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第二輪炮擊的同時,更多的鬼子已經混雜著之前被趕回去的鬼子一起沖了上來。
得益于老祖宗在幾百年前修的長城,這些沖鋒的鬼子們時不時停下來開槍射擊打出的子彈帶來的殺傷并不算大。
但鬼子后方布置的火炮對于守城一方的炮位和機槍陣地的打擊卻是毀滅性的,甚至,鬼子還在仗著火炮肆意的轟擊著城墻,試圖制造更多的突破口。
“砰!”
衛燃無視了剛剛那枚從遠處飛來的擲榴彈彈片在自己后背邊緣造成的傷口,瞄準一個只有不到兩百米遠的擲彈筒扣動了扳機。
隨著被掩蓋在炮擊聲中的槍聲響起,那頭單膝跪地,剛剛扳動擊發柄的鬼子褲襠中彈,它手里的擲彈筒也失手落地,隨后因為貼地打出的擲榴彈帶來的后坐力,撞折了這頭鬼子小腿。
“轟!”
就在那顆貼地飛行的擲榴彈炸開的時候,衛燃已經打出了第三槍,并且命中了第三個擲彈筒射手。
“小鬼子的炮停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發出了嘶吼,“手榴彈準備!沒有受傷的爺們兒!大刀準備!”
“殺!”
長城線上,包括衛燃和溫老嘎在內的戰士們齊聲發出嘶吼,同時也將一顆顆手榴彈甩到了城墻之外。
“轟!”
當第一顆手榴彈爆炸的時候,衛燃已經卯足了力氣,甩出了第二顆已經在手里冒煙冒了兩秒鐘的手榴彈。
在這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中,剛剛沖到近前的鬼子不得不老老實實的趴下來,但它們身后的那些擲彈筒卻依舊沒有停下來。
“大刀隊!跟我殺!”
遠處的那名連長舉著纏在手上的大刀打出了嘶吼,衛燃和溫老嘎也再次各自拿起大刀,踩著不遠處坍塌的碉樓制造的斜坡,和周圍的戰士們一起沖下去,又一次開始了刀刀見血的白刃戰。
客觀的說,二十九軍的大刀隊雖然有著赫赫威名,但這威名卻都是用人命換出來的。
換言之,這大刀真的遠不如鬼子手里三八大蓋加刺刀好用,但這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殺!”
在一聲聲包含著國仇家恨的嘶吼中,衛燃也好,溫老嘎也好,遠處的那位已經負傷的連長乃至周圍這些不知道名字的戰士也好,所有人都一副舍命的打法,用血肉阻擋著這些敵人登上身后的長城。
“砰!砰!砰!”
衛燃在砍掉一頭鬼子的手爪子之后,拔槍朝著一名被圍攻的戰士周圍連連扣動了扳機。
在幫對方解圍之后,衛燃和溫老嘎重新湊到了一起。
“我我中了一刀”溫老嘎捂著胯骨,抽著涼氣兒說道。
“躲我后面”
衛燃說著,已經將他的盒子炮別在了后腰處方便對方拔出來的位置。
“別退,現在不能退。”
溫老嘎用染血的手推住了衛燃的肩膀,“現在我們退,其他人也會退。”
“打準點兒”
衛燃提醒對方的同時,已經舉起大刀沖向了下一頭鬼子。
在他的身后,溫老嘎也拔出一支盒子炮,把槍口藏在衛燃的腰側隨時戒備著幫忙進行著補槍。
這一次雙方之間的白刃戰持續的格外漫長,漫長到衛燃在一次又一次的劈砍之后,不但袖口被血跡浸透凍結成冰,不但雙手都因為脫力開始顫抖,就連他身后的溫老嘎,都打空了他們兩人的三支盒子炮里的子彈。
“你還撐得住嗎?”衛燃朝身后的溫老嘎問道。
“撐,撐得住”
臉色蒼白的溫老嘎咬著牙給出了回應,同時也在難以抑制的顫抖中,用凍的通紅的手艱難的給他那兩支旁開門盒子炮壓滿了子彈。
“鐺!”
衛燃再次揚起手里已經多處卷刃的抗日大刀,嗑開對面鬼子捅過來的刺刀,隨后擰動手腕,推著大刀沿著鬼子手中這支三八大蓋往它懷里快速滑動,完全無視了另外兩頭鬼子朝著他捅過來的刺刀。
“砰!砰!”
