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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王澄本官贊同蔣副使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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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前,馬尼拉的總督府里。

  一群殖民地高層聚在一起,正在以呂宋總督米格爾·洛佩斯和軍事主官貝拉斯科為首,召開一場緊急會議。

  議題足以驚掉所有人的眼鏡。

  ——在這個大屠殺血腥味還沒有散干凈的時刻,要將大昭人給重新請回來!

  “總督閣下,大屠殺過去了一個月。

  如今整個馬尼拉已經沒有了理發師、沒有了裁縫、沒有了鞋匠、沒有了廚師、沒有了農民和牧民,更沒有了最重要的商人。

  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始料未及的窘境,我們很快將沒有糧食吃,沒有鞋子穿,即使出極高的價錢也根本買不到。

  滿足本土要求的貨物清單遙遙無期。”

  聽到一個內政官員的匯報,其他的殖民強盜們也不得不承認一點:

  “那些大昭僑民乃至所有行業的從業者,都是以合理工價從事勞動的優秀勞動者。

  如果沒有大昭僑民,我們的馬尼拉就不可能維持得下去。”

  “而且對于我們的政府來說,大昭往來商人每年所納進口稅達五萬二千比索,約合四萬兩千兩白銀,這個財政缺口又由誰去填補?

  所以不是僑民必須生活在馬尼拉,而是我們馬尼拉離不開那些僑民”

  他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主旨卻十分明確。

  直到將僑民屠殺一空之后,這幫殺人如麻的強盜們才發現,自己和弗朗機僑民不會種地,不會生產,只會搶劫和揮舞鞭子。

  往日這座港口城市的欣欣向榮并非自己的治理之功,而是因為自己可以像腫瘤一樣,寄生在由大昭僑民構建的經濟肌體上。

  當遮羞布被扯掉,他們立刻露出了底褲,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會議已經討論了好幾天,既然上下全都達成了共識,總督米格爾·洛佩斯便當即簽署了總督令:

  “對漏網之魚的搜捕宣告結束。

  我會親自出面,請那些幸存者回來,就說主導屠殺的其實是那些土著邦邦牙人。

  隨便找兩個替死鬼吊死讓他們泄憤。

  至于我這位總督,前段時間有事離開了馬尼拉,對此毫不知情,全程都被那些貌似忠厚的邦邦牙人蒙蔽。

  再找幾個向我們,跪的最徹底的僑民,把他們的財產還給他們,大肆宣傳我們弗朗機人的仁德,我相信那些僑民應該知道自己應該恨誰。”

  總督米格爾的話引來一片哄笑聲。

  作為世界第一的殖民帝國,他們即便沒有王澄超越時代的眼光,也在長時間的實踐中體會到了用土著治理土著的好處。

  漸漸開始探索新的治理模式。

  隨即,一個內政官員進一步提議道:

  “總督閣下,我建議在馬尼拉也開啟新大陸的‘育嬰堂’制度,保證殖民地未來的穩定。”

  顧名思義,所謂“育嬰堂”就是將殖民地上所有孩子,不管有沒有父母全都送進圣十字教會的學校。

  這并非是為了讓他們接受什么先進教育,西大陸九成多人自己都是文盲,哪有什么先進文化。

  只是為了禁止他們使用本族語言、延續本族習俗或信仰本族宗教,從小就切斷父母耳濡目染的文化傳承,進而對他們強制同化。

  最終目的是把他們變成殖民社會底層所需的勞動力,徹底瓦解原本的社會結構!

  只有被改造成合格圣十字教會信徒的孩子才能活著走出這些學校。

  事實上,弗朗機人早就在新大陸、南洋、婆羅多建立起了各種“育嬰堂”、“慈善堂”,還有“寄宿學校”。

  據殖民地官員統計,某些原住民寄宿學校死亡率最高的超過70%,甚至比集中營還要高。

  有良心的教士曾經描繪其中孩子們的慘狀:

  “爹啊娘啊,為何送我到仁慈堂?

  餿稀飯剩菜湯,吃不得的也盛上。

  從早到晚做苦工,不如一只小牛羊。”

  改造好的可以活著出來,改造不好的則就地銷毀,反正降低土著人口也是他們的重要目的之一。

  殖民者們只需要那些已經被徹底打斷骨頭的僑民做工,不需要任何身懷血海深仇的反抗者。

  總督米格爾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臉上掛著一切盡在掌握的沉穩笑容,做出了最后的會議總結:

  “諸位,狗餓了自己就會回來。

  用《海權論》上的話來說,馬尼拉是連接東西大陸貿易的關鍵口岸,沒有人舍得放棄這么龐大的利益。

  生活條件上的艱難只是暫時的,等到外來的大昭僑民再匯聚到馬尼拉,這座城市很快就會再度繁榮起來。

  然后”

  身邊的軍事主官貝拉斯科笑容陰冷地接上了他的話:

  “每隔二十年就對僑民來一次大屠殺,搶走他們積累的所有財富。”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房門被門外的一群衛兵猛然推開。

  還不等總督米格爾發怒,就聽他們驚慌道:

  “閣下,快看海上!”

