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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章你真的有意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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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西哥城的輿論機器在卡薩雷的親自督導下,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和力度開動了起來。

  1995年7月初的幾天,墨西哥幾乎所有的主流報紙、電視臺和廣播電臺,都充斥著對德州“棄暗投明”的豪強家族們的贊美之詞。

  《至上報》的頭版頭條標題是:《歷史性的選擇:致敬德州真正的愛國者與和平使者——布雷洛克家族》。

  文章極盡渲染老埃爾頓的“深明大義”與科爾·布雷洛克的“遠見卓識”,將馬庫斯的自殺描繪成“一個舊時代悲劇性的終結,卻換來了無數德州家庭免于戰火的和平曙光”,字里行間充滿了感激與崇敬。

  電視臺上,黃金時段的新聞專題片用激昂的配樂和精心剪輯的畫面,回顧著德州戰事,旁白用渾厚的嗓音說道:

  “當戰爭的陰云籠罩德州,是誰,毅然選擇了和平的道路?是誰,不惜背負暫時的誤解,為德州人民打開了生命與繁榮之門?是布雷洛克家族!是加勒特家族!是約翰遜家族!他們是德州的良心,是墨西哥最真誠的朋友!”

  廣播里的評論員更是肉麻地稱頌:“這些家族的身上,閃耀著跨越民族與疆界的人性光輝,他們的選擇,是一種更深沉的、對腳下土地和人民的熱愛。這是一種需要莫大勇氣的愛,墨西哥人民將永遠銘記他們的貢獻!”

  這種鋪天蓋地、近乎諂媚的吹捧,通過電波和報紙,也傳回了德州,傳到了美國,傳向了世界。

  1995年7月8日,墨西哥城貝尼托·胡亞雷斯國際機場鋪設了長長的紅地毯。

  機場戒備森嚴,氣氛卻被刻意營造得熱烈而隆重。

  墨西哥總統阿納托利·盧那察爾斯基,這位通常只是象征性露面的國家元首,在維克托的授意下,親自出現在了停機坪旁。

  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早已嚴陣以待。

  當一架涂裝著布雷洛克家族私人徽章的波音727客機緩緩滑行停穩后,艙門打開,第一個走出來的正是科爾·布雷洛克。

  他穿著剪裁最考究的深色西裝,臉上帶著精心練習過的笑容。

  他快步走下舷梯,盧那察爾斯基總統迎上前去,兩人在無數閃光燈下熱烈握手。

  總統先生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用帶著口音的英語說著歡迎詞。

  科爾則微微欠身,表現得謙遜而榮幸。

  他的身后,布雷洛克家族的其他核心成員,他的妻子、幾位叔父、重要的家族企業負責人,依次走下飛機,每個人都衣著光鮮,努力在鏡頭前維持著鎮定與體面,但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絲不安與復雜。

  這場面,通過電視直播傳遍了墨西哥。

  墨西哥城西區的一戶普通公寓里,卡馬雷納一家正圍坐在老式顯像管電視機前。

  晚間新聞正在直播機場的盛大歡迎儀式。

  “快看,那就是科爾·布雷洛克。”

  父親愛德華多指著屏幕,“聽說他們家族在德州的牧場比整個墨西哥城還大。”

  21歲的里卡多啃著玉米片,突然笑出聲:“爸,你看他彎腰握手的樣子,像不像一條討好主人的狗?就差搖尾巴了。”

  客廳突然安靜下來。

  祖父阿方索一直瞇著的眼睛緩緩睜開.

  “狗?”

  老人輕笑一聲,“你看到的只是表演,而表演從來都是給外人看的。”

  “1945年我在柏林見過真正的投降儀式,那些德國將軍們挺直腰板簽署文件,每一個字都像用刀刻在心上。知道嗎?敗軍之將尚且保持尊嚴,而這些人”他朝電視屏幕點點頭,“是在主動選擇成為提線木偶。”

  母親索菲亞皺眉:“可是爸爸,他們避免了更多流血,不是嗎?”

