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重復平復好心情的真澄蹲在洗衣機前,看著取出來的衣物皺眉。
怎么少了一件?
真澄把糾纏在一起的衣物分開,反復數了好幾遍確認,的確少了一件最關鍵的衣物。
嗯,是他的四角褲。
……這種東西,應該沒人會想偷走吧。
是掉進洗衣機下面了嗎?
真澄趴在地上,往洗衣機與地面之間的罅隙打量。
“……沒有。”
莫非是和別人的衣服混在一起了?
盥洗室的洗衣籃有好幾個,分別掛著寫有每個人名字的銘牌。
除了真澄的之外,目前就只有凜音的洗衣籃里有放衣服。
真澄目不轉睛,盯著籃子里那堆宛若召喚惡魔的祭壇一般高高堆起的衣服。
“事先說好,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四角褲是不是混在里面了,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對著空氣做出如此毫無意義的免責聲明后,真澄朝洗衣籃伸出手。
簡直就像是真的在召喚他心里的惡魔一樣,翻開最上面的衣服,第一件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條白色的蕾絲布料。
誒,原來繼承人小姐也有這種成熟的款式……
真澄下意識地拿起來,那是一件由吊帶支撐,描繪優美曲線的連體內衣。
整個幾乎鏤空,雖然多少以交叉的綁帶遮掩,不過從胸口到臀部幾乎一覽無遺。
可以想象如果是凜音這種身材好的女生穿上,各個部位都會滿到溢出出來。
咕嘟。
真澄咽了咽口水。
停!不要想象得那么具體。
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拿著女生貼身衣物盯著打量的模樣,完全就是再教科書式不過的癡漢。
這種場面若是被同居的女生們撞見──自己早餐才攝取過的營養恐怕難保!
雖然也不是特意需要守護的東西。
事到如今,真澄成為魔法師的資格已經被我如古前輩褫奪。
而且從群馬回到神戶后,他的防線就一潰千里,如今已經到了千瘡百孔的程度,被咖啡店的女生們完全攻陷堡壘,也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唉。”
手里拿著女生內衣的男生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嗯?”
通往走廊的門開了一條縫,有一道纖細的身影搖搖晃晃地靠近。
“海月?”
“真澄……拿著我的內衣……在聞……”
海月面無表情地說。
“不!我只是在看,沒有在聞啦!話說這原來是海月的內衣嗎?”
“嗯……凜音的……在下面……”
海月聽了,立刻想把凜音埋在下面的內衣找出來,真澄連忙阻止她。
“不用了!我又不是想看你們的內衣,只是在找我的衣服是不是混在里面了。”
聽真澄解釋的海月左右轉動眼珠。
“我也幫真澄……一起找……”
她自告奮勇道。
“誒,不用麻煩了。”
“我要……幫忙……”
海月一口氣縮短兩人的距離,精致的臉蛋出現在離真澄超級近的距離。
她的雙腿在顫抖著,仔細一看就發現她正踮著腳尖。
“不……”
要女生幫自己找失蹤的內褲什么的,還有比這聽起來更荒誕更奇怪的事嗎?
“我可是……名偵探……”
“咦?你什么時候戴上那副眼鏡的……話說回來實在太近了。”
幾乎是碰到鼻子的距離。
“幫忙……”
“好好好,我知道了。”
真澄妥協地嘆了一口氣,面對距離感特別貼近的女生,男生總是光速淪陷……
海月總算停止入侵真澄的個人空間,心滿意足地沉沉點頭。
“交給……我吧!我的身體……很敏感……”
雖然水母少女一副很得意的模樣,可是真澄總覺得她有點搞錯「敏感」這個詞的意思了。
“是想說直覺或者五感很靈敏吧。”
“差不多……就是這樣……”
海月扶了扶眼鏡,不是什么刻意裝酷的舉動,純粹是眼鏡尺寸太大了,壓迫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從鼻梁上微微滑落。
“真澄……丟了什么衣服?”
“唔。”真澄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去我房間里說吧。”
海月點頭。
“我明白……事以……密成……”
真澄感到驚訝地睜大雙眼。
“海月還會這種級別的成語。”
難怪他驚訝,海月一直以來那孱弱的語氣跟支離破碎的講話方式,讓人不禁懷疑,她會的日語估計不超過一百個詞。
“我不是……麻美……”海月強調。
“說的也是。”真澄笑著點頭。
話說回來,麻美那家伙,在咖啡店里已經成為笨蛋的代名詞了嗎?
“阿嚏——”
“麻美姐,你感冒了嗎?”
