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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圣誕節(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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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印第安納州邊境小鎮。

  一輛黃色校車在積雪未消的鄉間小路上緩緩行駛,最終停在一處十字路口。

  車剛停穩,后排一個瘦小的男孩利落地抓起書包,徑直走向車門。

  與其他同齡孩子相比,他的身材顯得格外矮小。

  但當他經過時,兩邊的學生都下意識蜷縮起雙腿,生怕擋了他的路。男孩目不斜視,只是專注地看向前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車門外,校車重新啟動后,車廂里才響起此起彼伏的松氣聲。

  這些孩子們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韋斯利真是越來越可怕了,我現在看到他連大氣都不敢出。”

  “是啊,你們還記得隔壁班的帕克嗎?以前總欺負韋斯利那個。前兩天有人發現他的頭卡在馬桶里,消防員用了液壓鉗才把他弄出來。”

  “天啊.這已經是第三個被塞進馬桶的人了!肯定是韋斯利干的!”

  “得了吧,只有你們這些欺負過他的人才會怕他。我覺得他和以前沒什么不同,就是打架厲害了點。”

  “就是,韋斯利從不主動惹事。”

  孩子們爭論不休,聲音漸漸被引擎轟鳴淹沒。

  是的沒錯,這個讓全校學生又敬又畏的男孩,正是韋斯利。

  一年過去,他的外貌變化不大,仍是那副稚氣未脫的小學生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曾經怯懦閃躲的目光,如今變得專注坦然,可以毫無顧忌地直視任何人。

  還有那雙本應稚嫩的小手,指節處已經磨出了繭子,粗糙得不像個孩子的手。

  他耳朵上依舊戴著助聽器,但神情中少了往日的自卑。

  一年前,一個慈善醫療組織突然到訪學校,選中他作為特殊治療項目的受益者。

  醫生診斷他的聾啞是神經性損傷所致,雖然是先天缺陷,但通過先進的神經修復技術,根據目前的恢復進度,可能不到兩年就能徹底擺脫助聽器,屆時不僅能自然聆聽世界,還能開口說話。

  想到自己以后能開口說話,韋斯利的腳步不由得輕快起來。

  正值圣誕佳節,這座破舊的小鎮此刻煥發著難得的生機,處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慶。

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鮮紅的圣誕花環,還有叮當作響的鈴鐺、鼓鼓囊囊的紅色長襪、閃閃發亮的彩燈  街道兩旁的樹木也被裝扮得銀裝素裹,沿街商鋪里不斷循環播放著瑪麗亞·凱莉的“養老保險金”——《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圣誕要你命)。

  據說這首歌自1994年發行以來,每年都能為瑪麗亞·凱莉帶來至少三百萬美元的版權收入,這還不包括她在節日演出和影視作品中的收益。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有人僅憑一首歌就能年入千萬,而且持續收益幾十年;而有些人卻連一件最廉價的圣誕禮物都收不到。

  韋斯利并不認識瑪麗亞·凱莉,也不明白街邊店鋪循環播放的這首歌有多賺錢。

  他只是覺得蜷縮在路邊的流浪漢格外可憐。

  在這闔家團圓的圣誕夜,還只能裹著破毯子瑟瑟發抖。

  韋斯利從書包里掏出原本準備帶給妹妹的學校午餐糖果,輕輕放在流浪漢身邊。

  書包里除了糖果和課本,還整齊地迭著一摞厚厚的報紙。

  這些都是韋斯利精心收集的關于羅夏的新聞報道。

  從羅夏離開小鎮刺殺佩拉里議長,到最近的白宮襲擊事件,每一份提及他的報道,他都細心保存并做成剪報,按時間順序妥善收藏。

  不知不覺間,這個男孩已成為羅夏最忠實的追隨者,時刻關注著偶像的一舉一動,將每篇報道都視若珍寶。

  想到羅夏,韋斯利原本雀躍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對方。

  新聞里都說羅夏是史上最危險的罪犯,正被全美通緝,處境兇險。

  韋斯利猜測對方此刻應該正在東躲西藏的逃亡中。

  心頭沉甸甸的,像是壓了塊石頭,呼吸都變得困難。

  從小母親改嫁,繼父動輒拳腳相加的生活,讓他飽嘗人間冷暖。

  在與羅夏相處的那段短暫時光里,他早已將對方視為真正的父親,那份溫暖是他此生難得的珍寶。

  韋斯利低著頭默默前行,仿佛與周圍歡快的節日氛圍格格不入,像個孤獨的異類。

  就在他即將轉過街角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犬吠。

  韋斯利猛地抬頭——一只和他差不多高的白色牧羊犬正歡快地朝他奔來,搖著尾巴,吐著舌頭熱情地吠叫!

