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會議休會的第六天。
紐約曼哈頓的報社街擠滿了進貨的報刊老板,他們手里揮舞著鈔票。
“給我!給我!!”
“我加兩成!”
每個報社門口都差不多被擠爆了。
沒有互聯網的90年代,報紙、廣播和電視是輿論戰的主戰場。
墨西哥國家廣播電臺每天早間時段都會播放紀錄片《禁毒之劍》,這是一個以墨西哥禁毒為主的紀錄片。
這里面可都是真實的。
甚至是犧牲的英雄也都是真的,看的人是熱淚盈眶。
只要有良心的人看了都會有所觸動。
可歐洲媒體的反擊同樣猛烈。
英國BBC晚間新聞播放了“墨西哥士兵毆打平民”的片段。
只是青天大老爺啊…
你他媽的毆打的時候能不能,改一下英國口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嘴巴里塞了牛糞呢。
這種小手段…
太拙劣了。
意大利RAI電視臺邀請“人權專家”聲淚俱下地講述“墨西哥禁毒戰爭中至少五千萬平民傷亡”。
“五千萬?那可是一個韓國、一個烏干達的人口了!”
主持人表現的一驚一乍,直接將氣氛給拉的很嗨。
專家很嚴肅的點頭,“我們跟知情人士確認過了,就是五千萬!”
“五千萬吶,先生們,維克托簡直就是殺人惡魔!”
跟他們這種“蛙言蛙語”相比,墨西哥方面的聲音就很理性了。
墨西哥駐法國大使在巴黎的發布會上,直接把一迭銀行流水拍在桌上:“這是法國LVMH集團通過離岸公司給毒販的匯款記錄,各位可以看看,你們買的奢侈品,有多少沾著拉美的血!”
話音剛落,就有記者反駁:“你們的特種部隊在巴西誤殺平民,怎么不拿證據出來?”
雙方從數據爭論到人身攻擊,最后法國保安不得不把激動的記者架出會場。
在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外,抗議人群舉著“停止拉美殺戮”的標語游行,可隊伍里混著幾個舉著“毒販也是人”的怪人。
后來被曝光是歐洲財團雇來的演員。而在墨西哥城的憲法廣場,上萬民眾舉著“禁毒不死”的牌子集會,有人把歐洲媒體報道的“悲情毒販”照片貼在地上,讓路人踩著罵:“這些殺孩子的混蛋,也配被同情?”
輿論場上的罵戰漸漸從“文明辯論”變成了粗鄙的咒罵。
人吶,還是很樸實的。
入你老母!!!
西班牙《世界報》的專欄作家在文章里罵墨西哥“是拉美的流氓國家”,墨西哥《至上報》立刻回罵“西班牙人還沒忘當年殖民時的血腥,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德國記者在電視節目里說“墨西哥的鐵腕是法X斯行為”,墨西哥記者直接在廣播里反駁:“二戰時德國納X怎么對待猶太人的,現在你們就怎么包庇毒販!”
就在輿論戰打得不可開交時,各國的立場也逐漸清晰起來,資本主義的大本營歐洲基本都站在一起了。
幾乎是清一色的譴責陣營。
歐盟十五國聯合發表聲明,要求巴西“立即停止軍事行動,重啟和平談判”,德國、法國還宣布暫停對巴西的農產品進口;東歐的匈牙利、波蘭雖然沒跟著制裁,卻也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投了支持歐盟的票。
只有瑞士保持中立,卻悄悄凍結了墨西哥民間幾家與禁毒相關的公司資產,明眼人都知道,瑞士銀行里存著太多歐洲財團的毒品贓款。
可拉美這邊的局面,卻亂得像一鍋粥。
古巴、委內瑞拉第一時間站出來支持墨西哥。
古巴話事人在哈瓦那的群眾大會上公開表示:“拉美國家的禁毒戰爭,絕不能被歐洲的輿論綁架!”
委內瑞拉還宣布向巴西捐贈一批醫療物資,專門用于救助禁毒行動中的平民,哥倫比亞更因為“墨哥巴”三角同盟,直接放開了邊境,甚至說,巴西有難就是哥倫比亞有難!
