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高振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就由不得防工委領導不肝兒顫了。
“你說說看……”
高振東想了想,在腦袋里計算一下,才開口道:“我預估,只是預估哈,工期不會少于15年,花掉的錢在710個億。”
這差點把領導嚇了一跟斗,這比一開始預估的要多一些。
和日后網上人均年薪百萬,動不動就是一個小目標不同,這可是六十年代中期預估的710個億,而且由于經濟政策的原因,在15年內,幣值購買力的變化實際上是不大的。
如果沒有高振東扇翅膀,今年的財政收入應該是400億不到一點,也就是說,這東西要花掉一年財政收入的2。
現在倒是有了高振東的折騰,財政收入數字相比原本的歷史要樂觀不少,但是這個數字依然能讓防工委領導嚇一大跳。
即便如此,而且是分很多年投入,但是這個總金額依然能讓人咋舌,至少比一開始預計的要大得多。
領導還在心里想著,幸虧是分十五年投入……不對不對,他突然回過神來,一開始可沒想著要十五年這么久!
相比高振東說的錢,高振東說的這個時間更讓人難繃。
十五年,不說黃花菜都涼了吧,至少也是緩不濟急,而且十五年這個時間,是真的什么都有可能發生的。
不過有一點讓他稍稍安心的是,這話是高振東的一家之言,無論如何,高振東畢竟不是親自做過相關工作的,也許在經驗和估算上沒有搞過相關工作的其他同志那么準確。
“真有你說的這么嚴重?你的依據在哪里?”領導問道。
這可就把高振東給問著了,這事兒他是根據歷史來的,要說真正拿得出來的論據,那沒有,一點兒都沒有。而現在的時間也不允許他慢慢分析,更何況分析起來也沒那么容易。
不過他腦袋里,突然閃過了一個簡單的算法,至少能說明一些問題。
“領導,我們先不說別的,就打5萬人算……”這個算法其實不準,因為不是任何時候都是5萬人,但是至少能說明問題。
“每人每天伙食費1塊2,這可都是重體力活,不能再低了吧?而且里面還有大量的技術人員和知識分子,他們的定量也是比較高的,這么算下來,1塊2應該不算夸張。5萬人,一天的伙食費就是6萬,一年就是2200萬,十五年就是差不多3.3個億,節約點,3個億總是要的吧?”
這個算法粗糙但是有效,領導一下子就給震住了,僅僅是伙食費,就是這么大一筆錢,還不算工資、補貼、交通、差旅等等其他費用,要是都算上,僅僅是人,15年下來4個億打不住。
“可是人員不是任何時候都是5萬人吧?”
高振東點點頭:“您說得對,但是這僅僅是人,還有材料、機器、設備等等一系列的費用,這一套下來也不少吧?”這年頭建工程倒是有個好處,那就是拆遷費用相對節省,畢竟賠償相對是比較低的,而且這個工程并不在人口稠密區,也不需要拆遷太多的人口。
即便如此,材料、機器、設備、燃料等等一系列費用下來,領導在心里算了算,好像真的省不下來多少。
不過他很快發現一個問題:“振東,你說的這一切,都是以十五年以上的工期為前提的,如果工期不要這么長呢?”
高振東知道,之所以工期這么長,的確原因很多,但是作為這種特殊項目,有些原因對項目的影響應該不是那么的大,所以自己上輩子知道的那個工期,即使縮短,也縮短不了多少,如果事情的核心方案不變的話。
“領導,工期即使縮短,但是除了人的費用,其他費用依然節省不了多少,甚至其他東西還可能更貴!”
高振東沒有說通貨膨脹這些,畢竟這年頭的通貨想膨脹也膨脹不起來,而是換了一個理由。
“更貴?”
“對,時間越短,一些需要吃技術發展紅利的設備、技術、材料,可能就會更貴,因為還不成熟,所以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去獲得他們。甚至不僅如此,在投入使用之后,還需要花費更大的代價去改進、修正他們。”高振東道。
領導想了很久,才開了口:“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既然不看好這個方案,那在你看來,這個方案需要怎么修改才科學?”
不建是不可能不建的,要說這事兒,多多少少和高振東還有點點關系,高振東提出針對草原深層U礦的開采提煉新技術之后,經過同志們初步的研究和探索,草原的U礦開發前景越發樂觀,帶來了一個小小的副作用——U238可能太多咧!
別的不說,光是為了消化這些意外之財,這個石墨冷水熱中子堆的必要性,就比高振東上輩子所知的還要大。
高振東并不知道這事兒多多少少和自己還有些聯系,在他的心里,如果這個工程真的能早日建成投運,那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傳說中,做氫彈扳機的話,Pu239要比U235好得多!
是不是真的高振東不知道,不過在他看來,關于聚變彈數量那個梗——永遠的20枚,在早期可能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既然問到自己了,那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倒出來,沒準能有什么作用。
他想了想,開口道:“在我個人看來,最大的改動,就是不要在山體里修!放到地面上來!”
高振東這話的離經叛道,不比他前面說的那些來得少,當場就把領導給整不會了。
“地面上?那安全怎么保證?”
這是最大的問題,三線建設不少項目費了老鼻子勁才塞進雙慶、黔山、蜀省、彩云等地的大山肚子里,相當一部分都是為了這個原因。
放進山洞里,最大的好處是不怎么怕天上的轟炸了,就算敵人把洞口炸塌,同志們在洞里也能生活很久,高振東自己就知道,烏龍口的那個地下堆,里面的存糧足夠三千人吃半年!
