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的消息傳遞很慢,類似大上海、北平一類的先進城市還有電報或者電話在高層之間予以溝通,類似曲平這種地方就別想了。
趙公嶺和部分太平道部眾只能用腿去傳遞消息,保證將顧先生的話傳到每一個部眾耳朵里。
民國時期的恐怖復蘇環境與當代有很大不同,因為國家層面的混亂再加上封建迷信沒有徹底破除,導致這個時期的恐怖復蘇大多數是鬼神之說,也沒有系統性的管理、總結、教授、救援、傳播,大多數人遇到恐怖復蘇事件當真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愣頭闖,闖過去就生,闖不過去就死。
這也沒什么,畢竟這個年代的生死太過尋常。
又因為信息傳播和遠距離溝通在這個時代相對困難,各個馭鬼者團體之間基本沒有進行過詳細溝通,更沒有后世類似靈異論壇之類能夠讓大多馭鬼者互通有無的地方,閉門造車的環境讓這個時代的各個馭鬼者組織都是各自有各自的一套方法論,基本上是經驗總結而成的,管不管用也只有自家知道。
這就導致了一個十分吊詭的現象出現,即這個時代誕生的馭鬼者要么是能夠在戰爭絞肉機和恐怖復蘇的雙重壓力下頂著一切存活并成長的恐怖中的恐怖,精英中的精英。
要么是一無所知陷入恐怖事件中因為陰差陽錯駕馭厲鬼的幸運兒,這一號的人哪怕幸運的度過了一兩起事件,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注定活不長久。
太平道也是如此,這個時期的太平道馭鬼者的數量并不多,洪天明自那口棺中蘇醒至今摸爬滾打不過十年,十年內積累出來太平道如今的班底,馭鬼者也不過十五人,且有一半左右也基本上是趙公嶺這樣的功能性馭鬼者。
太平道在外界聲名顯赫的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傳聞太平道把頭洪天明是個人物,多年來行義舉,舉義旗,行事作風大有任俠之風,令人敬佩。
二是傳聞太平道中有能人異士,游走各地救死扶傷,道首洪天明是天降神子,降世英才,生來就是為了拯救亂世。
只有太平道組織內部的核心成員知道一些秘聞,太平道把頭洪天明實際上是天王洪秀全之子,不知道因為什么以年輕的姿態出現在當世,為人處世大有乃父當年之英姿。
趙公嶺與一眾兄弟兵分四路,順著曲平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挨個發出消息,用了小半個時辰通知完畢。
再之后,整個曲平縣城的暗流涌動徹底擺在了明面上,道路上不斷有人影出沒,游走于街頭巷尾之間,看路線目標正是歸真堂。
民國恐怖復蘇以來,厲鬼與事件層出不窮,無數馭鬼者和百姓都在生死之間掙扎。
有人意識到了恐怖復蘇的麻煩,有人更加遠視將來,想要提前做規劃,有人借厲鬼之名做神鬼之事,蠱惑民眾,趁亂收割錢財與資源,想要在這個混亂的時代爭得一席之地,有人為了探索未知的一切不斷奔波。
這情況已經持續了四五年,各方勢力在不同的方向因為不同的原因都在掙扎,哪怕彼此看不慣也沒有爆發過太多的沖突。
可現在,就在當下,就在曲平,源自民國馭鬼者組織的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似乎要來了。
歸真堂密室內,利益相關者之一的路中節聽到手下的匯報后,眉頭快皺成一個川字:“有大批人馬在朝著歸真堂聚集?”
“人數不等,里面應該混雜著鬼。”鬼是一貫道內部在這個時代對馭鬼者的稱呼,十分簡單直白,“應該是太平道。”
路中節皺著眉頭拍了桌子,她都不知道對面那個領頭的在想什么:“對面的人瘋了?他們的人和幾十萬性命在我們手上,我哥一旦出事,厲鬼出沒,他們身在曲平縣也討不了好,他們敢跟我們魚死網破?”
