看人心就跟看玻璃缸里的金魚——腸子是直的彎的,一清二楚。趙不瓊那雙“先知眼”更是能穿透時光漣漪,看這點陳年“忽悠局”,無異于博士后俯視小學生玩泥巴。當年那個捧著父母血汗錢、被轉輪法王一句“命定學霸夫君”給熨帖得暈乎乎的小丫頭,不過是小女兒家一場自導自演的內心戲罷了!

  瞅準無問僧正闔著眼皮,呼吸勻長,仿佛與天地同頻進入了忘憂結界(簡稱:打盹兒),李一杲眼珠子“滴溜”一轉,元神火速切換“馬屁雷達”模式!他臉上瞬間堆砌起能甜死螞蟻的蜜糖笑容,丹田運氣,字正腔圓,那頌詞的調門兒仿佛自帶編鐘背景音:“師尊慧炬洞照三千世界,微末因果皆系于指掌翻覆之間!弟子雖蒙昧初開,亦知那‘術’不過‘道’邊浮光掠影,唯有師尊所傳玄門正法,方能照見世事紛亂如麻之迷障,此等點化蒼生、啟智群愚之功,堪稱再造之德啊!”

  頌畢,他無縫切換回一張求知若渴、真誠度拉滿的“好學生臉”,腰板挺得倍兒直,就差腦門上刻“勤學好問”四個大字:“老師哎,弟子這榆木疙瘩腦袋還想討教討教:那些個風水大師啊、轉世活佛啊,他們玩的這些‘玄學萬花筒’,背地里——到底有沒有點說得過去的、勉強算進科學門框的‘硬通貨’原理在撐著場子?總不能全憑嘴皮子吹牛皮吧?”

  “若把玄學當作紅塵角落里長歪了的‘野生科學’,那自然是有點沾邊的‘歪理’可以論一論。”無問僧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呷了口茶,指尖卻精準地戳向趙不瓊,“丫頭片子,剛不是才把轉輪法王那出戲抖摟干凈了嗎?接著來——”他下巴頦點了點,儼然是個攛掇故事會的資深聽書客,“你爹媽重金請來的那位‘堪輿大師’,又唱的是哪一折壓軸大戲?說出來品品,為師現場拆解‘配方’給你倆漲漲姿勢。”

  “嚯!那位何大師?腕兒更大!”趙不瓊一聽來了勁兒,當場解鎖手機屏幕,化身人形時光檢索機。拇指翻飛,一路在相冊圖片的時空隧道里往回鉆,硬是挖到了五年前的老古董相冊組。“老師您瞅——就是他!”她把屏幕懟近無問僧眼前,照片里一位身著唐裝、手持羅盤、滿臉“一切盡在掌握”的大師側影占了大半屏幕,“港島風水圈里跺腳能震三震的‘何冬進’何大師!傳說兼通三大門派獨門絕學!”

  她繪聲繪色描述起當年星美集團“掌門玉璽交接大典”:“我老媽為了討吉利,先哄著轉輪法王給星美的公章開光(那場面像給佛祖戴金冠),回頭立馬就請何大師空降!直奔廣州那套頂級別墅重新布下‘龍盤虎踞’陣,才把鑰匙鄭重其事交給我哥嫂!”她咂舌感嘆,“那陣仗!夠我哥嫂吹八輩子!何大師臨走還給我媽奉上這本——”

  她飛快滑動照片,點開一本封面燙金、厚得像板磚的影印圖,“趙家堪輿明策!嘖嘖,老師您看看這厚度——八百頁起步!字兒密得蒼蠅腿都塞不進!連我哥兩口子正式喬遷的日子,是‘驚蟄’還是‘谷雨’,邁門檻先抬左腿還是右腿——統統拿朱砂筆圈出來配口訣,精確度堪比NASA發射衛星!”

  最后她撇撇嘴,帶著點被“重點文保單位”擋在門外的怨念,“這本比族譜還金貴的‘風水圣典’,被我爸跟傳國玉璽似的,捧回深圳豪宅鎮宅了!我?想摸一把?門兒都沒有!防賊都沒防我這么嚴實!”