  “布布萊恩!”

  韋斯利艱難地吐出這個久違的名字,張開雙臂迎接飛奔而來的伙伴。

  他緊緊抱住布萊恩,將臉埋在它柔軟的毛發里,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突然想到什么,他急忙環顧四周,當看到那個倚在路燈下的皮衣身影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百貨商場內,韋斯利牽著布萊恩歡快地甩著狗繩,像只出籠的小鳥般飛奔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引得不少路人紛紛側目而笑。

  在他身后不遠處,羅夏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跟著,臉上掛著罕見的笑容,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個雀躍的小身影。

  身旁的斯嘉麗頂著一頭醒目的紅色碎發,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四周。

  這里是距離小鎮最近的城市里最大的百貨公司。

  羅夏與韋斯利重逢后,本想先帶他去吃頓大餐,但看到孩子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和邊緣開線的書包后,立即改變主意,帶他來這里好好置辦一身新行頭。

  “這孩子看起來普普通通,真是你兒子?”

  斯嘉麗對比著矮小的韋斯利和高大的羅夏,尤其在兩人發色上多看了幾眼。

  男孩的頭發微微帶些褐色,而羅夏則是純粹的黑發,毫無相似之處。

  她實在看不出任何遺傳特征,難道孩子母親的基因特別強勢?

  帶著這個疑問,斯嘉麗忍不住問道:“他媽媽呢?怎么只有你來見他?”

  羅夏對女人的好奇心早已習以為常,無奈解釋:“我和韋斯利沒有血緣關系,為什么要長得像?”

  “啊?那他剛才喊你爸爸?”斯嘉麗瞪大眼睛。

  羅夏點燃一支煙,將一年前與韋斯利相遇的經過娓娓道來。

  從加里山區被戰機轟炸重傷,到離開小鎮前往華盛頓。

  他講述的方式直白粗糲,夾雜著不少臟話,但斯嘉麗卻聽得入神,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故事講完時,斯嘉麗已無心逛街,怔怔地靠在觀光電梯的玻璃上,望著不遠處的甜品柜臺。

  那里,羅夏左手抱著韋斯利,右手牽著布萊恩,正在挑選冰淇淋口味。

  韋斯利似乎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顯得局促不安,小手緊張地揪著羅夏的衣角。

  反倒是布萊恩像模像樣地用前爪扒著柜臺,尾巴搖得像螺旋槳。這憨態可掬的模樣惹得女店員們紛紛過來笑摸狗頭,還熱情地給狗狗試吃各種口味的冰淇淋。

  他們真像一家兩口.哦不,三口。

  斯嘉麗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個念頭突然闖入腦海。

  “喂,發什么呆呢!”羅夏朝她揮手喊道,“今天買二送一,算你一份。”

  “啊?噢!”斯嘉麗這才如夢初醒般快步走去。

  來到柜臺前,她從羅夏懷里接過韋斯利,罕見地露出溫柔笑容,輕輕捏了捏男孩的臉頰。

  韋斯利其實很無奈。

  自己都已經快十歲了,身高雖然確實比同齡人矮小些,但早就過了被人抱在懷里的年紀。

  可今天不僅爹地這樣,連新認識的姐姐也不由分說地把他抱起來,像對待小寶寶似的捏他的臉。

  這讓許久未感受親情的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卻又別扭得耳根發紅。

  吃完冰淇淋后,三人一狗來到一樓大廳排隊和圣誕老人合影。

  這是每年圣誕節各大商場的固定節目。

  一位身材臃腫的工作人員戴上白色假發假胡子,穿著圣誕老人標志性的紅色絨布套裝,坐在裝飾華麗的椅子上與孩子們拍照留念。

  拍完照后,圣誕老人會隨機贈送一份禮物盒。

  里面裝的并非什么貴重或精致的禮物,通常只是商場促銷的毛絨玩偶或廉價文具。看似簡單的一項活動,光是拍照的費用就要三十美金,還得排長隊等候。

  對從未進過城里大商場的韋斯利來說,這一切都充滿新奇。更何況身邊還有最愛的羅夏和布萊恩,他只覺得幸福得像是踩在云朵上,如此的不真實。

  “來,看鏡頭。”

