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莫西?”
柴山兼四郎接過電話,口中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似乎講了些什么,柴山一邊聽一邊發出諸如“納尼”之類的驚嘆,看上去非常驚訝。
“吆西,我會立刻派人去接管,你一定要保證對方的安全,此事必須嚴格保密。”
說完,柴山掛斷電話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后似笑非笑地看著班軍,抬手示意他繼續剛剛的話題。
“班桑,請說吧,我很好奇你的籌碼是什么。”
班軍將茶杯放在桌上,鼓足勇氣透露了一個秘密:“我在內政部高層有一個下線,他還沒有撤離。”
柴山兼四郎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不過班桑,這件事我們等一會再聊,我想先請你見一位朋友。”
他賣了個關子,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只是微微揚起的嘴角證明了他的心情不錯。
柜子上的座鐘滴答滴答跳動,屋內陷入安靜,班軍一杯一杯的喝著茶,神色越來越不安。
柴山兼四郎的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看到這幕更加得意,甚至有閑心哼起了小曲。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門外傳來的腳步聲,班軍和柴山幾乎同時抬頭看去。
“嘩啦”
和室的障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幾個日本特務夾著一人站在走廊上,班軍的臉色變得鐵青。
柴山兼四郎拍拍手,吩咐手下:“好了,請杜桑下去吧。”
聽到命令,特務們拉著杜子騰轉身離開,臨走前他跟班軍對視了一眼并低下了腦袋。
看著目瞪口呆的班軍,柴山兼四郎哈哈大笑,略帶得意的跟對方說道。
“班桑,你的籌碼現在在我手里,你好像輸了。”
班軍垂頭喪氣沒有回答,柴山見狀越發開心,過了一會,他停止大笑親自倒了杯茶出言安撫。
“雖然班桑你的下線被抓了,但我看到了你的誠意,我會盡快要求季桑為你安排職務。”
作為一個民國通,柴山兼四郎顯然很清楚千金買馬骨的意義。
哪怕杜子騰已經在自己手里,可為了引誘更多反抗分子投靠,他依舊答應了班軍的請求。
班軍聞言面露感激,連忙起身鞠躬致謝,與柴山上演了一番上下和合。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班軍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詢問杜子騰是如何被捕的。
“被捕?不,杜桑是棄暗投明。”柴山如是道。
早些時候。
偽政府內政部內,部長宗堯聽到杜子騰說的話,腦袋嗡嗡的,眼前一陣發黑。
“我是地下黨。”
這五個字猶如一枚炸彈,將宗堯炸得魂飛魄散,完全失去了分寸。
他做夢都想不到,最早跟隨季先生叛逃的杜子騰會是地下黨。
宗堯后背發涼的同時也在猜測,這些年究竟有多少絕密情報從杜子騰手里流到了西北,此事一旦曝光,將有無數人受到牽連。
下一刻,這個果黨老資格官僚意識到自身處境不妙,嚇得連連后退,生怕對方對自己不利。
杜子騰苦笑不已,抬手阻止宗堯:“部長,你不用害怕,卑職要是想殺你,不會傻到自爆身份。”
宗堯一想也是,于是慢慢走回到杜子騰身邊,提心吊膽的問了他一個問題。
“老杜,你是不是想要策反宗某?那恕我不能答應,我全家老小都在金陵,實在無法跟你一道為國盡忠。”
“不過你放心,我就當沒聽到你說的,咱們以后還是同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最近的局勢越來越混亂,宗堯也想給自己留條后路,至于季某人的栽培和信任,他只能說句抱歉了。
杜子騰奇怪的瞥了瞥宗堯,輕輕咳嗽了一聲:“部長,我想要投靠日本人。”
“什么?你也要當漢.”
