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早上到來之際,蘇澈仍以為,今天的風水也和平日一樣,一如既往的是小吉,中吉。
卻不知,大兇,即將降臨。
“一日之計在于晨,我得早點起床了。”
緩緩睜開眼,看了看懷里成功占據高地的小鳥,伸出手揉了揉她酣睡中的可愛臉頰,并且挪動了下她的屁股,這才騰出些許空間,悄悄起床。
昨天,元瀟提前住進自己家,
家里果然容不下四個,所以就導致個頭大的睡沙發,床上擠著三小只。
后半夜,自己的沙發上傳來異常,最開始是Miya過來按部就班的偷跑,但不知怎么,幾小時后,人變成了小鳥。
“難不成,她們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公平分享的程度了嗎?”
蘇澈不確定,但他覺得這樣挺好。
此刻,他起床穿衣。
稍后要去接機,去浦西國際機場,距離市區比較遠,開車來回要2個多小時。
“空白的飛機大約在上午11點半降落,所以打個提前量,10點出門應該正好……”
他對著鏡子,喃喃著,檢查著今日的自己。
說實話,第一次去見金主,還是有些緊張的。
得穿的正式一些,不能隨便糊弄。
這和見網友不同——
金主是上位關系,能提供金錢的支持,具備隱藏商業價值,要嚴肅一點,
但自打她接下服設單子后,這層關系又被淡化了,變成了倒反過來的雇傭關系……
這就比較微妙,可以說,即是金主,又是設計師,雇傭和被雇傭的關系中和掉了,變成了平位。
那么既然中和掉,蘇澈就可以把這理解為是面基,類似網友一起打游戲的這種輕松加愉快的關系,
但要注意不能讓她不開心,畢竟「戰衣」還在人家手里,這才是本次行動的核心。
“酒店方面確認了下,拎包入住就行,應該沒問題。家里的食材也足夠了,昨天吃掉的不足四分之一。”
蘇澈穿好全裝,無視鏡子里過于俊美的自己,直接轉身打開冰箱,最后清點了一下給孩子們留下的糧食。
冰箱冷凍柜里滿滿登登,冷藏區更是被塞得往外掉吃的了……
見此盛況,他滿意點頭,拎起自己的黑色單肩包,開門下樓。
接送機仍要用車,所以他又一次去店里取車。
寧寧姐得知后,直接說:“既然你已經打算上交寶貴之物,姐的車可以先放你那里,方便你日常出行起居。”
“……寧寧姐,您。”
“少來。”
面對蘇澈的感激,寧寧姐表示嘴皮子功夫沒有用,真想表誠意,還得是小黑屋里細說。
這樣被包養般的感覺令蘇澈覺得挺奇妙的,但他根本沒有適應期,反正在酒吧里兼職久了,客人們第一次來都會直接將他默認為男模,而非調酒師/服務生,他早就習以為常。
“我順便再請個假,明晚我不能來上班,讓元瀟替我。”
“……你就知道欺負孩子。”
“沒有,我在使用她,她很喜歡被我使用。”
蘇澈一本正經的指出關鍵,寧寧姐想了想,沒有反駁他的觀點。
上午10點27分,蘇澈驅車前往機場。
天海市總共有兩個民用機場,浦西國際機場規模甚大,往往作為出國旅行的必要中轉站和始發點之一,另外一個機場叫虹橋,小一些,也合并了火車站、高鐵站,作為市區內部的交通樞紐。
蘇澈的目的地是機場地下三層停車場,
在那里等空白,然后等她下飛機,手機開機了能聯系上的時候,卡點去定好的出口接人。
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沒見過空白的臉,也沒給她打過視頻,所以不知道她長什么樣……
“這要怎么判斷哪個是她啊……”
蘇澈陷入苦思。
總不能給她留言說,“你能不能給我發張自拍”吧?
