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幫你保守秘密,對我有什么好處?”蕭夢吟沖他眨了眨眼。
面對這個回復,王子虛情緒穩定。盡管他與蕭夢吟已是舊識,但他從沒認為僅憑幾句話就能讓她乖乖配合。
他神色認真地開出條件:“這樣吧,你在這里期間,我給你多開三成的腳本費……”
“想用錢收買我?”蕭夢吟輕笑著打斷,“你覺得我缺錢嗎?”
“……上次來一女生,一個月賺了有十三萬。”王子虛不屈不撓地接著勸誘道。
“看來你低估了我作為一個……”蕭夢吟話說到一半,大腦忽然回味過來聽到了什么,瞪大雙眼道,“……等等,你說多少??”
“十三萬,”王子虛答。又問:“你剛才說低估你什么?”
蕭夢吟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她決定不理王子虛這個頗有冒犯的問題。
洛麗塔裝是個很花錢的愛好,蕭夢吟雖然挺能賺錢,可也遠沒到“絕不會為錢發愁”的地步。十三萬對她來說,不是可有可無的小數目。
她勉強鎮定下來,問道:“怎么會這么多?”
“語療員的營收要給腳本師分成,越受歡迎的腳本賺得越多。”王子虛解釋道,“那個女生才17歲,和你一樣是個天才文學少女。不過,這次沒讓她來。”
聽到“和你一樣也是個天才文學少女”時,蕭夢吟登時眉頭緊鎖。
“和我一樣?你的意思是,她也在25歲時拿了翡仕文學獎?”蕭夢吟沒好氣地問道。
王子虛沒料到她的關注點在這,忙解釋道:“那女生是個寫網文的,在拿獎方面肯定不能跟你比,我說的是在賺錢方面……”
“那看來你是不知道,我簡簡單單做了一個月的語聊,就爬到銷售榜第5了吧?”蕭夢吟打斷他,聲音抬高八度,“你可能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賺錢也好拿獎也好,我是全方位的天才。”
“嗯嗯,你賺錢方面也不差,”王子虛趕緊附和,“不過她是排行榜第一,你只是在這方面比她差那么‘一點點’。我是這個意思。”
王子虛用手指很鄭重地比了一個微小的距離,蕭夢吟的視線穿過他指尖的縫,瞪了他眼睛半天,最后終于被他認真的表情氣笑了。
“算了,不知者無罪,我就當你不了解我的實力。”頓了頓,蕭夢吟說,“我加入,我要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文學少女。”
“啊?”
激將法并非王子虛的本意,但既然如此效果顯著,他也樂見其成。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蕭夢吟緊接著說道。
王子虛帶著蕭夢吟走進單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房門依然緊閉。
葉瀾在客廳里懊惱地抱著頭:當初組建腳本師團隊時,王子虛就提議要增加背景審查環節,卻被她和左子良聯手否決了。
早知如此,當初真該聽他的——現在也不至于被熟人識破了身份。
在這個節骨眼上,小王子的真實身份是最高機密。一旦走漏風聲,記者們蜂擁而至,他們的計劃根本不用別人破壞,自己就會徹底破產。
更何況,小王子在眾人心中一直保持著神秘崇高的形象。若是突然揭曉他的真實身份,這種落差實在太大了,威信蕩然無存,以后還怎么帶領團隊?
葉瀾越想越懊悔。然而坐在一旁的腳本師們卻沒想這么多,安頓好行李后,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客廳里低聲交談。
“原來小王子老師的真名叫王子虛啊,”小八率先開口,“難怪叫小王子,原來是從本命化用來的。”
“你才知道?”信者面露得意,“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怎么知道的?”
“這種事能隨便說的嗎?”
看著信者得意洋洋的表情,小八只覺得牙根略癢。
其實信者也是偶然得知的——上次他出門面基時,碰巧遇見王子虛和寧春宴在逛街,這才知道了王子虛的真名。
但對于王子虛的真實身份,他也并不知情。至今清楚這個秘密的,只有程醒和詩人兩個人。
櫻醬若有所思地道:“我更好奇的是,小王子在現實中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連這樣的萌妹都認識?外表看起來不像啊。”
信者不以為然:“拜托,他可是小王子啊!他認識什么樣的女生都不奇怪。就算哪天他把蕾哈娜帶過來玩,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一直沉默的程醒,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其實,你們說的這個萌妹蕭夢吟,我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個很有名的青年作家。”
眾人聞言立刻圍攏上來,連星聲和黑犬都湊到一旁。
“真的嗎?她寫過什么?”
程醒壓低聲音:“她是上一屆翡仕文學獎的首獎得主。”
“翡仕文學獎?”信者重復了一遍,“這個獎好像挺有名的吧?蘿娘這么牛逼嗎?”
