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何逸君敲了敲辦公室的房門,走進來向左重匯報了一件事。
“副座,林妙音不是咱們的人,至少局里的內外勤人員名冊里都沒有她的名字,但不能排除她是秘密受訓。”
椅子上的左重不置可否,現在林妙音的身份已經不重要了,如何破局才是關鍵。
他正想著,突然感到空間中的手機發出震動,這是地下黨方面來電報了。
左重心中一動,讓何逸君先出去,然后立刻取出手機點開電文,卻發現發件人并不是老K,而是社會部。
他一邊猜測發生了什么事,一邊解開密電碼,很快一行文字出現在眼前。
查明班軍被捕是否與軍統有關 左重恍然,看來西北也發現了班軍案子之中的古怪。
他將手指放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不過又馬上操控光標刪除了打出的電碼,僅僅回了句“收到”。
雖然事情的經過,左重已經大概想明白了,但他不能直接提醒地下黨,否則很容易暴露真實身份。
在西北可能有內奸的情況下,一旦他的身份曝光,某人和老戴哪怕花費天大的代價也要將他滅口,畢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比如某人和幾大家族在歐美的產業分布,幾乎所有果黨高層的陰私,戴春峰兒子的海外存款……
左重想著想著打了個哆嗦,拿起筆在紙上寫下班軍,林妙音,玉琴,杜子騰,邢漢良的名字以及一個問號,并用線條鏈接。
這是思維導圖,可以將分散的信息整合為清晰的框架,方便使用者快速抓住核心要點。
盯著導圖看了好一會,左重大致理清了目前的局勢。
首先,班軍隱瞞了杜子騰的地下黨身份。
其次,問號先生又以班軍的安危和身份問題威脅杜子騰,試圖讓杜子騰為其效命。
剩下的林妙音,玉琴,邢漢良只是被動卷入,可以暫時不用考慮。
整起案子猶如一團亂麻,解開亂麻的線頭就在于班軍、杜子騰,只要他們安全,問號先生的圖謀便失敗了。
思考良久,左重在杜子騰的名字上畫了個圓圈,接著將筆重重拍在桌子上,md,老子這次給問號先生來個釜底抽薪!
想好對策,左重干的第一件事是前往人事處,看到副局長突然造訪,人事處上下連忙躬身問好。
“行了,你們繼續工作,我來查份資料。”左重說著已經走進了存放人事檔案的房間。
按照紀律,任何人進出人事檔案庫都要簽名畫押,可規矩是規矩,現實是現實,沒人會為了一紙公文攔住副局長。
人事處處長甚至主動帶著工作人員去了門外等候,以免眾人的動靜打擾到左重,要不人家能當處長呢,太懂事了!
一排排巨大的文件柜前,左重快步行走其間,目光不停掃視著柜體側面的文字標簽,像是在尋找什么。
當走到某個柜子旁時,他停下腳步拉開抽屜,翻找一番后從里面取出一個文件袋,袋子封面用毛筆寫著邢漢良。
這是邢漢良在軍統的底檔,有且只有一份,左重將文件袋卷成卷塞進了空間,其實放到胸口也行,但既然有空間,不用白不用。
隨后,他又去了檔案室、財務室等幾個科室,取走了所有跟邢漢良有關的文字材料。
左重回到辦公室,把檔案和材料點燃扔進了火盆,熊熊燃燒的火焰徹底清除了邢漢良在軍統的全部記錄。
銷毀了這些東西,邢漢良就成了“隱身人”,也不再是軍統的一員,望著跳躍的火苗,左重眼神變得異常銳利。
第二天,邢漢良收到了左重的密電,他看完直接愣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猶豫了很長時間,邢漢良長嘆一聲燒掉密電,再次跟長谷請假。
長谷根本沒問原因,大手一揮就同意了請示,還貼心的給了不少活動經費,簡直是天下難尋的好上司。
當天晚上,邢漢良連夜趕到了金陵杜子騰的家中,這次杜子騰沒有在外應酬,甥舅二人默契地去了別墅的后花園。
黑壓壓的云層將月光擋的嚴嚴實實,邢漢良低頭走在小路上,幾次張開嘴又閉上,不知道該怎么說。
杜子騰察覺到外甥的猶豫,笑了笑道:“是不是你們左副局長來命令了?說說吧。”
聞言,邢漢良終于鼓足勇氣,將密電的內容轉述給對方,本就安靜的花園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杜子騰發出感慨:“不愧是左重,竟然能想到用這種辦法破局,好,那就試一試!”