這多不好?搞得好像很沒邊界感。
但問題雖難,卻也難不倒他。
他思索片刻,決定「通過身材來判斷哪個人是她」。
這個思路比較奇特,但應該很好用。
以空白的資本,出門的一瞬間,應該就能被一眼認出。
據她描述,她只隨身攜帶了一個大行李箱,穿著一套比較貼身的長裙,長裙是白色,開胸露肩,裙子上印著許多小兔子。
發型方面,空白說自己是御長直。
所謂御長直,指得就是御姐風格的黑長直,但發尾帶一點點卷,是標準的女仆發型之一,看上去非常乖巧,又懂事。
蘇澈根據這些線索,決定到時憑借肉眼判斷到底哪個才是她的本體。
車輛緩緩駛入匝道,開進高速路。
蘇澈開著寧寧姐的車,車里放著歌,開著藍牙,直奔機場前行。
同一時間,花房休息室里。
某少女正端坐在占卜桌前,面對著一塊碩大的紫水晶球,愁眉不展。
姜奈和亞里全在,易湘遲到幾分鐘,今日只有小貓缺席。
“UU,你在看什么?為什么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姜奈站在冷餐桌旁端著果盤,邊吃里面的小番茄和藍莓,邊詢問女巫貓。
“嗯……我聽到,我所關注的人,今天傍晚有血光之災!雖危不致死,但也十分的不妙了!我沒有心思練琴了。”
吳悠難得說出這樣的話,
看得出,她凝重的表情并非沒有根據。
姜奈與易湘對視了一眼,易湘開口道:“在意的人有危險,那你要去營救一下嗎?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可以幫你。”
易湘樂于助人,喜歡參與這種有可能使用武力的事件。
UU連連搖首,表示去也沒用。
“天命不可違呀,湘湘,我已經看到結果了,我現在除了很難受,唯一的感受就是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沒有強硬一點,提前想辦法把我的小粉絲給騙到無人處搞了。唉。”
UU小臉上滿是惋惜之色,把一旁的亞里都給逗笑了。
“小悠,雖然神秘學領域浩渺無邊,但我也不建議你平日里自己嚇自己哦。
你現在的狀態呢,有點像太久沒見到對方而導致的患得患失,如果實在思念,為什么不主動去聯絡對方,做出行動呢?”
女神溫柔道:“一直躲在角落里不主動的話,別人可是一定會占據先機的。”
UU聞言,面色一緊。
說實話,這還是女神姐姐第一次跟自己搭話,
平時的溝通,完全都基于音樂上的瑕疵或者錯漏,根本沒有正事以外的內容。
她能提到這個,說明她心情顯然不錯。
“好的,亞里姐,我待會兒就去給他打電話……”
UU乖乖的采納了建議,并且用手扶了扶女巫帽,將帽檐壓得更低。
“眼看就快要預選賽了,不知道「七彩」那邊準備得怎么樣了。”
驀然間,亞里輕飄飄的話語,使在場三女紛紛一驚,反應各異。
姜奈如同狐貍,立刻藏起尾巴,從隨意的表情轉換為嚴肅表情,裝作與那隊伍沒啥關系;
易湘很感興趣,因知道里面有個厲害的吉他手,并且異性緣特別好,還在游樂場與自己近距離打過照面,醫院那次也有過擦肩,緣分妙不可言。
至于UU,當場就應激了,將自己的情報瞬時間暴露在了女神的目光下——
“他們一定能通過的!他很強!沒問題!”
這下子,亞里秒懂的收回目光,勾起嘴角,不再言語。
常玩樂隊的樂手都知道,樂隊內部,存在著大量的攀比。
這種攀比是多方面的,不是我一定要比隊友強,而是我決不能比隊友們弱。
因但凡排在末位,就有被踢掉的風險,就像公司里優化裁員時采用的“末位淘汰制”般,十分兇險。
但在這支全員實力超標的「花響」里,大家攀比的東西,就改變了模樣。
——根本不是技術,而是情感方面。
顏值比起隊友們降維打擊只是開始,更重要的,是生活也得快樂,活得也要比別人好,高出幾個層級。
而如何提升生活質量呢?
對亞里來說,首先,需要一個能隨時叫出來私會的「私生飯」,并且可以和他做一些令隊友們羨慕的事,
這樣,就算達成了內心滿足感需求的第一步——饑餐渴飲。
現在的問題是,私生飯的人選已經確定,顏值也已經確認過沒問題,即使現在抓過來接吻20秒也不會有任何反感,
但他身邊,牽扯到的關系實在太多——
奈奈的半青梅級網友,UU天天擱那占卜的小粉絲,Miya的飼養員,Hare的正式同居男友,
以及隔壁隊全員都將目光匯聚的團隊核心、精神領袖。
要想在這么多道關卡下得吃,這個難度并不低,
哪怕自己具備她們所沒有的一切優勢,也還是會不可避免的受到大量阻礙,必須小心行事。
最關鍵的是,蘇女士那邊,如果自己選擇違抗,
那么今后的未來……
這時,門被推開,媽咪早坂走了進來。
她夾著筆記本電腦,右肩背著公文包,目光掃向在場的幾女,
開口問道:“Miya呢”
“請假了。”
“理由是”
“心情不好。”
“哦?”