“不知道。”旁邊有中年人搖頭:“可這架勢確實唬人,聽這說法太平道大半人馬都出動了,像是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
“對面領頭的是個什么蠢貨?不會沒懂我們給的暗示吧。”路中節眉頭皺得更深了,現在整個局勢就是火藥桶,感覺稍微一點可能就會著。
一貫道怕嗎?一貫道不怕,這打起來也不怕,路中一就是一貫道最大的底牌,只要路中一還在,放眼整個民國也沒幾個人有能耐敢說能壓死一貫道。
可一貫道的目的不是打,是為了解決問題,路中一復蘇在即,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這個時期打起來對一貫道沒有任何好處。
“不好說,按道首說的意思是對面肯定懂了。”一貫道內路中一八大弟子之一的粱兆功插話:“我感覺對面這架勢看上去挺唬人,估計也就是嚇嚇我們,不可能真的動手。”
“他們動手了,我們討不了好,萬臨幾十萬人得死,道首一旦變成鬼,他們自己也得遭殃,不可能會這么不計后果。”
“我同意這個想法,對面只是嚇嚇我們,不可能真動手,看著生事挺大,就是為了亮亮肌肉,顯顯能耐。告訴我們他們也不是好惹的。”又一弟子趙懷中開口附和。
“那就晾晾他們,告訴我們的道眾和官兵,他們不敢真動手,不用搭理他們,由得他們鬧,到最后還不是得乖乖配合。”、
“行。”場內的八人一起點頭。
大半個小時后,幽暗密布的巷道之中人影交錯,屬于太平道的部眾已經全部就位,隱藏在陰影中。
劉登峰只身一人走到歸真堂大門前,面對著真槍實彈的官兵和一貫道的諸多部眾,說了一句。
“把我們的人放了。”
門口,幾十條槍齊刷刷的對準了劉登峰,一個看上去比較資深的道眾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陣劉登峰,開口喝道:“架勢挺足,有用嗎?”
“呵呵,你當我背后這幾百號人是泥捏的?你不放人試試,問問他們答應嗎?”劉登峰高聲喝道。
“放人。”
“放人。”
“放人。”
陰影中猛然掀起聲浪,在寂靜的夜晚猶如天雷作響。
“玩路子是吧,勞資他媽的綹子出身,什么歪門邪道沒見過,你今天不放人,我就自己進去找!”劉登峰怒吼一聲。
那道眾冷著眼,直接搶過旁邊人的槍,砰砰砰對著劉登峰連開數槍,可詭異的事發生了,子彈就像幻覺一樣從劉登峰的身影上穿了過去,劉登峰就像個還陽的鬼魂一樣不具備實體。
“鬼域!”那道眾還算有見識,第一時間判斷出了情況。
厲鬼的能力諸多,可公認鬼域最為難纏,鬼域的類型多種多樣,最為明顯的特征就是身處鬼域當中的人根本無法判斷自己所看到的是真是假。
劉登峰就是這樣在一眾道眾和兵卒之間長驅直入,試圖在歸真堂內找到洪天明的身影。
在劉登峰進入歸真堂的同一時間,歸真堂內的有幾個人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鬼域!有人進來了。”張天然自懷中拿出一個染血的木楔,不由分說的釘入地下。
同一時間,劉登峰直接感覺到自身的鬼域失去了控制,他的耳邊不斷的傳來古怪的敲擊聲,一聲接著一聲,像是要以點破面,把他鬼域破壞一般。
“只來了一個人。”通過木楔反向控制劉登峰鬼域的張天然感受到了一切,轉頭對著幾人說道:“你們說的對,他們不敢打,就是裝裝樣子,現在派人來這偷雞摸狗。”
“只是偷雞摸狗就讓他們鬧,他們遲早會屈服。”路中節從更宏觀的層面看待事情,他不在乎現在損失點什么,只要能滿足她哥的計劃,一切的損失將來都可以補回來:“必要的時候把我們帶回來的那個人推出去給他們看,他們再折騰我們不介意弄死。”
“那小子可是個人物,一個人單挑十幾個鬼,死了八個,最后要不是道首動用了那根手指,還不一定能攔得住他。”陳禮月想起了伏擊的場面,對方堪稱一人斗群雄,還險些斗贏,如果不是一貫道的底蘊更勝一籌對方指不定就贏了。
“這人在太平道內恐怕地位不低,也是個人物。”想到這一茬,陳禮月忍不住說了一句。
“越是人物,威脅起來才越有效。”路中節連連冷笑。
“壞了,老劉應該出問題了,他狀況不太對。”趙公嶺時刻觀察著一切,發現不對趕忙開口。
這話剛說完,旁邊的趙豐田直接走了出去,臨了打了個手勢,四周烏泱泱的人一齊出了陰影地帶,密密麻麻的極為駭人。
那道眾已經得知了里面的情況,也知道這些人就是紙老虎裝樣子,看到先前有一個人進去栽了,又來一群人裝樣子笑的更為譏諷。
“不敢動手瞎比劃什么?”
話沒說完,他就看到趙豐田的手蓋了上來,那是一雙慘白且有龜裂的手,猶如尸體,就那樣覆蓋上了道眾的臉,在之后,他的生命直接消失殆盡。
再看趙豐田,他整個人已經慘白猶如地里刨出的尸體,在夜晚的燈光照耀下極為駭人。
怪尸,趙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