“她可不是一般的蘿娘……”程醒說,“目前的青年作家中,男顧藻,女夢吟,是文壇最受矚目的新星”
信者問道:“那陳青蘿呢?她現在不紅了嗎?”
“陳青蘿成名比較早,雖然年紀不大,但圈內一般不把她跟新生代的放在一起比。”程醒解釋道,“她的位置在另一個高度。”
信者好奇地追問:“那你呢?蕭夢吟跟你比起來,誰強一點?”
程醒苦笑:“跟蕭夢吟比?我想都不敢想。何況,自從我在網上發表《小王子情書》后,在文壇就慢慢被邊緣化了……”
說到這,他意識到自己有抱怨之嫌,便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如果說青年作家中,蕭夢吟是一流的話,我大概在三、四流之間。”
一旁的星聲突然出聲問道:“您就是在網上發表《小王子情書》的那位作家?”
程醒轉過頭去:“對,是我。”
信者拍了拍程醒的肩,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文曖腳本師團隊的老大哥,剛才他說自己是三、四流純屬自謙,他在文壇名聲很響亮的,平時來往都是各種……知名作家之類的。”
信者想通過程醒的名頭,給新來的語療員們立立威,讓他們態度放謙卑一點。
可惜他不是文學圈的,也吹不出什么合理的牛,最后只擠出了這么兩句不倫不類的辭,聽得程醒哭笑不得。
星聲倒是很上道,連忙上去跟程醒握手:“久仰久仰,十分幸會。”
程醒忙站起來跟人握手。他還沒習慣當紅作家的身份,一點架子都沒有。
“你就是《小王子情書》的作者嗎?”黑犬道,“你也在做語聊?我還以為你不缺錢了呢。”
程醒坦然道:“我發表《小王子情書》是純公益,沒有從里面賺過一分錢,版權都不是我的。”
黑犬瞇眼打量他半天,說:“那你捧紅了小王子,文曖公司不給你分點錢嗎?”
信者有點忍不住了,道:“你小子能不能客氣點?你不知道你有點冒犯嗎?”
黑犬卻道:“我知道啊,我就這性格。我寫網文的,不像傳統文學那塊,向來都是有話直說,不藏著掖著。”
程醒趕緊拉住即將暴起的信者,示意他別說話。
“準確地說,我從來沒‘捧’過小王子,文字都是他的,我只是代為發表,然后就火了。”
程醒說完笑了笑,又說:“如果不是小王子,你們都沒聽過我。誰捧誰還不好說呢。”
程醒這話其實說得苦澀。他在發表《小王子情書》時,為了將原文修改到適合發表,也是字字推敲,費了不少心思。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宣稱自己是第二作者。
他之所以不這么干,是因為他心氣高。他不想被人說硬蹭小王子成名,力求在每一處做得清清白白,寧可不要任何回報。
可在旁人眼里,他這行為不是高風亮節,反而懷疑他是不是有別的用心。
就比如黑犬。
黑犬的想法,代表了大眾的想法,甚至很多文學圈內人也是這么在背后嘀咕他的。他頭一次找到機會心平氣和正面談這事。
黑犬面無表情:“哦,所以,小王子不是營銷出來的?”
程醒搖頭:“絕對沒有。”
“那你敢說文曖公司也沒請推手?”
一旁的葉瀾正煩呢,聽黑犬這么說,終于不忍了,抬頭指著他道:
“要是我們請了推手,我從三樓跳下去,要是沒請,你跪下來磕10個響頭,怎么樣?賭不賭?”
黑犬脖子一縮,不敢吱聲。
葉瀾說:“不敢賭?不敢賭就閉嘴吧,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信者悄悄沖她豎起大拇指,小聲道:“瀾姐霸氣!”
就在此時,樓上的門開了,蕭夢吟和王子虛一前一后走出來。
樓下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停止了閑聊。
王子虛下樓,掃了眾人一眼,發現氣氛有些詭異,但也沒多想,開口道:
“老規矩,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因為有新成員,每個人都要介紹。程醒,你先請。”
程醒微微一笑,問道:“還是按上次的規矩嗎?”
王子虛點頭:“按上次的來。”
“我是程醒,寫作者。目前在《月報》《南風》《獲得》等雜志發表三十余篇。出版有長篇《僧行》與《空山》。
“《空山》上市后,僥幸入選了《中華讀書報》月度好書榜。另外,短篇集《凌晨三點不說話》也剛剛獲得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的年度新人提名。”
“另外……”他看了眼書架,道,“這次我可以很自豪地說,書架上的書,我看過四分之三了。”
這是程醒認真起來的個人履歷,也是星聲和黑犬的知識盲區。他們先前只知道他是寫《小王子情書》的作者。他甚至沒把《小王子情書》列進去。
櫻醬道:“比起上次,你是不是多出版了好多書?”