  “流血?”

  “有時候最深的傷口是看不見的。記得《教父》里馬龍·白蘭度怎么說嗎?“一個人只有一種命運“。這些家族選擇了他們的命運,但代價是永遠活在自己人民的唾棄中。”

  里卡多收起笑容:“爺爺,你是說他們不該選擇和平?”

  “不,孩子。”

  阿方索凝視著電視屏幕上科爾·布雷洛克的笑容,“我是在說,真正的選擇從來不是非黑即白。這些人現在享受著紅地毯和頭條新聞,但歷史會記住他們今天的每一個表情,就像《阿拉伯的勞倫斯》中那句臺詞“受傷被抓是痛苦,但成為自己人的叛徒,那痛苦是永恒的“。”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孫子的肩膀:“記住,里卡多,當你在電視上看到一個人像條狗時,也許不是因為他在搖尾乞憐,而是因為他已經戴上了項圈,而項圈的另一端,永遠握在更強大的人手中。”

  里卡多不再笑了,他第一次明白,電視上的畫面不只是新聞,更是一出精心編排的悲劇,每個角色都已在無形中被注定命運。

  在休斯頓的莊園里,老埃爾頓·布雷洛克獨自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小兒子與墨西哥總統握手的畫面,他猛地關掉了電視,客廳里陷入死寂。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加勒特家族、約翰遜家族以及其他幾位重要的德州豪強代表也陸續抵達。

  他們同樣受到了高規格的接待,由外交部高級官員親自迎接,下榻在憲法廣場附近最豪華的酒店。

  他們的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且極具深意。在身穿筆挺制服的工作人員陪同下,這些德州來賓們乘坐豪華大巴,游覽了墨西哥城的歷史中心。

  但最重要的行程,是參觀位于改革大道附近的“墨西哥禁毒紀念館”以及高聳的“禁毒英雄紀念碑”。

  紀念館里,陰森的燈光下,陳列著毒品帶來的慘烈后果的照片、繳獲的各式武器、以及在與毒梟戰爭中犧牲的士兵與警察的遺物和名單。

  講解員的聲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講述著墨西哥人民在過去幾十年里與毒品犯罪進行的艱苦卓絕的斗爭,強調著現任政府“鏟除毒瘤、恢復秩序”的堅定決心。

  禁毒英雄紀念碑那肅穆的氣氛和鐫刻的無數名字,更是形成了一種無聲的、卻強大無比的威懾。

  這些習慣了在德州呼風喚雨的豪強們,走在這些展廳里,氣氛明顯變得壓抑。

  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家族生意本就與邊境走私、能源黑市乃至毒品交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都是聰明人,這種手段怎么可能還看不出來?

  就是讓他們學聰明。

  1995年7月11日晚。

  國家宮最大的宴會廳——金廳(SalónDorado)。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照耀得如同白晝。

  長長的餐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上面擺放著熠熠生輝的銀質餐具和水晶杯。侍者們身著筆挺的制服,迅捷地穿梭其間。

  德州來的豪強們穿著最正式的晚禮服或燕尾服,他們的女伴則佩戴著最珍貴的珠寶,但所有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

  他們在引位員的帶領下,找到貼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一個個腰板挺得筆直,正襟危坐,仿佛不是來參加宴會,而是來參加一場至關重要的考試。

