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之上,太平道暫時的據點。顧瀚文自從跟沈林與王察靈交談過之后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沈林能感受到這位顧先生或許是在想些什么,為破局整個萬臨市找辦法 又或許,他根本就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歷史上真實的路中一七日回魂是怎樣解決的沈林不知道,可沈林剛剛才見識過顧瀚文的恐怖。
憑心而論,如果顧瀚文要以一己之力平等幾十萬人的性命,不讓一貫道得手,沈林同樣考慮顧瀚文能不能做到。
就這樣,雙方彼此對坐著,誰也沒多說話,氣氛在沉默中逐漸過去。
曲平城內已經硝煙四起,太平道和一貫道算是捅破了最后的窗戶紙,雙方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
無論是馭鬼者層面,亦或者是底層兵卒層面,一貫道和太平道都在曲平城內拉開陣仗開始博弈。而今沈林他們身在這座高樓,隨時可以聽到槍聲和慘叫聲。
下面人打的如火如荼,可雙方的最上層,路中一和顧瀚文都像是約定好的默契一樣,誰也沒有出手,默默觀望著一切。
沈林沒有經歷過民國,同樣也沒有經歷過如此復雜的局勢。
而今曲平城內的恐怖不在天災,而是人禍。
人禍遠比天災可怕,現如今,恐怖復蘇,邪教肆虐、軍閥亂戰、厲鬼將臨等多方面事情混成一團亂麻,更有萬臨幾十萬百姓命在旦夕,這麻煩棘手到誰都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比較合適。
曲平城的天徹底亮了,這宣告了第七天的到來,更是吹響了屬于曲平縣城的終場曲目,何去何從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有個結果。
顧瀚文迎著初升的朝陽站起了身,他看了看被陽光一點點驅散陰暗的曲平縣城,笑的是那樣的開心。
“我就說,曲平的景色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沈林和王察靈都沒聽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雙方都很清楚眼前的顧瀚文是什么人,能在民國縱橫的革新會人杰,能被可以抹除記載的人杰,在顧瀚文面前任何的耍心眼都是笑話。
顧瀚文緩緩轉頭,他整個人像是沐浴在陽光中,太陽的效果搭配陰影一時之間顯得他顯示周邊有一層金光在閃爍,很是奇特。
“兩位,有興趣幫個忙嗎?”
“幫忙?”沈林和王察靈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迷茫,猜不出顧瀚文想做什么。
“對,私人請求。大戰將啟總歸會波及到無數民眾,無論我們成與不成,一貫道狗急跳墻也會讓很多人飽受磨難,這個時代的苦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添一些,兩位幫幫忙吧。”顧瀚文笑著說道,臨了還補充了一句。
“力所能及就好,不強求。”
民眾,苦難,沈林很少在恐怖復蘇面前聽到這兩個詞匯。
當代恐怖復蘇的環境太過惡劣,沈林自己也是一片絕望中摸爬滾打至今。
絕望面前徹骨寒,能在厲鬼的襲擊下保全自己已經不容易,更何況照拂他人,這是他之前很少會去想的事。
包括現在,沈林也鮮少去關注這一切。
為什么?因為了解的越多,沈林越發知道恐怖復蘇到最后會有多么可怕,他見證過一個又一個無解的厲鬼肆虐城市,在無數個絕望中掙扎求生,而這,只是恐怖復蘇的開始。
或許是潛意識的悲觀,讓沈林一直對未來不抱有太大希望,他連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恐怖復蘇都不知道,又談何解決,這是空中樓閣。
可顧瀚文的偉岸讓沈林為之側目,他情不自禁的發問。
“顧先生,能問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顧瀚文笑著開口。
“太平道完全可以不顧一切的走的,或者說你們也根本不用來,你們完全沒義務去拯救曲平和萬臨的百姓,拼上自己的性命最終可能也萬劫不復,值得嗎?”
“沒什么值不值得的,因為我已經過了用得失衡量一切的階段。軍閥不會跟你講道理、天災不會跟你講道理、侵略者不會跟你講道理、厲鬼同樣不會。”顧瀚文看向遠方,他自顧自的講述。
“就好像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要求他們要救國,以他們的能力、本事,屈服于侵略者完全可以享受比普通民眾高得多的待遇,可他們還是為此浴血,為此奮戰。”
“我們這些人也一樣,得到鬼之后,我們比普通的民眾有更強的生存能力,也對這個世界有更明確的認知。我們也完全可以茍且一方,遇事就躲,人生不過幾十年,爭這個沒意義。”
“但,然后呢?”
“今天可以躲,明天可以躲,假設我們自保到天荒地老,這個世界只剩下寥寥幾人,屆時你四周不是尸體就是厲鬼,人間宛如地獄。你說,茍且到那個時候,又有什么意思呢?”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本質上都是為了膽怯找借口。”
“既然總要有人站出來,那這個人又為什么不是我?”
