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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5章 還要打上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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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夜下的伏擊場里,雙方隔著山路陷入了僵持。

  衛燃清楚的知道,這場伏擊是為了給羅文峪的陣地爭取布防的時間。

  所以只要能牽制住鬼子的這支先頭騎兵部隊就算是達成了目的。

  反觀鬼子一方,他們自然也清楚這邊的打算,所以這僵持并沒有持續多久,對面便開始了反撲。

  當對面的擲彈筒打出照明彈的瞬間,衛燃身旁的溫老嘎開火了。

  這個連樣貌都沒讓衛燃看清的戰士依舊沒有瞄準舉槍便打。

  隨著一發發射速極快的點射,足足百多米外的機槍相繼啞火,緊接著,那幾個擲彈筒小組也躺了一地。

  衛燃不由的再次念叨了一番,這個距離用步槍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中,但用手里的盒子炮,哪怕只加了槍托的盒子炮,對他來說也很難在短時間之內做到和對方一樣信手拈來。

  “溫老嘎,是你在開火嗎?”

  就在這個時候,衛燃身后有人問道。

  “是我”溫老嘎說道,“勻我些子彈。”

  “等著”

  身后的聲音消失了不過十幾秒,便有個斜皮帶軍官摸過來,送來了好幾板毛瑟手槍彈和友阪步槍彈。

  “衛老弟頂一會兒”

  溫老嘎說著,將那幾板步槍彈連同衛燃借給他的盒子炮乃至備用彈匣一并還了回來。

  “你留著用唄?”

  衛燃接過步槍彈壓進步槍里,借著頭頂已經開始釋放亮光的照明彈幫助,朝著對面一個似乎舉著指揮刀的鬼子便扣動了扳機。

  “我自己的用著慣了”

  溫老嘎說著,謹慎的從彈夾里退下來一顆子彈,在他那兩支旁開門盒子炮的槍口試了試膛口,然后才給他的兩支槍壓滿了子彈。

  “砰!”

  當衛燃打出第三發子彈并且成功命中一挺剛剛開火的歪把子的時候,溫老嘎已經雙手舉著槍支起上半身,朝著對面打出了堪比連發的雙槍點射。

  “啪——!”

  在連成一條線的槍聲中,在衛燃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對面的鬼子也回應了一連串的慘叫。

  打傷不打死?

  衛燃挑了挑眉毛,他已經百分之一萬五確定,這個溫老嘎絕對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

  剛剛那一串點射如果只是一兩個沒打死都說的過去,但那連綿的慘叫卻足以證明,他剛剛的射擊最多只打死了一兩個。

  換句話說,這個溫老嘎是在給鬼子制造傷員!

  這一輪炫技一般的雙槍點射之后,雙方終于真正進入了僵持階段。

  但是好景不長,對面組織的二鬼子和偽軍便在鬼子的機槍掩護之下不情不愿的發起了沖鋒。

  這一次,衛燃也好,溫老嘎也好,他們都沒有急著開槍。

  剛剛那一輪炫技是為了震懾鬼子,目的便是讓鬼子派出偽軍和二鬼子沖鋒。

  “大刀隊準備!”

  林子里,那名豫省口音的祁團長發出了命令,“先喂一輪手榴彈,等下長槍管住了對面的狗!短槍留著口兒吃的給真鬼子。”

  在一陣陣嘩啦啦的準備中,躲在掩體里的大刀隊成員紛紛解下大刀,用擦刀布將刀柄纏在了手上。

  這就是他們迫使鬼子派出二鬼子發起沖鋒的原因了——從他們的手里搶武器彈藥!

  “等下它們會打照明彈”

  溫老嘎朝衛燃提醒道,“照明彈一亮起來,鬼子的機槍就得開始叫喚,你只管盯著他們的擲彈筒,機槍我來解決。”

  “成,用換地方嗎?”衛燃問道。

  “不用,我估摸著,鬼子下一輪才能盯上咱們呢。”

  溫老嘎篤定的說道,同時也給他的旁開門盒子再次壓滿了子彈。

  在二人的低聲交談中,被迫沖鋒的二鬼子和偽軍磨磨蹭蹭的過了山路開始往坡地上攀爬。

  漸漸的,這些二鬼子進入了手榴彈的覆蓋范圍之內,但那位祁團長卻依舊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倒是大刀隊的戰士們,已經用左手拿起了手榴彈并且纏住了拉火線。

  “嘟——!”