  彼此之間的交談也壓得極低,眼神中充滿了謹慎和打量。

  晚會由盧那察爾斯基總統簡短的祝酒詞開始,他再次代表墨西哥國家和人民,向“尊貴的朋友們”表示歡迎和感謝。

  然后,晚宴開始。

  席間,有精心安排的表演。

  墨西哥國家民族芭蕾舞團表演了熱情奔放的哈拉維舞,馬里亞奇樂隊演奏了悠揚的傳統樂曲。

  但無論是歡快的音樂還是舞者絢麗的裙擺,似乎都無法真正驅散彌漫在德州客人們中間的那種無形的緊張感。

  他們都知道,這場晚宴真正的主角還沒有登場。

  晚宴進行到一半時,側門打開,現場的音樂聲恰到好處地降低。

  維克托出現了。

  他的步伐沉穩,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的笑容現,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整個金廳的氣氛仿佛驟然凝固了一下,隨即才爆發出更加熱烈的掌聲。

  科爾·布雷洛克是第一個站起身并主動伸出手的:“維克托先生,晚上好!”

  維克托停下腳步,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輕不重,臉上笑容不變:“科爾,希望晚會沒有讓你們失望。”

  “當然沒有!”科爾連忙回答,語氣甚至有些急促。

  維克托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他旁邊的其他人,只是微微頷首,并未多做停留。

  他最終走到主桌自己的位置坐下,晚宴的氣氛才似乎稍微“正常”了一些,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始終籠罩著整個金廳。

  這些德州的豪強們明白,盛宴之后,才是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

  晚宴在九點準時結束。

  侍者們開始悄無聲息地收拾餐具,賓客們則按照預先的指引,三三兩兩地起身寒暄,準備離場。

  “布雷洛克先生,加勒特先生,約翰遜先生……”工作人員的聲音禮貌開口,“維克托先生希望能與各位進行一次簡短的私下會談,請隨我來。”

  被點到名的幾位家族核心人物心中同時一凜,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真正的戲肉來了。

  他們被引著穿過鋪著厚地毯的華麗走廊,來到國家宮深處一間相對較小卻更為私密的書房。

  房間四壁是頂天的書架,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舊書的混合氣味。

  房間里,維克托坐在一張高背單人沙發上,總統阿納托利·盧那察爾斯基則站在一張巨大的書桌后,表情略顯嚴肅。

  幾位德州豪強站定,房間內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盧那察爾斯基總統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語氣是官方性的溫和:

  “先生們,首先,再次感謝諸位為德克薩斯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所做出的艱難而明智的選擇,墨西哥不會忘記朋友的貢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正因如此,為了將這份和平與穩定長久地維持下去,避免未來的誤解和混亂,有些事宜需要我們共同明確。”

  “德州經歷了戰火,如今百廢待興,一個統一、高效的行政和軍事管理體系是重建的基石。”

  總統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因此,墨西哥墨西哥將直接接管德州全境的防務與治安,各位家族所保留的私人武裝力量需要在七十二小時內,向墨西哥完成交接與整編。這是為了杜絕任何可能的地方武裝割據隱患,確保法律與秩序的統一。”

  話音剛落,房間里落針可聞。

  交出兵權!

  有人嘴唇翕動,似乎想反駁,但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

  盧那察爾斯基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的表情,繼續道:“當然,墨西哥同樣相信經濟自由是繁榮的動力,諸位家族在德州的合法商業利益,包括能源、土地、商貿等,將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護。”

  他話鋒一轉,“甚至,墨西哥愿意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入股各位的核心優質產業。“

  “政府不會干預日常經營,但需要擁有一定的監督權和分紅權。這將確保你們的企業符合國家的整體規劃,這并非剝奪,而是更深層次的綁定與共贏。”

  赤裸裸的威脅與利誘捆綁在一起!