說到一半,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問題,宗堯連忙改口。
“投靠蝗軍就對了!跟那幫紅腦殼是沒有好下場滴,宗某剛剛只是試探,看看老杜你是不是真心投降。”
好話壞話都被這家伙說了,杜子騰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急智,想到這他小聲提了個請求。
“部長,我當然是真心投降,不瞞您說,我的上線被捕了,我雖然暫時還安全,但被捕是遲早的事。”
“能不能勞煩您引薦一下柴山長官,畢竟我若是直接自首,我怕日本人會對我動刑。”
宗堯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仔細想了想這么做的得失,幫忙引薦可不是件小事。
要是杜子騰是真投降,引薦確實可以在日本人面前露回臉,怕就怕杜子騰是另有目的。
能在偽政府干到部長的人,沒一個是傻子,宗堯左思右想,最終有了決定。
判斷杜子騰有沒有說謊,那是日本人的工作,無論怎么樣,他的引薦之功是少不了的。
確定有好處可拿,宗堯表情一變,挺直身體做嚴肅狀,伸手拿起了電話。
“幫我接顧問部,找柴山長官。”
隨著線路接通,宗堯將情況一五一十匯報給柴山,掛斷電話后又叫來警衛守在辦公室外。
接下來,兩人各自抽起了煙,誰都沒有再說話。
不到二十分鐘,一隊日本特務來到內政部帶走了杜子騰,宗堯望著對方的背影嘆了口氣。
杜子騰自首,新政府怕是要亂一段時間了,內政部副部長是地下黨,此事傳出去不知要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忽的,宗堯想到自己還沒向季某人匯報,趕緊給季夫人打了通電話。
如他所料,杜子騰是異己份子這件事在金陵引發了劇烈震蕩,很多偽政府成員破口大罵。
不提漢奸們如何破防,杜子騰自首當天就接受了詳細的盤問。
例如代號,經歷,曾經執行過的任務等等。
日本人將這些內容與班軍的口供互相印證,得到的結果是基本一致,這令柴山兼四郎十分滿意。
基本一致是正常的,一模一樣才有問題,畢竟人的記憶是有限的。
很快,杜子騰就恢復了自由,連職務都沒有變化,仍然擔任內政部的副部長。
這天晚上,柴山兼四郎邀請班軍和杜子騰赴宴,三人來到了秦淮河畔的一座酒樓二樓憑欄而坐。
燈光投射到河面上,如同點點星光,柴山指著窗外,語氣格外感慨。
“兩位,多么美麗的景色啊,我想比之戰前也是絲毫不差,這證明了大東亞共榮的正確。”
“若不是帝國及時介入,卑劣的白人會毀滅這一切,亞洲的未來只能由亞洲人決定。”
這通狗P不通的話,聽得班軍、杜子騰心中作嘔,不過表面上兩人點頭表示同意。
柴山兼四郎毫無察覺,繼續在那自吹自擂,最后更是拉著班軍和杜子騰的手放在一起。
“希望二位將來可以精誠團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只要班桑、杜桑真心為帝國效力,帝國絕不會虧待你們。”
班軍大聲回了聲哈依,杜子騰卻顯得有些猶豫,手足無措的坐在那不言語。
柴山表情不虞,冷哼道:“杜桑,難道你不同意我的話嗎?”
“不,柴山長官,我就是.就是”
杜子騰吞吞吐吐了好一會,旁邊的班軍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他趕緊回答。
終于,杜子騰開了口:“柴山長官,有人給我寄了份威脅信,對方用我的身份要挾我充當雙面間諜。”
柴山兼四郎瞇起眼睛,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擺擺手讓杜子騰不必擔心。
“杜桑,作為大日本帝國的合作伙伴,蝗軍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如果對方再寄威脅信,請你將信件交給我來處理,或許我們可以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杜子騰如釋重負,趕緊向柴山表示感謝,但內心卻在回憶那晚跟邢漢良的對話。
“舅舅,副座希望您能向日本人自首,以免被人威脅。”
“考慮到西北可能有奸細,您和班軍假投降的消息還不能泄露,暫時由我負責與你們聯絡。”
“您投降后可以說出威脅信的事,順帶觀察柴山兼四郎的反應,看看他是否知情。”
“到了適合的時機,副座會直接跟西北最高層聯絡,通報你們的情況。”
回憶戛然而止,杜子騰確定左重的推測沒錯,柴山兼四郎好像真的知道威脅信的主人是誰,否則反應不會這么平淡。
班軍的注意力也落在了柴山身上,邢漢良同樣通過玉琴向他傳遞了消息,主要說了三件事。
第一條是杜子騰會假投降,他需要在規定時間把杜子騰的身份透露給日本人,爭取獲得更大的信任。
其次,他和杜子騰,邢漢良、玉琴將組成一個情報小組,代號400。
小組的任務是潛伏日偽高層,獲取的情報將來由兩黨共享,目前只接受左重一人的指揮。
另外,林妙音的身份無法確定,不能排除是軍統和日偽間諜的可能。
班軍端起酒杯與柴山兼四郎碰了碰,腦子飛速思考左重上述安排的用意。
他總有一種感覺,自己這位老同學的安排沒這么簡單,只是不知道對方的目標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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