但剩下的拉美國家,卻玩起了“裝瘋賣傻”的戲碼。
阿根廷總統在記者會上被問起對巴西禁毒的態度,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說“我們更關心國內的牛肉出口,其他國家的事不便評論”;
秘魯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弗拉迪米羅蒙特西諾斯則宣布“暫時關閉與巴西的邊境,防止沖突擴散”。
可實際上卻沒攔著毒販從秘魯境內往巴西運武器,秘魯政府里有人收了歐洲財團的好處,既不想得罪墨西哥,又不敢得罪歐盟,只能用“閉關”來逃避立場。
兩邊都討好。
最離譜的是智利。
知道皮圣吧?也就是奧古斯托·皮諾切特,這家伙那可是堅定的“西方走狗”、“資本良心”、“獨裁強人”,雖然他在1990年下臺了,但他現在可還是擔任著陸軍總司令的職務。
已經80歲的他對著記者說,“拉美是所有人的拉美,而不是某個人的拉美。”
這句話已經很明顯了,他的屁股朝在哪里。
墨西哥城國家宮里,維克托看著拉美各國的立場報告,忍不住笑出了聲:“阿根廷人怕丟了歐洲的牛肉訂單,秘魯人收了好處不敢說話,智利……”
“老頭子活的太久了,活的太久,就容易讓人生厭。”
卡薩雷站在一旁,眼神一閃,他懂了!
老大不說,他都得干好。
想辦法送那老頭歸西。
他懂!
他懂!
卡薩雷手里拿著剛收到的情報:“巴西總統剛才來電,說阿根廷拒絕借道給他們運送糧食,秘魯邊境的毒販武器還在增加。”
維克托靠在沙發上,瞅著煙,蹙著眉,“拉美這些國家,大多是靠歐洲和美國的市場活著,他們不敢跟歐盟撕破臉,可他們也清楚,一旦巴西的禁毒失敗,毒販會順著邊境蔓延到整個拉美,到時候他們想躲也躲不掉。”
卡薩雷的,眼底的陰鷙幾乎要溢出來,他往前半步,聲音壓得極低“老大,這些墻頭草留著就是禍患!不如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我們在他們土地上搞點顏色,讓他們鬧起來!”
維克托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他沉默了。
其實政治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他也想給對方炸了,全都他媽的殺殺殺,但奈何…沒這能力啊。
要是小蘑菇丟過去,哦豁,螃蟹的夾子就過來給小啾啾夾斷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維克托喊了聲。
秘書手里緊緊攥著一份電報,聲音都在發顫:“總統先生!美國那邊……出大事了!”
維克托皺起眉,秘書向來沉穩,很少會這樣失態。
他接過電報,快速掃了幾眼,瞳孔驟然收縮。
卡薩雷湊過去一看,也愣住了,小布殊借著和談的名義,在五角大樓里設了個局,把二十幾名帶著軍隊鬧事的陸軍軍官全殺了,其中最慘的,就是劫掠塔科馬市的第32步兵團團長威廉哈德森少校。(第619章人物)。
“具體怎么回事?”維克托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實在不敢相信,一個敢帶著軍隊兵變的人,竟然會答應去和談。
你奶奶的腿!
你是有毛病吧?
你是造反吶,你不是出來吃飯吶。
維克托都快要氣笑了。
秘書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聽說哈德森少校以為小布殊是真的想跟他談判,畢竟他手里握著塔科馬市的控制權,還有不少士兵跟著他。結果他一進五角大樓的會議室,門就被鎖死了。小布殊沒跟他廢話,直接讓人動手,哈德森少校想反抗,可他帶的護衛早就被控制住了。
“最后,他被人按在會議桌上,喉嚨被一把軍用匕首割開,鮮血噴了滿桌子都是,眼睛瞪得老大,到死都沒閉上,更狠的是,小布殊還讓人把他的尸體掛在五角大樓門口,示眾了兩個小時,說是要警告那些敢叛亂的人。”
維克托見過狠人,見過毒販的殘忍,見過戰場上的血腥,可他從沒見過這么蠢的白癡,而且還是二十幾個,這幫人手里有兵,有地盤,就算不跟小布殊硬碰硬,也能退守塔科馬市,跟政府對峙。
可對方竟然相信了小布殊的和談鬼話,主動送上門去送死?