  交出槍桿子,換來官商勾結的護身符和繼續賺錢的機會,但必須讓出部分所有權和主導權。

  房間里一片安靜。

  科爾·布雷洛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深知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立刻微微躬身:“維克托先生,布雷洛克家族完全理解并墨西哥的決定。我們明天就安排人手對接武裝交接事宜,至于商業合作,我們深感榮幸,期待與墨西哥的深度合作。”

  有了他帶頭,加勒特和約翰遜家族的負責人也只能壓下心中的不甘,紛紛表態同意,有些勉強就是了。

  “很好。”

  盧那察爾斯基總統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卡薩雷,點了點頭。

  卡薩雷拿著一份文件夾走上前來,他胖乎乎的臉上肉都一顫一顫的。

  他打開文件夾,用清晰的語調開始宣讀:

  “基于各位的合作態度,以及對德州未來規劃的貢獻評估,經過維克托先生批準,現將初步的資源整合與分配方案告知各位:

  “布雷洛克家族,交出西德州四處私人軍事基地及所有武裝人員。,保留休斯頓港百分之十七的原有股權,墨西哥注資并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后,你們享有剩余百分之四十九的分紅權及管理權,另,獲得米德蘭奧德薩地區三處新劃定油氣田的優先開采權,墨西哥占股百分之三十。”

  “加勒特家族,交出所有邊境巡邏隊及武裝護衛。墨西哥將入股你們的跨境物流公司,占股百分之四十。你們獲得埃爾帕索市新增貿易區百分之十五的土地開發特許權。”

  “約翰遜家族,交出所有農場護衛武裝及訓練基地。墨西哥收購你們旗下農產品加工集團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你們將主導科珀斯克里斯蒂港漁業資源整合項目,享有百分之四十的收益權,墨西哥占股百分之六十。”

  卡薩雷一條條地念下去,內容詳細露骨,將每個家族需要交出的核心武裝和能換到的經濟利益赤裸裸地擺在臺面上。

  哪家能多拿一點油田,哪家能主導某個港口重建,哪家又能獲得新的貿易特許狀,全都說得明明白白。

  這不再是商討,而是通知。

  是在告訴他們,你們過去賴以為生的武力被剝奪了,但賞給你們新的飯碗,至于飯碗里裝多少飯,由我說了算。

  蛋糕很大,但切蛋糕的刀,牢牢握在維克托手里。

  念完之后,卡薩雷合上文件夾,退后一步。

  維克托坐在高背沙發里,目光掃過面前這群衣著光鮮的德州豪強。

  “方案都聽清楚了?”他的聲音低沉,“我這個人,很講民主,誰有意見?現在可以提。”

  書房里死寂一片,幾個人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喉嚨干澀地滑動著。

  突然,一個穿著深藍色條紋西裝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像是鼓足了勇氣,緩緩舉起了手。

  “維克托先生,”他的聲音有些發緊,但努力維持著鎮定,“我們威爾遜家族交出的兩支邊境巡邏隊和兩處訓練營地,是所有家族里最多的!但分到的科羅拉多河航運特許權份額只有百分之十二?這…這不公平!”

  維克托慢慢抬起頭對著那個威爾遜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威爾遜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硬著頭皮,一步步走到維克托面前。

  維克托歪著頭,笑著說,“你還真有意見啊?”

  威爾遜都沒反應過來。

  突然,毫無征兆地——

  維克托猛地探身,右手快如閃電般抓起桌上那個沉重的水晶煙灰缸!

  “砰!!!”

  沉重的悶響炸開!

  水晶煙灰缸結結實實地狠砸在威爾遜的額角上!

  聽的人頭皮發麻!

  威爾遜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眼球瞬間因巨大的沖擊力而凸出,布滿血絲。

  他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后轟然倒地,腦袋磕在厚地毯上發出又一聲悶響。

  鮮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從他額角破裂的傷口里涌出,

  維克托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抽搐的身體.

  “他媽的……”

  他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暴戾和鄙夷,“還以為現在是你們美國佬的時代?!開著皮卡喝著啤酒就能對老子指手畫腳的時代?!”

  他猛地將染血的煙灰缸“哐當”一聲扔在威爾遜旁邊的地板上,水晶砸在地毯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我給你們的!”

  他低吼著,伸手指著每一個人,“才是你們的!我不給!你們他媽的連舔鞋底的資格都沒有!”