兩道緊挨著的槍聲之后,這倆眼瞅著就要把刺刀捅進衛燃肋骨縫里的鬼子先后腦門中槍,連帶著手里的兇器也失去了力道。
“噗!”
同一時間,衛燃也已經一刀削掉了對面這頭鬼子的三根手指頭尖,并且趕在對方慘叫之前抹了它的脖子。
“撲通”
就在這個時候,溫老嘎卻腿腳一軟摔倒在地。
“老嘎!”
衛燃回頭喊了一嗓子,卻發現倒地的溫老嘎臉色煞白,但卻依舊艱難的試圖舉起他手里握著的盒子炮。
“砰!”
衛燃左手的大刀在轉眼間變成盒子炮,并且朝著一個沖過來的鬼子扣動了扳機。
擊斃了近在咫尺的威脅,衛燃先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身后那支盒子炮換上新的彈匣,然后才蹲下來,以最快的速度幫溫老嘎檢查了一番傷口。
“砰!砰!砰!”
衛燃抬手擊斃了三個朝著他過來的鬼子,然后才收起槍,撕開了傷口周圍的棉衣。
只是看了一眼,衛燃便皺起了眉頭,這一刀在對方的大腿外側邊緣扎穿了皮肉,看那位置應該不會傷到骨頭。
但那并不算寬的傷口不斷涌出的暗紅色血液卻在暗示著,這一刀或許傷到了的靜脈也不一定。
再次看看左右,衛燃從腳邊一頭鬼子的身上解下兩根綁腿帶,先用其中一根扎住了傷口的遠心端并且隨手扯來一頭鬼子腰間的刀鞘協助繞緊,順便還再次舉槍,朝著周圍沖過來的一窩鬼子扣動扳機打出了一個扇面。
“那顆雞蛋呢?”
衛燃收起槍的同時,把手伸進了溫老嘎的懷里。
只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因為失血快要失去意識了。
“別睡”
衛燃說話間已經剝開雞蛋,將其塞進了溫老嘎的嘴里,隨后取出了裝有藥孢子的玻璃瓶。
將里面所剩不多的孢子全都倒在傷口上,衛燃拿起剛剛剝下來的雞蛋皮敷在傷口上,隨后用第二條綁腿帶進行了緊密的纏繞。
雞蛋皮,這是他臨時能找到的相對最干凈的東西了,至于溫老嘎會不會因此感染,或者因為刺刀穿透皮肉染上破傷風,這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在綁緊傷口之前再次舉槍朝著圍上來的鬼子一次次的扣動扳機,站起來的衛燃低頭看了眼萎靡的溫老嘎,重新握緊大刀,和周圍的戰士一起沖向了鬼子。
在一次又一次的拼殺中,衛燃時不時的便要用手槍開火救命,他周圍的士兵也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噗!”
早已疲憊不堪的衛燃愈發熟練的劈中了一頭鬼子的脖頸,也任由滾燙腥臭的血噴到了他的胸前,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躲開這些臟血了。
“噗通!”
這頭被砍死的鬼子跪倒在地,卻又有四五個鬼子端著裝有刺刀的三八大蓋從遠處圍了過來。
“砰!砰!砰!”
衛燃連連扣動扳機打中了其中三個,但此時另外兩個卻已經沖到近前,朝著他的胸腹舉槍開始了突刺。
“砰!砰!”
衛燃打空了最后一個彈匣里的最后兩顆子彈,這倆鬼子也各自肝肺中槍,踉蹌著停下腳步,最終跪在了衛燃的面前。
“嗤——”
衛燃單手揮刀劃開了它們的脖子,任由兩道鮮血噴在了他的褲子上。
白刃戰是個技術活兒更是個力氣活兒,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更沒有子彈了。
眼瞅著又有鬼子沖上來,衛燃彎腰撿起一支三八大蓋,順便也收起了手里幾乎凍結在手上的大刀。
“咔嚓!”衛燃給手里的步槍頂上了一顆子彈。
然而,還沒等他扣動扳機,身后便涌出了更多手持大刀的戰士。
這些戰士嘶吼著越過滿地的尸體和傷員,越過了朝著鬼子扣動了扳機的衛燃,又在他松開槍匆忙舉起相機并且按下快門的時候,揮舞著大刀砍向了那些開始潰逃的鬼子。
“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鬼子的機槍響了個開頭,然后便隨著身后傳來的一聲槍響沒了動靜。
“轟!”