  錦鯉池水波微漾,那位“蝦干劫案”的主謀——資深地圖龜老爺——這會兒正施施然浮出水面。它不慌不忙地蹬著四條粗壯大腿,慢動作回放般爬上了池邊的陽光特等席——曬龜陽臺。只見它四肢盡情攤開,抻出個自以為宇宙第一舒服的“龜式癱”,架勢堪比泡溫泉的退休老干部。結果,“啊——啾!”一個貨真價實的龜殼震動牌大哈欠,帶著點兒水腥味兒噴薄而出!

  “咦?”李一杲的眼珠子瞬間被這老戲骨吸引了過去。剛剛還閃電般劫走自己手里至尊大蝦干的“江洋大盜”,此刻吃飽喝足便來享受日光浴了?這倒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老烏龜竟然還懂打哈欠?!仿佛這慵懶的一口氣,噴碎了李一杲對龜類生理認知的天花板!霎時,老婆趙不瓊關于“轉輪法王與二十萬開光費”的精彩故事,直接在他耳畔切換成了無聲模式。他下意識地在自己褲兜里摸索起來,心頭盤算著小九九:‘沒準……再掏只蝦干當誘餌?我倒要親眼瞧瞧這老賊是怎么從我眼皮子底下施展‘妙手空空’絕技的!’

  指頭在布料褶皺里一通地毯式搜索,空空如也。他不死心,又低頭在附近地面掃視了一圈,依舊蝦影無蹤。目光最終只能鎖定在無問僧架子上那幾個瓦罐——南極蝦干的專屬“糧倉”。他湊近揭開蓋子一瞧,心頭頓時涼了半截——罐底只剩可憐兮兮一小撮,還盡是小不點兒的蝦米干!那肥碩的極品蝦干,顯然早已被無問僧這位“百年龜糧供應商”,日復一日地“報銷”在老龜那張深不見底的貪吃嘴里了。

  李一杲兩根手指精準地從蝦米堆里夾出兩只相對“魁梧”些的殘兵敗將,捏在指尖,朝曬臺上那位慵懶的主兒晃了晃,意圖重演“餌釣江洋龜”的戲碼。結果呢?老烏龜眼皮子都懶得抬,只從綠豆小眼里飛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白眼(也可能是陽光太刺眼),慢悠悠地又把眼給閉瓷實了,喉嚨里甚至發出點類似滿足的咕嚕聲——完美詮釋了“作案得手后,不屑于同一張餌”的資深老賊風范!

  “喂——!”正全神貫注聽著趙不瓊講述家中風水掌故的無問僧,仿佛腦袋頂上長了“不靠譜徒弟探測雷達”,左手還捧著茶杯,右手已經“唰”地從茶幾底下抄出他那柄拂塵(兼職教鞭),毫不留情地戳了戳李一杲頭頂那撮標志性的、此刻略顯呆滯的雞窩呆毛,“剛才你家內掌柜講到哪里了?豎起耳朵聽聽!”

  “啊…這…”李一杲被塵尾一激靈,這才魂魄歸位,舌頭打了個結,“開…開光?對對對!講到那個……佛祖開光!嗯…哦!是轉輪法王給我那大舅哥趙不富搞開光儀式來著!”他腦子飛快運轉,試圖把碎片化信息拼湊起來,嘴里冷不丁蹦出個詞兒,“開完光……這不就變成‘趙不窮’了嘛!”

  趙不瓊被他這句臨時發明的“趙不窮”給噎得差點岔氣,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氣頭剛冒上來,腦子轉個彎兒:咦?自家大哥這幾年做生意好像確實風生水起,真就擺脫了“富不過三代”的魔咒?“趙不窮”……歪打正著?可嘴上還是不饒人:“少胡咧咧!我問你,”她盯著自家道尊老公那副茫然表情,“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開光’?”