  他朝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威爾遜啐了一口濃痰,精準地吐在那張被血污覆蓋的臉上。

  “不想吃?那就別吃了!”

  維克托的聲音升高,“威爾遜家族那份,從現在起,沒了!”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站在最前面、同樣被嚇得臉色發白但強裝鎮定的科爾·布雷洛克和另一個大家族的負責人。

  “科爾!哈里斯!”他點出名,“你們兩家,把他的份額分了!”

  不等兩人反應,維克托繼續吼道,聲音在奢華的書房里回蕩,震得書架上的古籍仿佛都在顫抖:

  “再宣布一件事!成立德州資本,所有家族現有產業,按今晚定的方案,全部并入,科爾·布雷洛克,賈斯汀·哈里斯,你們倆擔任執行董事!”

  他盯著科爾和哈里斯,眼神兇狠:“給我管好這群自以為是的蠢貨。”

  維克托抬腳,用锃亮的皮鞋尖踢了踢地上威爾遜血流不止的腦袋。

  “要不然,打爆你們的腦袋!”

  科爾和哈里斯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挺直腰板,幾乎是本能地嘶啞回應:“是!維克托先生!”

  維克托重重地坐回沙發,拿起桌上另一支雪茄,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對著旁邊待命的卡薩雷揮了揮手。

  “拖出去。”

  卡薩雷面無表情地點頭,一招手,兩名魁梧的警衛立刻上前,像拖一袋垃圾一樣將昏迷的威爾遜拖出了書房。

  維克托點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再次籠罩了他的面容。

  他透過青煙,看著面前這群噤若寒蟬、冷汗直流的德州豪強:

  “現在,誰贊成,誰反對?”

  沒有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大聲呼吸。

  科爾·布雷洛克和賈斯汀·哈里斯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他們幾乎是憑借著求生本能的點了點頭。

  其他人更是連與維克托目光接觸的勇氣都沒有,紛紛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很好。”

  維克托吐出一口煙圈,“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卡薩雷會跟你們對接細節,現在,滾吧。”

  眾人如蒙大赦,盡可能安靜且迅速地退出了這間書房。

  他們的腳步虛浮,背影倉惶,昂貴的禮服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沒有人回頭多看一眼,也沒有人關心威爾遜的死活。

  國家宮二樓的一扇窗戶后,維克托負手而立,俯視著樓下。

  那些剛才還衣冠楚楚、自詡高貴的德州豪強們,跌跌撞撞地鉆進等候的豪華轎車,哪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從容氣度。

  “就像一群受驚的肥豬。”

  維克托對身邊的卡薩雷和總統盧那察爾斯基說道,“看到沒有?對付這些資本家,你不能給他們半點好臉色,你敬他一尺,他就覺得你怕他,立刻就想爬到你的頭上拉屎撒尿,得寸進尺是他們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感恩?他們字典里根本沒有這個詞,他們只認得力量和恐懼。”

  他轉過身,看向卡薩雷:“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立刻安排我們的人,滲透進這些家族的核心企業,還有他們每個人的身邊,我要知道他們見了誰,說了什么話,吃了什么飯,甚至他媽的拉屎是干的還是稀的!我要他們毫無秘密可言,記住,我要的是絕對的控制,而不是跟他們做什么狗屁生意伙伴。”

  卡薩雷胖乎乎的臉上滿是肅然,他重重地點頭:“明白,老大。你放心,我會讓他們連晚上睡哪個情婦,說了什么夢話,都一字不落地送到你的辦公桌上。”

  維克托滿意地“嗯”了一聲,又補充道:“還有,那個什么“德州資本“,盯緊點,讓科爾和哈里斯那兩個家伙互相咬,互相牽制,給他們畫個大餅,讓他們為了爭搶那點殘羹冷炙去賣力干活。”

  回到下榻的酒店,科爾·布雷洛克幾乎是沖進自己的總統套房,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仍在狂跳不止。

  維克托那暴起傷人的畫面和威爾遜滿頭是血倒在地上的景象,在他腦海里反復播放。

  他不是沒見過血!

