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會議廳。
今天,有些顯得靜悄悄。
木質桌面上攤著的巴西羅西尼亞貧民窟照片,法國代表皮埃爾勒梅爾把照片推到桌中間然后就開始發難。
“約阿希姆里賓特洛甫先生!”
皮埃爾的聲音裹著巴黎口音,“你敢直視這些畫面嗎?坍塌的房屋里還埋著沒斷奶的嬰兒,哭泣的母親抱著的是被彈片劃傷的孩子,這就是墨西哥所謂的“鐵腕治毒“這根本是屠殺!”
坐在墨西哥席位上的約阿希姆緩緩抬眼,他穿著熨帖的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只是眼底有些血絲,眼神看上去疲倦的很。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拿起最邊緣那張照片,照片里的貧民窟小巷里,幾個穿迷彩褲的毒販正用槍指著一個舉相機的記者,背景里的墻面上還噴著“紅色司令部”的涂鴉。
“勒梅爾先生。”
約阿希姆不屑的一笑,“你似乎忘了被毒販砍斷手的社區警察,他的女兒現在還不敢走夜路,您只看見廢墟里的孩子,卻看不見毒販用孩子當人盾時,那些孩子眼里的恐懼?”
“狡辯!”
“這是狡辯!”
英國代表戴維卡梅倫猛地拍桌,“你在混淆概念!墨西哥支持巴西總統強攻,本質是用暴力掩蓋治理無能!您說那些人是毒販,證據呢?子彈能抽血驗毒嗎?能證明每具廢墟下的尸體都沾過毒品交易的血嗎?”
會議廳里的議論聲瞬間炸開,意大利代表跟著敲了敲麥克風:“里賓特洛甫先生,歐盟十五國已經收到巴西民眾的聯名請愿,他們要的是和平談判,不是迫擊炮!墨西哥卻在背后推波助瀾,難道您要看著拉美變成人間地獄才罷手?”
約阿希姆忽然站起身,他沒有去碰面前的麥克風,而是一步步走到會議桌中央,目光掃過每一張帶著質疑或憤怒的臉。
“卡梅倫先生問我,子彈能不能抽血驗毒。”
他的聲音不高,卻很堅定,“那我想反問你,當毒販把炸彈綁在孕婦肚子上時,您要先給炸彈做身份認證嗎?當毒販用孩子的書包藏毒品時,您要先給書包里的粉末做成分分析嗎?”
約阿希姆·里賓特洛甫從副手阿瑟·齊默爾曼手里接過一迭照片,他拿出一張,朝著眾人展示。
“各位,這是羅西尼亞貧民窟,幾個毒販正把AK47塞進十五六歲少年的手里。”
約阿希姆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那個被塞槍的少年,昨天在和巴西陸軍的對峙中被打死了,按照您的邏輯,他是無辜者嗎?可他手里的槍,已經對準了試圖解救平民的士兵!您所謂的證據,在毒販用孩子當武器的那一刻,就成了殺人的幫兇!”
法國代表皮埃爾臉色漲紅,他伸手想去按麥克風,卻被約阿希姆的目光死死釘在座位上:
“勒梅爾先生,你剛才說拉美要變成人間地獄,你別忘了,墨西哥在三年前,每天有二十個孩子因為毒品戰爭失去父母,坎昆的海灘上,曾漂著被毒販肢解的尸體。是我們用暴力把毒販趕出了學校,趕出了醫院,現在墨西哥的孩子能安全地走在上學路上,這叫地獄嗎?”
“你們總說生命高于一切,可你們的生命,只屬于那些沒被毒販傷害過的人?”
約阿希姆的聲音陡然拔高,“巴西總統不想妥協,不是因為他冷血,是因為他知道,今天向毒販低頭,明天全拉美的貧民窟里,都會出現拿著槍的孩子!墨西哥支持他,不是為了暴力,是為了讓那些還沒被毒販污染的孩子,能有機會看見明天的太陽!”
英國代表戴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約阿希姆打斷:
“你問我如何確認他們是毒販?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在墨西哥,每個被打擊的毒販團伙,都有完整的交易記錄、人證物證;巴西陸軍強攻前,已經疏散了百分之七十的平民,可毒販呢?他們把平民鎖在屋里,用他們的生命當道德盾牌,而你們,卻拿著他們刻意制造的“廢墟照片”,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我們不道德!
他突然俯身,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我知道你們想什么,你們怕拉美的混亂影響歐洲的利益,怕我們的鐵腕打破你們所謂的文明秩序,可你們的文明,是看著毒販用孩子的血換鈔票,卻還要說要談判;是看著士兵為了解救平民犧牲,卻還要說暴力不對!”
“去你們媽的,雙標狗!”
“你們是不是習慣了高高在上,你們要明白,禁毒絕無妥協的可能。”
會議廳里鴉雀無聲。
約阿希姆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帶,語氣重新變得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墨西哥不會停止支持巴西總統,因為我們知道,今天我們退一步,明天就會有更多孩子死在毒販的槍下。你們可以聯合起來絞殺我們,可以用照片和輿論罵我們是暴君,但只要還有一個毒販在用孩子當武器,我們的子彈,就不會停下!”