同一時間,鬼子的火炮也又一次將一發發炮彈砸在了長城之上。
“嘟——!嘟嘟!嘟——!”
在尖利的哨音中,剛剛沖出來的這一波生力軍立刻回防,趁著頭頂那幾挺少得可憐的機槍和一條條栓動步槍冒死的掩護,或是匆忙撿起各種武器彈藥,或是扛起還活著的傷員沖向了坍塌的長城線。
尤其讓衛燃哭笑不得的是,其中一名戰士甚至試圖將他扛起來。
“我沒事”
衛燃推開了對方,彎腰撿起兩支三八大蓋甩在肩頭,跟在對方的身后就往回跑。
然而,他這才往回跑出去沒兩步卻停了下來。
“干哈呢?跑啊!”剛剛試圖扛起他的戰士用大叉子味兒的方言焦急的催促著。
“你先走吧”
衛燃無視了從頭頂飛向城墻的炮彈,他甚至放下了肩頭掛著的步槍。
“你抽啥瘋呢?”
那名戰士心急火燎的催促了一句,見衛燃根本無動于衷,咬咬牙撈起他放下的步槍跑向了坍塌的城墻。
此時,衛燃卻側躺下來,將調整好的相機鏡頭對準了一具,不,一堆尸體。
在這堆尸體的中間,是那位他都沒來得及問出名字的連長。
他被三個鬼子手里裝著刺刀的三八大蓋捅穿了胸腹,但他右手的大刀卻也劃開了一頭鬼子的脖子,并且捅進了中間那頭鬼子的脖子里。
最后一頭鬼子死在了這位連長左手死死握著的那支三把盒子之下。
在這同歸于盡的最后一刻,這位連長都保持怒目圓睜的站立姿勢。
相比之下,倒是那三頭鬼子,或是跪地或是躺倒,或是壓在了支撐這位連長身體的三條步槍之上。
“咔嚓!”
衛燃再次朝著這位不知道名字的連長按下了快門。隨后收起相機,無視了朝著城墻集火的炮彈,扶著這位連長躺下來,又幫他拔出了胸腹間的那些裝著刺刀的步槍。
略顯艱難的將對方手中的三把盒子取下來,和對方并排躺在這片焦土上的衛燃試著拉動機頭,卻發現這支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
重新在對方身上摸了摸,他試圖找到些私人物品留下來交給溫老嘎當做念想,但他卻失敗了,這名過連長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看起來比較私人的東西。
輕輕嘆了口氣,衛燃摘下對方頭上染血的便帽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輕輕合攏對方的眼睛,衛燃側身看了一眼溫老嘎的方向。
可惜,此時那里已經是一個并不算大的彈坑。
他無從確定,溫老嘎到底是被扛走了,還是已經變的尸骨無存。
壓下對他的擔憂,衛燃轉而開始發愁自己的境況。
這長城腳下就是一片挖都挖不動的石頭山。
此時城墻已經被越來越多的火炮集火,他想撤回去完全就是癡心妄想。
那就不撤了.
全身大傷沒有小傷無數的衛燃輕而易舉的便做出了決定,抄起一支三八大蓋頂上子彈,以鬼子的尸體當做掩體,在隆隆的炮聲中尋找著對面值得開火的目標。
“砰!”
不久之后,衛燃朝著又一只舉著望遠鏡的鬼子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過后,就連炮聲都停止了片刻。
難不成打到什么大貨了?
衛燃心頭一顫,卻根本顧不得驗證,拎著槍便趁著這難得的間隙跑向了坍塌的城墻,趕在新一輪炮彈砸過來之前,躲到了厚重的城墻另一側。
城墻的這一邊此時已經躺了大量的傷員。
而照顧這些傷員的,卻多是些村民打扮的普通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在熬煮著草藥,有的在幫傷員進行著包扎,還有的甚至就地支起了大鐵鋪子和磨刀攤子,緊急修理著那些卷刃崩口的大刀。
除了這些成年負責的工作,這里甚至還有孩子。
這些半大的孩子要么在忙著收集取暖燒火的木柴,要么在忙著給麻袋里裝土制作堵住城墻和掩體缺口的沙袋。
這里無論男女也無論老幼,雖然長城另一邊的炮聲隆隆作響,時不時還有炸碎的城磚砸下來,但他們似乎一點不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