  “開光?小意思!”李一杲眼珠子滴溜一轉,靈感迸發!他右手還捏著那兩只可憐的小蝦干,騰出左手猛地一指曬臺上裝睡的老烏龜,仿佛自己就是執掌天光的仙師,聲音陡然拔高并配上一個“凌空指引”的夸張手勢:“——天!上一道神光!只聽轉輪法王口中念念有詞:‘急急如律令!咻——!’那光芒就聽從法王的偉大指引,精準降落,籠罩在老烏龜這身千年龜殼上!”他代入感極強,仿佛自己是那只沐浴神恩的龜,臉上表情切換成滿足無比狀:“老烏龜被這神光一照,頓覺龜體通泰、念頭通達、如同喝了十全大補湯!爽得它靈魂都要升天啦!然后呢,它從此就堅信自己祖上冒青煙,得了神佛的無上恩典加持——這就叫開光!懂了不?”

  “咦——?!”趙不瓊杏眼圓睜,被老公這活靈活現、還帶點“光特效”的描述給震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從頸間勾出一條細細的銀鏈,上面墜著個樣式古樸的小玉墜,仔細端詳起來,記憶的閘門隨之開啟。她喃喃道:“你別說…小時候我媽帶我去找轉輪法王給這項鏈開光……”她努力回想著,腦中浮現出的畫面竟跟李一杲胡謅的場面有那么一絲模糊的重合:法王似乎確實肅穆而立,手指向天虛引,口中誦念間,仿佛真有一道看不見卻令人心悸的“力量”被引導而來,落在那玉墜上。更記得法王開光后臉色蒼白如紙,對她母親交代:“此乃耗費大法力之事,非數月靜養不能復原。”她當時懵懂不明覺厲,如今聽李一杲這通不著四六的比喻一攪和,反倒隱隱覺出點關聯的神奇!

  她連忙轉向無問僧,舉著玉墜求證:“老師您快瞅瞅!這項鏈當時開光花了整整二十萬呢!法王那時累得夠嗆。但這開光的‘儀式感’嘛,跟大師兄剛才形容的這股子‘神光天降、恩典加身’的勁兒……好像還真有那么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共通之處?”她頓了頓,眼神里充滿了對神秘現象的原始好奇與困惑,“這背后……到底是個啥門道呀?”

  翰杏園午后,蟬鳴在枝葉間織起細密的網,陽光透過頻婆樹篩下慵懶的光斑。無問僧靠在他那搖搖欲墜的藤躺椅上,手指頭閑適地敲著扶手,發出“嗒、嗒”的聲響,仿佛在給這寧靜打拍子。

  “去,”無問僧眼珠子都沒轉,隨手朝無問齋的方向懶洋洋一指,“把齋里頭那副圍棋和棋盤搬出來曬曬。”李一杲和趙不瓊倆徒弟麻溜起身,如同解了定身咒的泥塑,片刻功夫就將那古樸的棋具在石桌上鋪陳開來。黑檀木棋盤溫潤如玉,棋子分置。

  無問僧捻起一枚墨玉般的黑子,輕輕點在星位上:“喏,擺上五個座子。”他指尖又點了幾下,五個黑子便如星辰定盤,牢牢占住要津。“瞧見了?這便是你天生的命格根基——天生占優的讓子棋開局!白子還沒落呢,你這五顆‘本命星’的威勢,就已替你圈下了起碼五十目的金山銀海!”

  他拈起一枚雪白的云子,“啪”一聲脆響,精準嵌入黑勢邊緣的縫隙。“我呢?身為白棋,開局就站在了坑底。怎么辦?只能往上爬,把你壓下來的大山撬開條縫兒!”他放下棋簍,攤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嘴角帶著點老農看菜鳥拱白菜的戲謔:“徒兒,到你了,落子吧!”

  李一杲捏著黑子,沉吟片刻,果斷“啪”地一聲,拍在靠近白子的一側——夾攻!動作干凈利落,帶著股野狼撲食的狠勁兒。無問僧鼻腔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白子如電光乍現,反扳!攻勢刁鉆,如同毒蛇回馬槍,瞬間將黑棋前出的先鋒釘死在地!