“不,可能只是沒睡好。”
麻美吸了吸鼻子,用手撐著下巴,坐在一樓的用餐區。
“沒睡好應該不是什么萬能解釋吧。”
凜音淡淡地說,忽然店門口響起風鈴聲,繼承人小姐瞬間換上營業模式。
“歡迎光臨,本店還要一個小時過后才營業,如果不嫌棄——”
“是我啦凜音,麻美姐。”
來者是一名臉上掛著開朗笑容的美少女。
光彩照人的淺色長發綁在后頸的高度,圓框眼鏡遮住又大又圓的翡翠色眼眸。
身上穿是白色襯衫與長度過膝的花格子長裙,棕色的小型斜背包掛在腰側。整體很有少女感,仿佛從服裝雜志走出來的模特一樣。
“誒?你是……”
麻美愣了愣,旋即試探性地問:
“咦?小千愛!”
“是我,怎么樣?有沒有被我嚇一跳?”
千愛得意地仰望著一面驚呼,一面朝自己走過來的麻美。
“好厲害,小千愛這副打扮完全跟換了個人一樣。”
“哼哼其實也是從麻美姐每次去漫展時的打扮中得到的靈感,偶爾也想嘗試一下跟平時截然不同的形象呢。”
“好厲害,這是真的眼鏡嗎?”
“和麻美姐一樣只是假眼鏡啦。”
千愛把手指伸進眼鏡框內,勾起涂著青色指甲油的指尖。
“畢竟戴上眼鏡后,就算是麻美姐看起來也會讓腦袋變好一點……好痛!”
麻美毫不留情地賞了少女一記手刀。
“我本來頭腦就很好啦!我可是暢銷漫畫家,畫出來的劇情,讀者都是用「龍神院三千代老師正在創作不朽的篇章」來評價的。”
“咦?可是負責劇情的不是真澄哥……”
“嗯?”
麻美抱著手臂,雙眼犀利地瞇成一條線。
“不,沒什么。”
千愛忙把想說的話噎了回去。
“那就好。”
麻美心滿意足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是說這位大姐姐真是孩子氣到不行。
“喝點東西吧。”
凜音將泡好的紅茶擺在千愛面前。
“謝謝凜音!”
千愛端起紅茶,輕啜一口,身體因咖啡因跟茶多酚的褒獎放松下來,下一刻凜音的問題又讓她重新繃緊臉頰。
“千愛今天來是來找真澄的嗎?”
“嗚誒!?凜音怎么知道……不對!凜音怎么會這么問!”
“只是隨口一問。”
凜音若無其事地回答。
“隨口一問也太一針見血了吧!”
“是小千愛的心思太好猜了啦。”
麻美習以為常地露出笑臉。
“特意改頭換面打扮一番,該不會也是想考驗一下真澄君吧?”
“我,我才沒那么無聊啦。”千愛矢口否認,“請麻美姐不要拿我尋開心。”
“好好好。”
麻美笑嘻嘻看著漲紅了臉否認的千愛。
“你的真澄哥就在樓上,要不要現在把他叫下來?”
“不,不用了,我自己上樓找他吧。”
“嗯,這樣啊,那么請便。”
麻美勾起唇角,露出打趣的笑臉。
“……事情就是這樣。”
真澄言簡意賅地解釋清楚案件原委——不!現在把這稱作案件是否為時過早?畢竟哪有小偷會變態到去偷真澄的四角褲——之后。
海月聽完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嗅到了……犯罪的氣息……”
“咦真的假的?”真澄錯愕。
“真的。”
水母少女不知何時又摸出那副眼鏡戴上。
“因為我是……名偵探……”
“那么請問名偵探海月,要從哪里開始尋找線索呢?”
“氣味。”
“氣味?”
“沒錯……根據氣味……找到失物……”
海月翕動著小巧白皙的鼻翼說。
“不,你這根本不能算名偵探,應該算名警犬吧。”真澄吐槽。
“不過……”她忽然有些困擾地顰了顰眉毛,“關于真澄的氣味……我還缺失了一部分沒有收集……”
“我可不是扭蛋哦,話說憑海月現在的圖鑒沒辦法順藤摸瓜找到嗎?”
“不行……”
海月搖搖頭。
“必須收集……之前不熟悉的氣味……”
“呃,是要怎么收集?……咦?慢,慢著!”
他急忙兩手并用握住水母少女的手喊停。
“嗯?”
海月好奇地抬眼向上看。
“你這算收集哪門子的線索啊!?偵探會對委托人這樣做嗎!?簡直就是在犯罪!”
“那凜音……也算犯罪嗎?”
“誒?”