  他也殺過人啊。

  問題是…

  你是兇手和你是砧板上的魚是兩種感覺。

  施暴者和受害者的心理壓力是不一樣的。

  就比如最近很有名的“越南屠夫”事情(不要去搜),有人喜歡扮演各種角色,但當受害者,肯定心顫。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手拿起衛星電話,撥通了遠在德州莊園的父親老埃爾頓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傳來老埃爾頓疲憊而沙啞的聲音:“科爾?結束了?”

  “結束了,父親。”

  科爾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驚魂未定的顫抖,他語速極快地將書房里發生的一切,尤其是維克托如何用煙灰缸砸翻威爾遜,以及后續的威脅和利益分配,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埃爾頓。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到科爾以為信號中斷了。“父親?您還在聽嗎?”

  老埃爾頓沉重而蒼老的嘆息聲傳來,充滿了無盡的疲憊:“果然是這樣,科爾,我的兒子,你還看不明白嗎?維克托讓你和哈里斯擔任執行董事,這根本不是信任,他讓我們內部互相爭斗,他坐在高處看戲,輕松就能掌控一切,他把我們兩家放在火上烤啊!從此以后,其他家族會恨我們入骨,而我們為了自保,只能更加緊緊地依附他,替他做盡所有骯臟的事情……”

  科爾聽著父親的分析,眼中反而閃過一種異樣的光芒:“父親,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這就是現實,維克托的力量,您沒有親眼見到,那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生殺予奪的力量!恐懼是最高形式的權力,我們別無選擇!”

  他的語氣變得急切甚至有些狂熱:“父親,或許這也不完全是壞事?既然已經無法回頭,為什么不更徹底地綁上他的戰車?”

  “我想我們應該主動請求,讓家族里一些年輕的、有能力的成員,進入墨西哥的政府機構或者國有企業,哪怕從最基層的職位做起,我們需要深入內部,去學習,去適應,去成為他們體系的一部分!只有這樣,布雷洛克家族才能在未來找到新的生存空間,甚至重新崛起。”

  電話那頭的老埃爾頓再次沉默了。

  他仿佛能透過電話線,看到小兒子眼中那被恐懼和野心交織灼燒出的光芒。

  許久,他才幽幽地說了一句,“與魔共舞,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科爾緊緊攥著話筒,一字一句地說:“父親,時代已經變了,要么適應,要么毀滅,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了。”

  老頭沉默了半響后,“家族未來是你的,你決定吧。”

  掛斷電話后,科爾走到窗邊,腦海中卻莫名響起一句臺詞:“Wearethecaptainsofoursouls!”(我們是自己靈魂的舵手!)。

  “我不會選擇錯的,爸爸。”

  德克薩斯軍事上的勝利并未帶來真正的和平,反而像是捅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

  正如維克托和卡薩雷所預料的,接管后的治安戰才是真正的泥潭。

  在休斯頓的第三區、達拉斯的南郊、圣安東尼奧的西區,以及無數的小鎮和鄉村道路上,抵抗以新的、更令人頭疼的形式死灰復燃。

  失去了大規模正面抗衡能力的殘敵,迅速化整為零。

  前斯圖亞特政權的死硬散兵游勇、崇尚“孤星獨立”且極度排外的白人極端民兵組織、原本就在夾縫中生存如今更不愿被墨西哥新秩序約束的黑幫團伙、以及根基深厚、手段殘忍的拉美裔販毒集團……