沈林怔住了,他想到了疫鬼時期宛如人間地獄大夏,想到了鬼判復蘇后,那個沒有任何希望的陽安。
他又想到了那數萬人甘愿為之赴死的身影和王降最后的怒吼。
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卑劣去評價犧牲者的高尚,這種行為很滑稽。
如果說沈林一直以來經歷的一切直到陽安事件,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埋下了某種炸藥,那顧瀚文的一席話,就是點燃了這根引線。
“明白了,顧先生,我們會在此期間維穩一切。”沈林點了點頭,然后拉著旁邊跟站崗一樣的王察靈下了樓梯。
王察靈被半拉著走路,本人沒抗拒,可嘴上卻笑著開口:“顧先生,我叫的是這位顧先生,不是那位。是你答應的不是我答應的,把我拖著一起要做什么。”
“少說廢話,有什么想法?”沈林完全不搭理王察靈這時不時惡作劇的心態,偶爾配合他一下算是試探,現在可沒這個功夫。
王察靈攤了攤手,有了正形:“我沒什么想法,但我覺得顧先生應該有想法了,不然不會這么妥善的安排一切,還囑咐我們要維穩曲平,他或許有其他辦法。”
“直面路中一簡單,和路中一交手也簡單,麻煩的是怎么在不弄死路中一的情況下搞定一切。”沈林皺眉說著這起事件中的大麻煩。
“想這么多沒意義,現如今我們只能配合。如果顧先生打算直面這起事件中最大的麻煩,那我們最好幫他掃除障礙,讓其余人在關鍵時刻不去打擾顧先生。”王察靈心放的很寬。
“也只能這樣了。”沈林點頭。
很久以來,沈林歷經的事件基本都是依靠自己絞盡腦汁的解決,整起事件的主動權和把控都在他自己手中。而今突然位置有了轉變,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總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你看著我干嘛?”兩人交談完,王察靈就發現沈林一直看著自己,他被這人盯的有些發毛。
“你說的干活,找人,找一貫道方面的馭鬼者,我們針對性解決這些人。”兩人朝夕相處這么久,也算熟悉彼此脾性,沈林擺出一副大爺姿態指指點點。
王察靈嘆氣,只能動手:“行行行,顧大爺,您讓開點。”
沈林沒讓,王察靈只能自己朝著旁邊挪動了幾步,而后陰影地帶明顯有兩道人影出現,與王察靈對視一眼后消失。
又是他的父母,沈林皺眉,他每次看到王察靈的鬼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多久能有消息?”沈林問。
“十分鐘吧。”王察靈回道。
兩人交談之后有種無事可做的空虛感,彼此對視一眼后又嫌棄的轉移目光,自顧自的看向遠方。
劉登峰正干的熱火朝天,字面意義上的干,他的鬼域全開不斷地襲擾著來往的一貫道官兵,將這些人盡皆鎮殺于此。
而今已經不是顧及厲鬼復蘇的時刻,戰斗已經全面開啟瞻前顧后絕對沒有好下場,把頭已經出事了,劉登峰本就憋了一口氣,他死也不讓一貫道這些孫子好過。
可猛然間,他控制中的鬼域強度突然少了一大截,這讓劉登峰面露驚駭,本能的剛想反抗,就詭異的聽到了顧先生的話。
什么叫,借我的鬼域用一用?顧先生還有這本事?
而后,同一時間,城內諸多馭鬼者都感覺到了自身靈異力量的明顯流失,自身厲鬼的強度下降了一半左右,這簡直不可思議。
高樓之上,顧瀚文看著手中劇烈顫動的恐怖紙人,而后一尊鬼神在其背后出現。
這紙人是顧瀚文在某起時間中所得,這東西的副作用幾乎沒有,可作用相當雞肋,能夠變成厲鬼的模樣增強厲鬼的恐怖性,可增強的程度是基于這紙人的恐怖性而言,換句話說,這紙人恐怖性只有1,那你只能增強1。
偏偏這紙人的靈異強度就是如此之低,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受待見,直到被顧瀚文得到。
這東西搭配顧瀚文的能力簡直不可思議,他剛才同時以紙人平均了城內幾乎所有馭鬼者的厲鬼。而今,城內三十余只厲鬼的恐怖程度的一半都在這紙人身上。
在之后,那靈異物品的恐怖程度驟然下降,顧瀚文背后的鬼神影子卻越來越高,高到不可思議。
在高到一定程度后,那虛影驟然縮小,小到與顧瀚文身影等同,最后走入顧瀚文的體內,兩者像是融為一體。
王察靈得到的記載中曾記載過類似的傳說。
1925年2月,民國十四年春。
革新會初代天道顧瀚文于萬臨剿滅以鬼神蠱惑民眾的邪教,一戰定鼎萬臨,自此天下揚名,正式于天下群雄之前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