真澄聞言一怔,緊接著避重就輕地別開臉。
“不,怎么說呢……”
聽了海月一針見血的問題,他的視線心虛地游移,因此下意識地減弱力道,海月趁機繼續收集證據。
“……她應該算是得到許可了吧。”
許可什么的……聽起來也太荒唐了吧!
自己難道是什么待挖掘的礦床寶藏之類的嗎?
“那我也要……許可……”
海月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在要求大人一視同仁的小孩子。
“不!不行的吧!”
真澄像是被裝上盤子的巧克力一樣,不情愿地左右搖頭。
“我只是在……收集線索……”
被水母少女的溫柔困囿,真澄一切正經的念頭都被趕出了房間。
真澄深深吐出一口氣:
“收集完線索了嗎?”
“還沒有……再一會兒……”
自己的防線,又被打破了一點!
一瞬間他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真心抗拒,還是為了維護自己一本正經的形象而裝出一副抗拒的樣子。
不對,搞錯了!
他是真的很正經才對!
一墻之隔的隔壁。
千愛一級一級步上樓梯,就被三樓走廊里的什么東西閃了一下眼睛。
“好亮,這是什么?”
只見澪的房間門口擺著一排撕掉包裝紙的寶特瓶,里面裝滿了自來水,在走廊的光線折射下閃閃發光。
“這是在……驅趕貓?”
(注:島國人認為,將裝滿自來水的塑料瓶放在室外,瓶子上閃爍的陽光會讓流浪貓感到厭惡,從而不敢靠近。)
總覺得……有點可疑。
稍微看一眼好了。
千愛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在不讓室內的人發現的情況下,悄悄推開房門。
“啊啊,真澄的氣味……感覺就像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好喜歡……”
床上的金發女生露出恍惚的表情,手里攥著一張淺灰色的布料,那似乎是……
男生的四角褲?
在她周圍的床單,還整齊鋪著白襯衣,針織衫等其他衣服。
黑川澪有如狗狗磨蹭飼主的膝蓋撒嬌一樣,把臉頰湊近其中一件白襯衣。
“要是被真澄看到,我的人生就完了,搞不好還會以性騷擾的名義被送進監獄……到監獄探望我時,最好把真澄穿過的襯衫當成禮物……欸嘿,嘿嘿嘿……”
千愛完全說不出話來。
與其說是說不出話,應該說她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于是只能僵在原地。
“差不多快到營業時間了,為了真澄,該去做準備……啊!”
澪抬起頭,冷不防地與從門縫看著房間內的千愛四目相對。
世界在這短短一瞬間靜止了。
澪雙手依然緊攥著那張布料,保持冷靜質問道:
“你是來從我手里搶走真澄的四角褲的嗎?”
“怎么可能啊——!”
千愛毫無文學少女風度地大叫道。
“話說,澪姐姐,你到底在干嘛?”
青梅少女后頸冷汗直流。
人類本能地感到恐懼時,似乎無法流暢地說話。
“澪姐姐?”澪狐疑地瞇起眼,“你是誰?為什么一口一個澪姐姐叫得這么熟,真讓人感覺肉麻。”
“誒,是我啦,千——”
“嘁?”澪的表情冷了下來:“你剛才「嘁」了一聲對吧?”
“才沒啦!我說的不是「嘁」,是千——”
“算了,都不重要。”
澪輕描淡寫地打斷道。
“先說好,我還沒有舔哦。”
“這已經夠嚇人了啦!”
今天的事,大概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吧,千愛心想。
澪擰著眉毛,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注視她。
“話說回來,不管你是誰,這已經構成私闖民宅了哦,是犯罪行為!”
好可怕。
千愛下意識地后退。
居然若無其事地忽略自己剛才做的事,在這種情況下教訓她。
“我,我只是擔心澪姐姐才進來的,門口那一排瓶子是怎樣啦?”
“只是為了防止那只偷腥貓擅闖進我房間,發現我不可告人的深情一面而已。”
“偷腥貓?”千愛疑惑:“是凜音?話說她也不是真的貓吧,還有,澪姐姐這真的能算深情嗎!”
如果是真的,恐怕這名來自秘魯的少女將一輩子無法正視這句日語了。
“啰里吧嗦的吵死了!”澪不耐煩道。
她眼神不善,警告千愛。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就提前說明,你最好給我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全部忘掉,尤其是絕對不能讓真澄知道,否則——”
“否則什么?”
“否則……”
澪還想繼續說點狠話威脅千愛,說到一半忽然頓住,緊接著從她口中響起拔尖的叫聲。
“真,真澄!?”
她猛然睜大雙眸,戰戰兢兢地看著從千愛背后現身的真澄和海月。
“真,真澄!?你怎么會在這里……聽,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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