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要做的太絕。”路中一皺著眉頭,看向顧瀚文,“我說了,鬼指不是完全沒辦法解決,你太心急了。”
“這樣嗎?那我道個歉,路道首很對不起。”顧瀚文說著就是一拱手,然后讓開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來,你現在幫我們把洪把頭的鬼指解決,讓洪把頭完好如初,我們再談接下來的事。”
“不是現在,鬼指能解決,但不是那么容易。”路中一說道。
“能解決,又難解決,現在又沒辦法解決,后面可能得想辦法解決,到最后大家都盡力了,路道首,那你說我現在怎么辦?”顧瀚文笑著反問。
路中一沒說話,他感受到了對面這個人的棘手。
他深吸一口氣,蒼老的聲音緩緩出口。
“我的身體出了問題,鬼已經快把我吞噬了,我們先按照計劃幫我解決問題,之后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
“別之后了,路道首,就現在吧。”顧瀚文回正身形言道,“你幫我們解決我們洪把頭的問題,放了萬臨市幾十萬民眾,我顧瀚文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行不行?”
“你知道這不可能。”路中一面色陰冷的回應。
“那你聊什么?”顧瀚文緊盯著對方,一雙眼睛一眨一眨,極具威懾力。
“你在逼我?”路中一冷聲問。
“逼你?路道首,言重了。”顧瀚文指向門外,坦然言道,“萬臨市幾十萬朝不保夕的百姓沒說什么,我門外還在浴血奮戰的太平道兄弟沒說什么,你一個勁兒讓人在我們面前上躥下跳的時候你自己都不說什么,現在委屈上了?”
“我這人比較公道,既然沒辦法讓大家一起活,那就只好讓大家一起死了。”
路中一沉默半晌,最終開口:“幾十萬人不可能放,解決鬼指的辦法我可以先給你,答應你就談。”
“這樣,先不說這些,你把一貫道內對我們洪把頭動手的人都送過來,就在這,你親自動手,給我個交代。”顧瀚文言道。
路中一面色一沉,厲聲開口:“這事本身就是你們襲擊在先,我們頂多算還手,你們又愿不愿意把之前襲擊我們歸真堂的人送過來?”
“行,那打吧。”
顧瀚文說完這句話轉頭就走,頭也不回。
“可以給你們一半,再附贈鬼指的解決辦法,別貪得無厭。”路中一的聲音在背后說著。
“先打再說。”
顧瀚文根本沒搭理,也沒以退為進的打算,他直接在路中一的目光中走出了門,再也沒有回來。
沈林和顧瀚文剛出門,就看到了趕回來的王察靈。
“顧先生,都辦妥了。”王察靈喊著顧先生,卻對著沈林,這讓沈林明確感受到了此人的惡趣味。
“辛苦了。”顧瀚文一步步走上高樓,途中遇到了撤退回來的劉登峰和趙公嶺,太平道內此刻大多數人都知道了洪天明的狀況,臉色都很難看,心里都憋著一股勁。
“把臉上那點東西都收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哭喪呢,把頭的事我會想辦法。”顧瀚文一改往日的文士作風,他于行走之間滿是威懾力。
在軍閥混戰中領兵作戰過的顧瀚文很明白這些土里生泥里長的泥腿子現在不需要什么教書先生,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天塌下來也能夠揮斥方遒的主心骨。
洪天明在的時候,顧瀚文甘當綠葉,他見慣了大場面,已經厭倦了這種站在臺前面對一切的感覺。
可洪天明倒下了,顧瀚文就知道此刻非他不可。
“劉登峰,你帶著手底下的部眾兄弟,游走大街小巷,看到一貫道的不要留手,明天就是第七天,防備著這些人狗急跳墻。”顧瀚文看向眼眶通紅的劉登峰,以不容置疑的語氣發號施令。
“知道了,顧先生。”劉登峰咬牙下樓,知道現在不是娘們唧唧的時候。
“趙豐田,你和趙公嶺配合,想辦法把一貫道剩余的馭鬼者挖出來,能解決的就解決,解決不了的把情報報回來,自然會有人解決。”顧瀚文又看向趙豐田。
趙豐田看上去老實木訥,骨子里卻是個狠人,直接點頭領命走人了。
在之后,顧瀚文把命令下了七七八八,基本都是全面開戰的命令,防備著一貫道劍走偏鋒,狗急跳墻,直接開始大肆屠戮民眾宣泄報復,借此再給太平道上壓力。
一個失控的馭鬼者遠比厲鬼要可怕的多。
因為厲鬼沒有智慧,只會遵循規律辦事,而一個無所顧忌的馭鬼者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不一會,高樓之上就只剩下顧瀚文、沈林、王察靈三人,還有一個生死不明的洪天明,或許因為兩人是外人,顧瀚文沒對兩人特別安排什么,只是等待一切安排完畢才示意兩人坐下。
“還沒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顧先生言重了,我姓王,名察靈。”王察靈還是那樣的彬彬有禮,而后他笑吟吟的看向沈林,像是期待著接下來的事情。
沈林深吸一口氣,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索性如此開口。
“我也姓顧,名字暫時不方便透露,跟顧先生算是本家。”
或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王察靈相處久了,這一點臉皮對沈林來說無所謂,他在王察靈很精彩的目光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一切,一點都不覺得羞臊。
顧瀚文對此沒表示什么特殊的反應,只是擺了擺手。
“兩位跟我們把頭也算打過照面,肯幫我們把把頭救出來,我當你們是半個自己人,所以我也不問你們來處,也不問你們去處,不問你們為何跟一貫道結怨。”
“現在我們都在曲平城中,兩位都是聰明人,局勢應該也了解的差不多,有什么想法嗎?”