“他瘋了嗎?”卡薩雷喃喃自語,眼神里滿是震驚,“都已經造反了,還敢單獨去五角大樓?他以為小布殊是慈善家?還是覺得自己的命太硬了?”
“這哈德森怕不是腦子進水了吧?兵變這種事,要么一條路走到黑,要么就干脆投降求個活路,哪有答應和談還不帶足夠護衛的?小布殊本來就對軍隊里的叛亂分子恨之入骨,他倒好,主動送上門去給人殺,還死得這么慘……”
維克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去把杰夫·貝內特和奧古斯丁·普熱烏奇爾和“喬治.史邁利喊過來。”
秘書使勁點頭,他聽出了領袖語氣里的不滿,畢竟…都喊全名了。
卡薩雷也不敢說話,就這么坐在旁邊。
半個多小時后,杰夫·貝內特和奧古斯丁·普熱烏奇爾來了,剛進來,維克托也不說話,就這么陰沉著臉,兩人感覺不對勁,看了眼卡薩雷想要從他嘴里知道點東西,但對方都不敢看他們。
又等了十幾分鐘后,喬治.史邁利才進來,剛一進來,唐納德就看了下手表,”你是去美國找妓女了還是去法國找男人了?”
說完,抄起煙灰缸砸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
煙灰缸砸在地上的碎裂聲讓辦公室內的空氣驟然凝固。
杰夫·貝內特和奧古斯丁·普熱烏奇爾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連呼吸都放輕了。
卡薩雷更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地上碎裂的玻璃碴子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喬治·史邁利臉色一白,他深知維克托的脾氣。平時可以稱兄道弟,插科打諢,但在他明確陰沉著臉的時候遲到,絕對是觸犯了大忌。尤其是眼下這個關鍵時刻。
“將軍,我……”史邁利張了張嘴,想解釋。
“閉嘴。”維克托指了指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撿起來。”
史邁利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蹲下身,徒手去撿那些鋒利的碎片。
貝內特和普熱烏奇爾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老板這次是真的動了怒。
維克托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踱步到史邁利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笨拙地收拾殘局。
“哈德森那個蠢貨,和他那二十幾個同樣沒腦子的同伴,現在他們的尸體大概還沒完全涼透。”
“他們用他們的愚蠢和鮮血,給小布殊遞上了一把最快穩定國內局勢的刀。現在,北邊的壓力驟減,你告訴我,下一個輪到誰?”
“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史邁利的手指被碎片劃了一下,滲出血珠,但他不敢停。
“我們的人呢?”維克托看向貝內特,“你們要錢我給錢,你們要人我給人,怎么?現在都準備享受了?!”
“我看你們都他媽忘記前線是什么味道了!”
貝內特立刻上前一步,語速飛快但清晰:“是,老板,根據我們最新的情報,小布殊這次的手段極其酷烈,震懾效果非常顯著。原本搖擺的軍方勢力迅速倒向政府,塔科馬市的叛亂已被平定,參與兵變的士兵大部分被繳械關押,小布殊正在樹立自己的威信!”
貝內特語氣沉重,“預計他們的外交和輿論壓力會首先到來,不排除后續有更直接的干預手段,歐洲的動靜,他們肯定也看到了,他們想要借著這陣風,將自己吹起來。”
維克托又把目光轉向奧古斯丁·普熱烏奇爾。
最后,維克托的目光重新落到剛剛收拾完碎片,手上還沾著血跡的史邁利身上。
“在這種時候,遲到了整整十七分鐘。”
“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否則你就滾去前線接替伊森。”
史邁利站起身,也顧不得手上的血,從內衣袋里掏出一張被揉得有些皺巴巴的紙條,雙手遞了過去,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干澀:
“老板,這就是我遲到的原因,我們埋在瑞士信貸的一條暗線,冒死送出來的,很重要。”
維克托的手指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條,指紙上的字跡潦草得像是用左手寫的,墨跡還帶著點未干的暈染,顯然傳遞過程極為倉促。
可當他逐字讀完上面的內容,原本陰鷙的臉色瞬間沉得能滴出水來。
“美國希望英國等國幫他收拾國內叛軍?布拉莫拉姆斯菲爾德身邊有英國的人?”