早坂聽到這話,微微在意,“怎么心情不好?”
她看向姜奈。
姜奈如數轉達:“上午的時候,跟我說不來了,然后說養貓的出遠門了,不開心,練琴動力為0。我也不太懂哈。”
其實完全懂——
小澈出去吃野草了。
這么簡單的事,在姜奈眼里,一下子就可以分析出來。
“Miya平時每次都第一個來,今天不來,也沒辦法,我們的會照開。”
媽咪理了理包臀裙,坐在了黑皮沙發正位上,抬手一揮,
身后一大票工作人員魚貫而入,記錄著她接下來的宣講。
幾女見勢,也不禁側目,等待著她的發言。
“先說正事,關于Mosse。”
媽咪說道:“我們隊伍與常規比賽隊不同,「花響」是蘇女士指名推薦,所以具備免試權,相當于冠軍直邀隊,不需要打PK,只需要在最后一場出面上臺,完整的演一場錄制級別的舞臺就可以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懂,沒有初賽復賽決賽,直接和冠軍隊同臺。”易湘理解道。
“嗯。沒錯,但這里就還有一個問題。”
媽咪道:“正因你們是冠軍直邀,所以你們的表現,將直接代表蘇女士的顏面。
你們沒有一絲兒的容錯率,更不能在直播環境下演砸,哪怕是表情和臺風,都要事先雕琢好,這個好理解吧?”
“嗯嗯。”
“至于賽后的獎勵,就按照合同上給各位寫的,在3個月內支付。
哦對,你們不要私底下交換獎勵內容,畢竟每個人合同不一樣,但凡違背了保密協議,將會被公司踢出隊伍。切記切記。”
“好的。”
眾女紛紛點頭,表示明白。
媽咪又說了幾條注意事項,提到了MV錄制方面的日程,以及賽前外出秘密演練的安排。
“還有什么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就去抓Miya了,時間這么緊迫,這孩子竟敢偷懶,實在是翅膀硬了。”
媽咪嘆了口氣,說著就要去帶著司機抓小孩。
亞里叫住了她,并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媽咪會意,隨她來到了隔間密室。
絕對安靜的房間里,亞里關上房門,提到了關于“獎勵”的問題。
“早坂小姐,我這邊,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沒法跟蘇女士的兒子完成婚事。”
她直言道:“我有看上的人了。”
“啊?”
這話,差點沒把早坂給弄懵,
不理解道:
“不是,Ari,你瘋了嗎?難道你不知道,和蘇女士的兒子結婚,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
“我看你,是完全不知道啊。”
早坂嗤笑一聲,在她面前踱來踱去,步伐迅速。
她伸出右手食指,開始一個一個給她擺清事實:
“首先,蘇女士的身家,比你要高出多少個階級,希望你能理解。我知道你平時靠畫畫能接不少錢,但百十來萬跟蘇家的資產相比,真的挺兒戲的其實。”
“嗯。”
“其次,你只要和蘇少爺結婚,你別的就什么都不用考慮了,連現在的樂隊,身邊的隊友,都完全不用再考慮了。
你將一飛沖天,只需要給他產下個兒子,你就能實現躺在床上即可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這樣的狀態,能理解嗎?”
“嗯…”
“第三點。蘇女士年輕時貌美如花,蘇少爺繼承了人家的基因,顏值和身材方面肯定差不到哪兒去,你要是不放心,哪天我管蘇女士要一張她兒子照片發給你,讓你看看不就好了?實在不行,你們私底下先見一面不也OK?”
早坂再次強調:
“蘇女士說的是「介紹給你」,沒說介紹之后見面的第一晚就得上床睡覺,這你應該分得清的,對吧?”
亞里聽罷,也是有些動搖。
“我……我還是覺得,現在的人選挺好的。至于未來方面,即使不再往上走,我也可以自給自足。”
“哈?”
早坂給氣笑了,“Ari,有時候,人在這社會上活著,不是‘不往上走了就會停在現有高度’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叛逆,會導致你的職業生涯,至少是歌姬方面的業務,全面崩塌?”
“「靈韻」會封殺你,別的場子會不敢找你,你沒有發揮的舞臺,只能靠畫畫來維持生計,那我問你,有沒有一種可能,蘇女士也有天海繪圈的人脈?連你接稿的平臺負責人都能聯系到,嗯?”