王察靈沒開口,他后半截因為傳話出去了,不太知道后面的情況,只是看向沈林。
沈林皺眉,抬頭問道:“顧先生,您剛才為什么沒對路中一動手?”
“路中一做局這么久,一直不肯出現,如果我只是因為殺他幾個門人弟子他就坐不住,急不可耐的要在我面前逞威風,他也活不到現在。”顧瀚文坦言一切。
“我原先打算把一貫道逼到絕境,逼到路中一不得不出現,可事與愿違,他出現的太輕易,那這背后肯定有問題,路中一絕對有依仗,有把握讓我們不對他動手。”
沈林雙眼微動,他感嘆這位顧先生的智慧,單從一個照面就分析出這么多,民國革新會的頂尖人杰果然不是開玩笑,尤其這個時期才1925年,距離民國終末還有二十五年左右,顧先生的成長遠遠沒有到達巔峰。
“顧先生,你說得對。我曾深入歸真堂內部,在祈福大殿遭遇過一只鬼的襲擊,后來從他們拉出來示威的民眾死亡場景中得到的線索,我們分析出這只鬼的部分規律,可能是通過媒介關聯數個人,一個人死亡,其他人也會緊跟著死亡。”
顧瀚文何等聰明,話說到這里他基本就明白了一切:“路中一把萬臨市幾十萬人的性命綁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死了,這幾十萬人都會死,這才是他的底牌。”
“顧先生,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天明,第七天即將到來,我們剩余的時間不多了。”王察靈開口說了一句。
七日回魂,這七日或許不是回魂的期限,而是路中一徹底復蘇的期限。
屆時,路中一厲鬼復蘇而死,萬臨市幾十萬百姓為其陪葬,復蘇后的極端恐怖厲鬼會肆虐周遭城市,在其中的所有人都無法幸免。
這是一場人為、惡意釀成的恐怖事件,它距離爆發不足一天。
“想阻止他,最好是讓路中一陷入既生又死,無法活動境地。距離死亡只有一線卻未完全到達死亡,或許可以規避這只鬼的規律。”沈林言道。
這話說得不亞于五彩斑斕的黑,既生又死是個什么狀態沈林之前都無法界定,可現在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鬼指!
從洪天明身上的征兆來看,只要鬼指能夠鎮壓路中一,那路中一就會陷入和洪天明一樣的姿態,或許可以借此破局。
這里面的難點有二。
一是他們現在要怎么獲得鬼指。
二是怎么把鬼指用在路中一身上,且確保有效。
“路中一不會沒想到這一點,所以他在最后兩天才給我們攤牌,為的就是我們有計劃也無處施展,鬼指的稀缺性很高,這東西可遇不可求,我們一時半會找不到,找到了也可能帶不回來。”顧瀚文言道。
“洪把頭身上這節鬼指能取下來的話,或許有用。”王察靈看向洪天明,準確的說是看向那節鬼指。
“鬼指的詛咒在七天內只會生效一次,路中一恐怕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直接用。”
能在民國時期把一貫道經營到民國頂尖,路中一不是蠢材。
他為了解決自身厲鬼復蘇的問題,不惜借用敵人也要完成目的,劍走偏鋒自然要完善的考慮一切,他似乎把所有可能的退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