  會議室里的高層下意識看向窗外,然后他們臉上殘留的笑容就一點點變得僵硬。

  看著那懸掛龍旗的兩百多艘大型戰艦,還有船上林立的火槍、大炮,一個個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神啊!這不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夢。”

  就在前一刻,還生殺予奪盡在掌握的米格爾忍不住身體一抖,不由失聲驚呼:

  “我們在大昭內的那些隱秘傳教士和信徒,不是說那個國家官方嚴厲實行海禁,貴族根本就不在乎僑民嗎?

  為什么會派出這么多人來攻打我們?”

  即使還沒有派出信使探明對方來意,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么欠揍欠殺。

  只是一直相信天朝上國宣傳的“仁義”,才敢這么肆無忌憚。

  可一旦意識到對方這次竟然來真的,又紛紛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知所措。

  什么育嬰堂,什么二十年收割一次,此時通通都被他們拋到了爪哇國去。

  手足無措之間,總督米格爾臉色突然臉色一肅,像是聽到了什么人說話。

  雙手握著胸前的十字圣徽,側耳聆聽神啟。

  然后表情重新變得從容不迫,對眾人下令道:

  “立刻派出使者帶上禮物到對方的旗艦上拜見大昭皇帝的欽差。

  就說屠殺只是誤會,我們將嚴懲邦邦牙人兇手,給他們一個交代。”

  其他人雖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卻不妨礙他們嚴格執行。

  撫胸行禮:

  “遵命,總督閣下!”

  旗艦五峰旗號上,諸將已然濟濟一堂。

  幾個弗朗機使者為大昭天使獻上一批豐厚的財貨,反復強調此前都是誤會,希望他們不要插手馬尼拉內政。

  大馬金刀坐在主位的王澄聽完使者的話后,臉上看不出喜怒,命親兵將使者送出去后,第一個便詢問蔣際春:

  “副使,你怎么看?”

  諸將也紛紛向他看去。

  在海上趕路的十天里,這位副使一直都老老實實,沒有給舟師惹什么麻煩。

  雖然獨來獨往,常常唱反調,但船隊里所有人都不敢無視他的存在。

  不僅僅因為在世鬼神的實力,還因為他的本身副使的身份。

  朝廷主流為什么視海外僑民為奸民、賤民?

  就一句話:“不受控制!”

  就連各位商號的東家們,都最喜歡用那種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背著債務的中年人,有牽掛才有顧慮,不至于憑著一腔血勇就無法無天。

  更何況是治下百姓呢?

  如果有一大群無牽無掛的單身男性聚集,額外再加上一個啤酒館,讓誰看了也得麻爪。

  放到遠洋艦隊身上也是一樣。

  就連當初鄭和身邊,都始終存在一個地位極高、權力幾乎與他平行的副手王景弘。

  閩州治長樂《天妃靈應之記碑》的落款就是:“正使太監鄭和、王景弘”。

  加上舟師上下官將,全都是來自衛所軍戶,家人、升遷都握在朝廷手里,皇帝這才放心將這么一支足夠海外建國的力量交給他。

  與之相比,難道王澄一個地方軍戶,還能比皇帝家奴出身的鄭和更受信任不成?

  要是一把手二把手還是一團和氣,該擔心的就是紹治皇帝了。

  所以,副使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王澄穿一條褲子。

  蔣際春這個人選大有講究。

  他為官多年,表面上既不屬于當初風頭無兩的嚴黨,也跟以都察院為大本營的清流沒有關系。

  一直獨來獨往,剛正不阿。

  而且蔣家財富也沒有在他的名下,而是掛在族中,活脫脫一位卓爾不群,一心為學的大儒形象。

  外加家里還是世襲千戶,理應是知兵之人,不會給艦隊拖后腿。

  他跟王澄一個掌握著個體偉力,一個掌握著整個大艦隊,可以互相合作,又能互相監督。

  這也是徐少湖徐閣老的高明之處。

  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毛病,能讓各方接受,皇帝也沒有異議。

  要不是王澄有奇貨可居和專克士紳豪族的桑弘羊三問護身,縱使見此人跟自己不對付,也不能認定他心懷不軌。

  這也是蔣際春敢于明火執仗爭奪話語權,甚至控制權的底氣。

  此時聽到王澄問話,他也不怵。

  唱反調可不一定必須要后說才行。

  他早就從龜山書社內部得到了當時御前議事的詳情,知道王富貴跟兵部尚書張鏊一樣是主戰派。

  于是,他毫不猶豫開口主張講和:

  “我大昭乃王者之師,當以和為貴,本官覺得應當上岸與那弗朗機總督接洽”

  他身為一位正兒八經的進士,正要引經據典給這些丘八好好上一課,然后等王澄一意孤行的時候,上演一出諍臣死諫。

  再送他和嫡系.去死。

  無數惡毒念頭在他心中翻涌之際,卻見本應主戰的王澄只是聽他說了個開頭,便當即點頭:

  “很好,本官贊同蔣副使的提議!”

  蔣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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