  伴隨著一聲哨響,大刀隊的戰士們立刻紛紛甩出了手榴彈!

  “嗵!”

  就在手榴彈相繼炸開的瞬間,對面也打出了一連串的照明彈!

  “砰!”

  衛燃在眾多大刀隊的戰士們沖出戰壕的瞬間扣動扳機,精準的擊中了擲彈筒射手的肚子——他也準備給對方制造些傷員。

  “啪!啪!啪!啪!”溫老嘎也在同一時間開火了。

  同樣開火的,還包括遠處其余的手槍隊戰士。

  他們的火力密集度或許不如溫老嘎,但準頭總歸是沒問題。

  在他們的壓制之下,鬼子的擲彈筒僅僅打出了一輪照明彈,那些機槍也僅僅只是開了個頭兒便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這片隔著路的戰場就只剩下了雙方單發的射擊交織出來的細密槍聲。

  也就在照明彈開始變的黯淡的瞬間,等待多時的大刀隊沖出了掩體,居高臨下的發起沖鋒,頂著鬼子的步槍射擊,開始砍殺那些近在咫尺的二鬼子和偽軍。

  衛燃來不及去觀察坡地上的白刃戰,他此時幾乎連眨眼間都不敢,死死的盯著他負責的那個擲彈筒小組,朝著它們一次又一次的扣動著扳機。

  即便如此,在不到五分鐘的黑暗之后,還是有幾顆照明彈從其他位置打上了夜空。

  這些照明彈也像是信號一般,那些大刀隊成員立刻帶著他們的戰利品跑回了掩體,同時,包括衛燃在內的手槍隊也紛紛拔出盒子炮開始了火力壓制。

  等到照明彈又一次開始下落,祁團長卻給出了新的命令——撤退。

  在這道命令之下,大刀隊扛著戰利品最先離開,而手槍隊則繼續負責著壓制。

  很快,手槍隊也開始了撤退,快速且安靜的離開了這片陣地,追上大刀隊在雪地上開始了飛奔。

  不過,他們卻并沒有真的離開這里,反而在跑過一片戰馬無法通過的山坳之后,在那條山路的另一處拐角的對面重新埋伏了起來。

  在經過了大半個小時的等待之后,剛剛被他們伏擊過的騎兵部隊終于又趕了過來。

  不過,在看到這支騎兵部隊的情況時,衛燃卻不由的笑了笑。

  這次他們明顯把二鬼子和偽軍擺在前面并且拉開了距離。

  不僅如此,因為剛剛包括衛燃在內的眾多槍手射人先射馬的把戲,他們甚至看到有鬼子的兩人合騎一匹馬的情況。

  “大刀隊負責對付二鬼子”

  祁團長低聲下達了命令,“手槍隊先打他們的馬!”

  聞言,那些背著大刀的戰士們立刻將繳獲來的,配發給二線部隊以及仆從兵的44式騎兵槍乃至金鉤步槍舉了起來做好了準備。

  在他們的等待中,鬼子的騎兵也漸漸全部通過了山路拐角。

  “打!”

  那位疑似祁團長的指揮官話音未落,已經舉起槍扣動了扳機!

  “砰!”