維克托把紙條舉到史邁利面前,后者想解釋,嘴唇動了動,卻被維克托接下來的動作打斷,那張承載著“重要情報”的紙條被猛地撕成四片,帶著力道砸在史邁利的臉上。
“就這個?”
“史邁利,我讓你負責對情報協調,是讓你盯著歐美那些豺狼的爪子,你給我弄出這個?”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布拉莫·拉姆斯菲爾德身邊有誰,他有沒有間諜,我不知道嗎?”
他轉身踱了兩步。
“布拉莫身邊有英國人,你以為我不知道?”
維克托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史邁利,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去年英國BAE系統公司跟美國國防部簽軍火合同時,卡特的辦公室就多了個‘政策顧問’,那家伙的祖父是英國皇家海軍退役少將,而那家伙跟著卡特跑到了布拉莫身邊,這種事,我需要你說嗎?”
“我找你們來,不是聽你們匯報這些無關痛癢的情報!”
維克托將木質桌面拍出沉悶的響聲,“我要知道的是,威廉哈德森為什么會蠢到相信小布殊的和談鬼話!”
他的目光在貝內特、普熱烏奇爾和史邁利臉上一一掃過,“一個能帶著軍隊攻占塔科馬市、敢公開跟美國政府叫板的人,會不知道兵變是條沒有回頭路的死棋?他手里握著地盤,握著士兵,就算不跟小布殊硬碰,退守塔科馬跟政府對峙,也能撐上半個月!可他偏偏要單槍匹馬去五角大樓,還帶著一群同樣沒腦子的軍官,這不是愚蠢,這是反常!”
貝內特喉結動了動,上前一步試圖解釋:“老板,我們排查過哈德森的背景,他出身得克薩斯州的軍人世家,性格向來沖動,而且……”
“而且什么?”
維克托打斷他,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而且他蠢到連談判需要籌碼都不懂?還是蠢到以為小布殊會跟他坐下來喝著咖啡談條件?”
普熱烏奇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聲音壓得極低:“我們懷疑,哈德森身邊可能有美國政府的內應,或者……他收到了某種保證,讓他誤以為和談真的有誠意。畢竟小布殊這次設局太周密,連哈德森帶的護衛都提前被控制,顯然是早就布好了網。”
“懷疑?”
維克托伸手扯了扯領口,壓抑著胸腔里的怒火,“我要的不是懷疑!是證據!是能說清楚他為什么會踏進陷阱的證據!”
他猛地轉向杰夫·貝內特,后者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頭,但還是硬著脖子。
“你負責對外情報,美國軍方的動靜你最該清楚!哈德森兵變后,他跟五角大樓有沒有私下接觸?有沒有第三方勢力給他遞過話?你查了嗎?”
杰夫·貝內特的臉漲得通紅,“我們……我們查過哈德森的通訊記錄,但他兵變后切斷了大部分公開通訊,用的是加密頻道,我們的人還沒破解完,而且小布殊這次行動太快,等我們反應過來,哈德森已經……”
“已經成了掛在五角大樓門口的尸體,是嗎?”
維克托接過他的話,“我給你們錢,給你們人手,讓你們盯著美國的風吹草動,結果呢?一個能影響整個北美局勢的兵變首領,死得不明不白,你們連他為什么會死都查不清楚!”
他突然抬手,指著辦公室的門,聲音陡然拔高:“滾!現在就滾!”
貝內特三人都是一僵,誰也沒敢動。
“我再說一遍,滾!”
“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我要知道哈德森身邊到底有沒有內應,要知道小布殊用了什么手段騙他去和談。”
“如果三天后,你們給我的還是“懷疑”“可能”“還在查”,那就不用回來了,直接去前線。
“是!我們這就去!”
三人有些狼狽的跑出去,站在門口,互相看了看,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能頭疼的嘆口氣。
維克托在辦公室里也還在生氣。
“操!我做夢也想不到你們會那么墮落,各個變得嬌生慣養,不要忘了,我們當初一刀一槍殺出來是多么艱苦!”
他端起桌子上的紅酒,一口干,半杯倒在外面,那西裝都染紅了,他將被子砸在地上,破口大罵。
“干你娘!”
“一個個就是不讓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