“舅舅,要不要再想想?”邢漢良更加糾結。
“不必了。”杜子騰拍拍他的肩膀:“漢良,知道干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不等邢漢良回答,杜子騰自問自答道:“不是槍法,不是格斗技術,是面對死亡的勇氣,是堅定的意志。你必須受得了委屈,也要耐得住寂寞。”
說完上面的話,他以一個長輩和前輩的身份,將自己積累的地下情報經驗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邢漢良,頗有種托孤和交待后事的感覺。
邢漢良的潛伏可以說是趕鴨子上架,許多課程都沒有深入學習,今天杜子騰給他補上了最重要的一課。
風聲依舊呼嘯,這天晚上,甥舅二人聊了很久很久,雖然身上冷,但一股熱流在邢漢良的胸膛中醞釀并逐漸擴大。
天亮后,邢漢良若無其事的來到一處公園,眼看四周無人,他彎腰將情報放到了一塊太湖石底部。
做完這些,他離開公園在城內轉了幾圈,最后用街邊電話給玉琴所在的書寓打了通電話,報出了約好的暗語。
下午時分,玉琴乘坐黃包車在公園附近的綢緞莊下車,挑挑選選了兩三個小時才返回書寓。
等她回來,班軍已經在書寓里聽了一會昆曲,兩人親昵地走進房間,沒多久屋里再次響起嘎吱嘎吱聲,負責監聽的日本人心中暗罵。
云雨初歇,鬼子特務趴在墻上偷聽,玉琴的抱怨聲從隔壁隱隱傳來。
“要我說,反正你都投降日本人了,何必死撐著不招,你顧忌同僚情誼,地下黨可不會。”
“閉嘴!投降和殘害自己人能一樣嗎?你好好伺候老子就夠了,少廢話。”
“姓班的,你兇什么兇,我還不是為了你和我們的將來嗎。”
“好了,好了,你讓我再想想。”
說話聲越來越小,鬼子特務滿意的打開了監視記錄,有這個叫玉琴的女人勸說,班軍很快就會徹底倒向蝗軍。
隔日,杜子騰出現在偽政府內政部,工作人員們發覺,杜副部長似乎有點魂不守舍,做事情也是丟三落四。
如此過了兩天,偽內政部長宗堯忍不了了,將杜子騰叫到辦公室訓斥了兩句。
“老杜,你是怎么搞的,日本人發來的文件你也能搞丟,要是讓柴山閣下知道這件事,你我都要挨罵!”
杜子騰嘴唇干裂,兩只眼睛呆呆的看著前方,對于頂頭上司的話充耳不聞。
宗堯之前還沒留意,這會看到對方這個樣子,心里頓時一驚,難道真出什么事了?于是話鋒一轉安慰起杜子騰。
“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日本人那邊我會為你遮掩的,你不必擔心。”
說著,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了,聽說你外甥在長谷機關供職,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杜子騰木然抬頭,仿佛沒聽懂對方的話,宗堯也不再試探,探身湊到他身邊小聲說了起來。
“日本人在南洋的局勢不妙,聯合艦隊被美國人擊沉了不少軍艦,你要是收到消息,可千萬不要瞞著咱們這些老弟兄啊。”
聽著宗堯喋喋不休的套話,杜子騰表情更加苦澀,趁著對方喝水的時候,他淡淡講出幾個字,宗堯手里的水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在日本顧問部內,同樣進行著一場談話,談話的主角是班軍和柴山兼四郎。
班軍雙手握著茶杯,略帶緊張的詢問:“柴山長官,不知道季先生那里是怎么安排班某的?”
“這都好些日子了,我還是想在新政府謀份正經差事,軍政顧問畢竟不能長久。”
他的語氣有些尷尬,眼神中滿是期盼,一副標準的漢奸嘴臉。
柴山兼四郎想起幾天前的監視記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說了聲“多佐”,而后開出條件。
“班桑,稍安勿躁,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你想要一個好的職務是人之常情,但你首先要體現出價值,對嗎?”
班軍糾結了幾秒,猛地抬頭正視柴山兼四郎,嘴里一字一頓。
“如果我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籌碼呢?”
柴山兼四郎眼冒精光,迫不及待道:“那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季先生多病,班桑要好好抓住機會。”
這句話與“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柴山幾乎是在明示班軍,只要他效忠日本人,哪怕季某人的位置也有機會觸碰。
面對巨大的誘惑,班軍正要回話,兩人旁邊的電話機突兀響起,鈴聲異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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