程醒笑道:“沒有,就兩本,一長一短。自從《小王子情書》火了,很多出版社找我都是圍繞小王子這個ip的,全被我拒了,我想極力脫離這個烙印,走出個人風格來。”
信者插嘴道:“那也挺強了。”
王子虛只是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了蕭夢吟。
“到我了嗎?”蕭夢吟一愣,隨即毫不客氣地道:
“我叫蕭夢吟,在頂級刊物上發表的短篇數量……不記得了,反正比程醒多;長篇《冰墻》,僥幸拿了去年的翡仕文學獎首獎,加印十二次,版權輸出到十四個國家。
“中篇集《斷橋》拿過新銳獎第二名,短篇集《無言歌》被收錄進‘當代經典文庫’,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短篇,上過《亞洲周刊》全球十大中文什么的,不提了。”
程醒聽得暗暗咋舌。蕭夢吟這個榮譽,比他的要硬多了,而且是全方位包圍。
可惜,在場的圈外小白居多,在他們聽來,兩人的榮譽都是同樣高不可攀,算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王子虛問道:“閱讀量呢?”
“什么閱讀量?”蕭夢吟反問。
王子虛一指那邊的書架:“我們這里的慣例,那個書架上的書看了多少,我好判斷水平。”
“我的水平你還不清楚嗎?”
蕭夢吟雖然嘴上這么說,可行動上已經走去了書架前,盯著書架上的書掃起來,一時竟看入了神,忘了這邊還在自我介紹了。
王子虛也不去管她,對另外的人道:“繼續。”
前面程蕭兩人一自我介紹,后面的人都感到壓力巨大,最后還是信者臉皮厚,很普通但很自信地道:
“我是廢柴信者,是某個211大學的在讀學生,當過校報編輯,寫過網文,均訂八千。這書架上的書目前讀到三分之一。下一位。”
“均訂八千是個什么概念?”王子虛開口問道。
小八說:“單看均訂,在某點超過99的作者了。但是這家伙是個鴿子精,上次在文曖基地培訓完,靈感迸發寫了本八千均,結果寫到50萬字就寫不下去了,切了。所以也沒賺幾個錢。”
王子虛聽得似懂非懂,一旁的黑犬忍不住出聲道:“如果我要是有八千均,我能寫到某點倒閉,你居然切了。”
信者詫異地望向他:“你也寫網文嗎?什么成績?”
黑犬黑黑的臉微微有些發紅,良久才開口說:“我好幾本,上本書是600均。”
聽到這個數字,信者小聲嘀咕一聲“我靠”。
換了他,是絕對不可能頂著這么低的均定寫這么多的。
但換個角度想,日更2萬寫到1200萬字還是500均訂,這家伙有毅力是真有毅力,沒天賦也是真沒天賦。
王子虛說:“干脆你來作個自我介紹吧。”
黑犬似乎是個自卑與囂張的結合體,剛才還不服不忿的,現在卻漲紅著臉,半天才說出幾個字來:
“我是黑犬,大學……很垃圾,不說了……我一直在寫網文,從大學開始……后來,就做語聊。沒了。”
信者好奇地問:“你為什么跑來做語聊?”
黑犬鼓起勇氣道:“我想賺錢,賺很多錢。語聊能賺錢,我就來了。”
信者瞪了他半天,最后喉嚨里發出一絲嗤笑。
黑犬火了,捏著拳頭道:“想賺錢怎么了?你敢說你不是為了賺錢來的?”
信者舉起雙手:“抱歉,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王子虛問道:“書架上的書,你看過多少?”
黑犬搖頭:“我不看那些文學書。我寫網文,就只看網文。做語聊后,我就只看《小王子情書》。”
王子虛點了點頭:“好。這里有你賺錢的機會。不過,你之后得看很多書。”
接下來輪到星聲,他的自我介紹有些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是星聲,在一家國際酒店擔任前臺領班。這份工作讓我養成了觀察和理解人類的習慣。我目睹過太多人間戲劇:偷情的男女、談判的巨賈、崩潰的名流……我將自己視為這些戲劇的最佳觀眾,確保準點在席,卻永不登臺。”
說完,他沖王子虛眨了眨眼:“近距離觀察小王子的現場演出,也是我的夙愿。”
王子虛并不擔心他會看穿自己,從沉浸到書里那會兒起,他就忘了自己是王子虛,他現在是小王子。
所有人自我介紹完畢,王子虛站起身,說:
“好,這次的培訓,我要改變一下形式,我會把你們分成兩個組,在培訓結束的那一天,哪一組的總和業績更高,就能多拿兩成分成。”
話音剛落,底下的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王子虛又緊接著道:
“蕭夢吟、信者、黑犬,你們三個,是日神組。”
他又轉向另一邊,道:“程醒、星聲、小八,你們三個,是酒神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