  這些勢力彼此之間或許并無統屬,甚至互有仇怨,但在“對抗墨西哥占領軍”這一點上,卻形成了某種默契。

  他們不穿制服,混跡于平民之中。

  襲擊的方式不再是陣地戰,而是變成了冷槍、路邊炸彈、破壞輸油管道和電力設施、伏擊落單的巡邏隊或后勤車隊、甚至對與墨西哥當局合作的本地官員和商人進行暗殺。

  墨西哥軍隊的強大火力在應對這種無處不在的“蜂群”式騷擾時,常常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坦克和重炮無法開進狹窄的都市巷弄,而士兵們則要時刻提防從任何一個窗口、任何一個街角可能射來的子彈。

  尤其是在以休斯頓和博蒙特為中心的一些黑人聚居區,情況尤為復雜。

  長期的邊緣化、貧困和對新來的墨西哥統治者的不信任,使得部分社區成為了抵抗武裝天然的溫床和兵源。

  對于許多年輕人來說,拿起槍對抗“占領軍”,既是一種反抗,也成了一種謀生和獲取地位的手段。

  墨西哥軍隊的巡邏隊在這些區域舉步維艱,每一次清剿行動都可能演變成慘烈的巷戰,并造成附帶傷亡,而這又進一步激化了民間矛盾,形成了惡性循環。

  同樣棘手的是那些販毒集團。

  他們才不在乎誰統治德州,他們只關心自己的走私通道和市場份額,墨西哥軍隊的嚴密封鎖和打擊,嚴重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他們的報復來得更直接、更殘忍。

  7月13日,一支墨西哥陸軍的小型后勤車隊在從拉雷多前往圣安東尼奧的偏遠公路上遭遇伏擊。襲擊者使用了火箭筒和自動武器,手法專業狠辣。戰斗短暫而激烈,等援軍趕到時,只見燒焦的卡車殘骸和十幾具被剝光了裝備、死狀凄慘的士兵尸體。

  現場還用士兵的鮮血涂鴉著某個強大販毒集團的標志。

  很快幕后兇手就浮出水面。

  亞非歐跨國販毒集團—三哥集團!

  頭目:謝志樂。

  翌日,7月14日,墨西哥德州臨時管理當局通過所有控制的電臺、電視臺和報紙,發布了一份名為《德州和平條款》的公告。

  公告的核心內容簡單粗暴。

  一、懸賞緝兇:任何公民(無論國籍、種族),只要向墨西哥當局提供線索并最終導致逮捕或擊斃任何形式的武裝抵抗分子、破壞分子、毒販,即可獲得賞金。賞金根據目標的重要性而定,從最低2000美元到最高200萬美元不等。所有賞金以美元現金支付,并絕對保密舉報人信息。

  二、連坐警告:任何家庭、社區若被證實窩藏、資助、或知情不報襲擊者,將面臨斷水、斷電、物資配給斷絕等嚴厲懲罰,直至交出襲擊者。整個社區將為個人的行為承擔后果。

  三、自首寬恕:在公告發布72小時內主動向墨西哥當局自首并上繳武器的低級別參與人員,可獲赦免或大幅減刑。

  這份公告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德州乃至全美引起了軒然大波。

  人權組織猛烈抨擊這是“鼓勵互相告密的野蠻法令”,是將“司法私刑化”,會制造無數的冤假錯案和鄰里之間的恐怖猜忌。

  美國的媒體評論員痛心疾首地稱之為“來自墨西哥城的毒藥”,旨在“瓦解德州社區最后的信任紐帶”。

  然而,在現實的德州,尤其是在那些飽受戰亂、貧困和暴力折磨的底層社區,這份公告的效應卻復雜得多。

  對于許多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貧困家庭來說,2000美元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足以讓他們鋌而走險。

  而200萬的天價賞格,則讓無數人對著那些知名抵抗組織領導人和大毒梟的名字怦然心動。

  公告發布后的最初幾天,墨西哥軍方設立的舉報熱線幾乎被打爆。

  大量的信息洶涌而來,真假難辨。

  有的舉報是出于私怨,“我舉報我的鄰居,他總在晚上偷偷出去,我懷疑他是抵抗分子!”