“啊…”
這下,亞里徹底有些慌了,面色發白,“她的能量……”
“好了,我點到為止。Ari,我是在幫你,不是在害你。你最好聽我的,見蘇少爺一面再做決定,不然到時想后悔,可就什么都晚了。”
早坂唉聲嘆氣,嘴里叨叨著“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隨后轉身離開房間。
亞里站在原地,思考著媽咪的提議,表情復雜。
十一點半。
蘇澈在停車場里,接到了一通電話。
難得的,居然是老媽打過來的。
藍牙里,傳出她疲憊的聲音,詢問兒子最近過得怎么樣。
“還好,除了有點累,有點窮,沒什么指望,沒什么盼頭之外,別的什么都很好。”
蘇澈對老媽沒有任何想說的,畢竟母子關系擺在這里,從小被放養的他早就把父母當成了與自己生活無關的人,頗為冷血。
“是嗎?沒輟學就好,畢業后找個好工作,也能過得不錯。”
老媽總是風輕云淡,哪怕公司破產了,也總是用這種看破一切的口吻講話。
這讓蘇澈非常不喜歡。
“哈哈,能找到的話就最好了。找不到的話我就在寧寧姐那里接著打工,反正我已經開擺了,實在沒錢就下海,等她給我發工資。”
“你不知道吧?我現在在機場等人,我接我金主,畢竟她可是我的大客戶,也能給我提供一些現金流,但是她可能要的東西比較多,我管不了這些那些個了,總之,我現在按我自己的方式生活。”
“好吧。兒子,別得病就行。別的好說。”
老媽的話語一如既往的犀利。
“你這次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還是勸我好好學習嗎?如果是這種廢話那可以不說了。”
蘇澈叛逆至極,而這樣的叛逆,完全與小時候女仆姐姐被她調走了正相關。
如果女仆姐姐依然在,那么和老媽的關系或許就能緩和許多,不至于如此劍拔弩張。
“不是,這次,是想給你介紹個對象。”
蘇女士開口就是重量級。
“啊?介紹對象?我?”
蘇澈聽得有點迷——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人介紹,才能找的到女朋友嗎?”
“當然不。只不過我能保證,這個人選,絕對比你自己在街上找的那些小模小樣的孩子們要優質萬倍。不信你可以自己看一眼。”
“看一眼?呵呵,先發張照片再說吧,否則,我可沒時間抽空去跟人家面基。我很忙的好吧?”
“行。”
蘇女士說著,順手發來一張圖。
是一張女性的近照。
蘇澈點開圖片,放大,挪至眼前——
第一反應,
先是一愣。
本來嘴角上輕蔑的笑意,戛然而止。
第二秒,
拇指抹動,反復觀摩。
未經P圖的燈光下,女子的五官……精致到令刁鉆的他都挑不出任何一絲毛病。
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高級感」。
不,「頂級感」。
是那種“不像我的人生里應該出現的人”這樣的感覺。
星色的長發垂散腰際,完美的身材比起當紅女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淡妝素抹,面相溫婉,皮膚白皙到,僅從圖里看上去,就能媲美俞汐。
“怎么不說話了?兒子,你不是嘴巴很毒嗎?”
“來你說說,媽給你介紹這個,怎么樣?”
“見不見一面?”
“先別說這個那個的,你先講講,這個姐姐是哪里認識的?我得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才能決定。萬一她干的行業不正經呢?人這么美,美到有點假了,我得慎重。”
蘇澈絕不會說“美到完全命中我審美點上”這樣的話,那會顯得自己被老媽拿捏了,不太好。
所以他仍會挑刺,試圖中斷老媽的節奏,讓她不要繼續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你阿姨給我介紹的。”
“哪個阿姨?”
“呃,唐阿姨。”
“別扯,唐阿姨上次還在背后罵你呢,她能想到給你兒子相親?”
“真的。你唐阿姨是畫師對吧,人家這位姑娘也是畫師,而且名氣還很大。”
“臥槽?”
蘇澈聞言,睜大雙目,
這也是我最喜歡的職業之一了說是……
“你知道她畫師圈名嗎?”
“什么叫圈名?”
蘇女士懂裝不懂。
“就是ID,昵稱,她接稿、接單時用的藝名。”
“哦,那不知道,人家不可能告訴我。”
“……行吧。”
蘇澈沉默了,反復觀摩著,相冊里這張頂美女神圖。
“那兒子,你見不見?”
談話最末,蘇女士笑瞇瞇的重新發問。
“你見不見。”
“好吧。”
“別說好,媽問你,你見不見?”
“我見。”面對老媽的壓力,某人被迫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