  羅夏對坐在圣誕老人腿上的韋斯利比了個手勢。

  等男孩露出燦爛笑容時,他迅速按下快門,定格下這珍貴的瞬間。

  接著羅夏和布萊恩也分別與韋斯利合影,幾人還單獨拍了好幾張。就連斯嘉麗也被韋斯利硬拉過來摟著肩膀,對著鏡頭露出罕見的微笑。

  拿到照片后,韋斯利看著畫面上騎在布萊恩背上的自己,以及左右兩側的羅夏和斯嘉麗,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小手緊緊攥著相片。

  購物過程中,他們買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只不過有些意外的是,這些東西大部分并非韋斯利為自己挑選,除了少量必需品,他主要給妹妹和媽媽選了禮物,甚至貼心地為繼父準備了一個刮胡刀。

  起初他堅決不肯花羅夏太多錢,任羅夏怎么勸說都無濟于事。直到羅夏掏出厚厚一沓現金,表示這點開銷根本不算什么,男孩才紅著臉點頭答應。

  夜幕降臨,斯嘉麗開車送韋斯利回家。

  瘋玩一天的小家伙累壞了,正趴在后座布萊恩身上呼呼大睡。

  而布萊恩則眼巴巴盯著座位上從高級餐廳打包的烤火雞,口水都快滴到座椅上,卻因為怕驚醒小主人而強忍著不敢動彈。

  副駕駛上,羅夏正在與負責韋斯利治療的醫療基金會負責人通話。

  這個基金會實際上是哈羅德專門出資設立的私人項目,整個團隊只為韋斯利一人服務,所有醫療資源都圍繞一個目標——讓韋斯利恢復聽力和語言能力。

  “我給了你們將近一年時間,你們踏馬的是拿這筆錢去度假了嗎?!”

  “到現在韋斯利只會說‘爸爸’和‘布萊恩’兩個詞,還離不開助聽器!這就是你們的成果?!”

  “少跟我扯什么醫學復雜性,也別賣弄專業術語。我再給你們一年時間,一千萬不夠就兩千萬,兩千萬不夠就一個億!花再多錢也要把我孩子的病治好!如果一年后到時候韋斯利還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交流,我會撤回所有資金!這世上精通神經性耳聾治療的機構可不止你們一家!”

  掛斷電話后,羅夏臉上不見了與韋斯利相處時的溫柔笑意,只剩下陰沉的不悅。

  “第一次見你威脅普通人。”斯嘉麗挑眉看向他。

  羅夏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后視鏡里熟睡的韋斯利,聲音低沉:“如果這孩子將來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我死都不會瞑目。”

  “至于這么夸張嗎?”斯嘉麗困惑地問道:“韋斯利從小就這樣聾啞,應該早就習慣適應了。”

  “正因為他習慣了,我才更要改變這一切!”羅夏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這家醫院不行就換一家,我就不信砸錢砸不出一個奇跡,讓這孩子重獲新聲!”

  斯嘉麗聳了聳肩,不再多言。

  不久后,汽車停在一棟年久失修的木屋前。

  門口,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張望道路盡頭。

  看到陌生豪車突然停在門前,婦人先是一愣警惕地后退半步。但當羅夏抱著睡眼惺忪的韋斯利下車時,她瞬間紅了眼眶,快步迎上前去。

  “韋斯利!”

  她本能地將兒子護到身后,戒備地打量著陌生人。

  羅夏立即出示證件解釋道:“您應該是韋斯利的母親吧?我是羅根,醫療基金會負責人,韋斯利的治療方案一直由我親自跟進。”

  “原來是羅根先生!”

  韋斯利母親眼睛一亮,緊緊握住羅夏的手連聲道謝。

  得知他們還沒吃晚飯后,她熱情地邀請眾人進屋共度平安夜晚餐。

  羅夏本就有此打算,朝傻笑的韋斯利眨了眨眼,轉身準備從車里取出預定的烤火雞。

  然而車門一開,他頓時僵在原地——

  錫紙包裝的火雞早已被撕咬得面目全非,布萊恩滿嘴油光,見羅夏發現后,立即耷拉下耳朵,吐著舌頭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無辜模樣。

  “法克!你這貪吃的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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