  有的舉報是為了賞金,“我知道一個販毒集團的的一個藏身點,就在西區那個廢棄的修車廠后面!”。

  但也確實有精準的舉報帶來了重大戰果:

  在韋科附近的一個小鎮,一名加油站員工因為不滿當地一支白人民兵小隊長期白吃白喝、態度囂張,依據《條款》偷偷撥打了熱線,并準確描述了他們的藏身地和活動規律。

  第二天,墨西哥特種部隊精準突襲,將這支八人小隊全部擊斃在睡夢中,員工秘密領取了4萬美元賞金。

  金錢,成了最有效的腐蝕劑,開始一點點地瓦解著抵抗運動的土壤。

  猜忌和恐懼在社區中蔓延,人們開始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彼此。

  傳統的社區保護機制在赤裸裸的金錢誘惑和嚴厲的集體懲罰威脅下,逐漸失效。

  抵抗組織內部也變得人人自危。

  他們不再敢輕易信任新加入者,行動更加隱秘,溝通更加困難,火并和內訌開始增加,因為誰都害怕身邊的人為了賞金而出賣自己。

  《停止公民擁有槍支彈藥》的條款于7月底正式頒布,規定所有非墨西哥軍方及執法部門人員必須在十五日內上繳所有槍械及彈藥,違者將以“危害國家安全罪”論處,最高可判處死刑。

  在傳統德州人心里,槍支不僅僅是武器,它是拓荒精神的延續,是獨立自強的象征,是銘刻在文化基因里的“權利法案第二修正案”,是比許多人的命還要緊的信仰。

  墨西哥當局此舉,被視為不僅要征服土地,更要閹割他們的靈魂。

  當然不同意咯。

  在偏遠的鄉村,農場主們不是忙著上繳武器,而是連夜將更多的步槍、霰彈槍和彈藥藏進地窖、谷倉夾層甚至埋進牧場深處。

  老一輩的人會指著那些槍對兒孫說:“你曾祖父用這個從印第安人手里保衛家園,你祖父用它在經濟大蕭條時打獵養家,你父親用它嚇退過闖入者,墨西哥佬想拿走?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在城鎮,尤其是那些本就對墨西哥統治充滿敵意的區域,這條法令成了最有效的征兵。

  “他們今天要收走你的槍,明天就能隨意闖進你的家門帶走你的家人!這還能忍?”

抵抗組織敏銳地抓住了這股情緒  “他們害怕的是什么?是手無寸鐵的順民?不!他們害怕的是每一個手握步槍的自由德克薩斯人!交出槍,就是交出你最后的尊嚴和反抗能力!拿起槍,守護你的家、你的州、你的權利!”

  暴力升級以驚人的速度和烈度爆發。

  7月20日,也就是法令頒布后的第三天,一隊墨西哥士兵在休斯頓以東的一個小鎮執行“收繳宣傳”任務時,遭遇了來自多個方向的精準火力伏擊,襲擊者使用了狩獵步槍和半自動武器,顯然是民間槍主。兩名士兵當場死亡,五人受傷。

  7月25日,最嚴重的事件發生在圣安東尼奧。一支由墨西哥士兵和新組建的、由合作者組成的“德州治安輔助隊”聯合組成的收繳小隊,在進入一個以頑固著稱的社區時,遭到了來自屋頂、窗戶的猛烈射擊。戰斗迅速蔓延,整個社區的居民似乎都參與了進來,他們用獵槍、AR15、甚至老舊的左輪手槍頑強抵抗。

  墨西哥軍隊不得不調用裝甲車和直升機才勉強壓制住場面,清剿行動變成了慘烈的巷戰,雙方以及無辜平民都付出了慘重傷亡。

  “他們不是在收繳武器,他們是在發動一場對德州文化的戰爭!”

  “起來反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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