過了很久,聯合國秘書長布特羅斯·加利才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鑒于各方分歧較大,本次會議暫時休會……”
約阿希姆沒有聽后面的話,他拿出手機,給卡薩雷發了一條信息:“安理會辯論結束,歐盟暫時沒有實質性動作,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手機很快傳來回復,只有一個字:“好”
一個多小時后。
聯合國會議廳的玻璃門剛一推開,閃光燈便如驟雨般亮起,記者們擁擠在大理石走廊里,話筒和錄音筆像密集的蘆葦般伸向剛走出會場的代表們。
法國代表皮埃爾勒梅爾被圍在最中間,他理了理西裝下擺,對著鏡頭露出沉痛的表情,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張羅西尼亞貧民窟的照片。
“我們堅決反對用暴力解決毒品問題。”
皮埃爾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走廊,巴黎口音的尖銳在鏡頭前多了幾分刻意的悲憫,“三百公斤可卡因需要打擊,但不能以埋在廢墟里的嬰兒為代價!某些國家所謂的鐵腕,本質上是對生命權的漠視,歐盟十五國將持續關注巴西民眾的訴求,和平談判才是唯一出路。”
英國代表戴維卡梅倫緊隨其后,他接過記者遞來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卻沒喝,只是舉著瓶子強調:
“我們從未否認禁毒的必要性,但精準打擊和無差別強攻有本質區別,里賓特洛甫先生無法證明每具廢墟下的尸體都與毒品有關,這種模糊的有罪推定,只會讓更多無辜者淪為犧牲品。”
他頓了頓,目光有意無意掃向遠處的拉美代表們,“歐盟將考慮通過人道主義決議,要求巴西暫停軍事行動,優先保障平民安全。”
意大利代表則站在落地窗邊,對著攝像機鏡頭展示著一迭簽名紙:“這是巴西民眾的聯名請愿書,已有超過十萬人簽名。他們要的不是迫擊炮,是能讓孩子安全回家的街道。墨西哥在背后推動暴力升級,無疑是在點燃拉美的火藥桶,我們呼吁國際社會共同施壓,阻止局勢進一步惡化。”
走廊另一頭,約阿希姆靠在廊柱上,看著被記者簇擁的歐洲代表們,指尖夾著的香煙燃到了濾嘴也沒抽幾口。
巴西代表卡洛斯阿爾維斯走到他身邊,指了指屏幕上正在直播的皮埃爾采訪,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他們只字不提毒販用平民當人盾,操!?”
“習慣就好。”
約阿希姆掐滅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三年前墨西哥禁毒時,他們也是這么罵我們的。”
“那時候他們恨不得出兵墨西哥去幫助毒販,但事實證明,正義永遠站在我怕們這邊。”
“這些人…為了利益,都寧愿說毒販是善良的,你看著吧,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有一幫人要為毒販開始洗白了!”
果然如他所言。
聯合國會議休會的第三天,歐洲大陸的早報攤前擠滿了駐足的市民。
《巴黎時報》頭版用加粗黑體印著“貧民窟里的“老實人”,配圖是個穿著洗得發白襯衫的中年男人,他低頭坐在破舊的木椅上,身后墻壁上掛著泛黃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少年穿著校服,女孩扎著羊角辮,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手里攥著褪色的十字架。
文章里,記者“深度采訪”了這位名叫阿曼多的毒販鄰居。
“他從來不大聲說話,每天早上都會幫隔壁的老太太提水,”鄰居在文中聲淚俱下,“他妹妹有先天性心臟病,父親的腿是去年在工地摔斷的,家里連面包都買不起,不販毒怎么活?那些警察沖進來的時候,他還在給母親熬藥,怎么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們都是老實人啊!”
幾乎同時,英國《每日電訊報》推出了專題報道《槍口下的“無辜者”:羅西尼亞貧民窟的生存真相》,記者用大量篇幅描寫毒販“羅尼·馬龍”的日常:“他會給貧民窟的孩子分糖果,會幫商販看攤子,甚至在暴雨天把流浪狗抱進自己的小屋,那些被搜出的可卡因,他說只是幫“朋友”暫時存放,他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會害死人。”
報道結尾,記者還附上了羅尼·馬龍妹妹的手寫書信,歪歪扭扭的字跡里滿是哀求:“求求你們放過我哥哥,他是為了養活我們才做錯事的。”
這些“悲情故事”像病毒一樣在歐洲媒體間蔓延。
德國《明鏡周刊》刊登了毒販家屬在貧民窟外舉著“還我親人”標語的照片,意大利《晚郵報》則拋出“禁毒不該以毀滅家庭為代價”的評論,字里行間都在暗示:毒販的惡,源于貧窮與無奈;而墨西哥和巴西的“鐵腕”,才是破壞人權的根源。
大西洋彼岸的美國,反墨情緒濃烈的《達拉斯晨報》更是將矛頭直指維克托。
頭版頭條標題刺眼——《墨西哥“暴君”的殺戮邏輯:用子彈掩蓋治理無能》,文中引用“匿名外交人士”的話,聲稱“墨西哥禁毒戰爭中存在大量濫殺平民的行為,那些所謂的‘毒販尸體’,有三成是反抗政府的普通民眾”。
報紙還特意附上約阿希姆在聯合國會議上怒斥歐洲代表的照片,配文辛辣:“這個連“雙標”都能說出口的政客,眼里根本沒有生命權。”
墨西哥國家宮的花園里。
維克托停下腳步,指尖輕輕拂過身旁修剪整齊的冬青枝葉,“又要入秋了啊!”