  衛燃也跟著扣動扳機,一槍命中了最后面那輛輜重車的挽馬。

  不等他推上新的子彈,后面其余幾輛輜重車的挽馬或者騾子也相繼中槍堵住了退路。

  同時,騎兵隊伍最前面的幾匹戰馬也相繼中彈摔倒在地,其中幾個依依不舍的,甚至還把它們各自主人的一條腿壓在了身下。

  從這一刻開始,隨著一匹匹軍馬中槍,第二次夜襲也再一次變成了步兵之間的相互僵持。

  只從地形上看衛燃就能確定,這兩次伏擊是特意選的位置。

  前面第一次設伏居高臨下,鬼子的騎兵就不可能縱馬上山去追他們。

  而此時這個山路拐角雖然和剛剛第一次伏擊相距不遠,但卻幾乎是專門為了針對鬼子的騎兵,或者不如說是專門針對他們的戰馬的。

  當然,他并不知道,就在這邊又一次將這支鬼子騎兵給釘死的時候,卻另有一隊大刀隊成員原路繞回去,沖進了鬼子留下的傷員堆里。

  在這件事上,鬼子絕不該過于信任二鬼子和偽軍,至少不該留下他們負責照顧和保護傷員。

  正因如此,這一招回馬槍根本沒有費多少力氣便取得了勝利,甚至那些偽軍里,都不乏機靈鬼給二鬼子的后腰捅上一刀來證明“我也抗日”。

  片刻之后,這支鬼子騎兵部隊的屁股后面也傳出了槍聲和喊殺聲。它們也被事實上的堵在了距離三岔口不過幾里遠的山路上。

  如果只從軍事素養來說,這支鬼子部隊確實值得肯定,在面對如此戰況,他們依舊頂住了夜襲的大刀隊圍殺。

  當然,他們畢竟有著火力上的優勢,尤其他們還在這狹小的陣地上,拼著傷亡擺開了他們帶來的山炮。

  當轟隆隆的炮聲響起來的時候,祁團長卻再次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帶著眾人重新上山躲了起來。

  只是,這一輪突襲之后,鬼子能拿來當坐騎和牲口的,真就如衛燃所說的一般只剩下了偽軍和二鬼子。

  無論它們內心怎么想,這個時候撤退肯定是不現實的。

  很快,山炮偃旗息鼓,被偽軍和二鬼子們合力推著前進。

  這一次,因為來自身后的突襲,他們還不得不面臨到底該帶上傷員一起前進,還是留下一部分人保護傷員的矛盾。

  毫無疑問,留的人少了就是盤送給大刀隊的菜,留的人多了,就是留給羅文峪陣地的菜。

  就算是帶著走也不現實,那會嚴重拖慢行程,同樣達成了遲滯他們的戰斗目的。

  指揮戰斗的那位祁團長可不管這些,鬼子前腳動起來,他便帶著人又回來繼續打起了伏擊,同時,這邊的槍聲一響,同樣躲起來的另一支隊伍也再次朝著鬼子的隊尾發起了襲擊。

  在這讓鬼子顧頭還要顧腚的纏斗中,時間一點點的推移,鬼子的幾門被人推著的山炮只要一響,29軍的將士們便立刻撤退,但只要他們的山炮開動,冷槍便會立刻打過來。

  在如此糾纏了能有四五個小時之后,損失慘重的鬼子終于不再犯軸選擇了撤退——此時天都已經亮了。

  沒有歡呼,也沒有什么慶祝,同樣損失頗大的眾人沖上戰場,或是搜刮著戰利品,或是揮刀劈砍馬匹割取可以果腹的馬肉以及御寒的馬皮。

  這一次,衛燃不但給腰間的子彈盒裝滿了彈藥,而且還給皮帶上額外穿上了三個彈藥盒。

  除此之外,他也又一次繳獲了一支擲彈筒和二十幾顆裝滿了一個鬼子小書包的擲榴彈。

  當然,相比他繳獲的這些東西,這次最大的收獲卻是鬼子丟下的幾門山炮和沒有帶走的炮彈。

  “撤退!”

  毫無溫度的朝陽里,祁團長發出了命令,“咱們回去,死守三岔口!”

  “衛老弟會用擲彈筒?”溫老嘎找上了衛燃,分給他一顆繳獲來的鬼子香煙問道。

  “以前用過幾次”

  衛燃接過香煙,試著從金屬本子里成功取出打火機之后給二人點燃。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溫老嘎的樣貌。

  這位溫老嘎的體格并不算多么高大,連鬢胡子之下的樣貌看著大概在三十二三歲上下。

  只是,這個在后世足以稱得上“年富力強”的年紀施加在溫老嘎的身上的時候,卻讓他那雙格外透亮的眸子里滿是藏不住的愁苦和蒼老。

  “你是東北人?”衛燃問出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奉天的”

  溫老嘎言語間噴出一團煙霧,“九一八的時候,我在南嶺大營當差,鬼子占喜都的時候,我們沒管張家小少爺的屁令跟鬼子打了一仗,后來南嶺大營還是丟了,唉!”

  在重重的嘆了口氣之后,溫老嘎看著遠處的長城說道,“后來我先是逃到了熱河,后來又逃到了關內,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我一擔挑,他在29軍當伙夫,我這才有機會來這打鬼子,也不知道.”

  “什么?”衛燃見對方沒有說下去,近乎下意識的追問道。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

  溫老嘎嘆了口氣,“先是丟了奉天,又丟了喜都和錦州,那張家的小少爺崽賣爺田是真他娘的不心疼。

  現在冰城丟了,熱河也特娘的丟了,難不成小鬼子的胃口這么大,還得打進關內嗎?”

  “大,胃口大著呢.”

  衛燃嘆了口氣,這才是1933年的早春,這些看不到頭兒看不到光的人,還要打上十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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