  兩人你來我往,十幾手攻防快如疾風驟雨。棋盤上殺得黑煙彌漫,李一杲那片殺氣騰騰的黑子長蛇陣,竟被白棋幾番巧勁糾纏,逐漸卷成一團亂麻,眼看就要被吞噬!

  “嘖!”李一杲眉頭擰成了疙瘩。“瞅清楚了?”無問僧收手,像剛搓完麻的悠閑大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死纏爛打?開局若是當只縮頭小烏龜,”他指著那五個雄霸一方的初始座子,“把家看好,地盤守牢!為師就算手段通天,能把你那先天優勢砍掉二十目,留個三十目江山給你,已然累得夠嗆!”

  他頓了頓,用拂塵桿子點了點那幾顆被吞吃干凈、化作一片灰燼的黑子,“可你呢?非要把手中大刀耍得虎虎生風,結果?十幾條活生生的‘大龍’送成了斷頭糧!家底眨眼折損大半,就剩下這可憐巴巴的十目優勢的江山。”無問僧瞇起眼,活像個盯著雞崽的老狐貍,“你說說看,就這么點家當,還能守得安穩?能不心發慌、手發顫?”

  無問僧把棋子隨手往棋簍一丟,清脆的撞擊聲在午后的沉寂里格外分明。李一杲和趙不瓊如同被施了法,大氣不敢出,眼神直勾勾黏在師父身上,求知欲在陽光下閃亮。

  老道不慌不忙踱到“一步峰”假山邊那盆蔥蘢的黃楊盆景旁。他袖袍輕拂,像變戲法般摸出幾顆黑白棋子,在盆景樹的虬根土壤間,煞有介事地布起個巴掌大的“八卦陣”。他招招手,示意兩個徒弟湊近圍觀:“來來來,眼珠子盯緊嘍!”接著,無問僧清了清嗓子,臉上的莊嚴肅穆幾乎要凝固成大理石像。他雙手掐了個古怪的印訣,開始了一段足以讓整個銀河系為之側目的“神格發布大典”:

  “吾乃!上天入地唯吾獨尊之——無上大法師!古今往來宇內無雙之——終極全知者!”“無問大師、無問道人、無問僧、無問佛、無問仙、無問道祖……”他語調抑揚頓挫,每一個尊號落下都像砸下一座神碑,“統統都是——我!!”

  念到此處,眼風一掃,瞥見李一杲那緊抿的嘴角已然微微抽搐,差點繃不住噗嗤笑場。無問僧手腕一抖,佛塵如同長了眼睛的閃電,“唰”一下精準敲在李一杲那顆賽博腦門上!聲音脆亮:“呔!道心不誠!待會兒神跡降世,莫怪為師沒提前開光你眼睛!”

  李一杲吃痛,瞬間五官扭曲,把即將噴薄而出的笑意硬生生憋回丹田,只憋得臉色發青,趕緊換上副“虔誠小學生觀摩神跡”的莊重表情,瞪圓了眼珠子盯著那小片棋子。無問僧滿意地點點頭,繼續他的“宇宙級法力廣播體操”:“……三清道祖?不過是貧道座下交作業的插班生!鴻鈞老祖?那得捧著頂級毛尖,才配請貧道上座品評一二!”

  “聽我號令!宇宙本源第一神光!開光——急急如律令!開!!!”話音如驚雷炸響!幾乎是同一剎那——天空仿佛真收到了這聲“廣播報站”!一束清朗的陽光,不偏不倚,如同舞臺聚光燈,穿透頻婆樹的重重綠葉,“唰”地精準投射在那盆青翠欲滴的黃楊樹上!翡翠般的枝葉被瞬間點燃,反射出奪目的綠光!而這揉碎了的光線精靈,又調皮地穿過葉間縫隙,恰好潑灑在樹下那幾顆黑白分明的棋子上,瞬間勾勒出一個迷幻玄奧、似有大道流轉的陣圖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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