說起這個,在火力和空襲上面吃了老鼻子虧的我們,幾乎是拼了命的在追求這些東西,即使一時半會兒追不上,至少也要能在敵人的空中火力優勢下保存住自己,這時候,鉆洞就成了很好的選擇。
實際上,在這方面做研究論證的老前輩們,眼光是長遠而準確的,在足夠深的山體里,只要不是核武器,常規武器是不怎么好使的。
別說20世紀60年代,就算是到了21世紀,花旗佬吹上天的GBU57,對付地下目標的實戰效果也就那么回事兒。
如果是常規彈頭真要鉆地,還得是兼具速度和準確度的高超音速武器。只不過高超音速武器最牛逼的那家,在用高超彈頭做過鉆地試驗之后,也沒怎么大力發展,鉆地彈頭的尷尬之處,可見一斑。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對常規裝備,話是這么說,但是對核工業這種特殊的領域,結合我們的體量,事情也許又有所不同。
高振東沒有急著下保證,而是給領導仔細的分析。
“領導,情況是這樣,我們先說第一個,以我們現在的防空和空中作戰能力,您覺得哪怕是這個堆建在地面上,只要縱深足夠深,那敵人想要從空中沖進來轟炸它,有多大可能?”
高振東都沒說從地面沖進來的事情,小鬼子當年使出了吃奶的勁,西南F4這片地界他們也就只沾到黔山省水司縣的邊,這還是在微操大師手下那幫飯桶極度拉垮的情況下。
在現在的情況下,誰能直接從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到西南F4來,那這個堆炸不炸都無所謂了,敵人還不如留著自己用。
畢竟守護這片土地的是我們,而不是高盧人。別說別人,就連白熊在巔峰時期,也沒法做到這一點。
而空中這個曾經的老大難問題,在高振東正兒八經的向領導提出來之后,領導突然發現,好像情況是這么回事。
“這……好像是不用怎么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面前的高振東臉上那個笑容,簡直無比的燦爛,是啊,空中發生的這一切,和面前這個笑呵呵的年輕人有著直接的、密不可分的關系。
雷達、戰斗機、導彈、新的輔助機種……這一切有的已經成功,有的正在攀登更高峰,有的正在穩步推進前景喜人,而這一切,都讓我們現在有這個底氣。
——在我們的縱深腹地,敵人從空中打不進來!
“雖然如此,但是地面滲透呢?”在地下洞窟里,另外一個好處就是進出口受到嚴格限制,數量有限,管理極為容易,想要搞滲透破壞極度困難。
高振東道:“領導,在地面上,只要選一個好地形,設計好防衛體系,做好守衛計劃,落實好警衛制度,您知道的,這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我們有戰士、有裝備、有制度、有體系,還有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實際上,除了約翰牛炸漢斯佬的重水等極少數成功案例之外,國之重器這類東西,基本上就沒有被特工活動給成功破壞的。就連約翰牛偷襲重水工廠成功,最大的原因還是在于美術生實際上對核武器并不了解導致興趣不大,根本沒把相關的資源當做國之重器來保護。
一個明顯的反例就是約翰牛在V1、V2身上吃了不少虧,他們的特工在V1、V2工程的破壞方面卻乏善可陳。
銀幕上的7號特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手持執照殺人無算。
實際中的約翰特工:查報紙翻垃圾什么都干,唯一就是濕活兒干得不多。
“嗯……那敵人如果直接利用導彈發動打擊呢?”
高振東笑道:“領導,等到這個工程初見端倪,我想就算是距離我們最遠的敵人,也對向我們直接發動彈道導彈打擊心有忌憚吧?”
領導聞言一愣,笑了起來:“嗯,差不多,差不多。”
這個工程的建設是需要時間的,哪怕不重蹈原本歷史的覆轍,不需要十五年,但是依然需要不短的時間,等到那時候,恐怕我們的導彈都能直接飛到花旗佬頭上了。
至于約翰牛和高盧雞,根本不在兩人的考慮范圍內,兩人真正看得上眼的敵人,暫時也就花旗佬一個,再說了,覆蓋了花旗佬,也就等于覆蓋了這兩家。
從他的笑容里,高振東看得出來,相關裝備進展順利。高興之余,他繼續補充道:“而且這個堆有個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要炸就是平時來炸,等到真正開戰,這個堆炸與不炸,反倒是有些無關緊要了,甚至在那種情況下,敵人更不敢炸,因為怕引起誤會。所以有了上面這些條件,哪怕這個堆在地面上,也是安全的。除非敵人自覺承擔得起我們的怒火!”
平時來炸,在承平之世,我們有足夠的資源和精力來保證這東西的安全,如果真到了戰時,必要時為了安全主動停堆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反正那時候已經不在乎那點兒時間里的那丁點產量了。
造聚變武器要趁早,就跟考試一樣,主要靠平時積累,這個堆的主要工作時間,就是平時積累的那段日子。
“而且只要選址得當,設計合理,那不論地上地下,就算受到攻擊,也不至于對周邊產生重大污染和影響,后效也比較容易控制。”高振東補上了安全方面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我都記下來了,你的一些話,很有啟發性,值得深思和考慮。”領導沉吟道。
高振東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光憑自己紅口白牙幾句話,是不可能有什么變化的,而且僅僅是領導自己,也不可能下得了什么決定。
高振東要做的,就是把情況盡可能的說清楚,讓大家能從更多的角度去思考和權衡。
“振東,剛才我們說的都是地面上的壞處和對壞處的應對,你現在得告訴我,冒著這些風險,到底有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