卡薩雷跟在他身后,輕輕應了聲,遲疑了下開口:
“老大,歐洲那邊的輿論已經完全歪了。”
卡薩雷把報紙遞過去,指尖點在《巴黎時報》那張“老實人阿曼多”的照片上,“我們的情報部門查到,給這些媒體提供‘獨家線索’的,是幾個掛著‘人權組織’名號的機構,背后全是歐洲老牌財團在資助,就是之前紅皮鞋事件里,被我們端掉了南美毒品分銷網絡的那幾家。”
維克托接過報紙,目光掃過那些刺眼的標題,嘴角卻忽然勾起一抹淡笑。
他抬頭看向花園深處那座青銅雕像,那是墨西哥獨立戰爭時期的英雄伊達爾戈。
“卡薩雷,你覺不覺得現在這局面,像極了一戰前的陣營劃分?”
他聲音里聽不出絲毫焦慮,“一邊是抱著既得利益不肯撒手的老牌勢力,一邊是想打破舊秩序的新生力量,只不過當年爭的是殖民地,現在爭的是世界新格局,對錯?對于他們來說從來不是重要的。”
卡薩雷愣了愣,沒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
“紅皮鞋事件的時候,我們斷了多少人的財路?”
維克托繼續往前走,腳步不急不緩,“歐洲的那些財團,靠著南美毒品洗錢支撐著奢侈品帝國;美國的某些政客,收著毒販的政治獻金往上爬。他們之前是想等我們自己出錯,可現在看到巴西的鐵腕禁毒要成氣候,知道再等下去就要斷了根,自然要孤注一擲。”
他停下來,轉身看著卡薩雷,“至于輿論造勢,不過是他們的老把戲罷了,一戰時協X國罵同盟國是“文明之敵”,二戰時軸X國也說自己在拯救世界,本質上都是為了給自己的利益披上道德外衣。現在他們把毒販包裝成‘可憐人’,把我們說成暴君,和當年有什么區別?”
“可現在國際社會的風向確實對我們不利,”
卡薩雷還是忍不住擔憂,“巴西總統昨天打來電話,說國內的反對黨已經開始借歐洲的輿論施壓,要求暫停軍事行動。如果歐盟真的通過人道主義決議,恐怕任何手段都要強加在拉美身上了。”
“卡住?”
維克托輕笑一聲,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卡薩雷立刻上前幫他點燃。
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愈發堅定:“他們忘了,墨西哥能在兩三年前把毒販趕出國土,靠的從來不是別人的同意!”
他吸了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圈,語氣里帶著幾分玩笑,卻又藏著不容置疑的底氣:
“再說了,你該慶幸現在跳出來的是法國和意大利,你總不希望和只會投降的人一起當隊友吧?”
卡薩雷看著維克托從容的樣子,心里的焦慮漸漸消散。
“那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輿論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不是喜歡編故事嗎?我們就把真相甩到他們臉上,讓情報部門把那些財團和毒販勾結的證據整理出來,交給可靠的媒體,輿論對打!”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告訴巴西總統,我們的軍火援助會按時到,再派一支特種部隊過去,幫他們訓練如何識別毒販的人盾戰術,至于歐盟的決議…沒什么卵用!”
“卡薩雷,你記住,禁毒從來不是一場能靠妥協贏的戰爭。當年我們能頂住壓力把毒販趕出墨西哥,現在也能頂住輿論把這場仗打到底。那些歐美豪強想靠輿論拖垮我們?他們還沒搞清楚,墨西哥人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威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總統府的秘書匆匆走來,手里拿著一份緊急電報。
“總統先生,”秘書遞過電報,臉色有些凝重,“巴西羅西尼亞貧民窟發現了一批歐洲財團資助毒販的軍火,里面還有法國生產的反坦克導彈,另外,邊境巡邏隊截獲了一批試圖運往墨西哥的毒品,背后的老板是前中情局的一位退休官員。”
“還有,美國現場局勢里,也有些不對勁了。”
“開始混戰了!”
維克托接過電報,快速掃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把電報遞給卡薩雷。
卡薩雷看著電報上的內容,“我這就去安排,保證讓這些證據傳遍全世界。”
“去吧。”
維克托揮了揮手,看著卡薩雷匆匆離去的背影,又轉身望向花園深處的伊達爾戈雕像。
正義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